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齡庶女 第4章(2)

書名︰大齡庶女|作者︰佟芯|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陸香芙全身浸在熱水里,這還是她第一次在大白天沐浴,感覺太奢侈了,有種罪惡感,但忙里偷閑的感覺真好,全身都被熱水泡得舒舒服服的。

那個男人真溫柔,竟看得出她的疲憊,想到替她燒熱水。想起秦鈺棠,她微微一笑。店這陣子他真的很認真在做事,很有毅力,溫大娘她們都對他贊不絕口,他也虛心學習,什麼事都願意做,讓人更欣賞,要是以前,她肯定不相信他會燒熱水的。

這些天她已經夠累了,見到葉厚生,她心情更差,但所有的疲倦此時都被溫暖的熱水洗滌了。

她真沒想到葉厚生糾纏她許久,她都不理會,他居然還敢寡廉鮮恥的當眾向她求親,以為她不敢拒絕,甚至自稱是她未婚夫。

他根本不是!他是她妹妹的未婚夫,因為身為嫡女的妹妹眼高于頂不願嫁,竟和嫡母聯合起來陷害她,對她下迷藥,想將她和葉厚生送作堆……

陸香芙搖了搖頭,抑下心中的寒意和想打哆嗦的恐懼,她已經逃出來了,不該再想了,那個家太丑陋了。

水好溫暖,溫暖了她的心,她還想泡久一點,好好享受……她閉上眼小歇著。

吱吱。

聞聲,陸香芙臉色一變,這聲音不會是……

吱吱。

陸香芙眼睜睜看到一只大灰鼠從她面前跑過,她遇到什麼難搞的客人都不怕,就怕這小頭銳面的鼠輩,頓時嚇得放聲尖叫。「啊——」

秦鈺棠把木柴都燒完了,在浴間外面砍著柴,好讓後頭的人有得用,听到浴間里傳出驚天動地的尖叫聲,以為里頭出了什麼事,連忙將手上的斧頭一扔,闖了進去。

一推開門他才想到,陸香芙正在沐浴,他太失禮了,但也來不及了。他一眼便看見浸泡在浴桶里的陸香芙,她露出雪白的肩膀,一頭長發盤在後腦,僅散落幾綹發絲在肩上,模樣十分誘人,他看得出了神,一直看到她張口想尖叫,才記得要轉過身。

「抱歉,你突然大叫,我以為……」他試圖冷靜解釋,方才的美景在他腦海里余波蕩漾著,沒想到她也有這麼如出水芙蓉般清艷的一面。

陸香芙漲紅著臉,用力捂著嘴,不敢又放聲尖叫,怕再引人來。

她羞愧到想埋入水底淹死,她竟被個男人看到她在沐浴,但她能怪誰,她叫得那麼淒厲,門又忘了上鎖,才讓他闖進來的。

「我馬上走。」秦鈺棠知道不宜久留,往前一跨,打算離開。

陸香芙卻叫住了他。「你別走!」

秦鈺棠心口漾上一抹熱,有些心猿意馬,「你要我別走?」

「有耗子……」她小小聲道。

原來她是怕耗子才要他別走的。秦鈺棠這才發現是自己想太多了,而他也第一次發現,雖然她是個能干的掌櫃,但其實她也跟普通的姑娘沒有兩樣,也會有害怕的東西。

「要我幫你捉耗子嗎?」

「快、快點!」陸香芙縮在浴桶里,拉長脖子吩咐著,真怕耗子會突然出現。

「那我來幫你找找……」秦鈺棠像是存心逗她,慢吞吞的左顧右盼。

陸香芙怕他往後瞧,頻頻警告道︰「你不要往後看!」

「會不會在你背後?」

陸香芙輕輕哇了一聲。

秦鈺棠偷笑,覺得她真可愛。但他也沒閑著,認真幫她找耗子,終于,他眼尖看到有只耗子正沿著牆爬,他腳一蹬地,那只耗子立即受驚的往大門縫隙竄出去。

「耗子跑出去了。」

正當陸香芙松了口氣時,外頭忽地傳來阿哲的聲音。

「發生了什麼事,怎麼叫那麼大聲?」

「別進來!」

秦鈺棠進來時沒關妥門,一時無法阻止阿哲推門進來,只能就近從櫃子上拉起一條長布巾,從陸香芙頭上覆蓋下去,遮住她的春光。

阿哲推開門站在門口處,意外看到秦鈺棠在里頭,「世……」

「出去!」秦鈺棠更快道,感覺背後有雙小手緊緊揪住他的衣服,像是很害怕似的,他擋在她面前,難得拉下臉驅趕人。

「可是……」阿哲仍心存狐疑,很在意發生了什麼事。

「還不出去?!」秦鈺棠看他探頭探腦的,十分不悅,很是不喜阿哲可能撞見陸香芙的春光。他利用身子成功擋住了陸香芙,但她在他背後也是一種折磨,他可以想象她果著身貼在他背後的模樣,心口撲通撲通直跳著。

