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奕傑帶著她滑了一個優美的舞步。「我今年二十八歲,和小叔才差三歲而已,不過我還不是最像小叔的,我小表弟青彥才最像小叔,可惜他今天沒來,去參加大學的舞會了。」
季若冰說道︰「你們家族好像人口眾多是不是?」
「也還好啦,都是一些堂表兄弟姐妹的。」白奕傑說道︰「小叔因為和我們的年齡相近,所以和我們最親,只是他很早便離開台灣,一直待在國外,最近幾年才回台灣定居。」
「他是離開「飛影」之後才回台灣定居的嗎?」季若冰問道。
「是啊!」白奕傑換了個話題。「恕我冒昧,不過我听說在你之前,小叔他才是「飛影」的第一人,是真的嗎?」
「沒錯。」季若冰微微頷首,「我是他一手教出來的得意弟子。」
白奕傑想了想,疑惑地道︰「我記得你與我的小妹奕歡同年,今年才二十三歲吧,這麼年輕就……」
「我很早就入這一行。」她淡然的接下他的話。
由於兩人有共同的話題,所以在跳舞的過程中相談甚歡,兩人和諧的模樣,不知羨煞了多少旁人。
而自從白奕傑和季若冰步入舞池後,莫曉生的目光便追隨著兩人不放,他從未見過季若冰如此輕松的一面,原來她也是可以像常人一般的談笑。他知道她從前的冷漠並不是偽裝,她那股冷淡的氣質是與生俱來的,只是冰霜原來也有融解的時刻,而這全是因為白奕傑的關系,他不禁開始有些嫉妒起這位好友了,他與季若冰朝夕相處了近一個月,卻完全比不上與季若冰僅見過幾次面的白奕傑。
一曲舞完,白奕傑將季若冰帶離舞池,離開大廳走入了花園之中。
季若冰深深的吸了一口戶外清新的空氣,今年的台灣有個暖冬,都十二月底了,天氣卻像秋天一樣涼爽怡人,但耶誕的氣氛並未因此稍減。季若冰仰首望著夜空,過慣了白色耶誕,在這亞熱帶的台灣,再怎麼樣也無法感受到那屬於耶誕的氣氛。
夜里的空氣中透著一絲寒意,白奕傑問道︰「你會冷嗎?我進去幫你拿件外套。」
「不用了。」季若冰搖搖頭,說道︰「往常這個時候,我所待的地方都下著雪呢!才適應了這里的氣候,沒想到也是該離去的時候了。」
「怎麼?」白奕傑詫異的問︰「你要離開了?」
她的目光轉向燈火通明的大廳,輕聲說道︰「大概再過幾天吧,等我把工作交代清楚。」
「曉生應該還不知道吧?」白奕傑問道。
「我今天晚上會告訴他。」她又突然加了一句︰「或許是現在吧!」
白奕傑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只見莫曉生正朝著他們所站之處走來,他唇邊不禁泛起一絲笑意,看來他的好友沉不住氣了。
「嗨,曉生,你也出來透氣呀?」白奕傑看得出莫曉生的神色並不是很友善。
「你們倆就這樣一起消失,里面的流言已傳到你們訂婚了。」莫曉生走到兩人面前,他深邃的眼眸定定的注視著季若冰。
「真的啊?」白奕傑頑皮的笑著道︰「那可真是有趣,若冰,你說是不是?」
季若冰沒有答腔,莫曉生便開口問道︰「你也覺得有趣嗎?」
「這些事情與我並不相干。」
莫曉生將她的淡漠看在眼里,是他多心了嗎?今天的她看起來似乎比以往更加疏遠。「你是這麼認為的嗎?」
「我只是個過客而已。」她簡短道出了事實。
白奕傑趕快轉移話題。「里面好像開始在找人了,我們還是進去吧!」
「我不進去了。」季若冰突然開口。
莫曉生和白奕傑同時轉頭望向季若冰,她則定定的看著莫曉生說道︰「我已經盡了出席的義務,這樣應該夠了,我還有些事要處理,我想先回房。」
「好吧!」莫曉生無奈的點點頭。
「我有事要告訴你,舞會結束後你能過來一趟嗎?」季若冰問道。
「當然可以。」
舞會結束,所有客人都離去後,已是凌晨時分。莫曉生來到季若冰的房門外,舉手輕敲了幾下門。沒一會兒,門便打開了,季若冰站在門後,看來已沐浴完畢了,她身上穿著黑色的T恤及韻律褲,顯得十分休閑。
一直到現在他才發覺到,她除了上班時的服裝外,其余時間所穿的衣服都是黑色的,連今天的舞會也不例外,在歡樂的耶誕舞會上以一襲黑色禮服出席卻一點也不顯突兀,因為那樣的裝扮似乎再適合她不過了,神秘而冷淡的氣質,清麗冷艷兼具一身,他開始有些後悔當時沒有開口請她跳一支舞,竟然白白的讓白奕傑奪去了那樣的機會。
「進來吧。」她往後退了一步,將門拉開,示意他進去。
莫曉生踏入房內,季若冰隨手關上門,問道︰「要來杯咖啡嗎?」
莫曉生有些詫異,「你不是不喝咖啡的嗎?」他早注意到她所喝的飲料都是茶類,印象中不曾見她喝過咖啡。
她走到小圓桌旁,舉起咖啡壺說道︰「我只是比較喜歡喝茶,並不是不喝咖啡,咖啡的提神效果較好。」
就著室內明亮的光線,他注意到她的神色顯得有些疲憊,這是她改喝咖啡的原因嗎?
