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全身都痛,痛得她只想繼續昏睡。
只是唇上那灼熱的吸吮強烈得讓她無法忽視,眼皮輕輕顫動睜開,就看到近在咫尺的那張清俊容顏。
龍辰昱被她猛地一咬不得不松開了嘴,臉上卻是帶著笑的,渾然不在意唇上的痛楚,「敏兒,你終于肯醒了,都睡了兩天,你再不醒,為夫只能去幫你找大夫了。」
兩天了嗎?
徐玉敏撐著身子想坐起來,卻未能如願,整個身體都在叫囂著,因為過度勞累而抗議,她皺著一張臉頹然地倒回床上。
龍辰昱不由得哈哈大笑,眉眼之間全是掩飾不住的得意之色,伸手將她抱入懷,在她耳邊低語道︰「為夫是不是很猛強?」
徐玉敏簡直想啐他一口,這個不要臉的禽獸。
龍辰昱不理會她一臉的怨恨之色,從桌上端了一碗湯過來,湊到她嘴邊,「醒了便自己喝吧,原本為夫打算繼續以口喂食的,可惜了。」
一點兒都不可惜。
她甚至覺得自己的唇紅腫,一定是被他喂食的緣故。
慢慢地喝完了那碗湯,徐玉敏總算有了點精神。
龍辰昱又讓她躺在床上,「這幾天你多休息,好好養養精神。」
徐玉敏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忍不住狠狠瞪了他兩眼。
龍辰昱不以為忤,只是替她拉好衾被,壞笑著道︰「伺候好本王是娘子你的本分。」
徐玉敏不想听他繼續胡說,索性閉目養神。
听見房門開了又闔上的聲音,她隱隱听到侍衛說了句「京城有消息來」,然後便什麼也听不到了,想來他們是走遠了。
她的精神確實有些不濟,不想勉強自己,便又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似睡非睡,似醒非醒間,隱約感覺到那具熟悉的身體又躺到了自己身邊,她微微蹙眉。
一只大手撫平她眉間的皺褶,輕輕地在她耳邊呢喃著什麼,可是她無法集中精力,听不真切。
接下來的日子,徐玉敏醒醒睡睡,沒有真正清醒的時候,整個人提不起一點精神來。
某日,她在昏迷中听到一個蒼老的嘆息聲,「尊夫人這是心病,要養。」
心病?
她病了嗎?
徐玉敏迷迷糊糊地想著,最後卻又睡了過去。
龍辰昱握著妻子的手,不到半個月她整個人便瘦了一圈,看起來更加楚楚可憐,嬌弱得似乎會隨風而逝。
是他太急躁,傷了她嗎?
「敏兒啊……」他伸手模著她瘦削的臉頰,陣中滿是憐惜與澀然,「你在怪我是不是,快好起來好不好?我不逼你了,你若真不想待在我身邊,我也不逼你了,你趕快起來好不好?」
然而昏睡的人沒有絲毫反應,就像一個琉璃女圭女圭早已支離破碎再難黏合。
她不想醒,不想再次面對他,所以便選擇這樣沉睡下去嗎?
龍辰昱眼中戾氣又竄起,猛地掀開錦被,扯開她的衣襟,然後整個人壓了上去,狠狠地佔有她。
可是,身下的人任他如何作為都沒有任何反應,就如同一個沒有生命的木偶一般,甚至連聲音都沒有發出一點。
龍辰昱挫敗地捶了一下床板,緊緊將她攬在胸前,痛苦地閉上了眼。
老大夫搖頭嘆氣,看著床上益發消瘦的女子,對床邊的尊貴男子道︰「尊夫人脈象如珠走盤,確是喜脈無疑,只是她若依然昏迷不醒,這月復中胎兒只怕也是保不住的。」
龍辰昱攥得十指關節都「哢哢」作響,強壓著心里的恐懼與憤怒,道︰「煩勞大夫開安胎之藥。」
「老朽自當盡力。」
徐玉敏彷佛置身在一個白茫茫的世界,周圍沒有人,只有她自己,她呆呆地坐在地上不知道要干些什麼。
遠處似乎有什麼聲音在說話,可是隱隱約約的,她听不太清楚。
然後,有一次,那個聲音忽然大了起來,好像還伴隨著瓷器落地的碎裂聲與刀劍相擊的聲響,那個聲音似乎是他在咆哮。
「你既不想醒來,本王便成全了你,一了百了……」
「王爺不可。」
「王爺……」
下雨了嗎?
徐玉敏感到面上落了幾點濕潤,但伸出手去,手里卻沒有接到任何東西。她的耳中又響起有人痛苦的呢喃,「醒來好不好,你就算不想見我,為了寶寶也得趕緊醒來好不好?」
寶寶?
誰的寶寶?
是她的寶寶嗎?
徐玉敏用手模模自己的肚子,她會有寶寶嗎?
