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洛北上賀茂神社
為了不讓桐生昂夫有借口丟下自己,藤井都香提早在十點四十分就躲在神社前,等候他的大駕。
其實她是不太喜歡到洛北來的,這個地方近山區,而且听說古代有鬼在這里出沒。
雖說現在好多了,可是那種毛毛的感覺還是讓她不舒服。
蹲在樹叢里,藤井都香听著手表秒針的滴答聲,無聊的抬頭數星星。
經過幾天的相處,她覺得桐生昂夫還算是個好人,如果他那張嘴不要那麼會損人的話,簡直可以說是十全十美了。
以前總是听到同學們捧著照片大贊琉音學園的四位帥哥,說他們有多好多棒,本來她還挺嗤之以鼻的,這下子,她也沒話可說了。
「原來你喜歡在這個地方發呆?」
頭頂響起一道柔和悅耳的聲音,兀自沉于自己思緒的她只是哼一聲,沒特別注意。
「那我先走了。」
嗯?!誰啊?藤井都香懶懶的抬頭一看,正好見到桐生昂夫高俊的身軀轉身離去。
「你放意的,」急忙從樹叢中跳出,她小跑步的追上他。「你明明看到我了,卻沒有叫我!」
「你明明都已經應我的話了,是你自己不想跟來的。」桐生昂夫拉了拉背包的肩帶,「別以為我有義務當你的保母。」
他說得對。
自知理虧,藤井都香開始裝乖的走在他身後,一聲也不敢吭。
***
「東西帶齊了嗎?」站在一幢大宅邸外,桐生昂夫悄聲問道。
看到她點點頭,他扯開一個滿意的笑容。
「很好。現在我們要潛進去,你就跟在我後面,看看我怎麼做,千萬別出聲,否則別怪我丟下你由口己先跑。」
痹巧的點點頭,藤井都香看著他無聲無息的爬上圍牆,就像一只黑貓一般。
還來不及贊嘆,就見他朝自己招招手,示意她跟上。
爬牆啊……
炳!不是她吹牛,爬牆她最行了!從小不曉得爬過多少次牆,都沒被老師和爸媽抓到。
信心滿滿的翻過圍牆,藤井都香笑眯眯的期待著桐生昂夫的夸獎。「怎麼樣?我翻牆的技術不錯吧?」
「你安靜一點。」他低斥。
羅唆的女人!般不清楚狀況。
踫了釘子,藤井都香自討沒趣的別過頭,索性就如他的意,一句話也不說了。
兩人輕悄無聲的爬的爬近屋宅,帖在牆邊觀察情勢。
「以偷東西來說,我們來得太早了些二桐生昂夫喃喃自語著,只讓自己和藤井都香听見。「不過這樣反而好下手。」
「為什麼?」藤井都香忘記自己方才賭氣下的決定,又開始好奇起來。「有巡邏的人,這個暴發戶的排場也太大了。」
「想成是來迎接你的就好了。」桐生昂夫模出一把玻璃切割器,抬頭望了望一樓的落地窗。
「真是可惜了這片玻璃。」
藤井都香正想問他要做什麼,就見他吐出口中嚼了一會兒的口香糖,捏平黏在落地窗的窗栓旁。
接著他用切割器緩緩的畫出一個漂亮的圓形,而捏著口香糖的手指在切割完畢後輕輕往玻璃圖片的下方一推,整塊玻璃就乖巧的躺在他的手上。
「你好乖,在這里躺著別出聲,知道嗎……」桐生昂夫親密的模了模手中的玻璃,而他的好言好語讓藤井都香的臉皺起了一個奇怪的表情。「好了,我們進去吧!」
放下玻璃,桐生昂夫伸手打開了鎖,堂而皇之的跨入。
「哇!」藤井都香跟在他身後,一雙大眼在看到黑川家的擺設之後,一聲低呼忍不住溜出嘴。
這是人住的地方嗎?好像博物館和美術館合在一起的屋子!」
滿屋子不搭調的藝術品和俗麗的裝飾混在一起,讓原本該有的高貴氣質反而顯得十分可笑。
「好了,現在把你的襪子換上另一雙。」躲在豪華的真皮沙發後,桐生昂夫俐落的掏出準備好的黑襪子,迅速換上。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拖拖拉拉的?」
好嘛!藤井都香停下她的打量,也乖乖的換上襪子。
「好髒哦!要把它丟掉嗎?」
他們的鞋子已經在爬過牆時留在牆邊,以免制造鞋印而留下證據,也因為此她的襪子全沾滿濕士和草屑。
「那里有垃圾桶。」桐生昂夫將髒襪子卷成一團,塞回背包中的小袋子。「不過你回去最好開始收行李準備出國避禍。」從沒看過哪個小偷還會把東西丟在現場當成證物的。
跋緊將襪子收好,藤井都香很不高興的跟在他後面模進書房。「如果不能那麼做的話你就明說,大可不必這樣繞圈子嘲笑我!」
「不要我笑你的話,就在說話前多用點腦袋想想。」順利爬進書房,桐生昂夫一邊輕聲應付身後憤怒的女孩,一邊搜尋著隱藏式保險櫃的線索。「時時記得自己腦袋里還裝著腦漿,就可以變得很厲害了。」
真過分!
