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台灣後,紈綺帶著舞舞回到洪薔的小窩,一進房間便瞧見派克斯留給她的電子信件。
原本打算在台灣多待一些時候的派克斯,因不堪竹下貴子的「熱情追求」,只好提早打道回美國。而對派克斯情有獨鍾的貴子,當然是跟著追到美國去了。
決定收養舞舞的紈綺,本以為所有事情都會依照她心中所想象那般順利進行,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才一回到台北,都還來不及啟程到日本去會會黑老頭,東京那方面卻傳來黑老頭遭人暗算,病情岌岌可危的不幸消息。
紈綺原本打算自己一個人前去東京,但在竹下內彥的堅持下,只好讓他陪她一起前往日本菊組本部「探視」黑老頭。根據竹下內彥的說法,東京是他的「勢力範圍」,有他陪在她身邊,可以隨時有強勢後盾支援她,免得讓菊組二代那些家伙有機可乘。
兩人來到東京後,紈綺和竹下內彥立刻前往醫院探視黑老頭。
年已半百的菊龍之助,听說是因某些黑道利益糾紛,遭人襲擊而身中兩槍,病情十分危急。紈綺和竹下內彥的出現,轟動了留守在醫院的菊組及其他相關人員,菊龍之助病危,以及帝京集團小開和菊組老大私生女同進同出的消息,更是讓留守在醫院的各大媒體為搶新聞而爭相擠破頭。
紈綺來到加護病房,默默望著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父親,心中百感交集。
竹下內彥和其他人則退守在病房外。
菊龍之助的病情並不穩定,時而清醒時而昏迷。紈綺蹲來,緊握住他那粗大的手掌,心底又愛又恨、又痛又傷。這二十多年來,她天天詛咒這位不負責任的父親終有一天會得到報應,不得好死。現在事情果然如她所願,黑老頭面如死灰、一動也不動的躺在地面前……她該開心的不是嗎?
為何此時的她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反而有種悵然若失的無助感?黑老頭若真死了,這世界上她就真的沒有一個可以依賴的親人了。
想著想著,低望父親的紈綺竟不知不覺掉下眼淚。
「紫築……」菊龍之助忽然自昏迷中清醒過來。
紈綺連忙抹去眼角的淚珠。
「黑……」喊了父親二十多年黑老頭的紈綺,一時間無法改口,連忙將吐出的字眼吞進肚子里。這老家伙現在臥病在床,她不好再故意刺激他了,免得他因此一命嗚呼。
「紫築,你竟然來看爸爸,我很高興……」虛弱的菊龍之助欣慰道。
「我才不是來看你。」她口是心非的低喃。
菊龍之助勉強擠出-抹微笑。「紫築,我知道你一直對于我對待你及你母親的事情有所怨言,趁這個機會我不妨就告訴你,免得以後我沒機會解釋。其實並不是我願意將你和你母親-直丟在台灣不管,而是你母親堅持要求的。」
「你是說……是媽媽不要待在你身邊,不是你惡意遺棄我們母女倆?」
「我當然不會遺棄你們母女。」菊龍之助堅定地看著面前的女兒。「當初你母親和我相識時,她並不知道我是黑道的人,而且……我也沒主動告知她我是個已婚的男人,所以當她懷了你並知曉我的真實身分後,便堅持一定要回台灣,說她不要肚里的小孩在一個不健康的環境中長大。原本我是不會答應她這項要求的,但是恰巧當時正逢各黑道派系爭搶龍頭老大的位子,為了你們母女倆的安全,我只好答應讓你母親回台灣。」
「你當時已是個有婦之夫,為何還要隱瞞欺騙母親?」紈綺忿忿的道。
「我和我太太之所以會結婚,完全是被時勢所迫。當年我們菊組在黑道上仍然只是一個小角色,你爺爺他為了擴展菊組的勢力,便要我和其他黑道老大的女兒聯姻。我雖然百般不願,但是父命不可違,我依然乖乖地結婚生子。當時在我的生命中從未真正體會到什麼叫情,直到無意中在京都遇到你母親,被她如夏蓮般的清純笑靨深深吸引……」說到此,他的氣息微弱且混亂。
「我明白了,是媽媽不願意當你的小老婆,她才會堅決要回台灣。雖然不在你身邊,但是媽媽她依然深愛著你,所以她才會終身不嫁,為你守一輩子的活寡,終日郁郁寡歡。」紈綺一臉冷靜,話中有著相當程度的不諒解。
「紫築……」菊龍之助想要辯解,他的身體狀況卻不允許。他沒有多余的力氣再加以解釋。
瞧見父親無法言語的病容,紈綺無可奈何的嘆口氣。
案女兩人沉默了好久。