阿哲真的覺得主子有種說不上的怪異,好像後面躲了個人……他倒抽了一口氣,想起一件事,世子爺好像有說要幫陸掌櫃燒熱水,難不成……

天呀!他真的是太失禮、太笨了!罷才听到尖叫聲,看到浴間外散落一地的木頭,又看到門沒關上,竟慌慌張張闖進來,實在太冒失了!

「是,我馬上出去!」他不敢多留一刻、多看一眼,趕緊走人。

阿哲一離開,陸香芙這才發現自己揪著他衣裳的手勁多大,好像她有多麼信賴他、認為他會保護她,明明他也是個男人。她急忙松開了他,將身上的布裹得更緊。

她松開了他,秦鈺棠頓時覺得有些失落,直覺地想回頭看看她。

「不要轉過來。」

秦鈺棠僵住不動,但心有點癢癢的。

「今天這件事絕不能說出去,知道嗎?」陸香芙臉紅得要命,下巴沉入水底,警告道︰「今天的事若被別人知道你就慘了,你得負責娶我,還得留下來做牛做馬幫我看一輩子的店。」

听起來她覺得娶她是件倒霉的事?秦鈺棠勾起淺淺微笑。

「好了,你、你快出去吧……」

秦鈺棠舍不得出去,但怕她著涼,只能乖乖出去,還怕有人會闖入的在門外守著。

此刻,他的心神還蕩漾著。他困惑的想起伙計說的,男人們都是覬覦她的身價而來,他不明白,怎麼會沒有人單純看到她的好,她明明那麼善良,那麼令人敬佩,也……美得驚人。

飯館競爭搶生意是自然的事,通常會降價想些花招來吸引顧客,不入流的店家就會傳謠言抨擊對手,說是食物不新鮮、吃到肚子疼之類的。

陸香芙早做好周全準備,但她完全沒想到會接到這種信。那封信寫著她們這家飯館里上上下下都是寡婦,進了她們飯館吃飯會發生不祥之事,要她們快點關門免得克死人等惡毒字句。

陸香芙開當鋪遇過許多不明理的客人,但都沒有像現在這樣憤怒過。

究竟是誰干的?她們不過是一群為了養家、養孩子出來討生活的女人罷了,竟為了打擊飯館的生意,特地去調查她們的身分,然後再用這種過分的字眼來傷人,她無法原諒這種事,誓言一定要捉出那個人。

「太過分了,寡婦有錯嗎?誰希望自己的丈夫死掉。」

「我們不偷不搶,正正當當出來討生活不行嗎?」

「為了逼我們關店,他們恐怕會將這些內容傳出去,到時若听到有客人說不中听的話,千萬要忍住,別去理會,都交給官府來辦就好。」陸香芙囑咐道。

「對,我們不能受到影響,免得店還沒關,我們就先倒了。」

「一定要捉到他們!看看是哪家店那麼惡毒!」

女人們激昂道,只有鳳娘頭低低的,顯得畏畏縮縮很害怕。

兩、三天後,果然如陸香芙所料,外面開始謠傳說她們飯館聘用的都是寡婦,非常不祥,上門會被克死。

五天後,生意嚴重受到影響,少了一半以上的客人。

查不出是誰傳出的謠言,就連官府辦案的態度也愛查不查的,一副她們寡婦開店本是件驚世駭俗之事,別開店就不會惹出風波。

第十天,生意繼續蕭條,沒半個客人上門,鳳娘終于當著大家的面跪在陸香芙面前。

「陸掌櫃,對不住,是我小叔干的,他叫陳虎,是這里有名的市井流氓,我丈夫過世後,他搶走我丈夫留給我的財產不說,連我們夫妻一起研發的豆鹵雞秘方也要搶,我一直都騙他說我不會做這道菜,剛開張那幾天他剛好吃到了,找上門跟我要,我不肯給他,說是早把秘方賣給你,躲起來不見他,他為了得到秘方才會找飯館麻煩。」鳳娘抽抽噎噎的哭著,她看到信就從那一手狗爬的字認出是他的筆跡。

