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裴夕月收工之後,墨玄領著她一起回「家」,也就是他從昏迷中醒來的地方。墨玄的記憶力很好,還記得自己是怎麼走到拍攝場地的,依著原本的路線,輕松就找到了他一開始醒來的那間房屋。再說,本來就距離拍攝場地沒幾步路,並不難找。
「你一個人住?」裴夕月跟著他走進家門,這間房子看起來已經有一定的屋齡了,雖然外觀斑駁,不過室內的裝潢和擺設十分整齊,可是總覺得少了幾分生氣。
看著虛掩著的大門,裴夕月有些無語,他出門都不用關門上鎖的嗎?竟然就這樣門戶大開,簡直像是在歡迎小偷來訪,他未免也太過相信當今社會的治安。
「嗯。」墨玄也不曉得這間房是否有其他人住著,但他醒來時,房里便空無一人,而屋主留下的紙上說了自己無依無靠,他猜想應該是沒有其他人與屋主同住了。
「你去收拾一下需要帶走的東西,我在客廳等你。」裴夕月也不曉得他需要帶哪些行李,不方便幫忙他收拾。
「沒什麼要帶的東西。」墨玄面容平靜地說,他來到這個地方時就是只身一人,現在也就過了半日,根本沒有什麼行囊需要收拾。
裴夕月瞪大眼,不可置信地望著他,他該不會是認真的吧?!
「衣物、錢包、存摺、手機,這些呢?」雖然大部分的東西都能到外頭采買,但是什麼都不帶也太夸張。
墨玄沉默著,眼神茫然地回望著她。
他能理解衣物和錢包,但是她後頭說的那幾項東西他可沒听過。
「算了、算了,我幫你收拾行李,不介意我自己進臥室拿你的東西吧?」裴夕月深呼吸了幾口氣,按捺住想掐死他的沖動。
有些人平時機靈,偏偏是個生活白痴,也許墨玄是歸類于那一類人,害她很好奇像他這樣什麼都不知道的人是怎麼生存到今日的。
她到底聘了一個多特別的人來當自己的保鑣……
墨玄突然想起屋主的遺書還放在桌案上頭,若是被裴夕月看到那封書信可就難解釋了。
「你先在這等著。」墨玄迅速走進臥室,將屋主的書信藏入自己懷中,而後才讓裴夕月進入臥室。
她也沒有起疑心,每個人多少都有些不想被人看見的東西,沒什麼好大驚小敝的。
裴夕月在臥室的角落找到行李箱,開始動手幫墨玄整理需要帶走的用品,而墨玄不僅不干涉,也沒任何意見,就站在一旁看著她收拾。
「錢包里有些錢和提款卡,還有這幾張證件都要帶吧!」裴夕月在書桌上看到一個褐色的皮夾,里頭有現金和銀行卡片,而一旁還放著幾張證件,有身分證、健保卡、護照之類的,明明都是很重要的東西,這家伙剛剛竟然還說沒有要帶的物品。「等等,你叫作趙夜生,不是墨玄?」
她發現證件上的名字全部都是寫著趙夜生,但證件照上的人的確是墨玄,只是發型不同罷了。
墨玄的心微微顫了一下,雖然不清楚那幾張卡的用途是什麼,但上面確實印著原屋主的照片和名字。
趙夜生是留下遺書的那個人,原來他和自己的樣貌這麼相似,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心生一計,索性暫時借用一下趙夜生的身分。
「我是叫作趙夜生,但我比較喜歡別人喊我墨玄。」他連忙反應道。
「這樣啊!那我就繼續叫你墨玄了,不曉得為何墨玄這個名字听上去稍微親切一點,和一身黑衣的你很相襯。」裴夕月點點頭,有些人喜歡取綽號,並沒有什麼好奇怪的。「錢包和證件你自己收著,這些重要物品隨身攜帶比較好,別隨便扔在桌上。」
證件和銀行卡弄丟後還要重新申請,像他這樣門戶大開,還把重要物品丟在觸眼可及的地方,怎麼想怎麼危險。
她的心里再一次認定了墨玄是個生活白痴的這件事,要不是他的眼神單純,就像是真的不知道那些東西的話,她會覺得他在裝傻。