「紫築,妳一定很恨爸爸吧?如果不是我,你和你母親也不會吃這麼多苦。」他輕哽道。
「沒錯,我和媽媽的確因此吃了不少苦,但是我們都很慶幸自己能夠過簡單平凡的生活。尤其干爹和干媽對我們母女倆很好,有他們的照顧,媽媽也才能放心在外面工作,維持家里的生計。」
身為黑道老大私生女的紈綺,小時候因為害怕被朋友們取笑,一直不願意去上學,後來媽媽便把小紫築托給她那對膝下無子的好朋友夫婦照顧。紈綺的母親為了養家,必須出外工作賺錢,因此紈綺時常往干爹干媽家跑,且在外人面前都直稱干爹干媽為爸媽。
一來她不希望別人知道她私生女的身分,二來紈綺和他們夫婦的感情有時遠比自己母親還要親密,這是事實。
「紫築,爸爸對不起你……」菊龍之助痛苦地緊握女兒的手,這句話他放在心底二十多年,今天終于有機會當著女兒的面親口對她說了。
「夠了,我不想听你于事無補的道歉。」紈綺強忍住欲奪眶而出的淚水,她無法讓自己相信現在躺在地面前的無助老頭,竟是她懷恨二十多年的父親?這麼多年了,印象中永遠不倒的父親竟也有倒下的時候,就像菊龍之助現在這般。
「紫築……」菊龍之助無助地低喚。
紈綺深吸一口氣,「我只問你一句,你愛不愛母親?」這是她一直擺在心里頭的疑問,她只想要父親親口回答她。
一听到她的問題,菊龍之助睜開已快閉上的眼楮,氣若游絲,「當然,不論對你、對你母親,我一直都深愛著……」
听著答案,紈綺凝望父親那白發、皺紋漸多的面容,沉默了好一會兒。
最後,她松開父親的手站了起來,「有你這句話就夠了,你好好休息吧。」
話一說完,紈綺立刻準備轉身離開病房。
「紫築……」菊龍之助喚住她。
「還有事嗎?」她停下腳步。
「你還是不願意喊我一聲爸爸……」菊龍之助無奈的說。
「你總不希望听到我喊的是最後一聲吧?等你病好了之後再說。」紈綺淺淺一笑,繼而安靜的離開病房。
「有你這句話,我一定會好起來,我一定要親耳听到你喊我一聲爸爸。」病床上的菊龍之助欣慰的自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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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經過醫生們全力搶救及紈綺的細心守候下,菊龍之助終于月兌離危險期,從加護病房轉到普通病房。
菊龍之助兒女成群,交友甚廣,然而自始至終一直陪伴在他身邊的就只有紈綺一人。菊龍之助不在乎其他兒女是否孝順他,只要紈綺肯原諒他,並真的願意喊他一聲爸爸,他就心滿意足了。
「爸,你今天覺得如何?」紈綺一早就到醫院來了,這些天她借住在竹下內彥東京的寓所中,有時竹下內彥也會陪她一起來醫院探病。
「好多了,紫築。內彥他今天沒來?」
「嗯,他一早就坐直升機到關西開會去了,听說要好幾天才會回來。」紫築的語氣听起來有些無奈。
若非這幾天她借住在竹下家,和竹下內彥有較多相處的機會,紈綺根本想不到「印象」中整日「游手好閑」的竹下內彥竟然是個日理萬機、忙碌到極點的青年企業家。
身兼數職的竹下內彥除了帝京集團東京分部總經理的身分外,還是他母親竹下夫人娘家事業的得力助手,竹下家族的相關企業雖不及帝京集團的九牛一毛,但在日本國內卻是個赫赫有名的古老家族。論歷史地位,竹下家族是相當崇高且受人尊敬的。當然,這些事情都是紈綺來到東京後,才慢慢從別人口中得知的。尤其是她父親菊龍之助,依然熱心的幫她和竹下內彥牽紅線。
「紫築,你喜不喜歡內彥?」半臥在病床上的菊龍之助笑著問她。
他感覺得出來寶貝女兒對竹下內彥一定有某種程度的好感,不然她也不會答應竹下內彥的提議,在停留東京這段期間暫時住在竹下家。
「爸,你每天問相同的問題煩不煩啊?感情這種事情是很難說的,或許我今天很喜歡他,但是明天呢?誰又會知道我明天會不會仍然對他有好感。爸爸每天問這個問題根本是多余的。」紈綺沒好氣的瞪父親一眼,臉頰早已紅透了。
「紈綺,我對你母親的感情二十多年來始終未變,我愛她的心意只有加深加重,從來沒有稍減過。」
「爸爸嘴里這麼說,可是你身邊的女人卻沒有一天減少過,不是嗎?」紈綺相當無法諒解這一點。
「沒錯。」菊龍之助苦笑一聲,沉默了好一會兒。「以後你就會明白了。」他並沒有多加解釋辯白。
