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有個人影在煦日宮殿——也就是原來冷月宮殿的迥廊,庭院里行跡可疑地探頭探腦,原來是包袱款款準備開溜的葛燕南。
當他正鬼鬼祟祟地準備從大廳旁的城牆翻身而出時,從宮殿大廳傳來的叫嚷聲讓他停下丁腳步。
「什麼?你再說一次!」沙燁那震耳欲聾的吼叫聲快把大廳的屋頂給掀了,由此可見他有多麼震驚失控。
「我說……我要嫁給葛燕南。」白淨霜的聲音雖然小,但是語氣卻十分堅決。
「為什麼?」沙燁簡直不敢相信他的耳朵。「你不是說愛我嗎?為什麼還要嫁給一個來歷不明的人?別把他說的那套你們彼此相愛、私定終身的話搬出來,我是不會相信的。」他本來以為她身上的魔咒破解了,他們之間就再也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從中阻撓,但沒想到她竟還是口口聲聲說要嫁給別人。
「是啊,霜兒,」白淨霜也忍不住幫沙燁說話了。「婚姻大事不是兒戲,你可要想清楚。」
白淨霜回避著母後和沙燁的注視,說道︰「我已經想得很清楚了,我的結論就是要嫁給葛燕南。」做出這樣的決定,她也很痛苦,但就是因為她把所有的事情想得太清楚了,因此她才會堅持要嫁給葛燕南呀!
因為,她好不容易破解了魔咒,好不容易懂了愛、領略了愛的美好,她才不願意因為她而害死她最愛的兩個人呀!
「你已經想清楚了?你真的已經想清楚了嗎?」沙燁幾乎忍不住咆哮了起來,他快被她莫名其妙的堅持給逼瘋了廣你為什麼執意要嫁給一個來歷不明的男人?我不相信他比我更愛你,我更不相信你有一絲半點的愛他!為什麼?你這麼堅決地要嫁給他,到底是為什麼?」
為什麼?大廳外的葛燕南忍不住露出奸詐得意的詭笑。白淨霜之所以這麼堅持要嫁給他,不就是因為把他當初的恫嚇當真了嗎?為了怕他向雪後及沙樺痛下毒手,因此不惜犧牲自己的婚姻,也要保住自己所愛的人的性命。呵阿!這思想單純的小鮑主可真好騙哪!
既然如此,白白送上門來的公主和雪後親口應允的嫁妝——「愛之火炎」,他怎麼可能會笨得拱手讓人呢?
揚起得意的笑容,葛燕南人搖大擺地走進大廳里,示威地瞟了一眼沙燁後,便大聲地宣告。「剛才你們所說的話,我在門外全都听見了。難得霜公主對我這麼情深意重,我這就回去準備聘禮,三日後便將上門迎娶霜公主為妻。至于雪後您當初應允的嫁妝……所謂君無戲言,請您不要忘了,晚輩就此告辭。」
在眾人目光的砍殺中,葛燕南帶著勝利的笑容離開。
白沁風明白葛燕南根本就是沖著「愛之火炎」而來的,她了解事情的嚴重性,不能任它就這樣發展下去。目前首要之務就是要讓白淨霜打消嫁給葛燕南的念頭,才正想好好開導她,無奈她都還沒開口,白淨霜便宣稱身體不適而退下了,留下白沁風和沙燁兩人大眼瞪小眼。
「雪後,這其中必有蹊蹺,您千萬別因為那句‘君無戲言’而將霜兒的終身幸福給犧牲了」
沙燁急了、慌了,好不容易才破解霜兒身上的魔咒,听到霜兒開口說愛他,一切的障礙阻撓全部排除之後,竟然還是無法迎娶心上人為妻,老天到底跟他開了一個什麼樣的玩笑啊?
「君無戲言?」白沁風挑眉說道。「的確,我身為一個國家的統治者,是絕對不能出爾反爾,否則我要怎麼服眾呢?」
「雪後,您——」沙燁震驚地望著白沁風,不敢相信她真的要信守那該死的「君無戲言」,難道三天之後他們真要眼睜睜地看葛燕南來把霜兒娶走?
不,說什麼他也不把霜兒拱手讓人!霜兒早就是他認定的唯一皇妃、唯一愛妻,是他這一生的至愛呀!無論是誰都不許將她奪走!絕對不許!
