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辰昱只覺得自己的一顆心都要碎了,這完全就說不通嘛。
出家人!
龍辰昱承認她跟那身道袍很相襯,但是他討厭她穿道袍的樣子,就好像遠得讓他構不到一樣,他不喜歡那樣。
去他的出家人!
他寧願被她當成惡棍,也不希望她去當出家人。
出家人有什麼好?清規戒律……好吧,其實當初她就說過,她的師父不是個守三清戒律的人,她身為弟子自然也一脈相承。
但是,請修持身卻是最讓人深惡痛絕的,男歡女愛是人之常情,何況他們是夫妻,親熱也是不為過的。
想到這里,龍辰昱摩挲她腳的手便有些不受控制地往上攀爬。
「龍辰昱!」
龍辰昱看到她眼中的怒火,抿抿唇,老實地又把手放回了老地方。
好吧,白日宣婬是不對的。
「敏兒,你是本王的王妃,是上了皇家玉牒的,無論願不願意你都是本王的王妃,皇家的媳婦。」
徐玉敏臉上神色一黯,低下頭繼續去繡自己的香囊。
她又何嘗不明白這點呢?
如果他沒有追上來,再尋到她;如果他干脆一點,認了李代桃僵的徐玉蓉,那麼這件事就真的與她再也沒有關系了。
可是,他尋出京,又找到了她……
師父常說,天道有常,天道無常,各有因緣,莫怨人。
「敏兒——」龍辰昱暗暗有些惱意,他最不喜歡她這樣一言不發了,每每激得他火冒三丈,然後就會忍不住對她做些不太好的事。
徐玉敏的聲音帶了些無奈,亦透出幾分蕭索,「你說的我都知道,所以我沒有跑不是嗎?」或許他真是她命中的劫,是她今生無法逃月兌的業。
龍辰昱心中那把火突然熄了,是呀,她若真想跑還是能跑掉的,可在他尋到她的那一刻,她似乎就認命了。
或許——龍辰昱深深地看了妻子一眼,她很聰明,考慮到了許多事,這估計是她當初沒有在入京後便一走了之,而是听話嫁人的根本原因。有了機會,她也能置之死地而後生,搏一次。
無論她表現得多麼對徐家深惡痛絕,她始終都是徐家的女兒,不可能會真的坐視徐氏九族遭殃。
想通這些,非但沒有讓龍辰昱心里舒服,反而讓他更加的煩躁。
徐玉敏感受到腳上傳來很大的力道,這讓她十分不適,但是她只是蹙緊了眉頭,卻沒有說話。
他們這樣一路往北,似乎是要往青州去,可師父應該不會去那樣冰天雪地的地方,師父是最怕冷的,也最不喜歡自討苦吃。即便是要看人尋寶,在有機會挑選的
時候她更可能去那些風景好一點的地方。
「敏兒。」
徐玉敏抬眸看了他一眼,總覺得他這聲叫喚有些不同。
龍辰昱盯著她的眼楮,一字一頓地道︰「你肯為我生孩子嗎?」
生怕錯過她的任何一個細微的神情變化。
徐玉敏愣住了。
孩子?
她好像一直沒有想過,是了,他們總會有孩子的。
見她不答,龍辰昱的心立時提了起來,「你不願意嗎?如果懷上了,你是不是一定會想方設法地打掉他?」
徐玉敏蹙眉,不解地道︰「我為什麼要這樣做,他是一條生命不是嗎?」更何況那是她的孩子,也是他的骨血。
「你恨本王。」他給她原因。
徐玉敏又愣了一下,然後說得很慢,似乎也在思索一般地道︰「也許……我沒那麼恨你吧,至少我不會因為恨你而去傷害我肚子里的小生命。」
她真的恨他嗎?突然之間,徐玉敏也不確定了。
出家清修之人講究四大皆空,她自幼修道心性淡泊,少有事情可以撩動她的心緒。
可是,這個男人最初以那樣一個童稚的模樣猝不及防地闖入她的世界。洞房夜,強硬而狂暴地奪了她的身子,讓她忍不住對他咬牙切齒,即使離開了他,想到他的時候也會情不自禁氣得渾身發抖,無論如何都不能平淡以對。
這是恨吧?
可是,如果真的恨,又為什麼在他遇到危險的時候會揪心,會忍不住著急、會忍不住起殺意?
突然之間,徐玉敏害怕得不敢再往下深想……她,她還是恨他好了……
龍辰昱突然激動地將她拽入懷中抱住,驚喜無比地道︰「真的?」
「你放開我。」
「是真的嗎?」
「我沒有懷孕。」徐玉敏不得不提醒他,「我的癸水還沒干淨。」
龍辰昱的臉色為之一變,她提醒他了,她那該死的癸水害他這幾天一直沒能真正地沾她的身,這讓他很不舒爽。
「它什麼時候才能干淨?」
徐玉敏沒理他,她最討厭他不知節制地索歡了,連帶的讓她也變得墮落。
龍辰昱臉色有些陰沉,按撫她縴足的手又有些重。
徐玉敏仍舊只是蹙眉,而不開口。
大多時候,她是不想理他的。但如果一直不搭理他,他又會像抓狂一樣地撲上來,所以,她會適當地理一下他一下,這是這段日子她與他相處下來得出的結論。
她一直壓著底線,不能讓他抓狂!
