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易天鳳輾轉難眠,突然听到外頭有奇怪的聲響,走出去一看,先是見到蒲信淵進了李震的房間,後又看到陸培英衣衫不整的沖出來,未了她忍不住好奇接近,听見蒲信淵和李震講的那幾句話,讓她瞬間徹底寒透了心。
她听到原本口口聲聲說愛她的李震,竟懷疑起她的身份,還派蒲信淵調查她。
為什麼在她也付出真心時,卻得面臨這殘酷的事實?
淚水克制不住的奪眶而出,易天鳳幾乎忘了自己是如何回房的,倚著門扉,她無力的坐在地上,只是不斷的哭泣……
翌日,天剛蒙蒙亮,易天鳳睜著哭了一夜,腫得像金魚眼似的雙眼,低頭步出房門。
她想了一整晚,怎麼也不想讓這段才剛萌芽的戀情天折,她明白自己早已愛他愛得不可自拔,決定還是對他說出一切。
「早啊!易姑娘。」蒲信淵狀似悠哉地站在她的房門外,似早已等著她開門。
易天鳳見到他站在門前時,稱了一下,心思一轉,知道蒲信淵或許有話想跟她談,強顏歡笑道︰「蒲大哥要進來坐坐嗎?」
「當然!」蒲信淵長腿一伸,大步跨進易天鳳的房間里。
坐定後,蒲信淵緩緩開口。「昨晚的話,你都听的一清二楚了?」
「你、你怎麼知道?」易天鳳訝異的問道。
「凡是練過功夫的人,耳力都較常人敏銳。」他指指自己的耳朵,續道︰「我來是想告訴你,李震對你只是一時迷戀,勸你早點死心,別妄想高攀。」
易天鳳低垂著頭,面露哀傷說︰「我當然知道,但是我相信他不是那種,會計較身份的人。」
「你听清楚了,自從東皇被分封東旭,他勵精圖治,整頓國家,企圖將這邊疆國土變成一塊樂土,百姓能安居樂業,休養生息,充實國庫及民力。
「他是一方之主,不是平民百姓,不能給你專心一致,永不變心的承諾,你有見過哪個國君是一夫一妻?後宮那些佳麗可不是擺著好看的!」
蒲信淵冷漠近乎殘酷的口氣,讓易天鳳的心涼了半截。
迸往今來,的確從沒听說哪個國君,終生只娶一名女子,她只能無言以對。
「而且,這次他微服出巡,可不是專程陪你玩什麼愚蠢的尋寶游戲!而是有任務在身。我一直想問你,你究竟是誰?和定威王爺有什麼關系?」
他咄咄逼人的語氣,讓易天鳳幾乎無力招架。
「我……」她是想說沒錯,但是她只想告訴李震一個人。
「隱瞞身份只會對你更加不利,從實招來對你有益無害。」蒲信淵刻意不去看她隱含淚花的迷蒙秋水,硬是要她給個答案。
「我……我不是你們想的那種人,也不是那個什麼定威王爺派來的奸細,只是我爹受人之托,要找一顆傳說中的珠子,我才會替他出這趟門罷了。」
當時爹跟那名不男不女的家伙,在書齋里談的話,她只有偷听到一部分,至于那個人是何來歷,她也不知道。
「就這樣?」蒲信淵皺著眉,眼楮直盯著她,似不相信她的理由。
「如果我真是定威王爺派來的,那些刺客何必連我都想殺?」她委屈申斥。
「說不定是定威王爺設下的小圈套,故意使出苦肉計,好讓你得到李震的注意和信任。」蒲信淵推測道。
「算了,信不信隨你去想了!」易天鳳猶帶淚的雙眼,出現一抹怒氣。
「如果事實證明你是清白的,一切我可以不追究,若被我發現你有意欺瞞,你該知道惹惱皇族的下場!」他再次警告。
「別忘了你的身份,王室合該與有王室血統的人聯姻,以保王室血統的純正,李震若要迎娶你,將遭到其他王室成員的蔑視。」
蒲信淵的話,刺痛易天鳳的心。她知道自己的出身,和他有如天與地的差別。
她現在只有遠離李震,讓他得以心無旁騖的成就事業,這是她對他的愛,也是她惟一能為他做的……
當蒲信淵再度踏進易天鳳的房里,就感覺一股凝重的氣氛壓向胸口,他吸了一口氣,似要排除這令人不舒服的壓迫感。
端坐在一旁的李震,沉著一張俊臉,一開口便是質問。
「你給我解釋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他的手指緊扣桌沿,泛白的關節,昭顯地壓抑的怒氣。
