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搖搖晃晃的馬車之上,施文心撥開簾子偷偷看前面趕馬的男人。
說是趕馬,其實他根本動也未動——商九歌在他們上山寨的第二天,也就是他與龍焰做了那等讓他一想起來就羞得要挖個坑將自己埋進去的事體的隔日就告訴了他所有的事,這個趕馬的男子可是魔域掌握戰斗力的火魔帝呀,因此這些馬只需他用意識便可操縱自如了罷。
「我也不想你要這麼快接受這些,但接下來的日子你與龍焰須得不斷奔走于這人世之中,因此我不得不說。」
據說那名龍冰身邊的男子,也就是被龍冰叫做商九歌的人今年也才不過十六歲,比他還小了一歲呢,看起來卻成熟得很,除了之前在他們面前因他不懂接吻險些窒息失笑過外,仿佛一直都很淡定沉著一般,而且他更是龍冰手下第一智囊,比而較之自己成就大了好多去。
商九歌真的一口氣說了好多,好在他雖不覺得自己聰明,但卻對自己的記憶頗有自信,便是三歲那年看過的詩他也記得呢,雖然商九歌說的不好懂,但離那一天到現在,他們兩人已經足足不斷趕路有兩個月了,這兩個月的時間足夠他把這些話想個明白。
原來他一直居住的這里叫人界,而人界之外還有兩個界,一個界里住著的是俗話說的妖魔,叫魔域,另一個界里則是仙人和得道之人,稱為蓬萊仙島。尋常人們都去不到這兩界,兩界的人卻可以自由來往人界,這兩界之間則無法互相往來。
兩界之間一直不斷互相爭奪人界的管理權,因此人才有信神與信魔的,近年來仙道一心想要驅逐魔域在人界的勢力,他們就將目標集中在為維護魔域各種自然力平衡而在天地靈氣中誕生的五魔帝身上。
地、水、火、風、空。
五位魔帝分別掌握一種自然力,每一種力量都對維持魔域的自然狀態至關重要,而同時他們也擁有相對的力量,並且發動力量時將形態變化為一種魔獸。
地魔帝玄恆,魔獸態為玄武,掌握守護力。
水魔帝龍冰,魔獸態則是青龍,掌握智慧力。他之前看過龍冰與龍焰對抗時候露出帶青色鱗片的勾爪,這就是魔獸氣附著在魔帝身上的一種不完全的形態。
火魔帝則是龍焰——一頭白色的老虎,據說掌握的是戰斗力,他最初看見的龍焰就是他的魔獸形態,據說魔帝的魔獸形態人類很難接受,而且極少有人見了不驚慌失措地逃開,商九歌笑說只怕普通人中見了龍焰原形而不害怕的只有他……可是……他是真的覺得不怕呀!
再偷偷看一眼,龍焰似乎還沒發覺他在偷偷看他。從施文心的角度看去,陽光穿過道路兩旁樹木的樹冠,投下一些班駁的影在龍焰肩上——他的肩好寬,背好闊……讓他不由得想到那張厚實的胸膛。
這兩個月里,只要他從馬車上一離開,龍焰就將他半攬在懷里——之所以不是完全抱起來全然是因為他努力反抗的結果。他又不是沒有腿,自己會走路的,他一個大男人怎能被抱來抱去?但龍焰雖放棄了抱他,卻還是將他死死按在他胸膛範圍之內,也不顧他臉上熱得能、捂熟一顆蛋。
哎呀!他怎能又想這些,他應該好好把魔域的各種事情都記清楚,畢竟他要是跟著龍焰,他們總有一天要回到魔域去,那里才是他們旅行的終點。
除了之前三位魔帝,還有一位風魔帝天 ,他的魔獸形態是朱雀,掌握速度力,而五魔帝中掌握著最大力量的則是空魔帝珈陵,他擁有著生之力,這種力量可以使得所有有生命的物體生長旺盛,可以讓死者復生,但若反過來使用,也可以奪走生物的性命,而空魔帝的魔獸形態則是一只美麗的鳳凰。
魔帝每幾百年就會涅盤一次,更換成更新和更強的身軀,而記憶則會隨之繼承。但在某一次空魔帝涅盤之時,覬覦已久的仙道收買了魔域中的低等妖魔,將空魔帝的魂魄強制分離為兩部分,其中一部分被偷偷帶到蓬萊仙島,仙人們以仙女為工具,讓這一半魂魄棲息在魂珠中,在仙女身體內形成帶有仙格的——在仙人們做得十分小心而魔域中所有人都沒有察覺到這件陰謀的情況之下,魔域的空魔帝與相當于自己半身的那個就這樣在兩界中成長起來。
