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蓮山莊內有七個如花似玉的美人正痴痴等著席尚錦歸來,並沒有對于他下江南卻沒有帶她們七人之中任何一人同行有所怨言。一想到他並沒有特別獨寵一人,自己仍有機會登上莊主夫人的寶座,她們不禁在心中竊喜。
她們就在山莊內等著席尚錦一進門再一較高下。
一得知席尚錦已進莊的消息,七位美人立即梳妝打扮,想將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現在他眼前。隨後又听到他這次帶回一個美人,她們更是不甘示弱地精心打扮,想將他帶回來的美人比下去。
不一會兒,她們不約而同地來到「玉蓮閣」,想給這個新人一個下馬威,順便一探她的容貌姿色是否在自己之上。
七個人一推開門,讓想歇息的蘇琴愫嚇了一跳,她睜大眼瞧著眼前這浩大的聲勢。
「你就是爺帶回來的人?」寶心首先發難。
在她們七個人之中,並沒有地位上的高低,因為,她們同是席尚錦的小妾,在地位上都是平等的。但是,由于寶心年紀較大,又是席尚錦頭一位帶回的侍妾,她常常以大姐自居。
蘇琴愫不知她們的來意,再加上自己無法言語,所以,她選擇靜默。
「瞧她長得這麼狐媚,鐵定是她勾引爺的。」萱娘毫不留情地說,她已經將蘇琴愫視為狐狸精。
「可不是嗎?憑她這種長相也能進木蓮山莊,可見,她一定是使了手段的。」心柔見她的容貌雖然不俗,但和濃妝艷抹的她們相比,素著一張臉的她顯得有些蒼白。她以為這樣的女子並不合爺對女人的胃口,她能進門一定是她強迫爺帶她回來的。
她們來意不善是由于她的到來,蘇琴愫對此感到相當無奈,她其實並不想跟著來這兒的。
那天她被壞人打昏後,一醒來時發覺自己已在馬車上,而車內除了她之外還有一名男子。他開口問了她一些話,她用比的回答,而他根本看不懂。她想拿起掛在身上的石板寫字,又想起石板早就被她摔壞了,懊惱之余,她只好用手比出寫字的模樣,想問他有沒有紙、筆。
「你是啞巴?」
她還記得他煩躁地蹙緊雙眉問她。他的話微微地刺傷了她的心,那時她忍下了滿月復心酸,點頭表示自己真如他所說的是個啞巴。
他拿出紙、筆交給她,讓她能和他溝通。
听了他的描述,她才知道是他由那群壞蛋的手上救出她,又由于她昏了過去才將她帶回。她請求他送她回去,他說他要趕回家中,沒有空再回頭一趟,要她等他回到家之後再作安排。
就這樣,她被半強迫地帶回了木蓮山莊,面對她們的指控,她真不知是否該將實情告訴她們,省得她們誤會是她不擇手段,巴著席尚錦要他帶回她。
「她一直不說話,敢情是不將姐姐們放在眼里。」汝伶藉機挑起她們的爭端。
「她以為她是爺的寵妾就拿喬,太目中無人了。」文兒也跟著煽風點火。
「想必爺在江南的這段時間都是由她陪伴,爺才會樂不思蜀,忘了在木蓮山莊苦苦等候的我們。」宋雨情也不是省油的燈,要讓她們氣紅了眼,她有的是辦法。
丙真,她的話立即引起眾人的不滿。