墨玄怔愣了片刻,他自小是個孤兒,義父姓墨,而他在義父家中的孩子里排行第五,義父便替他起名叫作墨五,可是在第一次見到公主時,公主賜了「墨玄」這個名字給他,公主說墨五听起來太普通了。
「墨五听起來好平凡,看你一身黑衣黑褲,從今往後你就叫墨玄,又是墨又是玄,和你這身黑衣很襯,墨玄,你可要好好保護本宮。」
那年的雲夕公主十歲、他十九歲,兩人初相見,根本沒想到日後會結下不解的情緣。
那時的他原以為備受寵愛的一國公主會難以相處,後來他才漸漸了解,公主在人前雖然常常擺出公主的架式,但私底下不過是個天真爛漫的小女孩。
「怎麼了?」裴夕月發現他在發呆,誤以為自己剛才說的話有哪里不對。
「想到些事情。」墨玄回過神,連忙接過皮夾和證件,小心翼翼地收入懷中。
裴夕月和雲夕公主太過相像,讓他不小心就將兩人的身影重疊了。
「想到你家公主了?」裴夕月猜測道,墨玄似乎在找雲夕公主,當然在她看來,這個公主大概只是個昵稱罷了,就像墨玄一直扮演著侍衛,而對墨玄來說很重要的那個人就扮演著公主。
「嗯。」墨玄輕點著頭。
「你不知道你家公主人在哪?」
「我和公主失散了,不曉得公主身在何處。」雖然他一心想找到雲夕公主,但要在茫茫人海中找人,卻沒有半點線索。
「你說她和我長得一樣,那特徵應該滿明顯的,紀姊的人脈很廣,我再請她幫忙留意有沒有和我長得一樣,叫作雲夕的人。」裴夕月見他心心念念想著公主,也希望能幫上一點忙。
不過說來也神奇,這個年頭竟然還有聯絡不上的人,莫不是他口中的雲夕公主也和他一樣是個不使用手機或沒有其他聯絡方式的人?
「墨玄在此謝過,勞煩夕月和經紀人了。」這樣直呼對方的名字讓墨玄很不習慣,可是裴夕月又不喜歡他稱她姑娘。
「這點小事不算什麼,再說人都還沒找到呢!找到之後再謝我也不遲,到時候我肯定不會跟你客氣。還有,你和我一樣叫經紀人喊她紀姊就好,以後相處的時候多著。」裴夕月笑著說道,也沒停下手上的動作,繼續幫墨玄收拾需要帶走的物品。
裴夕月打開臥室里的衣櫃,里頭不少件排放整齊的男性衣物。
「你衣櫃里的衣服挺普通的,要不要先把身上這套黑漆漆的侍衛裝換下?你這樣走在路上太過顯眼,雖然Cosplay很常見,但是和我走在一起時,最好能多低調就多低調。」出席活動或有工作時,她當然希望自己是眾所矚目的焦點,但是她希望工作以外的時間能盡量低調,否則連吃頓飯、逛個街都很不自在。
她原本以為墨玄的衣櫃里會有好幾套像他身上這樣的古裝,沒想到衣櫃里的衣服意外地都很普通。
墨玄身上的衣服十分逼真,她雖沒拍過古裝劇,但看過的也不少,卻沒見過這麼逼真的服裝和道具,真應該讓拍攝古裝劇的劇組都來看看墨玄的服飾,肯定會自慚形穢。
「也好。」墨玄也覺得自己的服飾與眾不同,太過引人注目。
「那我先去客廳,你換好衣服再叫我。」裴夕月把臥室留給他換衣服。
裴夕月出去的時候順手帶上了門,臥室里只剩墨玄一人和滿櫃的衣服大眼瞪小眼,對于剛接觸到新式服飾的他來說,根本不曉得該如何搭配,不過方才在外頭看到不少穿著類似服飾的男性,他憑著印象隨便挑了件上衣和長褲來穿。
當裴夕月看到換好衣服的墨玄時,差點忍俊不禁笑出聲來。
他穿著一件深藍色的襯衫和黑色長褲,襯衫的扣子是扣上了,但是衣衫凌亂不整,袖口的扣子沒扣上,衣領也沒整理好,看上去竟然有點小孩學穿衣的感覺。
「我扣不上……」墨玄哀愁地舉起袖子,他看得出來袖子的部分是要扣上的,無奈他怎麼都無法只用單手扣上,只能望著衣扣干瞪眼。
「我幫你吧!袖口的扣子確實比較難扣上,我還記得我小的時候制服上也有袖扣,那時都是叫媽媽幫我扣的,後來多練習幾次就能抓到訣竅了。」裴夕月拉過他的手替他扣上袖扣。
她擁有裴夕月的記憶,她所說的童年當然也是裴夕月的。