「爸,你還記得小時候我和媽媽有一次差點被人殺掉那件事情嗎?」紈綺乘機問他。
「當然記得,而且你還身受重傷,差點就沒命了。幸好我派遣的部下及時趕到,不然我當時就會失去你們母女兩人了。」他回憶著。「紈綺,你怎會忽然問起這件事?」
「我想找出當年下毒手的人究竟是誰。」紈綺直言,明亮的眼底有著深沉殺氣。
「原來你一直記恨著這件事情。」菊龍之助恍然大悟。「如果你早些問我,這些年你就不會一直活在仇恨中了。」
「為什麼?」
「那幫人在傷害你和你母親過後不久,整個組織就被菊組瓦解掉了。而動手傷害你們的那伙人,我也在一氣之下將他們全解決了,替你們母女倆報仇出氣。」他緩緩回憶道。
「爸,你是說當時傷害我的組織已經不存在了?你肯定嗎?那些人渣真的已經不在這世界上?」
「嗯,我相當確定。」
「那帝京集團呢?我當時明明看見那些人身上別有帝京集團的金色徽章,不會錯的。」紈綺相當篤定。
「紫築,不會是帝京集團下的毒手。當時的菊組在帝京眼底是微不足道的小組織,帝京在黑白兩道都相當吃得開,黑道的派系爭奪及小利益,帝京是不會放在眼底的。」
「這麼說是我錯怪帝京集團……」紈綺一時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她恨帝京集團恨了二十多年,到最後竟然發現是個大誤會,她從頭到尾就錯怪了帝京。事實真是如此嗎?
唔……她需要時間來沖刷掉她對帝京已成習慣的仇恨感。
見她仍然放不下,菊龍之助語重心長的勸道︰「紫築,我的好女兒,爸爸勸你一句,不愉快的記憶能夠忘的就忘掉吧,人生苦短,不需要往自己身上攬更多的悲憤與仇怨,如此你才能過得快樂啊!」他溫和的看著她。
「我知道了,爸。」紈綺微微一笑,心底豁然釋懷。
她忽然好想見竹下內彥,她想親口告訴這男人,多年來她心底那塊沉重的石頭已經放下,她將不會再那麼在意他帝京家族的身分,她終于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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紈綺一直留在東京,直到菊龍之助完全康復後,才又回到台灣。
在東京的這一個多月,由于竹下內彥的鼎力相助,讓紈綺得以無後顧之憂的照顧父親。對于竹下內彥,紈綺是相當感激又感動的。當然,她對他的好感也與日俱增。
至于繼承人選的問題,由于菊藤清之前想傷害紈綺一事,讓菊龍之助決定不提早宣布財產及組織的繼承人選。
其實菊龍之助當初就已經知道,紈綺若是成為繼承人選之一,一定會為她帶來不必要的殺身之禍。果然,菊藤清還是太沉不住氣,氣量也太狹小,菊組未來的領導人若像他那般,要不了多久鐵定就會被其他的黑道組織唾棄,而一旦威信全無,菊組將不再擁有現在的龍頭地位。為避免他辛苦打下的江山輕易拱手讓人,在未覓得適合的人選前,菊龍之助決定繼續領導菊組,十年後再重新選定繼承人選。
至于菊藤清,由于菊組二代之前的行為太過囂張,惹火了被他冒充的帝京集團,因此帝京懲戒小組將最新目標鎖定在他身上。忙著和懲戒小組周旋的菊藤清,鐵定會乖上好一陣子,暫時不會為了繼承問題找紈綺麻煩。
紈綺回到台灣後,和褚氏企業現在的負責人,也就是舞舞那高齡八十的爺爺聯絡上,經過和舞舞的爺爺詳談一番後,便將舞舞帶去給老人家相認。祖孫兩人一見面,開心得不得了,而令紈綺訝然的是,舞舞對于她爺爺竟然還存有小時候的印象。總之,舞舞能夠回到親人身邊,紈綺也替她感到高興。
身邊的許多事情塵埃落定後,紈綺也決定要回紐約繼續她的調查工作。當初她一氣之下把辭呈交給派克斯後,派克斯並沒有轉交上級,因此她停職的處分解除後,她又可以如往常一般在工作領域上生龍活虎了。當然,紈綺知道她之所以能夠這麼快就復職,全拜竹下內彥之賜。而且她和帝京之間的沖突,也在她了解事件原委,化解一切恩怨後,全部靜止下來,看情形帝京集團是不會再找她麻煩了。她很清楚帝京之所以如此大人大量,除了她本身的放手外,也是竹下內彥的影響力所賜。
準備返回紐約前夕,竹下內彥特地來為她送行,兩人相約在陽明山的白雲山莊喝茶。這可是紈綺和竹下內彥認識以來,第一次的正式約會呢。竹下內彥一身正式帥氣的禮服打扮,紈綺則仍然是輕便的牛仔褲,外加襯衫、皮外套。