「各位姐妹,先消消氣吧!何不先听她說說她是如何和爺相識,為何爺會帶回她?爺又打算將她如何安排呢?」
華芷苓算是席尚錦的小妾中較有頭腦的,她知道要先了解敵人,才好擬定作戰計劃。
其實,與其來興師問罪,倒不如先知道自己能得席爺歡心的籌碼有多少,再將他的心緊緊掌控才是最重要的。
探出眼前這人的優、劣點,才會更容易讓自己表現得比對方還要好上幾十倍,當然席爺的心也終會回歸到自己身上。
她華芷苓也正因為有這份深思熟慮的心,所以,她雖然不是最得席尚錦寵愛,但是,不管他納了多少的侍妾,他永遠不會因有了新歡而忘記她這個舊愛。
「對!華妹妹說的是。」寶心一向認同華芷苓的好頭腦。
萱娘雖然不滿寶心事事听從華芷苓的安排,但面對眼前的大敵,怕傷了彼此和氣的她敢怒不敢言。
「你還不快說!別呆楞楞的不說話,讓人看了就心煩。」文兒沒耐心地催促蘇琴愫。
七個女人就這樣緊盯著蘇琴愫要她開口說話,卻沒見她開口。
為了要解釋清楚,蘇琴愫慌得四處亂翻想找紙、筆,但這房間以前從沒人住餅,根本不會有她需要的東西。最後,她想到方才有個丫環泡了一壺茶給她解渴,她可以用水在桌上寫字。
她坐到椅子上,將茶倒在杯子里,以指沾水在桌上寫字。
「她這是做什麼?」寶心不解地問。
「她在寫字。」文兒好心地為她解答。
「她寫什麼啊?」汝伶看不懂地問。
在她們七人之中有不少人是青樓出身,大字根本不識一個,對于蘇琴愫寫的字,她們是有看沒有懂。
華芷苓搖搖頭,對于她們一個字都不識得感到無奈,只好開口念出蘇琴愫寫在桌上的字。
「我在杭州西湖被席爺所救,他說要回木蓮山莊之後才能安排我回家,我就跟他回來了。」
華芷苓感到相當奇怪,她為何不開口說話?于是,她也以指沾水在桌上寫字,邊寫邊念︰「你無法開口說話嗎?」
「是的!不過正確來講,應該是說我的耳朵听不見,所以才無法開口。」華芷苓照著蘇琴愫所寫的字念出。
眾人對于這件事感到訝異,不過,她們也放心了。一個聾子根本構不成任何威脅!
「原來是個聾子,才會對我們的問話沒有反應。」寶心鄙夷地恥笑。
「真是浪費我的時間。」萱娘扭著腰,頭也不回地離去。
眾人看到萱娘離開,不用多說也知道她會去哪里。她一定是去找爺,為了不落人後,她們也跟著離去。
華芷苓心想以她對爺的了解,他不會如此大費周章地帶外人回木蓮山莊,冷情的他更加不會出手救人;所以,爺對她一定是另有安排,絕不會是如她所願的送她回家。
華芷苓若有所思地看了蘇琴愫一眼,才默默地離去。
待她們全走後,蘇琴愫的心中只有難堪。
在碧波樓時,她覺得自己身上的殘疾並沒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敝的地方,但是,一旦涉入正常人的世界,她才驚覺在別人眼中,她是多麼的不堪。
對外頭世界的美好幻想在此刻破滅,大家和拋棄她的爹、娘沒有什麼兩樣,同樣嫌棄她的殘疾。
她現在一心只想回碧波樓,不想再踏入俗世之中……
???