「怎麼回事?!就如你眼前所見。」看了眼空空如也的房內,蒲信淵涼涼道。
李震怒不可遏的吼道︰「你到底跟鳳兒說了什麼?如果不是你,我相信她不會就這樣離開。我不是告訴你,先查明事情的真相,你查了些什麼東西?」
面對李震的怒火,蒲信淵依舊一派從容。
「根據我派出去的探子回報,易述元和包公公之間的交易,就是在定威王爺的威逼利誘下,要他去找傳說中,能興盛國運的‘九天闢靈珠’。這就能解釋為什麼易天鳳會不辭辛苦,千里迢迢出門。可是他們萬萬沒想到,追尋珠的背後,竟將他們牽扯進叛軍的陰謀里。」
「你既然已經查清楚,為何要逼鳳兒離開?」李震雙眸鎖住蒲信淵沉聲問道。
「難不成你希望你所愛的人,暴露在危險之中?你做事向來果決,會這麼猶豫不決,是因為你沉迷在兩人世界里,失去你應有的判斷力了。」蒲信淵冷靜分析。
「你……」李震听到蒲信淵一針見血的話,一時之間無法反駁。
明白蒲信淵也是為他著想,他斂下怒色歉然道︰「是我錯怪你了,信淵。」
「站在朋友的立場,我自然希望你找到鐘愛的女人共度一生。然而現在我們還不能掉以輕心,一日不除掉定威王爺,便一日不能安心,請王上三思!」
李震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語氣沉重的說︰「你說的我都明白,只是鳳兒手無縛雞之力,她就這樣離開,我擔心……」
「你放心好了,我已經派人跟著她,暗地里保護她的安危。我們現在應該想的是,該如何對付定威王爺。」
正當兩人在房里,商談討逆大計時,一名陌生男子跌跌撞撞的沖進來,滿臉汗水涔涔,一見到蒲信淵便大喊︰「少爺!不好了,易姑娘她……」
李震一听到有人提起易天鳳,急忙問道︰「鳳兒她怎麼了?」
那人抹抹臉上的汗水,這才發現眼前除了蒲信淵,還有一名氣宇軒昂的男子。
「草民見過王上!」認出他的身份,男子忙不迭行禮。
「免禮!你快說,鳳兒怎麼了?」他眼中充滿焦慮,怕易天鳳出了什麼事。
「我奉命跟著易姑娘,保護她的安危,誰知才出村子沒多久,就有群蒙面人,將易姑娘捉走。對方叫我拿這封信交給王上,請王上過目。」他恭敬遞出信。
「你先下去吧。」蒲信淵揮揮手,示意他退下。
李震迫不及待拆開信,只見他越看臉色越沉重,眼神仿佛蒙上千年寒霜。
蒲信淵感到好奇,走近他身邊。「信里寫什麼?」
「是定威王爺派人將鳳兒抓走,要我一個人在十日內,去定威王府找他。」李震渾身散發一股懾人的氣勢,連周遭的空氣,都變得似冬日冷的刺骨。
「那可得快點,畢竟兩地有段距離,除非快馬加鞭,否則就怕遲了。」
兩人一有決定便離開客棧,在市集各買了兩匹快馬,以便路上有馬匹替換,不至于耽誤時間。
定威王府
「喂,你們抓我干嘛?我光看這棟大宅院,就知道你們不缺錢,反正我人也被你們抓了,總可以告訴我你們抓我的理由吧?」易天鳳和看守她的大漢打交道。
看守的人一聲不吭,一臉漠然。
突然,來了另一名大漢,在看守人耳邊低聲說了一句,那人便拿出鎖匙開門。
「嘆!你們良心發現要放我走啦?」易天鳳天真的問道。
幾天前,她沮喪的走在路上,突然有人出其不意的偷襲她,她一醒來,環視華麗的房內擺設,先是呆了一會,後來發現門被上了鎖,才知道原來她被人軟禁了。
在這待了幾天,雖然吃住不成問題,但她毫無行動自由,至于這里究竟是哪,她一點頭緒都沒有。
大漢冷冷看了她一眼,便將她的雙手給捆綁起來,強拉著她離開。
苞著大漢走到一處花園,夜里暗香浮動在空氣中,沁人心脾。
「王爺,人已帶到。」將她帶到一名身著華服的中年男子前,大漢恭敬道。
易天鳳這才打量起眼前的男人,他細小的眼里透著一絲精明,令她忍不住畏懼起來。但她還是鼓起勇氣問︰「你是誰?我又不認識你,你為什麼要抓我?」
男人微眯著眼瞧她。「不愧是易述元的女兒,都被捉了還能沒有懼色,敢這樣跟我說話。那顆‘九天闢靈珠’,你拿到手了沒有?」
「干你什麼事!」易天鳳心里詫異,他怎麼知道她在找九天闢靈珠?
