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潘其欽讓自己的情緒保持著氣沖沖,因為他深知,一旦消卻了這份怒意,取而代之的胡思亂想一定會將自己逼瘋!好不容易,計程車終於回到了駁船碼頭里,大伙暢飲的PUB前。
潘其欽一下車,登時有種不知身在何處的茫然,因為他萬萬沒想到,凌晨時分,這里的人潮竟然是有增無減,四周,震耳欲聾的音樂仍囂響著,穿著時髦的年輕人,來來往往,擠滿河畔兩旁的露天座椅。
這樣的光景,讓潘其欽對林敏偉的擔心瞬時有些減緩,也讓他自混亂的忿然中清醒許多。當場明白自己這一趟該是白來的!只是,一時半刻,他也不想要這麼直接回程,便松下心,閒散的沿著新加坡河岸晃逛著,待走了好半日,人煙漸次稀少,潘其欽才發覺,自己竟不由自主的穿過了駁船碼頭的鬧區,來到了一個幾乎一眼就可穿透的社區綠地。
也正是它一眼穿透,所以才能看到一個隱約熟悉的身影正蹲在里頭。而這人,卻不是林敏偉是誰?
眼見,幾個散步經過他身畔的人還不時望了林敏偉一下,才又相交耳語的離開。
潘其欽心有所惑,不禁快步走進公園,待距他五步之遙時,終於知道為什麼大家要朝他望幾下後,便私語的走開。原來,林敏偉此時正不顧旁人的蹲在一小塊沙地上,手中拿著小石子,專心的在地上畫著東西…由頭至尾,長長一串。
細心一瞧,原來,地上那些蛇紋字樣是由許多數字與符號組成,意識此事,潘其欽心頭真是復雜萬分!同時也不知道怎麼看待這個奇怪的家伙!!
但,潘其欽和許多行人一樣,並沒有打擾他,只是疲累的在最靠近他的一個椅上坐了下來,默不吭聲的看他蹲挪著,手也不停的在沙地上抹畫著。
呆坐一陣,潘其欽心里的忿然和紛飛的聯想漸漸隨著夜風消逝,不禁吐口長氣,張開雙臂,自在的靠在公園椅上,涼風吹拂,抬頭望天,夜空中一勾細長的白,正灰蒙蒙的躺在天上,月身畔,繁星點點,一眨一眨的,撓是四周並不安寧,但是,潘其欽心里竟忽地感到一股平穩。
看來,他實在寫的相當專心,就見他直這麼蹲在沙地上,手頂著下巴,嘴里念念有詞。這家伙想寫到什麼時侯?他…怎麼能這麼心無旁鶩?難道,他對於我向他發的脾氣竟是毫無所覺…不,若真的毫無所覺,他早回來了…也不會到這里來…吧?
潘其欽越想越不明白眼前這男人的腦袋在裝什麼。
「啊!DENNIS!」他的驚呼反而嚇醒了呆楞中的潘其欽。
林敏偉急的站起身,要走向他,卻不知怎麼又」唉約」一聲蹲了下來。
潘其欽知道他是蹲太久了,一下子適應不了,忙走過去,輕扶起他,溫聲道︰「你別急著站,慢慢來…」
「啊…腳麻…」林敏偉攀著他,一手揉著膝,漲紅臉道︰「DENNIS…你…怎麼在這!」
「我還要問你,…你在做什麼?」
林敏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抓抓頭道︰「我…在算…算東西…」
「我知道你在算東西…」潘其欽心里暗嘆一聲,無奈的皺眉道︰「我的意思是,你干麻不回飯店?明天是早班飛機咧!」
「啊,是厚!我忘了!」林敏偉大叫一聲,眨了眨眼又急道︰「而且明天你還有個喜宴啊!…我在干麻啊!竟然忘了一乾二淨!」
潘其欽無言的望著他,心里真是詑異到極點,他真的完全無法了解這家伙的行為模式,竟在這時侯提出如此風馬牛不相干的事。
「你…要回去了沒?」潘其欽沒什麼力氣去思考他的怪異思緒,只能無力的笑道。