仙道們知道。這個大約是唯一可以超越兩界界線的人,也是唯一能進入魔域徹底敗壞魔域平衡的人,他是空魔帝的半身,他們將不自覺地受到彼此的吸引,這種吸引將讓空魔帝舍生忘死,他會離開魔域,而到時候,他們只需要將這個與空魔帝一同毀滅就好……
于是過了幾百年後,空魔帝珈陵在魔界空魔宮附近的河邊遇到了那個讓他生死相許的男子,也就是他的另一半靈魂——普賢尊者。
他們的吸引是那樣的自然,他們本來就是彼此,因此他們呼喚著對方的接近。
終于當他們在一起,蓬萊仙島告訴普賢他們可以容許珈陵的存在,他們接納珈陵,因此滿懷欣喜的普賢帶著珈陵前去蓬萊,卻在人間被雙雙以毀滅靈魂的天雷擊中。
最後時刻,珈陵將自己擁有的空之力和靈魂一分為二掉入人界,而普賢則因仙人們發覺珈陵在最後關頭強制自己涅盤重生而將魂魄收回,準備找到珈陵的轉生之後強迫他們合並魂魄,並利用生之力的反作用整個毀滅魔域。
另一方面,失去空之力並受到仙道威脅的魔域失去平衡,結界邊緣松潰,因此龍焰龍冰才必須要來到人界找到空之力的擁有人與轉生後的珈陵,並帶他們回到魔域合並力量,才能抵御仙道的進攻。
為不使這個延續數百年的陰謀得逞,目前的施文心正是假扮成空之力的擁有者或是空魔帝本身——不管是哪一種,都可以有效地吸引仙道們的注意,讓龍冰與商九歌有足夠充分的時間尋找真正的空魔帝與空之力。
商九歌說,他身體中有著龍焰吹渡給他的力量,因此他已經被當成了目標,于是將計就計,讓他與龍焰不斷轉移逃亡,反倒成全了誘敵遠離的目的。
施文心想得多了,又回頭看看龍焰,這一次,龍焰卻正正面對著他。
「前面有個客棧,今天就在這里歇了吧!」
「啊……好。」
施文心點點頭,不知不覺中他們的行程又告一段落,前兩天都在野地里睡的,龍焰怕他冷,于是變成老虎擁他入睡。
那些毛又濃密又厚實,雖然有的粗些刺癢了他,但讓他覺得好溫暖。
***
龍焰一路上總是護著他,穿少怕他冷,加了衣又怕他熱,他從來沒被如此寶貝過,只覺得受寵若驚,卻總是在望進龍焰的雙眸時得到一懷釋然。
龍焰不論對他做什麼都是那麼的理所當然,理所當然地為他穿衣,摟住他帶他過難行的路,冷的時候讓他靠在他胸前汲取他的溫暖,既然龍焰如此理所當然,也就讓他就著那一點小小私心,享受這溫暖罷……
這兩個月來,他真的好滿足,原來被人照顧感覺那麼幸福……雖然……感覺自己稍稍地無用了一些。
原來還是有不滿呢!幫不了龍焰總是他心中的一個疙瘩,雖說自己也想著呆在龍焰身邊就好,但卻總覺得少了些什麼,想來想去,便是自己沒有用處。找上門來的仙道不多,大半是遠遠跟著他們,上前來的不夠龍焰一爪,他擔心是不是仙道們發覺了他只不過是冒充,龍焰卻說不用管那些,只要按安排做就可,畢竟龍冰絕非等閑,誰也傷不了他和商九歌。
「想什麼,還不下來?」
馬車後的簾子被拉了開了,施文心面前伸來龍焰一只大掌。
「呀……沒什麼,我自己也能下馬車。」
咽口唾沫,藏起不滿心思,施文心不願將手交給龍焰。
「我知道你能下,但每次你自己下我便擔憂,明白麼?」
龍焰也不跟施文心爭辯,伸出手去握了他的,一把拉將過來,半抱在胸前。
「可是我明明說了要自己來」
又是龍焰的氣味,濃烈而陽剛,帶著些夕陽與樹木和風的氣息,迫近著他的身體——是了,他一直也坐在馬車前面,因此身上的味道才帶了這些氣息。
「下來,莫與我爭辯。」龍焰將施文心一帶,從馬車上拖了下來。
他他他……他怎麼如此不講道理?他又不是四肢殘缺不全,怎麼龍焰就是能覺得他什麼也做不來?