墨玄看她毫不猶豫就拉著他的手,頓時感到一陣羞澀,除了公主以外,他沒和其他女子有過近距離的接觸,但他發現這個地方的男女似乎不會特別在意這樣的肢體接觸。
「你的衣領也沒弄好。」扣好袖扣之後,裴夕月又伸手替他整里衣領,兩個人的距離又靠得更近了。
她並沒有多想,也沒有發現墨玄的異樣,只覺得他現在的模樣像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忍不住激發她的母性。
屬于她身上的馨香縈繞在鼻尖,墨玄整個人四肢僵直,深怕一不小心自己的身子就會和她的身子貼在一塊,他可不想輕薄裴夕月。
在他的觀念里,就連踫到異性的手都是踰矩,更何況現在還站得那麼靠近。
「穿這種襯衫,把衣擺紮進褲子里會比較好看,顯得腿長。」裴夕月差點就想動手幫忙了,幸好在最後一刻想起對方是個成年男人,並非真的是小孩。「這個你還是自己來吧……」
「謝謝。」墨玄聞言將衣擺紮進褲頭,不忘向她道謝。
這身衣服綁手綁腳的,讓他很不習慣,無奈這里的人們就是穿這樣的服飾,為了融入人群,他不能穿自己原本的服飾。
「挺好看的。」裴夕月滿意地點點頭。
他穿著古裝和現代服飾時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一種正氣凜然,一種清爽帥氣。
裴夕月覺得人只要長得好看,就算穿著破破爛爛的衣服也是帥氣,明明墨玄像個生活白痴,連衣服都穿不好,也不減他的帥氣,果然一切都是顏值的問題。
此時,裴夕月發現另一個令她驚訝的事,墨玄的長發竟然是真發,她還以為是假發,因為在他的證件照和家中擺的照片里都是短發。
當然,還是剛才那句話,只要顏值撐得住,不管短發、長發,都還是美男一枚。
就算墨玄現在梳著個古代發型,身穿現代服飾,裴夕月都覺得有種沖突美,唯一的問題就是長發太過惹眼。
「這些東西應該就夠了,有缺可以之後再回來拿,或是去買新的也行,你確定沒有其他要帶走的東西了?」裴夕月用一個二十九寸的行李箱裝下墨玄需要用到的東西,其實行李也不多,問墨玄這些東西要不要帶走,他根本沒半點意見,從頭到尾都是她決定要帶走哪些物品。
她會讓墨玄搬到自己隔壁當鄰居是因為近來總有瘋狂粉絲跟蹤她,害她就算回到家也無法安心,她希望保鑣能夠就近保護自己,她才能夠安心,等情況改善之後,就不需要保鑣一直跟著了。不過她不曉得情況會持續多久,也就無法確定墨玄要住在她家隔壁多長的時日。
「只有這把劍是必須帶著的。」墨玄望著手中的長劍低聲說,眸光頓時柔和了不少。
這間房里的東西都不是他的,有沒有帶走倒是無所謂,但他一直佩戴著這把長劍,尤其上頭的劍穗對他來說更是意義重大。
「你的這把劍……是真的?」裴夕月遲疑地問道。
她原以為這把長劍只是扮演侍衛用的道具,現在看他這麼珍惜,仔細一瞧,才驚覺這把劍不只制作精細,還十分逼真,逼真到根本就是真的!
「當然。」墨玄眉頭微蹙,在他的認知里,誰會沒事帶一把假的劍上街。
「你要把劍帶走可以,但是以後別拿帶著出門,會造成恐慌的。」若是帶著真劍大搖大擺在街上亂晃,恐怕要被員警關切了。
「你們不帶刀劍出門的?」
「……」裴夕月無語地看著他,思考著他的話是認真的,還是在開玩笑,拿著菜刀上街都可以嚇死人了,帶著真刀真劍出門是嫌警局太遠嗎?
「知道了。」墨玄點了點頭,看她的反應就知道答案,原來這里的人是不帶刀劍出門的。
原本還想著遇上心懷不軌的人行刺該怎麼辦,但是轉念一想,依他方才在街上的觀察,這里的人幾乎都沒有武功,應該不至于會遇到什麼凶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