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東京
言御堂剛和其他工作人員從六本木的PUB回到飯店。
今天一整天,他不斷的為模特兒拍照,所以,此刻他的身體正渴望著能好好洗個熱水澡,好松懈頸上及雙肩的緊張肌肉,消除疲勞。
他走進浴室,扭轉蓮蓬頭,讓滾滾熱流沖激他僵硬、酸疼的肌肉、身體、四肢,以及沾滿灰塵的臉和頭發。
他站在圓形的鏡子前,模了模嘴唇和下巴上的胡髭,他累得沒時間刮胡子,才一天,胡子就長了。思及知世曾說他是個多毛的男人,一頭亂糟糟的頭發像非洲大草原……想著想著,他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平常就是一副邋里邋遢、不修邊幅的模樣,難得看到他胡子刮乾淨的樣子,一頭齊肩濃密微卷的頭發更顯出他的粗獷不羈。
他扭開水龍頭將臉洗乾淨,拿起毛巾擦拭那頭濕亂的黑發,腰部只圍上一條毛巾就離開浴室。
他步向床鋪,懶洋洋的倒臥在軟軟的床上,雙手枕在腦後。
突然,他莫名地想起知世。這兩天總是忙到很晚才回飯店,所以沒有打電話給她……拿起手表看了看時間,不曉得知世此刻還在工作,或是已經睡了?
她應該在他的公寓吧?那里離她上班的地方比較近,只隔了一小段路。
他拿起行動電話,撥通後,等了一會兒,正要掛斷時,知世的聲音就從話筒中傳了過來……
「喂?」
「知世,是我。」
「御堂?!」蘭知世驚呼。她很詫異,因為御堂在出國工作的期間,從未打過電話給她。
「我把你吵醒了嗎?」
「沒有,我還沒睡。我剛回來,正在洗澡……」她頓住,猛然察覺到自己身上只圍著浴巾。
「我也回飯店不久,剛淋過浴。」言御堂說著,突然眼神一亮,促狹一笑。「知世,你身上只圍著一條淺綠色的浴巾,嗯?」
「御堂!你半夜打電話來,就是來感應我身上穿什麼啊?」蘭知世燒紅臉叫道。
「你說你正在洗澡嘛!當然很容易讓一個男人想入非非羅!」他的聲音滿含笑意。
「只有心術不正的人才會想歪了。」她沒好氣的揶揄。
「那你也來感應看看我的,嗯?」他刻意壓低嗓音,用充滿磁性的聲音說。
「你那身打扮我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一定不好看。」
言御堂露出撒旦式的邪惡笑容,「怎麼個不好看?」
「哎呀!你壞死了。」她笑出聲來。
「想像一下啦!嗯?」他微笑著誘惑她,「我正想像著你彎著腰露出臀部曲線,性感極了!」
「你是故意要讓我發窘嗎?」
「發窘?不!你怎麼會這麼想呢?」言御堂怔忡了一下。
她斂起笑容說,聲音里隱藏著一絲苦澀,「你不要安慰我,更別勉強自己。」
「知世,我不懂你的意思。」言御堂神情一凝,稍停頓一下,但馬上又小心、緊張的問︰「你的聲音不對勁,到底怎麼了?」他開始有些坐立不安。
「御堂,我……我想我們還是不要……不要做了,讓我們都忘了。」
言御堂倏然起身,「等等,知世,我做了什麼傷害到你了嗎?」他皺眉搓著額頭,腦筋飛快地轉動著,愣了幾秒後才明白她的意思。「知世,我沒有半點勉強自己,你怎會那樣想?」
「我們……沒做。」她的聲音幾不可聞。
「我們沒做是因為--」
「你根本做不到!」她代他說完,然後又連珠炮似的逕自說下去,「我明白的,我真的明白!要你跟哥兒們的朋友上床,你當然會覺得跟她的吻淡然無味、索然無趣,挑不起你的,所以你打退堂鼓……我可以理解,我--」噢!她的自尊心脆弱得彷佛隨時都會被他的話給擰碎。「我不要你同情我,更不要你的施舍!」
「知世,拜托你先听我說完好不好?我什麼時候說過和你接吻淡然無味、索然無趣?」言御堂急匆匆的解釋,就怕她誤會了。「我們沒做是因為你醉暈了,我不能在你意識不清醒的時候跟你做那件事,這樣讓我有種趁人之危的感覺。」
「嗄?我真的醉暈過去了?」她驚呼,「不是……不是因為我沒有吸引力?」她幾近歇斯底里的笑了起來。
「知世,我非常喜歡吻你的感覺,這樣你就不會再說什麼激不出火花的話了吧?」言御堂心一松,幽默感也恢復了。「要不要讓我來喚起你的記憶?」他曖昧的說,唇角愉悅的彎起。
蘭知世的心驀地加速跳動,「不要!你那個吻簡直是X級的。」她羞赧的拒絕,但思緒卻又不覺回憶起當時……
「唔——X級啊!形容一下我听听。」他裝出驚訝的聲音,但聲音里卻飽含了得意的笑。
「很溫柔、很美妙醉人,而且……細膩、旖旎……」她不由自主的一邊在腦中搜尋記憶、一邊說,不知不覺間就被他套出了話。「……非常熱情……」她訝然頓住,「啊!討厭,你說只是吻吻試試的。」她紅著臉抗議。
「你還記得很清楚嘛!那我吻你胸部的時候怕不怕?感覺如何?」
「我……不是很清醒,後來就不知道了。」她感覺到自己的臉燒紅了起來。
「下次絕對不能說不知道,因為還有更好、更美妙的你還沒嘗試過。」他用慵懶性感的聲音蠱惑她。
「下次?!」她驀地按住狂跳的心,猛然收回心神,將腦中的綺思邐想揮開,移回到現實,告訴自己她不能再陷下去了!