施文心懊惱著,卻因著突然被抱高,腳不點地心不塌實,只得伸了手勾住龍焰頸項,以免自己掉落下去。
龍焰雖然處處照顧于他,但動作態度仿佛過去從來也不曾照顧過人一般,總是粗獷得很,有時他會抱不穩他,讓他掉落在地——雖不痛,卻總是弄髒了衣裳,又或者在這里那里掛壞了,龍焰又從來也不願洗也不願補,只拿夜明珠換的銀子買了各種衣裳給他,髒了就扔,換上另一身。可那些都是上等綢緞,換在當初,他走在路上看見別人穿都不敢盯著看的,龍焰卻只是隨手一丟——好浪費,不知多少蠶兒嘔出絲來才織成一件,一件件的都是命……
施文心正不滿,龍焰好歹還是放了他下來,感覺著腳尖點了地,終于在地上站穩了,施文心等龍焰放開了手就立刻自個兒向客棧走去。
他不要再被龍焰挾著進客棧了,若是野外便罷,反正也無人看見,這處里人多,他不想被別人看見這般無用的自己,更想早些進客棧去幫龍焰要好房間定好菜——他又不是真什麼都不會。
「小書呆,你去哪里?」
罷開跑幾步,龍焰的聲音就響起在他身後,施文心一緊,只顧跑得更快——無奈呀,之前也有幾次他想獨力而為,偏偏龍焰次次都能抓了他,讓他無法順利完成自個兒的希望,他只是想做力所能及的事啊!都怪龍冰在他倆獨自上路之前對龍焰說的話,什麼叫他在回魔域的時候別帶著小書呆的尸體回來,龍焰才會變得如此小心翼翼地對他。
「我去定房,還有菜。」
惴惴地加快步伐,施文心跑進客棧里,確定這次龍焰沒追上來,施文心這才松了口氣,而面前也立刻迎來一位胖胖的掌櫃。
「這位公子,你是打尖呀還是住店呀?」
掌櫃的胖臉上眯縫著一雙小眼楮,老鼠般的細胡須在唇上兩抹,唇下還掛著一抹,湊上前來,上下打量施文心。
好衣服,白緞巧銀線繡的雲紋花樣,乃是有錢人家公子哥兒,弱不禁風的模樣兒,到是可以慫恿慫恿,讓他買點上等吃食包個上等房間,加多一筆進帳。
「住店,也打尖。」
施文心從來不曾獨自要過房定過酒菜——他從小窮到大,連客棧的門前都很少經過。過去老院士說,人要懂得知足,知足便可常樂,他命里就是喝稀粥吃野菜的……最近跟著龍焰,他總是要他吃些大魚大肉,身體反倒不適應了,不久之前竟還小小病了一場——莫非這就是人家說的沒有富貴命?吃好穿好卻不合適?可龍焰非要他吃最好的不可,那男人從來也不懂姑息將就,只說他是他的人,便該吃最好的才對。
「公子打尖吃什麼,住店要什麼房?小店還有一間上房,東南向,光線充足空氣清新,正是最好不過,小店還有特色豬手豬頭豬腰子——這可是利于爺們的玩意兒,保你做什麼都底氣足……」
掌櫃的懂得男人心思,這男人最在乎的不外錢財名利,再有的就是這天生男人該有的本事,看這小鮑子年紀不大,卻生得細弱,說不定對這吃哪補哪大有研究,他反正是該說就說,
賣多一些是一些,男人嘛,有幾個不對這花紅柳綠中事有興趣的?