席福和席緣守在書房門口,一見到七位夫人來勢洶洶,他們很有默契地擋住門口,不讓她們進入。
「你們這是做什麼?」寶心不悅地問。
「各位夫人,爺有吩咐,不準人進入書房打擾他。」席福搬出席尚錦當擋箭牌。
席尚錦像是神機妙算似的,早就料到她們會來書房找他,于是,他命令席福和席緣傳他的命令,為他擋住她們。
「我們有話同爺說,可否讓我們進去見爺?」心柔不似寶心的盛氣淩人,她有禮地詢問。
「有話由我們為各位夫人轉達即可,別打擾爺。」席福搶先回答。
「你們真是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對我們這樣說話,當心我們告訴爺,讓你們回家吃自己。」萱娘以為自己是主子,而他們只是奴才,竟敢不听她的話,讓她頗不高興。
又是一個笨女人!席緣在心中暗笑她的愚昧。
若是她有指使他們的權利,她就不會被擋在外頭,真是搞不清自己的地位。她要是再不改改頤指氣使的毛病,到時候回家吃自己的就是她。
在書房里的席尚錦知道席福搞不定她們,為圖清靜,他只好開口︰「她們想進來就讓她們進來吧!不過……進來的人各給一千兩生活費,然後,趕出莊讓她們回家吃自己。」他冷冷的語調顯示他現在的心情不怎麼好。
听到開頭的話,寶心迫不及待地想推開門,但是,他接下來的話讓她的手停在門板上不敢行動。
「爺,妾身們今晚為爺辦了個洗塵宴以慰爺這些日子在外奔波的辛勞,請爺務必賞臉參加。芷苓先行告退!」華芷苓睨了眼寶心進退兩難的窘態,嘴角勾起淺笑,甩了雲袖離去。
看到華芷苓的離去,宋雨情、心柔、萱娘、文兒、汝伶也隨之離開。
這次讓華芷苓這個賤人佔了個便宜,她下次就不會有這麼好的運氣,她絕對會讓她好看。
寶心心中恨得牙癢癢的,氣悶地大力甩著袖子離去。
看到她們走遠了,直到看不到背影,席福才開口大聲說︰「席爺,她們全走了!」
門這時被打開,席尚錦從容不迫地徐徐走出。
「爺,真有你的!事情全被你料中,而且,三言兩言就讓她們‘擺駕回閣’。真是厲害!」席福極度崇拜地道。
「我並不厲害,因為,我算錯了她們來找我的時間。」席尚錦在口中喃喃自語。
「爺,你剛剛說什麼?」席福沒听清楚地再問一次。
「她們大概是先去找她了。可憐的人兒,不知會被她們折磨成什麼模樣?」席尚錦又說了讓人模不著頭緒的話。
「爺……」席福想弄懂他話中的意思,見他急匆匆地往外走,便跟了上去,在他背後詢問︰「爺,你要去哪里啊?」
席福的話並沒有得到席尚錦的回答,反而被席緣給拉住。
「你拉我做什麼?我要跟上爺。」
「別跟了。爺是要去找蘇姑娘,你跟上去做什麼?」
席緣點醒他。
「你又知道了?」席福不相信他會有這般能耐,可以將席爺難以捉模的心思抽絲剝繭地分析。
「我不跟你說過了嗎?多听、多看、少言,這樣,你就能將所有事情看個透徹,你的腦筋才不會只想著要說話而忽略了別的事物。」席緣輕易地點出兩人間的差異。
「你少夸大其詞,我就偏不相信真的被你說對。」席福打算去玉蓮閣探個虛實,要是不見席爺在那里,他可就有機會扳回一成。
席緣無奈地搖搖頭。這個人就是不信邪,老是不認輸。
就讓他再去求證一次,反正,沒有他在身邊聒噪不休,他還可以落個耳根清靜。
???
席尚錦原以為蘇琴愫在經過他那七個侍妾的逼問之後會是痛哭流涕、要死不活、狼狽不堪的模樣,怎知,他的擔心是多余的,她竟如此悠然地坐在閣樓的階梯上,欣賞植于開外的那一大片木蓮樹。
他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她,不現身打擾她的興致。
見她一會兒發笑、一會兒斂容蹙眉、一會兒又是呆楞楞地沉思,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與外界隔絕。
不知怎麼搞的,他心中頗不是滋味,他不喜歡她這般的忘我。
還沒有弄懂他心中的那份感覺,他就已經走到她的面前,擋住她早已飄遠的目光。
突然出現的人影讓蘇琴愫嚇了一跳,抬起頭望向站在她身前的人。
知道她已經注意到他,他往她身旁坐下。
你怎麼來了?蘇琴愫起身撿起了不遠處的枯枝,坐回原位,在地上寫起字來。
「想來看看你有沒有被我家那幾只母老虎吃了。」他戲謔地道。
經他這麼一提起,蘇琴愫想起方才前來興師問罪的那七個女人。
那些全是你的妻子嗎?她想大概是吧,因為,她們那理所當然保護自己所有物的模樣,讓她無法淡忘。
「可以算是,也可以說不是。」他語焉不詳地回答。
這種模稜兩可的答案讓她感到不滿意,以為他是故意耍著她玩。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哪有可算是,也可以說不是的呢?她氣憤地用力寫著。
看她寫得這麼用力,他知道她生氣了。就不知是為他敷衍的答案生氣,還是為他有七個可以說是妻子的女人而生氣?
