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心如璽 第七章 小女孩

書名︰“醫”心如璽|作者︰荻初|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做了一個四小時的手術,桑亦風趁著休息時間跑到樓下來看望一下自家小妹,同時很好奇正在流傳的八卦真實性有多少。

走到急診科的護理站,里面站著三個小護士,看到桑亦風過來眼神皆是一亮。

「我小妹呢?在做什麼?」全院皆知桑亦風與桑琪是兄妹,兩人也沒想過要藏著掩著,所以桑亦風很大方地問道,左探右望,沒有發現桑琪的身影。

「桑醫生你感冒還沒好啊!」一個小護士關心地道。

「要好好吃藥哦!」另一個也體貼地道。

最後一個小護士方回答桑亦風的話︰「桑醫生正在給病人換藥,現在可能沒時間見你哦!」語畢,三個小護士徑自一陣嬉笑。

「嗯?」裝作沒听到前兩人的話,桑亦風好奇地挑高眉頭。

「有人在追求桑醫生哦!」

「106的病人。」

「長得很帥,看起來很多金。」

「桑醫生現在就在106給他換藥,夙沙先生好體貼哦!這幾天一直讓人準備好午飯,等著桑醫生一起吃。」

「啊!有人追求小妹的傳言是真的?」桑亦風驚訝地道,張著嘴半天合不上。

三個小護士齊齊點頭。

嘴角一抿,臉上立時掛上一副哀怨的神情,桑亦風傷心地道︰「難怪我這次生病小妹連句問候都沒有,原來忙著戀愛去了。」他好傷心,他在小琪心目中的地位又下降了。

距桑亦風最近的小護士安慰地拍拍他的肩,全院都知道桑亦風「有點」戀妹情結,而大家對他這副哀怨的表情也早就見怪不怪了。

「桑醫生總要談戀愛的嘛。」

「沒人追你才應該擔心啊!」另兩個小護士出聲安慰,不過顯然沒有收到效果。

桑亦風聞言表情立時由哀怨化為幽怨,黑眸淡淡地往三個小護士身上一瞥,三人立時消聲,望天。

空氣正凝結時,桑琪也凝著一張俏臉從夙沙玖蘭的病房出來,心中猶在碎碎念著。

夙沙玖蘭哪里像是在追求她,分明就是在挑戰她的忍耐力嘛!

「小妹。」听到那一聲過于響亮的關門聲而轉過頭,剛好看到桑琪由房內出來,桑亦風立刻眼含幽怨地要向桑琪撲去。

听到這聲小妹,桑琪全身一寒,臉色更差。

面對撲來的人立時舉起一只手,撇開頭,低喝︰「停,Stop,打住,哥請注意你的光輝形象。」他不怕丟人,她可不想奉陪。

一旁三個小護士肩膀聳動,笑得好不辛苦。

「小妹,你不可以重色輕兄長啊!」桑亦風收住腳步,幽怨地道,配上沙啞的嗓音,更顯效果。

桑琪頓時一頭兩個大。

「你昨晚不是發燒?我去幫你掛內科門診。」想辦法打發走她哥才是正道,她現在實在沒心情面對她老哥。

「我不去。」

「紀師兄也病了,我找他陪你。」桑琪不忘拉上那天同樣因值班而感冒的師兄,兩人不僅是同事,還是大學同學,「不要轉呼吸科才好,快去快去。」語畢,桑琪拉著桑亦風去值班室找紀師兄,然後將兩人一起推去內科門診。

兩人剛進門診室,轉身便要出來,桑琪站在兩人身後,險險和兩人撞在一起,看不到內中坐診的人,只听到一道低沉有力的聲音,吐出六個字︰「站住,給我回來。」

腳跟一轉,桑琪眼里閃著明了的笑意,很沒義氣地跑了,她真的不知道今天內科門診坐診的是她老哥和紀師兄曾經的老師啊!