「啊?什麼?」
听不明白,施文心素來連肉都少吃,一听豬蹄子豬臉只覺得油葷撲面,這豬腰子是什麼東西更是鬧不懂。
「哎呀公子,你就說要吃什麼,住什麼樣的房就好。」
「這……這……要一間上房,再來一桌最好的酒菜……」施文心尷尬得很,想想平日里龍焰都是怎麼說的,照貓畫葫蘆一樣地說來。
他不曉得龍焰其實跟他一般的,壓根不知道這人界有什麼特別菜色,之前給小書呆喝那碗肉粥是從商九歌那里听來的做法,魔族只要不斷吸取靈氣就足夠了,吃東西這等的小事,龍焰是根本不曉得也不曾太在意,所以次次都要最好的便是無錯。
施文心按龍焰說的說了,這才偷眼看看這客棧里的人客,環視一圈,都是些作江湖打扮的人,滿臉橫肉的有,尖嘴猴腮的有,刀槍劍兵器每張桌上都放著,都拿眼楮瞟他。
他到不怕,只是平常龍焰在一旁,他都不曾注意過這些店里住的都是什麼人——
正這時,掌櫃已是將桌子整理好了,他要的酒菜多,因此是將他領上二樓去,施文心看看龍焰還沒進來,正猶豫是否獨個兒先上樓,就听得一陣打鬧之聲從樓上傳來,而後從樓梯上嘰里咕嚕滾下個人來,翻滾中竟整個向他撲去。
這人穿了灰衣裳……
施文心最先意識到的是這一點,而後他又看出那是個男人,最後他才想到要躲——可憐他只是個書生,那人滾下來得又快又急,等他意識到對方有可能砸到他身上之時,那人已離他僅一肘之隔。
知道自己能力有限,施文心只得將手抱頭。
龍焰的強勢怎麼從來改不了他的運道?這才剛進店就要被撞,只希望不要撞得太用力,這衣裳是今天龍焰剛給他換的,之前的在野外沾了草籽被龍焰丟路上了,這件他還想至少多穿兩天再扔……
「我的衣裳——」
施文心叫出聲來,而同時,他覺得後領被人一拉,猛地被卷入一個熟悉懷抱。
因著這一拉,朝他撞來之人直直滾了下去,一頭撞在櫃台之上,鮮血淋灕中昏死過去。
***
「是個道士?」
施文心頭頂之上,開口說話的正是龍焰。
施文心抬頭,正對上龍焰的一對深色眸子——若在人前行走,龍焰就會收起銀發碧眸,變成普通人的顏色,但現在,他仿佛隱約看見龍焰眼中有星點火光。
他生氣了麼?
施文心縮縮頭,發覺行動不甚順暢,低頭看見一條強壯胳臂將自己緊緊箍死在龍焰懷抱。他怎麼又這樣,旁邊可是有許多人在看呀,一個男人被另一個男人如此親昵地抱住算怎麼回事?
微嘆一聲,施文心小心翼翼地伸出指頭,放在那條胳臂之上,拼命想將指尖插進那個拘束了自己的肉牢與自己之間。
如果說方才龍焰眼中已有火光,那現在這點火光就是正以燎原之勢蔓延開去。
這小書呆方才下馬車時逃開他也就罷了,反正施文心最近次次也想這麼做,大約是因為覺得事無巨細都被他包辦心中多少有些不滿——最近他多少學會以這書呆的角度去看待事情,若換成他龍焰被人如此仔細照看,他怕是也接受不來的,但為保書呆安全起見,大多情況他還是非得替這小書呆打理一切不可。
說來說去還是龍冰那句話的錯,他怎敢想小書呆死在他面前?他不懂羅嗦,只知道他絕不要看到那種事發生,他龍焰不想見著發生的事,便絕不給其發生的機會。
但他雖這麼想,卻不願小書呆將心思都用在躲開他上——若是如此,他必定受不了,他愛慘了將這書呆放在他視線之內,就是喜歡可以隨意模模他那雙縴細小手,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偷吮那張薄唇的甜美……他到不介意在別人面前做,但那書呆介意,若是被人看見了,他就會拼命掙扎的。
但他是不是對這書呆太好了?這才第一次放他自己做點事,不過要個房點個菜的工夫,這小書呆就險些被人撞上。
「你到底懂不懂要閃開,他撞來你便等著撞麼?」
終于忍無可忍,龍焰對施文心吼一聲。若是他沒有趕來把這書呆揪開,撞上櫃子腦袋開花的人可就不是那個臭道士了——是的,那就是個道士,有道士的地方一定沒好事,他也隱約曉得發生了什麼,畢竟從他走進這里開始就感覺到一股不同尋常的「氣」。
但管他什麼其他是非,他最氣這書呆不懂照顧自己,看他被他打救還伸著手指戳他手臂就曉得他沒意識到方才的危險,這小書呆真不知他若受傷,他龍焰心里會比他還焦急的麼?