「…要啊…不過…」林敏偉回身望著沙地,有些難舍的望著那串串火星文字。
「你記得下嗎?還是要把它抄下來,回飯店再研究?」
就見林敏偉皺著眉頭,想了想道︰「…算了…」
「不然…」潘其欽退了兩步,自己再度坐到公園椅道︰「這樣吧,你就繼續好了,我坐這兒等你。」
「啊…等…我啊?別啊,我不玩了!」林敏偉提腳匆匆的把沙地上的外星文字抹的亂七八糟。
潘其欽忙拉住他道︰「喂,你干麻啊!這不是要算很久嗎?」
「不用…不用,我只是在玩對數而已…」
「對數?」潘其欽眼一眨,忍不住用著佩服萬分的目光瞧著他道︰「這還可以玩啊,我的印象中都用電算機算咧!能怎麼玩…」
林敏偉撓了撓頭,不好意思道︰「像那對數螺線…」
接著,潘其欽登時萬分後悔自己出那個口,因為林敏偉開始眉飛色舞比手劃腳的說起一串火星話…
「你有沒有看過那鸚鵡螺線?那每一條經過中心點的直線和螺線的交角都是完全相等的…你很難想像那大自然里,像這種黃金比例的線條、矩線有多麼頻繁,像向日葵啊、螺旋星系M100…有個愛德渥滋就設計了震撼對稱的圖樣…這一切的發現就要講到伯努利家的雅客,他也最愛這對數螺線,方程式是這樣的,1nr=a瑁?渲械腶是常數…」
哇啦哇啦,就這麼連說帶比,一說,說了五分多鐘…說實在,潘其欽雖然只有大學畢業,可是他從來也不覺得自己和那「碩士」生有什麼知識上的落差,可是今天,此刻,站在林敏偉身前,卻讓他殘忍的發覺,就學識來說,林敏偉這個碩士頭餃和自己的大學學歷,簡直差了是一條巨大鴻溝,因為,自己竟然一個字也听不懂他在說什麼,眼見他幾乎想撿起石塊,在沙地寫起式子時,潘其欽只好硬著頭皮拉住他道︰「阿…偉…等等…」
「嗯?」林敏偉總算停下了口,推了推眼鏡,狐疑的望著他。
潘其欽這才猛吞一口水,露出強顏的笑容道︰「我…听不懂你…在說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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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逛入了熱鬧的夜街,隨性的吃起東西,誰也不想再提起剛剛那堆數學公式。因為,林敏偉永遠也忘不了潘其欽那滿臉尷尬的神采,盡避他覺得這樣的潘其欽還滿可愛的!但,他可不要平白無故的將兩人距離拉開!
「累的話,靠著休息一下吧!」回程的車里,看著林敏偉略顥疲態,潘其欽不禁溫聲說著。
林敏偉轉臉望他,滿眼驚奇,面頰飛紅,潘其欽被他這神情怔了怔,不太明白他想到了什麼,但,很快的,他馬上明白了,因為林敏偉已滿懷期望的問了出來︰「可以靠著你啊?」
其實,還真是不要問的,這一問,反倒讓潘其欽感到一股莫名的壓力,直將臉轉向窗口,默不吭聲。
這神情看在林敏偉心里,還真是睡意全消,只好將臉望向另一邊窗外,後悔萬當。
玩了滿身沙,林敏偉再度將自己沖洗一遍,待走出浴室,正看到潘其欽垂首坐在床緣,身邊則留著當初被自己開封的洋酒,只是如今它已空空如也。而空氣中則散發著淡淡酒味。
「…DENNIS…」林敏偉有些吃驚潘其欽竟在這短短十分鐘內狂飲半瓶洋酒,忙走到他身前,關心道︰「DENNIS…你怎麼啦?」
但見潘其欽神情痛苦,雙手撐在稍後,面頰己微紅,眼神則閃爍不定,那呼吸的不規律讓林敏偉知道酒精正在他體內發酵著!