于是之後的一個小時內,內科門診室一直上演著這樣的一幕。

兩個穿白大褂的醫生很沒顏面地坐在辦公桌旁的椅子上,像兩個犯錯的小學生一樣乖乖听訓,辦公桌後頭發花白,仍氣色紅潤,中氣十足的老醫生在看診的間隙不停地教訓著自己不長進的學生。

兩只麻雀恰好落在診室外面的樹枝上,嘰嘰喳喳地叫著,明媚的陽光灑進來,一室溫暖,真是個令人愉快的下午啊。

救護車一路呼嘯著由醫院大門外殺到急診大樓門口也沒停止,刺耳的剎車聲讓人不得不懷疑開救護車的司機師父是不是將這輛車當F1賽車來開。

常坐救護車的醫護人員都有一個共識,那就是不管路面情況有多擁擠,開救護車的司機師父都有辦法從擁擠的車陣中左拐右拐地開出一條路來,以至于他們平時坐車時都覺得公車的速度真是慢得讓人難以忍受。

車門打開,車上和車下的醫護人員便合力將病人抬下來,快速地向內推去。

桑琪站在護理站,看到移動病床上是個三十歲左右的女人,臉色慘白,口吐白沫,全身抽搐,又一個想不開自殺的。

桑琪不認同地蹙起眉,眉峰不及松開,便皺成一個「川」字,怎樣也解不開。

快步迎上由一名護士帶進來的小女孩,走到近前,一時卻不敢伸手去踫她。

看上去四五歲的孩子,長得格外單薄,身形比同齡的孩子要小上兩圈,如此寒冷的天候里,身上只穿著一件灰色的小毛衣,不知哪個大人的衣服披在她身上頓時淹沒了她小小的身體,渺小得好像隨時可以從這個世上消失,而在桑琪眼中生命從來都是脆弱的,轉瞬即逝。

小小的一張臉,略大的一雙杏眼,黑白分明,看到桑琪蹲在她面前,嘴角向上輕輕地一彎,左右兩頰便露出兩個小小的酒窩,聲音也儂儂軟軟的,可愛得讓人忍不住想將她抱在懷里。

「醫生姐姐好。」

桑琪卻笑不出來,眼神落在小女孩青紫了好大一塊的臉頰上,便再也移不開目光,溫柔地拉過她的小手,感到她明顯地顫抖了下。

不及桑琪半個手掌大的小手上也是一片青紫,指月復間沒有孩童的柔軟,翻過她的小手,幾處凍裂的傷痕,紅紅的泛著點點透明,任誰看了都不免要泛起股心酸。

「剛剛進去的人是我媽媽。」小女孩軟軟的聲音說道,眼楮對上桑琪的黑眸,里面有著天真,也有著過早的成熟懂事,「姐姐我可以坐在這里等媽媽嗎?」小手指了指一旁的候診區問道。

心疼地模模她的頭,「姐姐帶你去里面坐,那里比較暖哦,你坐在這里會感冒的。」桑琪溫聲道。

小女孩子乖巧地點了點頭,領她進來的護士牽著她的手,和桑琪一起準備察看下小女孩的身體情況。

明眼人都可以看出在小女孩身上發生了什麼事,家庭暴力事件層出不窮,這不是她們遇到的第一件,也不會是最後一件。

但發生在一個不到五歲的小孩子身上,仍然讓人忍不住唏噓。

夙沙玖蘭是個商人,且是個成功的商人。

自古人皆道,無奸不成商。商人,總是在時機與智慧中取利,最後達成自己的目標。

而夙沙玖蘭不僅僅是個商人,另一個層面上,他所做的事更接近這個社會最黑暗的現實,所以他比其他人更懂得如何利用機會,運用手段來達成自己的目的,更明白如何抓住一個人的弱點,然後加以利用。

看著面前來給他換藥的桑琪身後跟著的小不點,夙沙玖蘭眉梢上揚,再次發現這個女人另一個優點,雖然這在他眼中算不上什麼很好的優點,但從一般人的角度去考慮,已經算是難能可貴了。

苞在桑琪身後的正是那個被虐打的小女孩,她母親目前仍躺在ICU病房里暈迷不醒,警方正在想辦法聯系她的家人,在桑琪自願的情況下,警方同意將小女孩暫時留在她身邊,這樣也省去了警方不少麻煩。