他如今不僅惱這小書呆,也惱自己,怎麼地他就不是龍冰?若能擁有些口舌之才,如商九歌那樣的,也好方便他將心里話說給這小書呆知曉,但他乃是魔域第一的戰斗力擁有者,他就是不懂怎麼表達……
他又吼他了!
他現在又沒有手,捂不住耳,直弄了一個腦袋里嗡嗡作響。他知道呀,他又不是不曉得要閃開,但就算他最近一段都被龍焰給寵壞了罷,他就是莫名覺得龍焰將來救他。
「這不是也沒撞到麼……」
小小聲回應,看慣了龍焰的凶神惡煞,相處久了,他知道龍焰的各種表情是什麼意思。他真的不擅說話,來來去去都是叫人吃飯睡覺的句子,要不然便是要他不斷的應承不離開他。
龍焰很好懂,真的很好懂!
龍焰笑的時候,就表示他對那事胸有成竹或是根本不在乎,每次他要殺人或去與人相斗,他就總是這樣的神色。若是與那些仙道相爭,龍焰的笑里更帶上了各種睥睨一般,鄙視得很,直當對面都是死人。
他極少惱火,因著那些人那些事都不足以讓他惱火,只事關了自己時候,龍焰才會吼將起來,而他一面吼,一面地就露出些苦惱般的表情,讓他有些怕……卻又泛濫起些個自欺欺人的甜來。
他會如此,只是為著他施文心,只這一點,已足夠他暗暗喜悅了呀!
他很努力不向龍焰要得更多,但卻總也為此欣喜著,他不該有這等卑劣的心思,他也不曉得要怎麼辦,只能放任自己這點期望漸漸擴散。
「這次有我,下次呢?」
龍焰努力克制自己將施文心揉進自己身體中去的願望,快了,他快忍不了了,早知如此就該在一早遇到施文心時候別管什麼心動與否,直接將他一口吞吃入月復,將他與自己的血肉合而為一,他現在就無須擔心他的這這那那,弄得自己氣急敗壞形象全無。
他會如此,只是為著他施文心,只這一點,已足夠他暗暗喜悅了呀!
他很努力不向龍焰要得更多,但卻總也為此欣喜著,他不該有這等卑劣的心思,他也不曉得要怎麼辦,只能放任自己這點期望漸漸擴散。
「這次有我,下次呢?」
龍焰努力克制自己將施文心揉進自己身體中去的願望,快了,他快忍不了了,早知如此就該在一早遇到施文心時候別管什麼心動與否,直接將他一口吞吃入月復,將他與自己的血肉合而為一,他現在就無須擔心他的這這那那,弄得自己氣急敗壞形象全無。
「下次也有你……」
施文心不得不回答龍焰的問題,他听了一定更生氣吧,但他就是這樣想啊,換做別人,他一定想方設法也不要麻煩對方,但龍焰本來就是不論他答應與否一定按自己意思做的。
龍焰實在是越听火氣越大,就算他確然放不下這個小書呆會天天跟在他身邊跟著他,但他就是憋不住了。
「下次有我?天殺的下次有我!你就不該從我身邊跑開,你不準離開我的視線。誰知道以後你還會遇到什麼事,就憑你這幾兩重的骨頭,這店里人兩三個就吃了你拆了皮當鼓捶,你不見他們個個都凶神惡煞一般看著你?」
「呃……他們在看的……其實是你……」
費力伸手,施文心盡自己所能地指出龍焰話語中的失誤之處,他不懂說謊的,不然憑自己的記憶力可以去當主簿帳房了,偏偏人家都不要不會做假帳的帳房,他之前才淪落得米糧不繼。
正如他說的一樣,雖然之前那些人的確都是在看他的,但從龍焰跨進這里那一刻起就不是了,他們一個個的都在看龍焰。那是因為雖然他們身材比他高大,但龍焰比他們更高大,雖然他們面目很凶惡,但就他施文心看來,龍焰罵他的樣子更像他話里指的那種凶神惡煞,所以他們現在人人都看著龍焰一副啞然的模樣——龍焰吼起人來十分可怕,聲音又大,他現在耳朵里還轟隆轟隆地響……