「DENNIS…你…干麻…突然喝酒?」
潘其欽沒有回答他,只抹抹臉,又晃晃頭…過好半晌才見他抬起醺醺然的雙眸望著林敏偉道︰「阿偉…你…來幫我…吧…」
「好啊!幫你,我幫你…」林敏偉馬上回應,卻是好半晌才眨了眨眼道︰「呃…要幫什麼…」
潘其欽有些遲頓的抓住他雙手,忽然朝自己模去…
林敏偉登時嚇了一跳,忍不住抽回了手…
「你…不願意嗎?」潘其欽竟也沒生氣,只抬起頭,乾咳幾聲,有些醉眼蒙朧的望著他。
「DENNIS…你…是不是…醉啦…」林敏偉被他撩潑的臉紅心跳,只是,心里盡避萬分願意,一股隱隱不安卻竄的他心口發慌。
「…其實,只要不是爛醉…腦袋都很清醒的…」潘其欽再度後撐著身,淡淡說著。
「可是…你…」
「你…願不願幫我呢?」潘其欽似乎不想跟他抬杠,避開他眼眸道︰「我不勉強你…」
林敏偉望著他,呼吸越加的急促,他前兩天才有經驗,只要不是爛醉,腦袋真的滿清楚的,但是,他卻知道,喝了酒會有點是非不分,情緒激昂。何況,廿分鐘前,在車子里,他還那麼冷漠,更遑論今夜他還發了那一頓令自己手足無措,且朔大的脾氣,因此,盡避衷心的希望和潘其欽更貼近,卻又私心的期望他現在不是因為酒醉迷性。
沒看到他的反應,潘其欽深吸口氣又道︰「算了…當我沒說…」說著就要返身上床…
林敏偉這才咬著下唇,趕緊蹲,幫他解起褲子來。
就在他手終於開始撫弄起自己時,潘其欽但覺周身一軟,整個人坐倒床上。
潘其欽的反應很快,一會兒就強硬起來,這讓林敏偉突然有點緊張,因為他想起潘其欽曾提及的「不滿足」…因此,待吞了好幾個口口水時,終於紅著臉,乾啞聲道︰「DENNIS…我…還要怎麼做…你才會…嗯…滿足…」
就見潘其欽閉著眼,苦澀一笑,卻沒吭聲。
林敏偉沒听他回答,不禁有些急躁,手勁也用力起來,潘其欽這才暗哼道︰「喂!別…那麼用力…會痛…」
「對…不起…」林敏偉這回有點手忙腳亂,只得匆匆停了手,急促的呼吸起來。
潘其欽現下全身血氣翻涌,燥熱不堪,不由得失笑道︰「你這家伙要我死啊!在這時停下來…」
潘其欽正想翻起身,乾脆自己來時,卻突地被用力的扯下褲子─然後一個軟軟溫濕的感覺忽然包覆!
那輕舌忝與囁咬,讓人知道,他竟然用嘴在服侍!
潘其欽被他的主動嚇了一大跳,很想要他不用那麼「用心」,只是,如今已欲火滿盈,根本無法拒絕,便楞楞的享受這意外的侍侯,只那麼一下,就被他逗弄的汗暢淋灕舒爽不堪,可是不知為什麼,耳邊竟響起了熟悉的呼喚…
只覺那聲音低沈而滿懷企求,且不斷的重覆著…重覆著…
欽,我用手幫你啊…不然…我…用嘴…
欽,你不用幫我,不用的…我可以自己來…
欽…舒服嗎?
欽…我喜歡你…我真的很喜歡你…
欽…我…真的不想離開你啊…
煞那間,潘其欽只覺心頭一陣重擊,又酸又痛,卻又刺激愉悅,那含弄的聲響交錯著彼此的粗喘,讓潘其欽覺得整個人幾乎要分裂。
「靜羽,走開!」他忽然喊了一聲,可卻來不及了,那已整個解放出來,同時,也莫名的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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漱口後的林敏偉忽然站在水龍頭前發起呆來。
終於知道那個男人叫「靜羽」了。
林敏偉望著鏡中的自己,神情竟是如此狼狽。不禁再度潑起水,洗把臉。
他實在搞不清心頭這抹麻利的刺痛是為了什麼,但覺鼻頭很酸,眼淚竟克制不住的掉了下來。他只好又潑潑水,不停的洗臉。
真的很沒用吧!也不過是一個名字罷了,就把自己全然打敗了…更遑論看到人時,自己不知會怎麼痛苦。前些日子竟還想見見這個人…實在是不自量力!
