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錦芳坐在郭氏偵探社的辦公桌前,凝視小冰。
她輕輕說︰「小冰先生,為何約我前來?我並不認識你。」
小冰欠欠身,「是,王小姐,可是,你認識我的委托人。」
王錦芳仍然十分好耐心,她問︰「你的委托人又是誰?」
小冰咳嗽一聲,像是想賣一個關子。
偵探社內空氣調節十分舒服,桌上的龍井茶香氣撲鼻,小冰臉容凝重,錦芳不介意逗留十多廿分鐘听他把話說清楚。
小冰開口了︰「王小姐,你得听我從頭說起。」
「郭先生,你請講。」
小冰先沉默一會兒,清清喉嚨,然後以旁述員的語氣道︰「史蔑夫松尼恩博物館的規模真是大得驚人。」
什麼,錦芳一怔,史蔑夫松尼恩博物館?
他同她談博物館?
「王小姐,你听過這問博物館嗎?」
好一個王錦芳,不愧是執業大律師,極好涵養,不動聲色地笑笑,
「听說過,相傳某英國貴族生下私生子後將孩子送往美國並且叫他姓史蔑夫,後來貴族去世並無其他後裔放將全副財產給這名孩子,這是該博物館無限大基金的來源。」
小冰頷首,「博物館藏品包羅萬象,超乎想像,他們甚至在巴拿馬運河附近佔據一小島,生態學家以其為基地,專門研究島上熱帶雨林生物進化。」
錦芳說︰「小冰先生,你叫我上來,是談論博物館寶藏嗎?」
「不,」小冰說︰「但是你需把話听完。」
錦芳心中疑竇越來越濃,憑直覺,她相信這位小冰先生不是浪費她時間的人。
小冰說下去︰「十多年前,因機緣巧合,我參觀了史蔑夫松尼恩博物館一個十分奇特的收藏館。」
錦芳看著小冰先生。
「收藏品,都浸在防腐劑中。」
錦芳听到這里,打個突。
「收藏品物全部十分可怖,故此,從不公開展覽。」
錦芳忍不住問︰「都是些什麼?」
「統是畸形的生物。」
「呵,」錦芳毛骨悚然,「包括人類吧。」
「是。」
錦芳越听越奇,這一切,到底與她何干?
小冰說下去︰「我第一次看到獨角獸、三頭狗、無面人……據博物館研究,生態受輻射元素毒害,會產生匪夷所思的畸胎。」
錦芳終于攤攤手,「郭先生,我的時間有限,話題雖然有趣,可是──」
小冰卻自顧自說下去︰「我看到一具最奇特的標本,從中國采來,不是親眼目睹,一直還以為是項傳說。」
錦芳當然有好奇、心,她吞一口涎沫,「那是什麼?」
小冰抬起頭來,「人面瘡。」
「什麼?」
「相傳不幸之人遭怨毒之氣糾纏,會在腰間長出毒瘡,大如拳頭,成形後衍生五官,面目猙獰,睜目咧齒,吸人精血而活,直至事主身亡,它又化為怨氣而去。」
錦芳低呼︰「可怕!」
「我看到那個瘡時也如此驚叫,那瘡雖然已死,仍然面目恐怖,作噬人狀。」
「是以手術割除出來的嗎?」
「啊,王小姐,這才是至可怕的部分,傳說患者不能借助任何人之手,必需親自持利刀剜割毒瘡,連根挖出,才有機會存活。」
王錦芳沉默,半晌,她輕輕說︰「那該是多大的傷口!」
「碗大瘡疤。」
「有存活者嗎?」
「據說有。」
「事主需經受何等樣大的痛苦。」
「是。」
錦芳唏噓了,「那瘡,是專門挑弱者下手的吧。」
小冰太息,「不幸每個人都有弱點。」
「郭先生,你見識多廣,令人佩服,可是,今日,你約我來此,到底有什麼事呢?」
「王小姐,你父母早逝,由監護人尤月清醫生撫養成人。」
「那是人所共知的事實。」
「尤女士非常關心你。」
錦芳抬起眼楮,「她是你的委托人?」
小冰答︰「是。」
錦芳只覺不可思議,「尤姨怎麼會雇用私家偵探?」
小冰不語。錦芳問︰「她要查探什麼?」
小冰看住她。錦芳大奇問︰「我?」
小冰點點頭。
「我不相信,」錦芳站起來,「小冰先生,你越說越玄了。」
小冰此時拉開抽屜,取出一大疊照片與文件散布桌上。
錦芳一看,呆住。
她一張一張翻看,臉色漸漸轉為蒼白,到最後,又驚又怒,額角冒出汗珠,雙手顫抖。
小冰低聲說︰「尤女士一直不放心你同簡子貴這浪蕩子來往,此人吃喝嫖賭,無所不至,專門寄生在有妝奩的女子身上,事後毆打勒索,令事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錦芳緊緊握著拳頭。
「口說無憑,此刻提供的證據,只是他劣跡其中一斑,尤女士萬分不得已才侵犯你的隱私,她請你原諒。」
半晌,王錦芳說︰「尤姨于我恩重如山,情同母女,她言重了。」
這個時候,小冰的聲音忽然轉得十分柔和,「王小姐,人面瘡患者不能借任何人之力,必需親自忍痛將瘡自腰間連根剜出。」
王錦芳不語。
「只有你能夠救你自己。」
王錦芳低聲說︰「我明白,郭先生。」
她深深吸一口氣,拉開門,離開郭氏偵探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