「我沒有正式娶妻,她們是我由青樓、窮苦人家買回的侍妾。她們雖然跟著我,但沒有明媒正娶,所以,她們不算是我的妻子。」他破天荒地為人解釋。
原來……他有這麼多的女人,而且,沒有一個是他的結發妻。
心中有股悵然若失的感覺硬生生地被她壓下,她佯裝無所謂,笑笑地寫下——
席爺真是好福氣,有這麼多的美眷侍候,真是羨煞人也!
不懂她的心已為他的話泛起漣漪,席尚錦不在乎地說︰「有什麼好的?她們吵死人了,沒有一刻是安靜的。還是你好,不吵不鬧讓人耳根子清靜多了,在你身邊讓人覺得非常的閑靜。」
那時當她一清醒後,他發覺她是個啞巴時,那一刻,他突然生出將她丟下馬車的念頭,但她無助的臉讓他狠不下心。一直和她以文字溝通,才發覺這樣的相處模式也挺好的,至少沒有女人那高了八度、尖酸刻薄、煩透人心的聲音。
于是,他維持原意,不在乎她的聾啞,將她騙回了木蓮山莊,並打算收她入房,讓她成為他第八個侍妾。
他的實話實說在不知不覺間刺傷了蘇琴愫的心。
她不是不吵不鬧,而是,她想吵、想鬧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因為,她天生是個聾子,听不到聲音的結果讓她無法開口說話。
「聾啞」由他的口中說出,比別人說的更讓她感到心痛,更加難以釋懷。
不去深思為何自己會因他說她是聾啞而特別感到傷心,她只求快點離開他的身邊,這樣,她就不會再為了他的一言一語而擰了心。
席爺什麼時候安排我回家?她抖著手寫下。
對于她一心離去,席尚錦變了臉色,臉上明顯地表現出不悅。
「我不打算讓你離開!」他不打算再隱瞞她。
你怎麼能說話不算話?你明明答應我你回到木蓮山莊之後會送我回家的。而且,我也已經跟你的侍妾們這麼說過,我要是沒有離開,她們會以為我是故意騙她們。她激動地快速寫下。
這就是真相——她就是這麼告訴她們,所以,她們才沒有刁難她。
搶下她手上的枯枝,席尚錦在地上寫下他的決定,讓她死了回家這條心。
你休想離去,因為,我要你成為我的侍妾。
什麼!?他怎麼能這樣要求?他憑什麼!蘇琴愫驚訝地轉頭想看清楚他的表情,好知道他是否是在開玩笑。
距離極近的兩人,在她轉頭的時候,唇輕輕地刷過了他的,她睜大雙眼怔楞住了。
她軟軟的紅唇是那樣的迷人,令他好想仔細地品嘗一番。
席尚錦伸手固定她的螓首,緩緩地靠近她,趁她還震驚的時候緊緊地貼上她的紅唇。
「嗚——」蘇琴愫一回過神之後,立即掙扎扭動,想月兌離他的束縛。
還沒嘗夠她口中的蜜汁,他怎肯輕易罷休。
她緊閉的唇、齒讓他一直無法如願,他用力吸吮著她的唇,更打算伸出舌撬開她的貝齒,但是,唇上的痛楚讓他作罷。
與她分開後,口中的血腥味讓他知道她咬得有多用力。
「你!」見到她的唇上沾有他的血,他伸出手想替她拭去,卻使她害怕地逃開。
蘇琴愫仍處在不解、驚訝的情境,她驚慌失措地推開席尚錦,跑到房里將門重重地關上,與他隔絕。
知道她需要時間適應這一切,他暫時不強迫她。不過,他的血已經烙上了她的唇,她是屬于他的,他一輩子都不會放手。
別有深意地望了緊閉的門好一陣子,席尚錦才悻悻然地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