林敏偉拿起毛巾,擦了擦臉,深深呼吸著,再想到潘其欽回到飯店突然灌了大半瓶酒,然後做到最後又掩面爆哭,真是嚇了自己一大跳!!
他為什麼會突然肯讓我「幫他」?難道真的是忍不住啊?而…他又為什麼哭呢?覺得自己背叛了情人嗎?還是他…算了,再猜也沒用,總之,不會是因為幫他做,喜極而泣就是了!
浴室門一陣敲響…
「阿偉…你…好了嗎?」潘其欽滿是鼻音,乾啞道。
「啊…好了!」林敏偉大力的呼起氣,把眼楮擦了又擦,才開啟門。
就見潘其欽醉眼蒙朧,衣衫不整的靠在門邊,那布滿血絲的眼球讓人分不清是哭泣的關系還是經過渲泄後的疲累。
「我拿東西讓你擦身…你…躺著吧!」林敏偉想到上次他幫自己收拾的可乾淨了,便也忙輕支起他。潘其欽淺望他一眼,倒沒有抗拒,真攀在他身上走回床上躺了下來。
潘其欽閉著眼,吐口長氣,任由他細心的幫自己月兌下衣褲,擦著,腦中則千思百轉。
他把眼楮又哭紅了,卻懂的不要把情緒扔給我。才半個月,他就開始學會了如何隱藏這些。真是個聰明的人啊!只是,越感到他的聰明,卻越覺得莫名的焦慮。或許內心深處,十分明白他為何會如此隱藏吧!
收拾殆盡。林敏偉比照辨理的幫他蓋好被,自己才鑽進床里。
「阿偉…」潘其欽乾啞的聲音在暗夜的房間顯得慌涼。
「需要什麼嗎?水?」林敏偉機警的翻身道。
「沒有…」他乾咳一聲,翻身背向了他道︰「謝謝你…」
「沒…沒什麼啦…我…很高興…幫了你…」林敏偉心一跳,只覺臉熱辣辣,再度鑽入被子里。
「你…心里…會存有期望嗎?」
林敏偉倒沒想到潘其欽會聊下去,忙道︰「什麼期望…」
「沒什麼…」潘其欽吐口氣,又道︰「…當我沒問吧!」
「哦…」林敏偉平躺了下來。望著暗淡的天花板,心里糾纏著。
以前真的不會懂得這些懵懵似是的想法。林敏偉明白,是自從那一夜,瘋狂的想對他傾訴愛慕,與日日被想獨佔他的侵略後,現在,每天每天都像是發現新大陸一樣,對於人情世故這東西,以及愛戀他的感受,是越加敏銳。
所以,我當然知道你說的期望是什麼。
有啊,我有啊,怎麼會沒有期望。我期望你看我一看,想我一想,期望你分一點點心思給我,期望你別莫名其妙的對我生氣,剛剛,我是在路邊煩了好久好久,都不敢回去,才會走到小鮑園的沙地上,算起那些數學程式…
還有,還有,我也期望知道那個人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竟可以得你真心相對?盡避你的家里完全找不到第二個人存在的痕跡。連客房都如此冰冷…
不,我也夠呆了,若真來住了,該會跟你一起睡吧?嗯,我還記得,你的床是雙人份呢!
天,我又在想什麼啦!
林敏偉用手肘蓋住了自己的眼楮。因為又想哭了。
自公園回來,一踏入房間,林敏偉就去洗澡,而潘其欽就瞧到那半瓶被林敏偉吞掉半瓶的洋酒。不由自主的,他走了過去,輕輕開封,倒了小半杯的量,站在梳妝台前淺酌,耳旁是林敏偉嘩啦洗澡的水聲,鏡前是自己蒼白的容顏。已經忍了好些天的欲火隨著酒精滾滾翻騰。漸漸醺醉了臉旦。
幾口喝完,忍不住,潘其欽又倒了一大杯,賭氣似的一口飲下,麻辣的酒精將他整個喉嚨燒的幾乎破爛,猛咳不止。只得倒起涼水灌下去。
這是報復你的第二種方式嗎?靜羽?!
讓別的男人取代你的位置,更讓別的男人觸踫原該你獨佔的身體!
