吉吹雨又追了上去,「你現在肯對我說這麼多,是因為什麼?」
「想看一個人早點死,我總得幫他把坑挖好了吧。」
吉吹雨驚得又不自覺停下了腳步,她到底跟陰魔之間有什麼樣的糾葛?他們明明從未見過,卻又對其十分了解,而且看樣子還十分熱中為對方挖坑設陷。「你以前怎麼不對楓子說?」
「時機未到,如果他現在在這里,我也一樣會告訴他。」
「在下卻不這麼想。」
「喔?」
「就算姑娘會說,大概也是換其他方式讓他知道,絕不會親口告訴他。」
「是嗎?」
「有時候越是在意的人就越會小心謹慎,越是小心謹慎,就越是不敢行差踏錯半步。姑娘在意楓子,故而對他不會言無不盡,對在下則不然。」
曲清音拾頭看了看黑色的天,無聲地笑了下,呢喃道︰「也許是吧。」
有時候,當一件事情就快有結果的時候,人反而是會怕的。
人算不如天算,可誰又知道天算的到底會是什麼樣的結果呢?
江湖變化快,世上奇葩多,這是曲清音再次看到水素雲時的想法。
或許是被昨晚的救命之恩影響,水大小姐竟然死死地賴在吉吹雨的身邊,動作之大,縱然是浪蕩成性的吉吹雨也有些無法消受這份美人恩。
「你是柳大俠的朋友,一定也跟他一樣厲害,而且昨晚你又救了我,現在誰也不知道那婬魔會不會又去而復返,我跟在你身邊才是最安全的。」
曲清音己經在旁邊看了半天戲了,忍不住插了句話,「從本質上來說,我覺得吉吹雨跟陰魔是同一種人,女人都應該離他們遠遠的才是上上之策。」
吉吹雨笑著默認了她的奚落。
水素雲反唇相譏,「那你怎麼不離吉大俠遠遠的?還不是害怕陰魔。」
「那水大小姐就錯了,不是我不離他遠遠的,而是他不肯離我遠遠的,這是有本質上的區別的。」
「你以為自己是天女下凡嗎?浪子吉吹雨什麼樣的女人沒見過,會對你另眼相看?」
「讓吉吹雨對我另眼相看,不代表我就一定要美若天仙。」
吉吹雨適時開口,「在下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罷了。」
水素雲臉色倏地一變,「是柳大俠拜托你的?」
他點頭,「除了他還有誰有這麼大臉面。」
水素雲輕咬下唇,目光森冷地看著曲清音。
曲清音若無其事地砸著手里的杏仁,一穎顆吃著。
吉吹雨若有所思地掃了水素雲一眼。
「吉大俠,我去給你炒幾個下酒菜。」水素雲說完,也不待人回應便起身離席,飛鷹堡的護衛急急跟了上去。
吉吹雨朝砸杏仁的人揚眉一笑,道︰「你說待會端上來的菜能不能吃?」
她涼涼地說了句,「飽暖思婬欲,你說呢?」
吉吹雨哈哈一笑,「說得好!」話鋒一轉,他又道︰「看在水堡主的分上,望你手下留情。」
曲清音不置可否,「我會斟酌。」
接下來,兩個人各得其樂地安坐一方,等著水素雲的菜上桌。
沒多久,水素雲就端了幾道菜出來,不得不說她雖然刁蠻任性,但是廚藝還是可圈可點的。
「沒想到水大小姐的樹藝如此不凡。」吉吹雨對于女人總是不吝于贊美。
她有些得意地睨了執箸而食的曲清音一眼,「當然,我娘說女人總要有兒樣拿得出手的小菜才可以。」
「這樣說的話,男人只要娶個廚子就好了嘛。」曲清音諷道。
聞言,吉吹雨低頭暗笑。
「你——」
「實話就算不怎麼中听,但是有時候你最好還是听一下比較好。」曲清音難得誠懇。
「你自己不像個女人,就不要嫉妒別人。」水素雲終于擠出話來。
「像你這樣的女人不做也罷。」的清音的話永遠那麼平淡而犀利。
「我怎麼了?陰魔劫我不劫你,這就代表你根本一無是處。」
曲清音伸指揉了揉眉心,難以置信地看著她,半響才擠出一句話,「我覺得絕大多數女子還是願意跟我一樣一無是處的。」
吉吹雨忍笑忍得雙肩亂顫,不說曲清音無語,他也是無語至極的。
水素雲也明白自己剛才的話不合適,心下有些窘迫,可又不願在曲清音面前失了氣勢,只能嘴硬地道︰「你又知道了?哼。」
「正常人都是這麼想的。」
水素雲大怒,她話外之意這不就是說她不是正常人?