白沁風不理會沙燁的震愕,她靜下心來細細思忖了許久,才又開口說道。「三天後,我會在這煦日宮殿里替霜兒辦一場盛大隆重的婚禮。」
「什麼?」沙燁快抓狂了!他再也顧不得什麼禮儀規範,氣急敗壞地低吼道︰「雪後,您明知霜兒根本不愛葛燕南,您明知那葛燕南根本是來者不善,您怎麼能將霜兒許給一個圖謀不軌、來歷不明的人呢?這是霜兒一輩子的幸福啊!」
白沁風面無表情地看著沙燁激動的模樣,然而她的眼中卻有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她淡淡地說。「我知道霜兒對葛燕南並無半點愛意,我也知道她心里真正愛的人是你。」
「既然如此,那您為什麼還堅持非持霜兒嫁給他不可?」這對母女固執起來簡直是一個樣,為什麼都非要擇「錯」固執呢?
「我有說要把霜兒許給葛燕南嗎?」白沁風突然問道。
「呃?」沙燁一愣,一時之間搞不清楚狀況。難道他誤會了什麼嗎?
白沁風望著沙燁怔愣模樣,眼中的笑意更是加深嘴角也不由得微微揚起。呵!她突然發覺逗弄晚輩是—件相當有趣的事!她慢條斯理地說︰「我說煦日宮殿里三天後會有一場婚禮,新娘當然是霜兒了,只不過那新郎倌不是葛燕南,而是你——沙漠國的二皇子。’
「是……我?」這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來得太突撈了,沙燁一時之間還沒自驚愣中回復過來。
「我是不可能把霜兒許配給葛燕南的。」白沁風解釋道。「當初葛燕南登門提親時,我並沒有立刻應允他。我說過,我會把霜兒許給真心愛她的人,所謂的‘君無戲言’指的就是這個意思。」
「這麼說來,那三天後的婚禮,是替我和霜兒辦的?」
「是啊。」白沁風點點頭,隨即臉色一變說道。「至于那個葛燕南,我自有辦法對付他。他若是夠聰明的話,就別再踏人煦日宮殿一步,否則我絕對要他直著進來,橫著出去。」
「這樣的話,我立刻修書給父皇,向他老人家稟明我和霜兒的婚事。」時間倉促,他是沒有辦法親自回沙漠國向父皇稟明一切了,不過他相信父皇絕對會滿意霜兒這個冰雪聰明,清靈嬌美的媳婦。
「嗯,是該通知沙滿天那個老頭子一聲。」白沁風贊同地點點頭。「不過,霜兒那兒要靠你自己去努力,婚禮上可不能有個不情願的新娘。」
「我會的。」沙燁點頭保證道。「我保證霜兒一定會心甘情願、開開心心地嫁給我的。」
紅燭高燃,喜幛高掛,今天是朝陽國公主出嫁之日。在白沁風的一聲令下,整個煦日宮殿被布置的喜氣洋洋、熱鬧非凡。
白淨霜頭戴鳳冠,身穿霞帔地坐在寢宮中,一臉黯然神傷的模樣,沒半點待嫁新娘的欣喜期待。
「唉!」白淨霜深蹙娥眉,幽幽地一嘆。
回想起和燁哥哥出游的那段日子里,她也曾見過身穿新娘嫁裳的女子,那時她還羨慕不已,如今她終于也穿上這一身喜氣洋洋的嫁裳了,但是……她卻一點快樂喜悅的情緒也沒有,有的只是深深的無奈與哀傷。
她多麼想嫁燁給哥哥呀!但是……今天就是葛燕南要來迎娶她的日子,過了今天以後,她的生命將不再和燁哥哥有所交集了,一想到這兒,白淨霜就忍不住想嚎啕大哭一場。
「燁哥哥,你我終究是有緣無分……但願來世,我能夠當你的新娘、你的皇妃……」
「霜兒,你在叫我嗎?」
沙燁的聲音自門外傳來,才剛听到他的聲音,不一會兒他的人就站在白淨霜面前了。
白淨霜壓抑著心中的悲愴,抬頭望向他,卻被他那一身新郎倌的裝扮給看得傻眼。
沙燁細細凝望著白淨霜身穿鳳冠霞帔的模樣,眼中滿是柔情。「今天是你出嫁的大喜之日,我這個新郎倌怎麼能缺席呢?」
一接觸到沙燁熾烈的眸光,白淨霜像被燙到似的連忙回避他的注視,又慌又亂地囔道。「你開什麼玩笑?誰要嫁給你了?我要嫁的人是葛燕南。」
沙燁的俊臉一沉,說道︰「霜兒,雖然我明知道你說的是違心之論,但我還是不喜歡听你口口聲聲說要嫁給別的男人。」
「我才沒有說違心之論,我是真的要嫁給葛燕南,今天的婚禮就是替我們舉辦的,難道你不知道嗎?你還留在這里做什麼?還不快快回沙漠國去。」雖然舍不得沙燁,白淨霜還是要狠不心來趕他走,因為她怕葛燕南出爾反爾地向他下毒手,她怕她最心愛的燁哥哥有危險哪!