因為,誰教你強求了我,卻又拋棄我─
你讓我長期來只能用自己的雙手自己,而面對別人,卻再也無法,你真是太可怕!太可怕了!簡直像個魔鬼一樣!硬生生拉著我陪你下地岳!讓我日日承受著寂寞的侵蝕,走也走不掉,離也離不開!
你以為,我真的非你不可?不!你錯了!你錯了!
因為,老天開眼了!
酒精漸漸發散效果,潘其欽眼前越來越昏頓,心思也越來越混亂。那每個寂寥的夜晚,都會和空氣發生的爭執,再次讓他手和心激動的齊齊顫抖,幾乎捏碎水杯。
靜羽,你可知,前些天,我幫一個男人哦!妒嫉吧!而且,那個男人也讓我的身體有了感覺…那熱、那欲、那火,教我如浴火重生般,我真是好高興啊!因為,我知道,我將不再專屬你的了,我,我自由了…
坐倒床上的潘其欽,對著空氣冷冷的笑,就像眼前真的站了那教他極度憎恨的男人,然而,心,卻不可克制的再度浮燥,不多時,一陣香氣噗鼻…
「DENNIS…你怎麼啦?」陌生的聲音關切的在耳邊不斷重覆─
他懶洋洋的斜視著出聲者,再醉眼望著蒙蒙朧的空氣,乾啞道︰「阿偉…你…來幫我吧…」像刻意的演著一出什麼戲,給隱匿在黯夜中的幽人般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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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要高興的,你自由了啊!你的身體自由了,不再只專為那拋棄你的人有反應,你該高興的,該高興的,怎麼會暴哭呢!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結果嗎?自由,身體的自由啊!
混蛋!混蛋!混蛋!還有心靈,我的心靈,請一並放了我!算我求你吧!靜羽!一並放了我!放了我吧!不要這樣折磨我了!
潘其欽將自己的臉緩埋入枕里,壓仰的哭著。
林敏偉背著也,吃驚的睜大眼,很不想听見,但是,夜,那樣靜,而那胸腔的哽咽再低迷也變的清晰,讓他…連眼淚都忘了要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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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台灣,潘其欽就直奔公司找湯次銘。大概是回報著這次參展的結果吧!若沒記錯,這次的訂單還真是收到不少。林敏偉點擊著PDA,看到今天晚上潘其欽還有一個喜宴得參加!
「現在到哪里?」沒想到潘其欽很快出了會議室,同時拉了自己出來,林敏偉不禁狐疑著。
「你很累嗎?」潘其欽匆匆的走往車子,頜了頜首,示意他也坐進車里,林敏偉當然是毫不考慮的坐進去。
「不會,在飛機上有睡了…」林敏偉手腳俐落的系起安全帶。心里很想反駁,你頂著那一雙紅絲滿布的眼,還來問我累不累?!但畢竟還是把話吞了下去。
「嗯…如果你不介意,我想載你去參加我朋友的喜宴。」
「啊?」林敏偉心一跳,忙望向他,卻見潘其欽的神色有些蒼白。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心里那個人…」潘其欽沒有理會他的驚愕,只淡然道。
「呃…是啊…是啊…」
「那就走羅!」
天啊,難不成…這喜帖是他喜歡的男人的!!看來,該真如此,因為,這樣才解釋的出,為什麼他總散發著寂寞的笑容及前兩夜會突然哭嚎!
不,不對,林敏偉強勢的記憶力直接就推翻了邏輯,因為他記得喜帖上的男人叫「邱豐玉」。而他欲火滿盈的呼喚…明明是「靜語?」還是說,那個「靜語」會出席!?