藤井都香賭氣的女敕頭往另一頭找,就是不理他。
哼!如果讓她先一步找到保險櫃,她就可以堂而皇之的翻身變老大了。
沿著牆邊爬,兩道迷你手電筒的微光照著牆角和接縫,完全沒有遺漏。
「有了!」
在一牆書櫃的邊緣,藤井都香興奮的發現了異常的痕跡。
一條過新的粉刷紋路及地毯上刻意隱藏的磨損,正是再明顯不過的證據。
炳哈!桐生昂夫,你也有敗在我手下的一天!
「喂!桐生昂夫,我找到了。」她得意洋洋的低喚他,並等著看他回過頭後的驚愕表情。
扁是想都覺得很爽。
***
「住手……」轉頭一看,桐生昂夫連咒罵都來不及出口,只能飛身過去撲倒她,以制止她那該死的手去踫上那該死的陷阱。「那是假的,上面裝了熱感應器和壓力震動警鈴。你一踫到的話,那個警鈴的聲音會把我們的耳膜都震破!」
啊?被桐生昂夫壓在身下的她驚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只能呆呆的吞下自己失敗的錯愕及混亂,還有、還有……
她的心干嘛跳得那麼快?
她為什麼覺得越來越熱?
「你……你趕快走開好不好?」她快窒息了。「我、我不能呼吸了。」
「那就別呼吸了。」桐生昂夫不僅沒有把自己質體移開的打算,還不停的「磨蹭」著她。
他在干嘛呀!他難道不曉得女人也會被男人「不規矩的動作」弄得心跳加速、欲火焚身嗎?
不,不對,她才不是欲火焚身!
對他,應該是怒火焚身才對。
可是,那種感覺真的很奇怪……
「桐、桐生昂夫,你在……干嘛?」
無力的推拒著他無形的侵害,藤井都香竟然在深秋的夜里感到燠熱難當,忍不住細細的喘著氣。
「乖,別動,很快就好了。」不知是宣告事實還是安撫情緒,桐生昂夫的聲音出奇的溫柔迷人。「還有,你別往我的手臂呵熱氣好嗎?」
她、她又不是故意的,都是他害的耶!!
他到底在做什麼?
正想開口再問,她身上的重量突然消失,還給她清新冰冷的空氣,瞬間凍醒她迷亂燥熱的腦袋。
懊死的!她在九分九的輕松之外,竟還有一絲的不舍。
她真是瘋了!
「過來這里。」
桐生昂夫喚道。
藤井都香,打起精神,現在可是工作中哪!
深吸幾口氣,眨眨眼,藤井都香輕巧的移到桐生昂夫的身邊。
「叫我做什麼?」
「開保險櫃。」他指指書櫃內的保險箱。那保險箱其實是嵌在牆中,只是把開口藏在書櫃的門後,用一堆東西來掩人耳目。「你的賭運好,來猜猜哪組才是真的密碼。」
他將一張紙遞給她,上頭是一堆畫得凌亂無比的數字。
「你不會開鎖嗎?」藤井都香很驚奇。「我以為你什麼都會!」而且他表現出來的也是這樣子。
「我也希望我甚麼都會。」收拾著散落的工具,桐生昂夫背著她聳聳肩。「沒辦法,事與願違。」
這算謙虛吧……
「我真的可以選?」有點受寵若驚,藤井都香看著那張被畫得亂七八糟的紙,上頭剩下兩組數字等著她的欽點。「如果選錯了怎麼辦?」
桐生昂夫又聳聳肩。
「不怎麼辦。」
兩人心知肚明,一旦有什麼不測,考驗真本事的時候就到了。
「那……」命運的手指微顫,落在決定生死的密碼上。「就這一組。」
桐生昂夫想了好一會兒,若有所思的緩緩抬頭看她。
「如果錯了怎麼辦?」不知發什麼神經,桐生昂夫竟然回頭問她剛才所問的問題。
「怎麼辦?」她愣愣的重復。「不怎麼辦,你說的。」
「哈!」他輕哼。「不合格。」他轉身將另一組密碼輸入保險櫃的密碼鎖。
「我是照你說的來回答你呀!什麼合不合格?」莫名其妙!「還有!你怎麼知道密碼?」他自己剛才還要她選的。
「任務行前必讀熟所有可獲得的資料,前輩的告誡第三條,手冊第五十八頁。記得嗎?根據資料,這位高利貸先生習慣以自己的生日為銀行或信用卡密碼,而這個保險箱的密碼是八個數字組成的,因此不可能用天皇年號,只剩西元而已。這樣你懂了嗎?行前準備是很重要的。」
「好,這個算我笨,是我的錯。」她氣呼呼的看著桐生昂夫打開保險櫃,目標文件就這樣踩著她的失敗和恥辱出現在面前。「那你為什麼還告訴我說選錯了不怎麼辦?你放意引我這麼說的……」
「知道就好了。」他拿出一支像牙醫用來照口腔的小鏡子,小心又巧妙的解除櫃中的紅外線警報裝置。「幫個忙好嗎?把那疊文件拿出來,我只有兩只手。」
為什麼海野找了一個只會生氣不會幫忙的搭檔給他?桐生昂夫有點難過。
盡避生他的氣,藤井都香還是乖乖的听他指揮,小心翼翼的將目標物從害慘她的櫃子請出來。
「拿到了。」
「很好。」清理完紅外線偵測器的殘骸,桐生昂夫從背包里拿出一疊紙放回保險櫃里。「收拾一下,準備走人。」
松了口氣,藤井都香不經意的抬頭一看,正巧對上監視系統攝影機的鏡頭。
「啊炳哈!」這下看他怎麼辦!藤井都香僵硬的扯了扯桐生昂夫的袖子。
「喂,那個……那里有那個……」她嚇得連話都說不清楚。
桐生昂夫輕輕一笑。
「你是說攝影機嗎?」
「嗯!怎麼辦?」聲帶終于正常運作,藤井都香的腦袋卻還是處于極度恐慌的狀態。「完了!我們會被發現,會被抓到牢里關起來……」
「特警指揮部還會殺你滅口。」
他的聲音听起來很愉悅。
「你以為你就逃得過?」藤井都香凶他一句。「喂,拜托你有點危機意識好嗎?」
怎麼辦?怎麼辦啊!