「……‧#¥‧¥#……」
龍焰沒說話,但施文心卻又縮了一縮。
他瞪他了,好用力,眼楮看起來好大……
「你生氣了?」
伸手指,再次戳戳橫在胸前的臂膀,施文心扭動身體想從龍焰懷里逃開,可憐他現在被禁錮在龍焰懷里,再怎麼縮也是靠在龍焰胸膛上。
「嗚——」
天知道他忍得有多辛苦,龍焰發出痛苦申吟——好罷,這書呆確實有可愛之處,但可不可以,他真沒抱太大期望,只是想可不可以不要時不時就讓他想捏斷他的小細脖子?他想好好地愛這小書呆,大聲吼是很累的,他想要小書呆安穩呆在他臂灣而不是掙扎出逃。但,他現在實在覺得施文心對他而言是個禍害。
龍焰正拼命壓制自己的怒意,而施文心則拿了一雙水潤大眼看著他,一面還在他身前不斷扭動,動作中細小肩頭不斷摩擦他胸前兩點,還有他敏感的腰——
「不要動。」
龍焰咬牙切齒按捺自己。
「按他說的,書生,你最好別動。」
忽地有人說話,聲音柔軟好听,微微尖挑,卻是個男聲。這話音剛落,樓上又嘰里咕嚕滾下來一個人,這個人比前一個更不好命,滾過怒意勃發的龍焰身邊時候被他伸腳攔住,于是趴著猶如青蛙一般跌在地上,然後被龍焰一腳踏在後背上。
「道士。」
龍焰眯起眼看自己腳下四肢亂動的灰衣人。
「看來你的眼神依舊是我們中最好的。」
說話的人從樓上走下來,一步步地,讓人從下向上慢慢看見了他。
施文心仰著臉呆在龍焰的胸前——反正龍焰就是不放開他,他也就放棄掙扎了,龍焰腳下那個道士看起來怎麼也比他強壯,人家龍焰只是輕輕踩住他就動彈不得,況且他還被緊緊地抱住咧!
這個人好耀眼……好漂亮!
施文心眨眨眼,確定自己沒看到幻覺。
這個一身白衣的公子披了一身白色羽毛做的披風,堂皇而不流于俗,一張尖尖的瓜子臉,向上挑起的鳳眸,柳葉眉,菱角唇,頭發漆黑卻是微微帶卷,竟是說不出的雍容富貴。
听他的語氣,仿佛與龍焰一早認識,但看看龍焰的表情,卻仿佛如臨大敵一般,兩道眉毛幾乎皺到一起。
「原來是你。」
「當然是我,難道你不曉得是我麼?好難過,我們可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呢!」
白衣公子笑輕塵,伸手模到臉上頭——這……這位公子竟然伸手去模龍焰的臉?而且龍焰竟然全不阻止?
「誰跟你同年同月同日生,混沌中誰曉得誰先分化成型?」
龍焰臉上傳來一陣熱氣,這人還是這樣,總是輕浮得很,就算轉生了也一樣不改。
「你就認龍冰做你哥哥!龍焰,你待人差別怎地如此大!」
收回手,挑起眉,那名公子眼神轉向龍焰面前的施文心。
「別打他主意,他只是個書呆。」
龍焰總算松開施文心,但卻換手一拉一扯,將他塞到自己身後去,只露半個頭看得見那名公子。
「原來火魔帝心上掛著的是這類人,模樣不錯,就是有些呆。」
「少羅嗦,珈陵,既然你已出現,就快些跟我回魔域去。」
龍焰低低一吼。
珈陵……原來這就是空魔帝麼?那這就是他原神在人世的轉生?怪不得龍焰會任他模——可從他听來的故事里一直覺得空魔帝仿佛是個好生悲情的人物,而且就算重生之後也有前世記憶呀!但面前這名公子仿佛心情很好的模樣,看不出經歷過那樣事情的影子呢——
「你要我回去我就回去?那我多沒面子?龍焰,跟我來,要我回去可以,但你得做到我要求的條件。」
珈陵一笑,轉回身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