「紈綺,你願意原諒你父親,我真的替你感到相當開心。不過我很好奇,當初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你忽然想改善你與父親之間的關系?」喝著茶的竹下內彥身後是美麗的台北夜景。
「其實也沒什麼,我只不過忽然頓悟罷了。」紈綺笑了笑的搖頭。
「頓悟?!」
「是啊,從御之島走了一趟地獄之門回來,以及听了父親那番話,突然讓我有這種感受。人生真的苦短,不如放開一點會快樂許多。」就如她現在這般輕松自在。
「紈綺,不管你是因何釋懷,總之我很高興看到你身邊的事情進行得如此順利。你明天就要回紐約了,我很舍不得,我多麼希望能夠把你拴在身邊,不讓你東奔西跑,離我忽遠忽近。」竹下內彥緊握她的手,任性的看著她。他真有把她留在身邊那種沖動。
「紐約和東京很近的,坐飛機一下子就到了,我們還是可以常常見面。」紈綺故意忽略他眼底欲言又止的目光。雖然她也很想留在他身邊,但是一想到紐約那邊還有許多事情等著她回去處理,她也不得不暫時放下兒女私情。
「把你一個人放在紐約,我真的不放心。」他擔心她會被其他男人騙走。
「內彥,你不必擔心,我會顧好我自己,況且派克斯也會照顧我的,安啦!」
紈綺當然知道他擔心的是她復職後的人身及「情感安危」。
「才怪,派克斯他現在被貴子粘得死死的,才沒空理你。」竹下內彥不滿意她的答復與安慰。
「大少爺,那你到底想怎麼樣?干脆和我一起去紐約辦案算了。」紈綺斜睨他一眼。這家伙就是要逼她開口給他一個交代,真是的。
竹下內彥邪邪的笑了。「不如……你嫁給我,然後辭掉調查工作,和我一起回東京生活?」他的最終目的還不就是這個。
「不可能。」紈綺一口拒絕。
「為什麼?」
「雖然我不再在意你是否擁有帝京身分,但是帝京集團的男人沒有婚姻自主權這件事人盡皆知,內彥一定也有屬于你自己的女圭女圭新娘吧,改天你不妨帶著你的女圭女圭新娘和我會會面。」說這話時,紈綺心底充滿濃濃的醋意。
「紫築,妳在吃女圭女圭新娘的醋?」竹下內彥笑得好開心,因她的吃味而高興。
「我可不想和其他女人同時分享一個男人。」紈綺事先聲明。雖然她相當清楚身為帝京三位首要繼承人之一的竹下內彥,必須絕對服從家中長輩命令的苦衷。
「我們在御之島外海遭受攻擊時,我打了通電話向爺爺求援,同時也借機向爺爺表明我願意為你放棄一切的意願了。我告訴他我非你不娶,女圭女圭新娘我是絕對不會接受的。」他對她眨眨眼。
「結果呢?」
「他老人家沒答應也沒反對,意思是要我自己看著辦,然後『靜待時機』。不過我想爺爺私底下是答應了,畢竟我是他最疼愛的小孫子。」見到她驚訝的那種模樣,竹下內彥忍不住想逗她。
「靜待時機?!」思考這句話意義的紈綺,不知為何忽然聯想到御這家伙。
「如何,我的心意有沒有很感動你?你若再不嫁給我,留在東京的我真的會被自己的相思給淹死。你不忍心見到我變成失魂落魄的可憐模樣吧,嗯?」他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企圖以苦肉計博得她的同情。
「听起來很有道理,我不應該一個人到危險的紐約,置你于不顧……」紈綺邊思考邊低喃。
一旁的竹下內彥眼見他的計謀就要成功,不禁暗自竊喜。
忽地,紈綺大叫一聲,指著剛剛從餐廳走出去的一幫人,興奮得不可抑遏,不知情的外人還以為她無意中遇見了多年不見的老朋友。
「怎麼,看見熟人了?」見她忽然變得很有精神,竹下內彥心中忽然涌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不會吧,這小蠻女該不會在這麼浪漫、有氣氛的約會中,還不忘她的緝毒工作
「沒錯,剛剛走出去那個男人就是我找了好久的大人渣,這家伙即使化成灰我也會認得出來。你的車借我,我們回頭見。」一說完,紈綺不顧形象地沖到門口,追了出去。人渣的車子剛走,要跟上他不是很困難……
「紈綺!」竹下內彥追上去,想留她也留不住。「唉!我還是訂張到紐約的機票吧。」他苦命地搖頭嘆道。
他還真是給自己找麻煩,什麼女人不愛,偏偏愛上一個喜愛冒險犯難的小蠻女。
蠻女難馴,未來他肯定還有一番苦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