她的耳邊忽然響起一段似曾相識的對話——
「你肯為我生孩子嗎?」
「你不願意嗎?如果懷上了,你是不是會想方設法地打掉他?」
「我為什麼要這樣做,他是一條生命不是嗎?」
「你恨本王。」
「也許……我沒那麼恨你吧;至少我不會因為恨你而去傷害我肚子里的小生命。」
「……」
頭突然疼起來,她忍不住伸手去按摩箸。
「敏兒……」龍辰昱驚喜地看著徐玉敏,只見她的手微顫,然後慢慢抬起,因而激動地抓住她的手。
徐玉敏慢慢睜開眼,又迅速閉上,太久沒有睜眼,外面的光線刺得她眼疼。
「敏兒……」
這次她又一點點、緩慢地睜開眼楮,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張憔悴,帶著青色胡碴的臉,她有些困惑地眨眨眼,張開嘴卻發現嗓子干澀得厲害。
龍辰昱急忙倒了杯水過來,一點一點喂給她。
「我怎麼了?」她的聲音沙啞得如同鴨子。
「你只是睡太久了。」
「睡太久?」徐玉敏伸手揉揉太陽穴,「我確實好像是睡了很久。」
「有沒有覺得哪里不舒服?」他著急地問。
但徐玉敏似乎沒听到他的問話一般,突然為自己把了把脈。
看著她的這個動作,龍辰昱覺得自己的呼吸在這一刻幾乎停止了。
半晌之後,似乎是確定了,徐玉敏聲音有些縹緲地道︰「果然是有寶寶了。」
「敏兒……」
徐玉敏將頭靠在他身上,閉了眼楮,虛弱地道︰「我是不是生病了,為什麼會睡這麼久,寶寶又是什麼時候有的?」
「對,你生病了,睡太久了。寶寶在你肚里已經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了,你再不醒他就要生病了,幸好你醒了。」
「難怪我好像听到你很凶地對我說寶寶什麼的,但我沒有不要他啊。」徐玉敏呢喃自語,似乎有些想不通。
龍辰昱的一顆心終于放了下來,摟著她道︰「為夫知道,敏兒怎麼會不要他呢,敏兒只是生病了,不知道他來了而已。」
「我有些餓了呢。」
「來人,給夫人弄些吃的來。」
「是。」
不多時,侍衛端了一個托盤進來,上面盛著一碗白粥。
徐玉敏吃得很慢,咀嚼得很細,但終究是吃完了那滿滿一大碗白粥。
龍辰昱的眼楮里都透出了喜意,扶著她慢慢躺下,「先歇一歇,如果還餓,一會兒再吃。」
「嗯。」
徐玉敏的目光打量著他,「你去洗漱一下吧,好邋遢。」
龍辰昱點頭,「好,為夫去洗漱一下,你別再睡了。」
「嗯。」
龍辰昱臨去前猶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見她也在看著自己,便勾了勾嘴角離開了。
等龍辰昱回來的時候,就見她半坐著倚在床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看到她依然好好的,龍辰昱心里松了好大一口氣,大步走到床邊坐下,將她攬入懷中。
「在想什麼?」
「青州這邊的藏寶圖事件是不是已經結束了?」
龍辰昱瞪眼,這就是她在想的事?
「本來還想去看看熱鬧的,怎麼會生病呢?」
龍辰昱干咳了兩聲,沒敢說話,他當日的舉動確實是過于放縱了,這事還是不說為好。
「算了,反正江湖上這樣的熱鬧從來也不缺,以後再說吧。」
龍辰昱見她這麼快釋懷反而錯愕了一下,忍不住笑了出來,「敏兒倒是很會寬自己的心。」
「人活一世,本就艱難,總不好跟自己過不去的。」
龍辰昱有些明白她為什麼會醒來了,她即使頹喪消沉,也不會允許自己沉溺太久,但他確實被她嚇到了。
醒來以後,經過好好調理,徐玉敏迅速恢復健康,肌膚也恢復以往的水潤光滑,眉眼間還漸漸有了母性的神韻。
無事時,她會親手縫制著一件件小巧又精致的嬰兒衣物、鞋帽,一針一線間都是母親對寶寶的舐犢之情。
龍辰昱看在眼中,也是滿心的歡喜,她對月復中胎兒這般喜愛,想來對他也不是全無情義。
為了確保她們母子平安,如今,他已打出平王旗號,著州府派人護送他們一行回京,若再有行刺,便不會像之前那樣輕易放過了。當朝太子又如何?他有必須要保護的妻兒,不會對他一忍再忍。
馬車停穩的時候,龍辰昱先跳了下去,然後扶著妻子下車。
雖然她此時尚未顯懷,但是行走之間龍辰昱總是會小心戒備。
徐玉敏站在車前,抬頭看客棧的匾額,上面寫著「得月小樓」四個大字,她不由得朝身邊的人看去。
龍辰昱笑了笑,道︰「娘子難道不覺得這是種緣分嗎?來時我們經過這里,回程時亦經過這里。」
「那倒也是。」
俊男美女的組合總是吸引人目光,更何況他們這對男女當初留給掌櫃和伙計的印象極為深刻,因此他們一進去便讓掌櫃和伙計吃了一驚。
那位清俊鮑子眉眼之間神采奕奕,不再是當初的懵懂痴呆樣。
他小心護持著身邊的少婦,垂眸低語間溫柔繾綣,不知羨煞多少人。
曾經的惋惜變成艷羨,世間之事悲喜轉換之間不過如此。
他們仍然包了小院休息用飯。
因為有孕變得有些嗜睡的徐玉敏在飯菜上來前便去床上歇著了。
龍辰昱獨自用過飯,讓廚房灶上隨時熱著一些湯品等著妻子醒來時喝。
有錢好辦事,所以這都不是問題。
坐在床邊看著床上睡得臉頰紅撲撲的人兒,龍辰昱只覺得自己的一顆心都要化掉了,這是他的妻,她的月復中懷著他的孩子。
一切都挺好,只除了他現在看得到、吃不到憋得有些難受,不過,忍忍也就過去了,還是敏兒和孩子最重要。
只要一想到當日那老大夫說她得了心病,他就背脊發涼、手發顫,他不想傷害她的,可是有時候真是氣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