原本就對那男人充滿好奇,如今再加上前兩夜潘其欽莫名的哭泣,林敏偉更是萬分想見一見他,只是,一意識到真要見面,全身的血液竟莫名的沸沸揚揚,連帶著捏住安全帶的手掌也冒出了汗。
「阿偉…你…真的準備好了嗎?」潘其欽沒有注意他的反應,只平平靜靜另闢了一個問題。
呃?準備…見他嗎?林敏偉模模自己的心口,跳的有點過份,讓呼吸有點困難了。這算不算還沒有準備好?─林敏偉緊張的不知怎麼回答了。
「你跟你家里的人或…什麼人商量過了嗎?」
「商量?」見那個人要商量什麼?林敏偉這會兒有點不明白他的意思。
「關於出櫃,你和家人商量過了嗎?」
「出櫃…」林敏偉推了推眼鏡,還沒反應出這是什麼問題時,潘其欽已再度解釋道︰「對於確認自己是同志的身份,你和人商量過了嗎?」
「哦,這個啊…」林敏偉的思慮逃月兌了剛剛的緊迫,緩緩靜了下來,半晌才道︰「這…是我自己的事,應該不用商量吧?」
望著林敏偉那布滿疑慮的神情,潘其欽竟覺得心髒像被利箭戳中般,微微痛了起來,甚至還感到有些莫名的不甘心,便反駁道︰「難道你不跟家人和朋友來往的嗎?」
「我和家人朋友來往…關同志什麼事?」林敏偉眨眨眼,滿臉不解道。
潘其欽輕輕掃了他一眼,冷冷一笑,覺得他也實在天真的太過份,正想再說什麼時,一個說不出的想法拉住了沖動─
不,他不是天真過人!一直都不是的。潘其欽此刻無法完全透視他,但不可否認,這個天才神童在某些時侯,總透著異於常人的生活態度。
猶如,他可以毫不遲疑的對著一個上司、甚至是同性的自己告白,爾後還半點不做作的散發著迷戀自己的風采─
說真的,這簡單的兩個行為模式,潘其欽知道自己永遠也做不來,今天的自己,若非歷經了許多激越的變故,也不會想承認這樣的身份,因此,他不禁有些羨慕起他這特殊的性格。
「算了,你不在意就好,當我沒問過吧…」
林敏偉仍然滿腦子問號,卻不敢追問,因此也就完全不了解對潘其欽來說,這一問,其實包含他心頭多大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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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宴在一個大飯店里舉行,席開整整四十桌。等他們趕到時,已是第二道菜,而在潘其欽送上紅包,簽著名時,林敏偉不忘盯著會場上那置放的新人大照。
「不是他…」潘其欽扯了扯他手肘,淡笑著。
「我…知道…」林敏偉縮縮脖子,用著幾乎听不見的分貝回答。
潘其欽沒有听到他回音,拉著他,開始鑽進人潮中,尋找著空位…
「阿欽!這里!」人群中,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朝他招了招手。
尋聲望去,林敏偉認出,是那天拿喜帖來,潘其欽的學長,劉邦奇。看來他也是宴會招待或伴郎之一,因為他胸前正系著一朵粉色玫瑰。
潘其欽自然的將林敏偉引到前頭,同時熟稔的和一路上的人打著招呼。直走到劉邦奇身前,林敏偉就察覺,他對於自己的出席似乎有些驚訝。
「要兩個位子,今天剛下機,太趕,只好把人帶來白吃白喝!」潘其欽聳聳肩,笑了笑,像是給他一個解釋般,睜眼說著謊。
听罷,劉邦奇才黯下驚奇,笑了開來,同時硬生生挪出一個位子,讓林敏偉也擠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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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這一桌子都是他的同學,每個人一見他來都「阿欽~阿欽~」的叫,林敏偉認份的吃著東西,心里突然憶起,自己有次叫他「阿欽」,他卻硬要自己叫他「DENNIS」,不禁有點沮喪,想來,他似乎刻意把自己定位在「同事」的身份,連朋友也不讓當。
「很餓嗎?怎麼埋頭一直吃油飯?有蝦子,要不要?」潘其欽忽然用手肘推了推他,輕聲道。
「…我不愛吃海鮮…」林敏偉回過神,抿緊嘴,搖搖頭。
「哦!不愛吃啊!」潘其欽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喃喃道︰「跟他相反…」
苞他?…那個人嗎?林敏偉很敏感的連想起來,卻沒有問,只強顏一笑,再度吃起東西。
現在,此刻,林敏偉十分確定,自己已經一點也不想看到那個男人了。
因為眼前,連看到這許多朋友跟他親親熱熱都有些受不了了!就更難保證,一旦真見著了他,自己不知會怎麼失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