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滿室西裝筆挺的商場精英們,孟佳覺得自己就像誤闖叢林的小白兔,與這里正經嚴肅的氣氛格格不入,登時有些手足無措起來,忍不住往學長身後躲了躲。
江以誠面不改色地拉著她到主席位置坐下,接過秘書遞來的文件,打開便沉聲道︰「開始吧。」
與會的人目光在明顯有些緊張的孟佳身上掠過,然後像他們的總經理一樣,淡定地開始匯報。
孟佳郁悶地低頭絞手指。
十幾分鐘後,她從學長面前拽走兩張紙,模走一枝筆,然後自得其樂地在一邊畫畫。
等到會議結束,主管們陸續離開後,江以誠伸手將紙從她手下抽走。
她立即心虛的站了起來,打算奪路而逃。
手腕上突來的力道讓她失去平衡,一下倒到他身上,他順勢將手箍在她的腰,防止她跑掉,這才似笑非笑地揚揚手上的紙。
「嗯?」
瞄著紙上那個標注了「江以誠」三個大字的豬頭人身畫像,孟佳抿緊了唇,不敢出聲。她是被人抓了的現行犯,再辯解就是找死了。
「畫得不錯,挺傳神的。」他的聲音听起來一如既往的平靜。
「學長—」她錯了好不好。
「腰有些粗。」他的手在她的腰上比了比,然後淡淡地開口。
孟佳頓時暴走,「江以誠,你混蛋,本小姐哪里胖了?」她的腰就算不是縴縴若柳,也絕對不算水桶腰。
「一只手闔不攏。」他一本正經地說,還不忘以手示範。
「你怎麼不去死。」一手闔攏的那是竹竿,已經算營養不良了。
江以誠輕而易舉地抓下她要造反的爪子,將人按坐在自己大腿上,聲音難得帶了些笑意地道︰「這就抓狂了?」
「哼。」她只顧著生氣,倒沒注意到兩人現在有些曖昧的姿勢。
秘書推開門的手僵在那里,然後迅速抽回邁進去的半個腳丫,識趣地抱著會議記錄回自己的位子。
老板的春天來了,下屬還是要識時務些,否則西伯利亞寒流來襲,普通人可禁受不住。
調整了自己心神,孟佳決定不跟某雞腸鳥肚、人品惡劣的男人一般見識,一把搶過他抓在手里的紙,三兩下撕個粉碎。
「毀尸滅跡。」江以誠理解地點點頭。
孟佳扭頭張嘴才要說些什麼,卻突然意識到兩個人現在的姿勢有些不對,臉驀地爆紅,心跳加速,猛烈得仿佛就要跳出胸腔,讓人驚惶失措。
她咽了口口水,手忙腳亂地想自他身上起來,卻一時不慎重新跌進他懷里,反而比剛才的姿勢還要曖昧。
江以誠眼神為之一深,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孟佳不敢看他,此時她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尷尬得直想挖個坑把自己給埋了。怎麼就剛好坐到那個地方了?
在察覺自己身體漸漸起變化時,江以誠將她推開,若無其事地開口,「走吧,到我辦公室坐坐。」
她紅著臉沒說話。
兩人從會議室出去,一個面色如常,步履從容,一個卻面色緋紅,眼神游移。這種情形立刻就讓外面的人產生了旖旎的聯想。
老板的春天真的來了!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總經理辦公室,在門關上之後,孟佳小心翼翼地打量著江以誠的臉色,怯怯地開口。
「對不起,學長。」害你失態了!男人果然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動物,竟然那麼輕易就沖動了。
江以誠忍不住咳了一聲。
孟佳立即噤聲。這個時候還是別捋虎須,萬一學長惱羞成怒就不好了。
「困嗎?」
她不明所以地看過去。
江以誠搖了下頭,心中嘆了口氣。「你時差還沒調過來,要不要去里面休息一下,補補眠?」
孟佳馬上點頭如搗蒜。這個時候還是別跟他獨處的好,免得大家都尷尬。
看著她進了休息室,江以誠心里也松了口氣,轉過辦公皮椅俯看著窗外車水馬龍的街景,暗自告誡自己不可操之過急。
要知道,孟佳這只小白兔是很容易受驚嚇的。
「學長,你不是總經理嗎?」
「嗯。」
「總經理通常都是有錢的吧?」
「嗯。」
「有錢人都不會只有一間房子,是不是?」
「嗯。」
孟佳伸手順著自己的胸口,強忍著不因身邊這個男人老神在在的「嗯」字而朝他伸出爪子。
深吸了口氣,她用一種瀕臨咆哮的聲音問道︰「那你把我帶到你住的地方干什麼?」她才不要跟他變相同居。
想到在公司發生的那一幕,她的心又不爭氣的鼓噪起來,隱約覺得住下來一定會發生什麼,說真的,她從來不敢對這個萬人迷學長有什麼想法,她最怕麻煩,而且女乃女乃也一直跟她說找老公就要找老實憨厚的。
學長這一種的,按照女乃女乃的標準,大概就是觀賞可以,但千萬別痴心妄想。
所以就算曾經芳心蠢蠢欲動過,也被她很理智的壓下。
江以誠伸手按了下太陽穴,隨手將鑰匙扔到一邊的茶幾上,拉松了領帶,然後一坐到沙發上,沒什麼形象地伸展四肢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看他那副不打算搭理自己的樣子,孟佳就更火了。她就那麼沒有存在感嗎地從門口走進來,甚至來不及換下腳上的鞋子。
「腳不酸嗎?」
她愣了下,然後下意識地低頭看腳,老實地回道︰「酸。」
「月兌了吧。」
「哦。」她乖乖的將鞋踢到一邊,然後覺得不對勁,眉頭一擰,很有氣勢地在茶幾上拍了一下,然後五官扭曲地捂著自己紅紅的手掌泫然欲泣。
好疼!