「不,我不走。」沙燁的態度十分堅決。「除非帶著我心愛的皇妃一起走,否則我是不會離開的。」
「你要我說多少遍?我要嫁的人是葛燕南!你若是留下來破壞了我的婚事,我會恨你一輩子的!」白淨霜急得口不擇言了。
沙燁不以為忤地回她一句。「就算會你恨一輩子,我也要娶你為妻。」
「你、你這又是何苦呢?」白淨霜幾乎要向他的深情執著投降了,但是她不行啊!
「你才是何苦呢?為什麼非要勉強嫁給葛燕南不可?」
「你不知道!你什麼都不知道!燁哥哥,算我求求你,我求你快走好不好?」他再不走,只怕會鬧得不可開交,到時候惹惱了葛燕南,只怕所有人都要遭殃了!
「不,我說過,除非是和你一起,否則我是絕對不會離開的。」
「不行呀!你快走!」白淨霜慌了,她急忙扯住沙燁的衣袖,激動地嚷道︰「求求你快點走!我這是為你好,我不要你受傷呀!」
若是燁哥哥有什麼意外,她也不想活了!自從身上的魔咒破解了之後,她才明白自己愛他愛得有多深!如果痛在他身上一分,那麼痛在她身上就有十分!如果燁哥哥發生什麼意外,只怕她也沒有勇氣在這個世界上獨活了!,。她也曾想過要拒絕葛燕南的威脅,要和燁哥哥一起同生共死,但是……她怎麼也不忍心讓燁哥哥白白送死,所以她寧可自己受苦,寧可嫁給一個她不愛的男人,也不要燁哥哥有半點損傷。
她是太愛他了呀!
「受傷?」沙燁抓到她話中的問題癥結所在,連忙追問道︰「我為什麼會受傷?我會不會受傷跟你要嫁給葛燕南有什麼關系?」
「你別問這麼多,反正你趕快走就是了。」白淨霜伸出手推著他,如何以她的力量根本無法撼動他半分。
「你不說,我就不走。」沙燁固執得很。
迫于無佘,白淨霜只好把葛燕南的威脅恫嚇和盤托出,听得沙燁橫眉豎目、怒氣沖天,恨不得把葛燕南大卸八塊以泄心頭之恨。沒想到那個奸詐的小人竟想用這種卑鄙的手段騙走他的妻子!門都沒有!
「既然你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還不趕快離開這里。」白淨霜黯然地催促著他。
「不,既然我已經知道了這一切,又怎麼可能會讓葛燕南的詭計得逞?無論如何我一定要把這個陰險惡毒的小人給徹底鏟除不可!」
「你……」白淨霜擔憂得整張小臉都皺了起來,若是讓他留下來,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霜兒,你對我這麼沒信心嗎y」沙燁握住了白淨霜微微顫抖的手,柔聲保證道︰「相信我,葛燕南絕對傷不了我的。」
「可是上次在森林里,你還不是中了有毒的暗器?你怎麼有把握這次不會受傷?」一想起那血腥的場面,她就心有余悸。
「上次是因為他們挾持了人質,我不願意傷及無辜才會屈居下風,而且那時我又一心掛念著你,才會讓他們有機可乘。」沙燁再三向她保證。「相信我,這次葛燕南是絕對無法傷害煦日宮殿里的任何一個人的。」
「可是……」白淨霜還想再說些什麼,但是門外傳來侍女稟告舉行婚禮的吉時已到,請新郎和新娘到大廳去拜堂。
「來吧,我的小新娘,我迫不及待地要娶你為妻了。」沙燁不由分說地拉著白淨霜走出寢宮。
到了大廳,在白沁風的主持下,這對新人依照著朝陽國的統舉行婚禮。
整個成婚儀式中,白淨霜一直懷著既喜悅又擔憂的心情。經過了這麼多的風波、克服了許多的阻撓,她今天終于能和燁哥哥拜堂成婚了,但一切真的都不會有問題嗎?