「為什麼你之前不說呢?」

「之前是怕你擔心,後來是怕說出來你們會討厭我,把我趕出去,我已經無處可去了,對不起……」鳳娘啞聲哭著。

在場沒有人責罵她,還彎身拍拍她的肩,安慰她。

受到安慰,鳳娘更是嚎啕大聲,「那個人沒有得到秘方是不會死心的,他會把我們的店搞垮的,怎麼辦?」

陸香芙沒想到這樁事竟是鳳娘的小叔干的,沉默了好一會兒,她決定提早關門休息。

回到當鋪後,三個長輩都看著她,他們知道這幾日飯館里發生的事,很關心現在的狀況,陸香芙一時說不出話,店里也還有客人,不方便說,一直到晚上關門,她才說出此事是鳳娘小叔所為。

「豆鹵雞是我們店里的招牌,我絕不會讓給那個人,我已經知道他的名字,也報了官,一定會捉到他的。」

田嬸、管伯和魏叔看著她,都很擔心她。

陸香芙望了望他們,安慰道︰「放心,等捉到人,生意就會恢復像以往那樣好了。」

說完她往二樓走,沒想到秦鈺棠卻在樓梯口等她,她嚇了一跳。

「不要太逞強。」他都听到了,大手輕柔地拍在她頭上。

陸香芙抬頭望著他,自那天他闖入浴間看到她沐浴後,一看到他,她就會羞赧的想避開他,然而現在他用著那雙溫潤的眼深深看著她,以及輕輕安撫她的大掌,都讓她軟弱的想投入他懷里。

她握了握拳,壓抑住所有脆弱的情緒,「我沒問題的,我先上樓休息了。」

「陸掌櫃的背影看起來特別沉重。」阿哲靠過來,嘆息道︰「那個散播謠言的人也太過分了,讓人沒法做生意。」

秦鈺棠看著她上了樓,盯著她的背影,目光深沉。

在他們所有人都以為這就是最糟的情況時,隔天一早又有了風波——

陸香芙接到消息後,上氣不接下氣的直往飯館方向跑去,秦鈺棠怕出了什麼狀況,也不放心的跟去。

「香芙小姐,你終于來了,那些流氓來砸店,說再不交出豆鹵雞的秘方還會再來,我們阻止不了……我已經叫人去報官了,但官兵遲遲不來,都被他們逃了……」溫大娘哽咽道。

幾個年輕婦人和孩子們嚇得都哭出了聲。

「香芙小姐,對不起。」鳳娘內疚的直掉淚。

陸香芙擠過她們,沖了進去。

當她看到廳內的情景時,全身僵硬,再也動不了的劇烈發抖著。

只見桌椅全都東倒西歪,有的桌子被砸出個洞,椅子則斷了腳,櫃台是沒大損傷,但後頭櫃子里的酒壇都打碎了,用來做隔間的屏風破了,花瓶、盆栽都毀了,牆上都是斑駁的污痕,幾乎可說是慘不忍睹。