「當然干我的事!因為是我派人去寶貫錢莊,要你爹去找珠子。只不過你爹沒去,倒是由你去了。」對于易天鳳不客氣的回答,男人也不發怒斥責。
听了他的話,易天鳳才恍然大悟。「莫非你就是定威王爺?!」
「反應還不算差嘛!」定威王爺冷笑道。
他會捉她,是據屬下回報,李震相當在意她,可以捉住她,好好利用一番,再配合他的計劃,相信成功指日可待。
思及此,定威王爺的嘴角,不禁揚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稟告王爺,東皇子來了。」
「請他進來。」他使了個眼色,易天鳳立刻被大漢拉到一旁。
易天鳳听到李震也來這,心口猛地跳了好大一下。
他、他來做什麼?他不是知道這個王爺的野心勃勃嗎?
李震這個笨蛋,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在想什麼啊?
李震的身影在下一刻映入她的眼簾,不過幾日未見,她卻感覺似乎很長一段時間沒見到他了。易天鳳眷戀的盯著,他依舊挺拔俊朗的身影,忘了此刻身處何種境地。
「你專程以這種方式找我來,有何指教?「叔叔」。」
「你不瞧瞧我安排了什麼人來接待你?」定威王爺揮揮手,易天鳳又被人推了出來,月色照亮了她一張麗顏。
李震沒看她一眼,冷然說道︰「叔叔好雅興,專程叫小佷陪你吟風賞月?」
易天鳳慘白著嬌顏,心里因為他的冷漠,感到一陣悶疼。她還在期待什麼?他們之間,本來就是雲與泥的差別呵!她笑自己的痴心妄想。
「明人不說暗話,我要你去告訴皇帝老頭,說你想將東旭讓給我。」定威王爺打算先從諸位皇子手中奪其封地,將來不費吹灰之力,便可奪得王權。
「你不答應也沒關系,瞧這位姑娘生的花容月貌,我府里的侍衛應該會喜歡,等他們玩膩了,看要讓她當軍妓或什麼的,我都無所謂。」定威王爺笑開嘴。
李震看到那抹惹人厭的嘴臉,恨不得一拳送過去。
他瞥了眼易天鳳蒼白的小臉,怒火更熾。「若我兩種都不接受呢?」
「喔,那我倒要看看,你還有什麼好辦法,能讓你們兩人全身而退,來人!」
在園子四周,頓時出現一群侍衛,圍牆等高處,則站滿了弓箭手。
「哈哈,李震,你敢跟我斗,今日我看你是插翅也難飛!」
「你這麼有自信嗎?」忽然一道冷冷的男聲響起。
定威王爺突地噤聲,只見一名男子穿過重重包圍,飛身與李震並肩站著。
「哼!單憑你一人,能有何作為?」定威王爺不屑道。
「我忘了告訴你,還有別人……」蒲信淵微笑道,笑里盡是玄機。
瞬間,本來包圍著他們的侍衛、弓箭手,紛紛丟下武器。
「你、你們這群飯桶在做什麼?還不快把武器拿起來?」定威王爺錯愕不已,氣急敗壞的責罵著下屬。
在他們後面,有一群服色與定威王府侍衛不同的士兵,手持武器,壓制定威王府的衛兵。聲勢頓時呈現一面倒。
蒲信淵拿出黃色卷軸交給李震,李震朗聲道︰「這是皇上的密詔,叔叔,你所有叛亂的證據,我早就收集的差不多,只差臨門一腳──等你開始行動。」
「什麼?!」定威王爺一臉不能置信,隨後他陰沉一笑,迅速站到易天鳳身後,右手扣緊她的咽喉,說︰「你們最好讓開,否則我就先殺了這個丫頭。」
易天鳳驚慌的看著李震,恐懼的瞳眸隱隱浮現水光。
李震身形不動如山,眼神倏地轉為冰冷,雙拳緊握置于身後,準備司機救她。
蒲信淵從袖中射出暗器,破空之聲讓定威王爺暫時分了心。
李震和蒲信淵兩人把握機會,乘隙攻向他。
兩人默契十足,接連不斷的攻勢,讓定威王爺沒有喘息的機會,不得不松開對易天鳳的鉗制,李震手臂一伸,將她緊緊攬至懷里,下令。「來人!捉住叛臣。」