「高興一點,哪有新娘子還愁眉苦臉的?」沙燁趁著眾人不注意時,在她耳邊低語。
白淨霜對他微微一笑,但是心中股隱憂卻仍是揮之不去。
如果不提新娘子一直緊張戒慎、心神不寧的話,這整個成婚儀式算是進行得十分順利流暢,到了最後,儀式進行到要行夫妻交拜禮時,白淨霜那顆忐忑不安的心才稍微定了不來。
梆燕南到現在都還沒出現,或許他已經打消要娶她為妻的念頭了。若是這樣,那麼只要完成了這最後一個儀式,她和燁哥哥就真的完婚了。白淨霜露出了這三天以來,最真心燦爛的微笑,她開始期待未來和燁哥哥共同生活的每一天了!
新郎新娘面對面地四目交接,濃情蜜意在彼此的眼波流轉間傳遞。然而,正當兩人準備行夫妻交拜禮時,大廳外突然傳來殺風景的質問聲——
「這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我這個新郎倌還沒到,婚禮就開始舉行了?」
是葛燕南!白淨霜听出他的聲音,不由得全身輕顫不已。
沙燁立刻保護性地將她摟進懷中,迭聲安慰道︰「不會有事的,對你的夫婿要有信心。」
梆燕南大搖大擺地進人大廳,一看見身穿鳳冠霞帔的白淨霜偎在一身紅莽袍的沙燁懷里時,不由得皺眉斥道︰「霜公主,你要嫁的人是我,怎麼可以偎在別的男人懷中?」
「住口!」沙燁大聲叱喝。「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用卑劣的手段威脅霜兒嫁給你,你以為你那蹩腳的謊言真能瞞天過海,騙過大家嗎?」
「什麼?你、你已經知道了?」葛蒸南大驚失色,他怎麼也沒料到他的計謀已識破,這下子他真是一點勝算也沒有了。
「哼!」沙燁怒火中燒,一雙燃著憤怒殺意的黑瞳瞪向葛燕南。「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厲害的毒物,能讓我沙燁魂歸離恨天?」
梆燕南被沙燁和白沁風充滿殺氣的目光瞪得腿軟,竺哪有什麼厲害的毒物,那全是他用來嚇唬白淨霜的謊目罷了!
而且,別說是什麼厲害的毒物了,他由于太有把握、太過得意忘形了,認為白淨霜和「愛之火炎’’都已是他的囊中之物,因此他今天甚至連武器、暗器也沒有準備。而現在赤手空拳的他,根本不是法力高強的雪後和沙燁的對手,他們隨便伸出一根指頭就可以輕松要了他的命!葛燕南算是相當識時務的人,他知道此刻他的處境極度危險,面對著雪後和沙燁殺氣騰騰的目光,他嚇得拔腿就跑。
然而,葛燕南才跨出一步,一道銀色的光束便猛然擊中他,他甚至還來不及發出哀嚎,就在眾人的驚呼下倒地身亡了。
白沁風揮揮手,示意侍衛將葛燕南的尸體移出大廳。
在解決了葛燕南之後,白沁風對著眾人說道︰「今天是我朝陽國的大喜之日,原本是不該有血腥場面出現的,但是誅殺惡人,也算是喜事一件。如今惡人已鏟除了,婚禮就繼續舉行吧!還剩下最後一道儀式呢!」
在眾人的歡呼喝采聲,沙燁和白淨霜終于順利地行完了夫妻交拜禮,完成了婚姻大事。
「這下子,我們終于成為名義上的夫妻了。」沙燁在他的小新娘耳邊低語。
「名義上的夫妻?」白淨霜不解地望向她的夫婿。
「是呀,等我們的洞房花燭夜過後,就是名副其實的夫妻了。」沙燁壞壞地一笑。
「洞房花燭夜?是什麼意思?」白淨霜睜著一雙純真無辜的大眼楮望向沙燁。她從沒有听過這個名詞,意思是要在寢宮里擺滿花朵,點滿蠟燭嗎?好奇怪喲!
沙燁听了差點跌倒,他這個新上任的皇妃還真是純潔天真啊!不過這讓他更加地珍惜她、呵護她、寵愛她。
望著白淨霜清靈絕美的容顏,沙燁情不自禁,在眾人前面吻住他這一生的至愛,這個讓所有人看了體溫遽升的纏綿熱吻,使得整個煦日宮殿更加的溫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