可偏偏听明白了她的話外意,她也不能拿她怎麼樣,只能雙眸噴火地瞪著曲清音。
「你不許吃我做的菜。」惱上來,她將菜從曲清音面前拿開。
曲清音無所謂地放下筷子,繼續去砸自己的杏仁吃。
吉吹雨從她面前拿了一粒砸好的杏仁扔進嘴里,一邊嚼一邊道︰「杏仁有這麼好吃嗎?」
「適當多吃點沒壞處。」
吉吹雨目光微閃,笑道︰「是這樣嗎?」
曲清音朝他微微一笑,「你何妨試試。」
「都說‘听人勸,吃飽飯’,姑娘既這樣說了,在下肯定是要試上一試的。」
「乖孩子通常都不會出事。」
吉吹雨深以為然,「有道理。但這東西也不能當飯吃。」
「我沒打算嫁個廚子,但我還有點銀子,廚子大約還是願意給我做點吃眾的。」
「我還以為姑娘今日不打算吃飯了呢。」
曲清音雲淡風輕地進︰「都說秀色可餐,可有時候讓人瞧了都有些食不下咽的。」
此話一出吉吹雨看她,水素雲瞪她。
曲清音泰然自若地喝完了自己杯里的那半杯茶,起身,「我現在要去找廚子給我做吃的了,失陪。」
因為下過了雨,夜里的風透著幾絲涼意,一條黑影無聲無息地在這樣的涼爽之夜攀屋越脊而過,躍入了一處四方小院,朝著左邊的屋子閃了過去。
房門虛掩,輕輕一推便開,黑影一閃而入,重新掩了房門。
室內一片昏暗,隱隱約約可見床帷內側臥一人。
黑暗中一雙透著欲火的眸子死死落在床上,指間彈出一縷勁風,點了床上人的睡穴,而後閃身入了床帷之中。
暗夜之中,橫流,女子香滑軟女敕的身子讓人銷魂蝕骨,他狠狠地刺破了象征著貞操的那層阻礙,快意地馳騁,肆意地吸納著她的元陰之氣,又恣意踩躪著她的香馥身軀。
大約一個時辰過後,黑影閃出屋子,躍上屋脊融入濃濃夜幕之中。
一條縴細的身影在他離開後悄然出現在院中一角,雙眸冷然地望著那人消失的方向,又朝他出來的屋子淡淡地瞥了一眼,重新隱入暗影中。
天明時分,一夜買醉的吉吹雨帶著一身的酒氣回到客棧,在中庭遇到了負手立在廊下欣賞旭日晨曦的曲清音,他笑著上前打招呼。「姑娘好興致。」
「沒有吉大俠的興致好,昨夜又是溫柔鄉里話情深。」
吉吹雨不羈地一笑,「這幾日倒也風平浪靜。」
曲清音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兩個人到院中坐了,等著店家將早飯送進來。
未料,早飯未到,左廂房中便響起一道尖叫,如春雷乍響,似當頭棒喝。
吉吹雨驚疑不定地看著對面的人。
曲清音面色不變,只淡然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我從無害人之心,但……」她余意盡斂。
吉吹雨己是心里通透,目色幾番變幻,嗓子有些澀,「他來過了?」
曲清音點頭。
「你就看著……」他的手抓在石桌邊緣。
「我早說過我不會以身犯險。」
吉吹雨啞然。
「你可知咋晚客棧的人都一夜好眠?」曲清音不緊不慢地補了一句。
他神悄一肅,目光投向左廂房,「是她?」
「我亦說過,水堡主寵出她這樣的性子來,必定是要罕死的。」
吉吹雨一時無話,半響才道︰「難怪今早店家遲遲不送早飯進來。」四下也如此安靜。
曲清音的神色始終是淡淡的,「她給飛鷹堡的護衛吃了摻有迷藥的酒菜,只怕能在午時醒來便已不易。」
吉吹雨瞠目,這麼狠!難怪她就那麼看著,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吉吹雨。」
「嗯?」
「你難道真的沒有察覺自己身上的變化嗎?」
吉吹雨聞言,腦中猛地閃過一抹靈光,難以置信地拍桌站起,指著左廂房,磨著牙道︰「也是她?」難怪他按捺不住出去尋芳,還以為是自己寂寞難耐,原來……
曲清音又抓出一把杏仁開始砸,一邊砸一邊搖頭嘆道︰「你明明知道听人勸,吃飽飯的道理,可惜卻做不到啊。」
吉吹雨瞪著她手里的杏仁,表情跟見了鬼一樣。
此時的左湘房開始響起撕心裂肺的哭嚎。
他手指有些抖地指著那些杏仁,無法置信地道︰「它們能解?」
曲清音捏起一粒杏仁,道︰「這是南方的甜杏仁,味甜,不比北方杏仁,略苦。我喜歡南杏仁,吃起來口感好。」她看似答非所問,實則已經告訴了他答案。
吉吹雨深深地嘆了口氣,「果然是自作孽啊。」無論是他還是飛鷹堡的護衛,只要有人在,事情總不至于會落到這步田地。
曲清音也嘆了口氣,「只是這杏仁吃得一多,清腸會有些過,所以我每日也就略進一些罷了。」
此話一出,若非時機不對,吉吹雨差點就要笑出來。
「我們要進去看看嗎?」他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問面前的人了。
曲清音冷哼一聲,「我自來便沒有那種菩薩心腸,走跳江湖的人,有今日沒明日,單顧自己已是不及,如道遙公子那般愛多管閑事的畢竟不多。」
這是遷怒嗎?吉吹雨無奈地想。
「你若有憐香惜玉之心便進去瞧瞧她,但別指望我會去看她。」
而左廂房內,渾身赤果的水素雲正伏在一片狼藉的床上失聲痛哭著。
她不但失去了清白之身,一身武功更是十去其八。
為什麼會是這樣的結果?
明明落得如此下場的該是那個曲清音,明明該是曲清音的……到底是哪里出了錯?
神智己經有些錯亂的水素雲茫然地抬起頭,呆呆的下地,連蔽身的衣物也未穿便開門走了出去。
吉吹雨一眼掃過去,馬上背過身去。
曲清音見他如此,扭頭去看,也不禁蹙起眉頭,足尖輕點,人已掠了出去。
未幾,一件衣服落到水素雲的頭上,一個略帶冷意的聲音傳入她耳中。
「穿上衣服,你想讓所有人都看到你的身子嗎?」
水素雲聞言一震,神智回籠幾分,有些驚慌地將衣服胡亂穿到身上,接著便看到了神色冰冷的曲清音。
那是她從未見過的神情,如冰雪一樣寒冷的眸光直直地刺過來,似乎看透了她的五髒六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