「不!我可是當今聖上的胞弟,你們誰敢踫我!」定威王爺的頭發散亂,一連串的打擊讓他眼神渙散,精神漸趨不穩。
蒲信淵帶來的侍衛,上前將他擒住帶往外頭,一場風波才終將平息。
易天鳳仍心有余悸,單薄的身子微微顫抖著,李震這才低頭看著懷里的人兒。
他以下頷抵著她的頭頂,雙臂收緊,輕聲說︰「沒事了,一切都沒事了!」
易天鳳听到那令人安心的低沉嗓音,緊繃的心情放松,眼淚不受控制的落下。
她緊緊的回抱他,將小臉埋進他寬闊溫暖的胸膛里,嚶嚶的哭了起來。
此刻,兩人緊緊相擁,千言萬語都顯得多余了。
東旭國
「鳳兒,鳳兒?」李震看見樹下甜睡的俏佳人,笑著搖搖頭,拿她沒辦法。
兩人自從回到封地,他發現她總是待不住爆里,就愛跑到這棵大樹下睡覺。
見她一臉嬌憨甜美的睡顏,他忍不住在她的女敕頰上偷親一口。
「嗯……震,你來啦……」易天鳳揉揉惺忪睡眼,半眯著星眸看著他。
「誰叫你每次不在宮里,我只好親自來找我的親親小娘子。」
易天鳳恢復清醒,瞠了他一眼。「誰是你的親親小娘子啦?」
「……我記得有幾個名媛淑女,想當我的親親小娘子……」他放作沉思狀。
易天鳳噘著嘴,小手扳正李震俊美的臉孔。「看著我!你的小娘子只能是我,不可以有其他女人,知道嗎?如果你還有別的女人,那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李震听了,忍俊不住揚起魅惑的笑容,讓易天鳳看得痴了。
「好好,只有你一個!再也沒有別人了。」說完還趁她出神之際偷了個香。
易天鳳酩紅了雙頰,笑喔道︰「你可知道,當時我為何要離開你?」
「為什麼?」李震把玩著她的柔細發絲。
「都是你那個好兄弟,說我配不上你,害我信心全失,所以才離開你的。」
「那下次見到他,我把他發配邊疆,省得他一天到晚喊不想繼承家業。」
「別這樣,他也是為你好,何況他逼走我,還不是擔心我被卷進是非中。」
「原諒他可以,」李震突然嚴肅道︰「不過你要相信我,這輩子我只愛你。」
「嗯,我相信,」易天鳳滿心歡喜,綻出一抹絕色笑靨。「我也愛你。」
聞言,李震感動的伸手摟近這個,將與他白頭偕老的女子。
「對了,我一直有個疑問想問你。」易天鳳枕在他的胸膛上說。
「什麼事?」
「那個傳說中的‘九天闢靈珠’,怪俠一點紅拿去哪了?真的在杏花村嗎?」
李震愣了一下,沒想到她還記得這事。「其實珠子不在杏花村。」
易天鳳抬起頭,疑惑地望著他。「你怎麼知道不在那?」
他猶豫著該不該告訴她事情的真相。
「其實珠子被怪俠一點紅盜走,是我叫人發出去的風聲,借以轉移叛賊的注意力。那顆珠子一直都在我這兒,是我弱冠時,父皇送我的禮物。」
「那你之前告訴我,你去訪親和遇到怪俠一點紅的事,都是假的?」
「訪親是真的,因為每年總要回去向父皇稟告,邊疆封地的治理情形。遇到怪俠一點紅也是真的,他在我十歲那年,教了我一點功夫,說來他也算是我師父。」
「咦!那我爹不就也算是你的師兄了嗎?」
「嗯?」
「我爹可是怪俠一點紅的入室弟子呢。」易天鳳感到于有榮焉。
李震訝異道︰「原來令尊也是真人不露相。」
這樣要提親應該是沒問題了,大家早就都是一家人了嘛。李震微笑想。
在暮春的風光明媚下,樹下的一對人兒,正呢喃著愛語……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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