「不!御堂,听我說,我們不要上床了,好不好?」經過幾晚的思考,她已打定了主意。「我們還是不要破壞現狀,如果我們真的上床了,那兩人間的關系一定會變得很曖昧;再說,如果哪天你有了女友,我們這種非情人的朋友關系就會顯得更尷尬,我不想讓事情變得那麼復雜。」
言御堂的表情突然由期待轉為怔忡、愕然。
「御堂?你怎麼不說話了?」在他幾乎沉默了有一分鐘之久後,蘭知世心急的喚道。
言御堂深吸一口氣,「我只是在想,你為什麼會突然改變主意?」
說話時,他只覺喉頭發緊,像被塊石頭梗住了似的,以致他根本沒法仔細听她接下來的話,腦中在「轟隆」一聲後,突然間什麼都听不見,思緒也同時混亂成一團。
「對不起!我也不瞞你了,其實翡夢介紹了一個同事給我,人還不錯,我對他的第一印象也很好,他的吻比起你的……還不壞,我……很有感覺……」她隨口扯謊。
「你要跟陌生人上床?!」他的胃緊縮,感覺像有人重重地打了他一拳,「不!我不準你隨隨便便的跟個陌生男人做,我絕對不會讓你做這種事!」他咆哮,手指緊抓著手機,用力得連指關節都突起了。
「御堂!」她被他的怒氣嚇到了,「我只是試著和他交往,並沒有現在就要跟他上床。」
「你竟然讓初次見面的男人吻你?!」他又氣呼呼的指控。
「只是個吻而已……」她真後悔自己撒謊騙他,她沒想到他的反應會這麼激烈。
「即使只是吻也不行!」一想到她和那個男人接吻,他就快抓狂了!
「御堂,你這是保護過度,難不成我以後交往的男人每個都要你先篩選餅才可以?」她抗議的嚷道,「我是個成熟的女人,不是小女孩,需要人管束!」
他氣得恨不得現在就飛回台北打發那個男人,突然,他為之一愣,被自己的反應嚇了一大跳,
他努力咽下滿腔的怒火,喉結因壓抑而上下滾動。
他拚命深呼吸好讓自己的情緒冷卻下來,他從不曾這麼激動過,這樣的失控一定有個合理的解釋。
再開口,他的聲音已經轉柔,「知世,我關心你,所以才會擔心你。而且,我沒有妹妹,你就等於是我的妹妹,我把你當作是我的家人。」對!這樣就可以解釋他方才為何會突然情緒失控。
「我才不要一個會管束我生活的哥哥。」她咕噥著,一點也不喜歡他的說法。
「知世,如果你還沒有要與他親密相交的心理準備,心中仍有遲疑,或是不喜歡他對你做的事情,無論已經進行到何種程度,都要立即喊‘不’,知道嗎?你的感受最重要,千萬不要讓人利用你的身體來滿足他自己的快樂,因而傷害了你。」他由衷的說,但內心同時有一種他也理不清的紊雜情緒悄悄潛入。
「我會記住你的話,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後天晚上。假如行程上沒有異動的話。」
後天晚上?怎麼時間那麼湊巧?
「知世,你還有什麼事要跟我說嗎?」
「呃……沒有。那晚安了。」
在掛上電話後,他順手熄了燈,躺下闔上眼。
他想,這樣也好,反正他還沒有時間去想他和知世發生關系後的事,他只清楚的曉得,無論他和知世的關系如何發展,他對她的那份情誼是永遠都不會改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