桐生昂夫站起身,一串悅耳的低笑從他口中爆出。
「藤井都香,請問一下好嗎?你的夜行裝是干嘛的!你的面罩是干嘛的?你的手套是干嘛的……還有,你的腦袋是干嘛的?你的機警是干嘛的?全休假了嗎?」
又來了!又是那種戲諺的口氣!
「是呀,用太久了,我放它們長假了行不行?」不知哪來的勇氣,她竟這麼頂回去。「我倒是想請問你,你的腦袋和你的機警要怎麼救我們月兌罪?你不會以為我們這身穿著就可以逃得掉吧?」
「是可以。」桐生昂夫拉起癱坐在地上的她。「好了,向鏡頭微笑,擺個好看的姿勢,我們該走了。」
嘿!她可沒那個興趣。
「不必了,沒想出辦法我笑不出來。」
「是嗎?」桐生昂夫笑得可開心了。「如果我告訴你,那個攝影機早就被我弄壞了,你可以笑一個給我看嗎?」
***
藤井都香決定糾正自己先前的錯誤想法。
桐生昂夫這家伙根本是個混蛋、愛捉弄人的大混蛋,什麼好人,呸!
悶悶的走在深夜的街上,電車早就停開了,她只好靠著自己任勞任怨的雙腿走回家。走了沒多久,只見桐生昂夫從路邊的樹叢里拉出一輛腳踏車,朝她拍拍座墊。「要搭便車嗎?」
不坐白不坐,反正累的又不是她。
「謝謝。」
藤井都香不客氣的坐上後座後,兩人以時速三十公里的速度前進。
「你家在哪?」
吹著口哨,桐生昂夫的心情很好。
「河原町。」吹著冷風,藤井都香打了個哆嗦。
「好了,上爐時間到了,對于這個任務的過程,你有什麼問題可以提出來討論。」
討論?哈!直一是好听。
「真的可以問?」看他點點頭,藤井都香突然想起他壓在她身上的那一幕,原本略寒的身子也迅速的燥熱起來。「那,第一個問題,為什麼要帶兩雙襪子?」
「你想在現場留下你的髒腳印?問點有深度的好不好?」
深度!?藤井都香忍著氣,開始翻找方才的記憶。
「第二,你怎麼知道我找到的那個地方是假的?」他明明都還沒搜到那里!
「那里是不是有明顯的粉刷痕跡和地毯上用重物壓過的磨損?」桐生昂夫輕笑。「不知道你偵探小說是看太多還是太少。好好的想一想,那里的防盜措施嚴密得不像話,他怎麼會把保險櫃的位置弄得那麼清楚?」
她無話可說,只能安慰自己經驗不足,沒關系。
「那,第三個問題……」她停了會兒,小臉紅通通的。「那個時候,你……干嘛一直壓在我身上?」
害她差點自焚!
桐生昂夫愣了會兒,笑聲在寧靜的夜空下顯得相當清楚。「我在弄掉距離你頭頂十公分的紅外線警報器。你以為我在干嘛?」
听他這麼一說,藤井都香原本已經很紅的臉頰更是像涂了超級辣椒醬般,一片
熱辣。「我什麼都沒以為!」
重重哼一聲,藤井都香狠狠瞪著他的黑衣,不住的咀咒桐生昂夫,也咀咒自己。
為什麼他對她會有那麼大的影響力?
真該死!
一路上,兩人沒再交談。
直到腳踏車停在藤井都香的家門前,桐生昂夫才笑著對她說︰
「明天下午來琉音學園的大門口等我,海野先生請我們吃咖喱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