秦鈺棠跟在她後面進來,看到這畫面心一驚,原本好好的大廳成了這殘破的模樣,讓人唏噓。

陸香芙惘然的望著四周。

壞了……

她心里只有這心痛的一句。

都被砸壞了。

秦鈺棠以為陸香芙沒事,所有人都以為陸香芙沒事,因為她白天很冷靜的吩咐大家打掃,然後回到當鋪工作,晚膳也沒忘記吃。

但秦鈺棠心里一直有股不對勁的感覺,想起她沉重的背影,想起她看到桌椅被砸爛時那動也不動的僵直模樣,她怎麼可能會沒事。

因此他睡不著,有股沖動想去看看她,看一眼就好。

秦鈺棠從阿哲身邊起了身,提著一盞油燈踏出房間,走到她門前還特別放輕腳步,免得吵醒魏叔,卻看見她房間門是開的,他探頭一瞧,她不在。

這麼晚了,她會去哪里?他馬上往樓下走去,步伐變得有點慌。

秦鈺棠下了樓,先到大廳看了看,卻突然听到後方廚房傳來聲音,連忙過去瞧瞧。一到門口就聞到一股酒味,再踏進去,竟看到了陸香芙正坐在地上喝酒,腳邊還放了好幾瓶酒。

秦注棠完全無法想象她會做出這種事,繼上回她怕耗子怕到尖叫後,這回她又喝成了酒鬼。她真的是那個精明能干的陸掌櫃嗎?眼前的她簡直換了個人。

看到她喝完了一壇又想再喝,他上前搶走她手中的酒。「陸掌櫃,好了,別喝了。」

「你是……田嬸還是管伯?」陸香芙眯著醉眼想看清楚他是誰,待發現不是他們其中一人時松了口氣,「幸好不是,他們都好唆。」

唆?秦鈺棠沒想到她會說田嬸和管伯唆,她肯定是喝醉了。

「拿來,我要喝……」陸香芙站起身想搶酒,秦鈺棠不給她,她生氣了。「你別管我,你不過是個來抵債的!」

听到這話,秦鈺棠以往會生氣,但她醉成這樣,肯定腦子不清楚,他不跟她計較。

「你不能再喝了。」他勸道,當著她的面將酒收到櫃子高處。

看他不讓她喝酒,陸香芙竟潸然流下淚。

秦鈺棠看到她臉上的淚珠又傻了,不敢相信她哭了。,「別哭……」他忙不迭的伸手抹去她的淚。

陸香芙並不是想喝酒,她只是想尋求宣泄的出口,一被他踫觸臉頰,感受到他指尖上的溫暖,她又眼淚直掉,無法再假裝堅強了。「為什麼還是不行呢,我明明都那麼努力了……」

秦鈺棠听到她從唇瓣里逸出的呢喃,看見她的唇在顫抖,他第一次看到她這麼脆弱無助的模樣,他雙手輕輕捧住她的臉。

下一刻,他幾乎是完全沒預警地被她用力揪住襟口,他們靠得很近,太近了,秦鈺棠只要低頭就能吻上她滿是酒氣的小嘴,他很難想象素來端莊正經的她會有這副模樣。

「店被砸了,都壞了……店里的每一樣家具都是我親自挑的,所有布置也是大家一起出的點子、一起籌備的,可是都壞了,所有的心血都毀了……」陸香芙揪著他的襟口大哭,哭出她的心痛。

事情發生之後她一直在忍耐,也一直活在被恐嚇的陰影中,當她看到飯館被砸的殘破不堪時,她眼淚都快潰堤了,但她也忍住了,因為要是哭了,那群無助的寡婦怎麼辦?

而且她不能哭,長輩們會擔心她的,她還有一家當鋪要撐住,她不能哭,她只能喝酒,一個人借酒澆愁……

而他的大手就像是給她希望的浮木,暖和了她的臉、她的心,讓她想嚎啕大哭,想依賴他,盡情的發泄,不再忍耐。「我以為我可以辦到的,像我義父義母一樣借錢給窮人,幫助像我這種沒有家,無依無靠的人……但他們的當鋪倒了,所以我改用自己的方式幫人,我以為開了飯館就能賺到錢,又能讓許多人有工作,一舉兩得,我以為會順利的……可是,為什麼還是不行呢,為什麼會遇上那種惡霸,砸了我的店……

「寡婦有什麼錯?為什麼要遭到歧視,當成不祥的人……你錯了,我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人,不是高雅的人,我白忙了一場卻沒幫到她們……」

看著她大哭,秦鈺棠這一刻才知道,飯館被砸,她比他想象中還要痛苦,她居然一直忍到現在才哭出來。

這段日子以來,他看到她的善良與聰慧,看到她的意志和堅強,看到她受到威脅仍不屈服,那樣努力生活認真看待一切的她現在竟脆弱成這個樣子,淚流不休,柔弱無助,讓他大受沖擊,非常生氣,她不該受到這樣對待的。

他捧住她的臉,好想撫平她的傷口,好想為她做什麼。

陸香芙只有一個微弱的希望,她哭著問︰「我好想回到過去,回到前幾天還有許多客人、大家都開開心心的時候,要怎麼做才能恢復原狀呢?」

秦鈺棠望著她,想起她付出的辛勞、她肩上背負的重擔、她所牲的青春年華、她受到那些男人的貪婪覬覦……他將她按入懷里,心口泛起疼,一種憐惜的疼,一種想守護她的疼,他將她抱得緊緊的,讓她盡情的哭。

不知過了多久,他開口道︰「我會讓飯館恢復原狀的,交給我。」

陸香芙抽抽噎噎的哭累了,彷佛听到什麼聲音安撫著她,似夢似真,讓她好安心。

下一刻,她便沉沉的陷入夢鄉,不醒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