桑琪給小女孩買了套新衣服,以防她感冒生病。

「叫什麼名字?」看著小女孩的點漆般黑亮的杏眸,夙沙玖蘭問。

語氣雖稱不上溫柔,但比面對那些護士倒是不知好上多少倍,「真是看不出來夙沙先生會喜歡小孩子。」桑琪頗有點意外地低聲道。

「我叫念念,四歲半了。」小女孩嘴角向上一彎,左右兩個小小的酒窩浮現,分外可愛地回答道。

「桑醫生這算是夸獎嗎?」夙沙玖蘭問道,向小念念伸出手。

小小的手掌搭上來,微涼的小手,上面的傷痕清晰可見,夙沙玖蘭微眯了下眼眸。

桑琪點了點頭,給傷口貼上紗布,夙沙玖蘭傷口恢復的情況很好,已經不必費力地在腰後牢牢地纏上一圈紗布了,「至少你還有些人性。」

「你在生氣?」夙沙玖蘭語音平淡地問,順勢手將小念念拉到近前,是個非常可愛的小女孩。

緊抿了下淡色的紅唇,桑琪不作回答,腦中仍清楚地記得那天給小女孩換衣服時看到的情形。

小小的身體上遍布著被抽打過的傷痕,深淺新舊不一,主要集中在背部和兩條手臂上,看之觸目驚心,因為沒有很好地上過藥,背上留下了好幾條淡淡的疤痕。

小孩子尚且如此,她母親會是何種情況不言而喻。

「你是個醫生。」夙沙玖蘭道。

「我不能理解。」桑琪對上夙沙玖蘭的眼眸說道,眼中有著氣憤。

「這個社會上你不能理解的事還有很多,比這更黑暗,更難以接受的事時刻都在發生著,而你只是個醫生。」毫不留情地說道,夙沙玖蘭從來不覺得盲目地安慰別人是件好事,人總有力氣不能及的時候。

柳眉倒豎,眼中難掩氣憤,卻無話可反駁夙沙玖蘭,現實就是如此。

靶覺到掌心里的小手一僵,人也僵在原地不再動彈,夙沙玖蘭將她抱起,視線對上桑琪的眼眸,「你嚇到她了。」

桑琪霎時一怔,看著小念念臉上泛起懼怕的神色。

「過來。」讓桑琪坐在自己身邊,拉過她的手,夙沙玖蘭將小念念的手放在她的掌心里,「你可以做你能做到的事。」

微涼的小手仍顯得僵硬,那是每次經歷大人的憤怒時產生的直覺反應,桑琪心疼地覆上那只小手,心中繞著夙沙玖蘭的話。

煩憂、氣憤了兩天的心情便因這一句話而漸漸平順了下來,對于發生過的事再多的情緒也無濟于事,重要的是現在和未來。

轉高眼眸,她就坐在他身邊,視線越過他的肩頭,落在夙沙玖蘭的側臉上,飛揚的眉梢,高挺的鼻梁,單薄的唇,神情冷靜得不見一絲其他情緒,讓桑琪不禁便這麼定定地看著他,卻看不透他冷靜面孔下的情緒。

「在思考我的想法嗎?」出聲打斷她的注視,夙沙玖蘭淡淡地勾起唇角問。

很誠實地點頭,眼眸坦然地對上他的。

「你沒有必要知道我在想什麼,你清楚你自己在想什麼,要做什麼就好。」手指撫過她的短發,夙沙玖蘭不將話題繞到自己身上。

「這便是你的想法,明確目標便去做嗎?」稍一轉念,桑琪似乎能明白夙沙玖蘭的想法,不禁問道。

貝唇而笑,黑眸中轉過一陣流光,「你又給了我一項喜歡你的理由。」夙沙玖蘭道。

輕咬了下嘴唇,桑琪坦誠地嗓聲,輕聲道︰「我剛剛發現你還有可以讓人喜歡的地方。」

「現在還要拒絕我的追求嗎?」

「還要考慮。」她始終覺得夙沙玖蘭身邊有股危險的分子在跳來跳去。

狹長的鳳眸染上得意的神采,拉著小念念的手撫上桑琪的臉,輕輕地在她臉頰上戳了一下,眼神垂下落在小念念的臉上,話卻仍是對她說的︰「我說過,我有讓你不能拒絕的能力。」

收回修長的手指戳了戳小念念的臉頰,小念念立即眉眼一彎,左右兩頰笑出兩個小小的酒窩來,笑容純真可愛得使人忘卻了在她身上發生過的殘酷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