他伸手接過她遞來的杯子,問道︰「你要告訴我什麼?」
她輕啜了一口香醇的咖啡,「我在這里的工作已經結束了。」
莫曉生愣了好一會兒,才問道︰「什麼意思?」
她放下杯子,拿起一份報紙遞給莫曉生。
「史提夫‧柯爾所雇用的那名殺手已經無法對你有任何威脅了,而美國方面已經掌握了足夠的證據,下禮拜一就會對柯爾正式提出告訴,也就是說你的危機已經解除了。」
莫曉生接過那份折疊好的晚報,目光集中在那幅不大的報導上。仔細的瀏覽一遍後,他抬眼望著態度沉靜的她,問道︰「你是昨天晚上行動的?」
她輕點了下頭。
「我會把我在公司內的工作移交給下一位職務人後再離開,麻煩你先從秘書部調一位員工來接替我的工作。」
他故意忽略她的話,繼續追問道︰「你為什麼不事先告訴我,為什麼?」
她疑惑的望了他一眼。任務順利完成了,他還有什麼不滿嗎?
「這本來就是我份內的工作,執行方面的問題與你無關,所以我認為我並不需要事前告訴你,這有什麼不對嗎?」
「我只是擔心你。」莫曉生有些激動的說著,「你不認為我會擔心嗎?」
季若冰靜默了好一會兒後,移開了目光,有點慌亂地道︰「我不知道。」
「或許是我太多事了吧!」他自嘲地道。「你似乎從不把別人的關心當成一回事。」
「你……」
季若冰感覺到他灼熱的目光,不知該如何回應他的話。他是真的關心她,但他並不需要這麼做,他們只是短暫的主雇關系罷了,她不需要他付出的溫情,她不習慣接受,也不願在離去時有所不舍,她討厭與人之間有所羈絆,可是為什麼她會害怕他咄咄逼人的目光?
「算了,你很累了吧!我不該這樣煩你,一切明天再談,你早點休息吧!」他說完便頭也不回的開門離去。
他離去時回頭帶上了門,在那一剎那,他接觸到她若有所思的眼神。他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只求能夠知道這一刻她心中的意念,然而終究還是不可得啊!
她在他心里究竟佔有多大的分量?為何他會如此在意她呢?
就在一九九七年的最後一天,下班之後,莫曉生開車載著季若冰駛向了山上。黑夜很快的降臨在山中,黑暗中的山路上他們並不孤寂,因為上山看夜景的人還不少,坐在車子里四處可見窗外來往的車輛。
車行了許久之後,莫曉生選了一處人煙較少的地方停下車子。下車之後,季若冰才發覺他們正身處於一片草原之上,在這沒有光害的山中,滿天的星斗明亮耀眼。
季若冰仰首望著夜空,閉上了眼,感受沁涼的晚風輕拂在臉上,令她有些陶陶然。
當她張開眼時,發覺莫曉生手上拿著一件外套站在她身旁。
「穿上吧,山上要比平地冷多了。」
她默默的接過外套穿上,過大的外套穿在她身上卻顯得分外溫暖,她將雙手藏在衣袖之中,深深的望著他深邃的黑眸,問道︰「為什麼帶我來這里?」
「一九九七年的最後一天能和你一起度過,我覺得十分高興。你即將離開台灣,我也希望你帶走的回憶是美好的。」
他走回車旁,自行李廂中取出一個小冰箱,從里面拿出一個野餐籃,當他提著這兩樣東西走回來時,季若冰的唇邊泛起了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
「看來你是有備而來的。」
他一笑,道︰「要慶祝新年,香檳是少不了的,還有肚子也不能餓著了。」
他們在草地上鋪了張毯子席地而坐,將所有的飲料食物擺了出來。
她抬起頭,看著莫曉生,眼神里滿是笑意。「我們好像是在野餐呢!」
「沒錯,比起新年舞會,你應該更喜歡以這種方式度過今晚吧?」
她靜默了好一會兒才說︰「事實上我從來沒有野餐過,但我很喜歡像這樣坐著看星星的感覺。」
莫曉生被她說話的神情吸引住了,不禁望著她怔忡了好一會兒。他們開始聊起星座,一起指認著夜空中的星辰,天南地北的閑聊著。
「差不多該倒數計時了。」莫曉生看了看手錶說道。
她揚起眉。「你真要這麼做嗎?」
「當然。」他笑了笑,說道︰「這是習俗嘛。」
她還來不及問他是什麼意思,他已經開始倒數計時了。
「三十秒……二十……十……五、四、三、二、一,新年快樂!」
突然,他毫無預警的吻上了她的唇,將一切隔絕於兩人之外。
霎時,有一種奇妙的感覺在兩人心中滋生,漸漸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