其實,有時候看他被心火撩撥得暴躁的情形,徐玉敏覺得還是挺有意思的。
荒原古道,枯黃的草迎風搖擺。
在這樣荒涼的地方,卻有一家客棧。
凜冽寒風中,店幌也在風中瑟瑟飄搖。
「一家春」是這個客棧的名字,在這滿目荒蕪中看來卻顯得分外的合宜。
當龍辰昱一行走進去的時候,客棧內的人都有志一同地往門口看了一眼。龍辰昱看到滿客棧的江湖人,心中亦不由得微怔,越往北行,江湖人越漸增多,可見為那傳聞中的寶藏而來的人為數之眾。
徐玉敏卻對那些目光視而不見,逕自牽了龍辰昱的手往樓上去。
樓下已是萬頭攢動,自然是要往樓上而去。
「娘子,這里為什麼會有這麼多人啊?」
听到龍辰昱這樣清潤純良的稚音,徐玉敏用力攥緊他的手,有一種直接將他踹下樓梯的沖動。
她真的不喜歡陪他演這白痴與白痴娘子的戲,讓人很暴躁。
「天冷,外面待著不舒服,自然都到屋里來了。」
「哦,就像我們一樣啊。」
「對。」
這樣似母子一般的對話,不經意間便充分暴露了來人的智力程度,客棧中的江湖人不由得有些納悶,這樣看著非同一般富貴的人到這苦寒之地來做什麼?
樓上的人亦是不少,好在還有一處空桌,徐玉敏一行過去坐了。
伙計趕著過來上茶,一邊道︰「客官吃些什麼?」
徐玉敏道︰「有什麼好的便上好了。」
「好咧。」
「等等。」她叫住了欲走的伙計。
「客官還有何吩咐?」
「我想打听一個人。」
隨行侍衛扔了一塊碎銀過去,伙計接了,眉開眼笑地回道︰「客官請問,只要小的知道一定知無不言。」
「你可知道無雲上人?小熬人欲尋上人為拙夫治病,听聞上人近來到青州,不知可有她的消息?」
她這話一出口,店中的江湖人這才恍然大悟為何在這寒冬之際,這樣的富貴之人會頂風冒雪到青州來了——原是為了求醫!
這與他們沒有沖突,便再無人關注。
龍辰昱心中暗贊妻子一聲,看她好似不通俗事,但是卻又常常有令人驚奇的一面。
「夫人問小的可算是問對了,前些天無雲上人還曾在小店打尖。」
「不知上人往哪個方向去了?」徐玉敏面露焦急之色。
「向北。」
「多謝了。」
「客官不必客氣。」
「娘子,我要吃飯,餓了。」
徐玉敏忍著將熱茶迎面潑過去的沖動,柔聲道︰「乖,一會兒飯菜便送上來了。」
龍辰昱暗自咬牙,她這分明是故意的。
徐玉敏心道︰我就是故意的,你想扮愚痴,好啊,我配合你,非得讓你的愚痴加倍不可。
伙計自然不知這夫妻兩人間的暗中洶涌,在一旁道︰「小的這就下去傳菜,一會兒便能上來,公子莫急。」
龍辰星一頭栽進妻子的懷中,抱著她的腰撒嬌,「敏兒,我餓了,要吃飯。」
徐玉敏差一點就伸手拍開他,垂眸掩去眼底的情緒,好聲好氣地道︰「乖,我們先喝口茶潤潤喉,一會兒飯就來了。」
龍辰昱只是不理,在她懷中好是磨蹭了一會兒,直磨得徐玉敏的一張俏臉滿是潮紅,才終于放棄挑逗她,直起身來。
一旁的侍衛眼觀鼻,鼻觀心,只當自己不存在。
王爺調戲王妃的時候一定要無視,否則無論誰惱羞成怒,他們也承受不起。
店中其他人看到這樣的情形,不由得益發為這美貌少婦惋惜不已,真是一朵鮮花插到了牛糞上。
伙計來上菜的時候,又有人從樓梯走上來,一邊走還一邊道︰「這見鬼的天氣,竟然又下起雪來了。」
徐玉敏抬眼看去,就見來人正一邊撢著身上的雪,一邊尋找空位。
外面竟然下雪了嗎?
徐玉敏眉頭微蹙,風雪交加,今天只怕要宿在這里了。
「娘子,吃飯。」
徐玉敏回神,只看到龍辰昱一臉稚子表情,張大了口等她喂食。
心里嘆口氣,認命地夾了飯菜,一口一口地喂他,間或會被他藉機揩些油。
這些日子她習以為常後倒不覺得如何,反而是這客棧中的人不時投來的目光讓她心生不耐。
「夫人,已經訂好客房,公子與夫人用完飯便可以回房歇息去了。」
徐玉敏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這些瑣事隨行的侍衛一直做得很好,完全不必他們夫妻操心,時間一長,她倒也習慣了交由他們打點瑣事。
習慣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原本她對夫妻之事很是抵觸,但隨著相處的時間增加,她竟然也慢慢習慣了龍辰昱夜里的折騰,這讓她光想背脊都有些發涼。
徐玉敏一雙如秋水般明亮的陣子驚疑不定地看著老實吞飯的龍辰昱,他是不是打著這樣蠶食鯨吞的主意?
龍辰昱朝她明亮地一笑。
徐玉敏忍不住又咬了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