江以誠眼楮都沒睜一下。光听聲音就知道她又干蠢事了,從兩人認識開始,她就一直這樣,而他早就淡定了。
這樣一個小笨蛋居然能平安長到現在,他一直覺得這是件很神奇的事。
不過,事實證明,孟佳一直就是一個神奇的存在。
當年她甚至不記得跟他要借據就把她那筆數額龐大的零用錢借給他度過家族企業的財務危機。估計他如果沒主動把借據給她,她大概也就理所當然地把這事當沒發生一樣忘掉。
所以,這只沒心眼的小白兔毫無牽掛地在美國一待四年,他一點都不覺得意外,他幾乎以為非得他過去逮她回來不可了。好在,她現在自己主動蹦回來了。
感覺到身邊的沙發沉了下去,他微揚了下唇線。
「學長。」聲音帶了一點點的討好和撒嬌。
「嗯。」
孟佳悄悄攥緊拳頭,在他腦袋上虛揮了兩下,聲音可憐兮兮地說︰「你就不能給我一間你不常住的房子嗎?」
「我不想到時候去給你收尸。」
簡直太惡毒了。孟佳咬牙忍住,「我在美國也一直是一個人住的。」
「這是台灣。」他提醒她。
「一樣一樣的。」她抓住他一只胳膊搖著。
「那麼想一個人住?」
「一個人多自在啊。」
「不行。」他毫不猶豫地拒絕她。
「要不是怕姑丈他們找到,我就回家去住了。」她忍不住本噥。
江以誠沒有睜眼,只是伸手揉了揉太陽穴,聲音透了幾分疲憊。「乖,別鬧,我今天累了。」
看他一副筋疲力盡的模樣,孟佳只好暫時妥協,眼珠轉了轉,目光落到廚房的方向。「學長你休息一下,我先去做飯。」賄賂一下他好了,實在是不想跟他一起住。
「好。」
到了廚房,一看那光可鑒人的潔淨程度,孟佳就知道這里基本上只是個擺設。想也知道,學長那樣的大忙人是沒什麼閑暇花在這上面的。
所以打開冰箱,看到儲存的食材貧瘠得可憐時,也就沒什麼好奇怪的。
一把青菜、一顆番茄、一把面條,還有兩顆蛋,她猜想這點食材恐怕都是鐘點佣人上次做飯剩下的。
東西不多,不過孟佳將就慣了,也沒覺得太為難。
等她將兩碗香噴噴的湯面擺上桌時,微微傾身聞了下,很滿意,然後扭頭朝外面喊道︰「學長,吃飯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江以誠被食物香味誘得醒了過來,听到她喊,不由得笑了下,隨手扯下領帶扔到一邊,抹了下臉,起身走了過去。
一看他過來,孟佳就忍不住皺了皺眉,「去洗把臉再來。」
江以誠卻像沒听到一般,直接坐到餐桌前抓起筷子就開動。
孟佳瞪大了眼,然後慢慢闔上嘴巴,在自己的位子坐下,有些恨恨地抓起筷子吃面。
速度飛快地消滅了那碗面,江以誠有些意猶未盡,目光在收拾干淨的廚房轉了一圈,又落到對面慢條斯理吃面的人身上。
「還有嗎?」
她立即用手護住自己的碗,防備地看著他。「沒了,你家廚房簡直是貧民窟,就連這兩碗面都是勉強弄出來的。」
「我基本上不開伙。」
「看也知道了。」她表示理解。
「你的廚藝不錯。」他不吝于贊美。
孟佳有些得意地揚了下下巴,「當然,本小姐總不能虧待自己的肚子。」尤其住在美國時,不自己動手做,想吃點家鄉菜還得到唐人街,麻煩死了。
江以誠上下瞄了她一遍,不輕不重地說︰「看來你不擅長做木瓜料理。」
她一口血差點噴出來。這個男人怎麼就這麼不把她當女人看,這種話能這樣直白地對她一再的說嗎?
調侃完她,他心情暢快許多,起身朝洗手間走去,邊走邊道︰「我去洗把臉,一會帶你出去買東西。」
孟佳皺皺鼻子,捧著碗想,買什麼東西?
江以誠從洗手間出來就回房去換衣服,等他換好出來時,她也已吃完面,洗好碗筷。
「要買什麼?」其實她想說的是她沒什麼好買的。
他卻沒有回答她,只說︰「走吧。」
她想了想,皺皺鼻子,跟在他的身後,一邊在心里咕噥。
四年不見,學長真的是越來越霸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