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德曦為朝曦皇後,皇後的寢宮是厲陽親自命名的,名為朝曦宮,厲陽對孟德曦的寵愛有此可見一斑。
但厲陽的奏摺堆積如山,厲陽沒辦法好好享受新婚生活,只在大婚第一天陪孟德曦逛了逛皇宮,之後便鎮日待在御書房看奏摺,以追回在雁國時所落下的國事。
在厲陽忙碌時,孟德曦也不得閑,努力學習當個好皇後,但厲陽還沒有納嬪妃,後宮里只有先皇的妃子,幾乎都過著隱居的生活,她無後宮可管,也沒有能做的事,只好到藏書閣借書,多了解黎國的國情風俗,好早點融入這個國家。
「皇後娘娘。」
孟德曦抬起看到桃香鼓著雙頰。「怎麼了?林奇惹你了?」
桃香最近老愛和厲陽的侍衛林奇斗嘴,孟德曦心想,或許這兩人能吵成夫妻,那也不錯。
桃香紅著臉忿忿地說︰「才不是呢!是奴婢听到別宮有人罵皇後是老公主,配不上黎王!真想撕爛他們的嘴!」
孟德曦不怒,反而笑了。「這有什麼好氣的,尋常人都是這麼想的,是咱們雁國特別,把我當成寶。」
她宮里的宮女、宮僕們表面上都恭恭敬敬的,但她豈會看不出他們眼里的鄙視?她在嫁來黎國時早做好心理準備了,只要他們別做的太過分,犯到她頭上,她都不會計較的。
「娘娘……」桃香看她如此淡定,心里的氣憤無處發泄,只能訓訓後頭服候孟德曦的宮女。「你們都給我听好,不準對皇後娘娘抱有不敬的念頭……」
爆女們年紀小,個個都被她嚇壞了,趕緊低下頭。
「你這是在干什麼?走吧!」孟德曦訓誡的看了桃香一眼,將挑好的書遞給她,然後旋身踏出藏書閣,挨了罵的桃香只能抱著書,緊跟在後。
前方迎來了一行人,為首的幾個是穿著深色官服的大臣,論官服顏色,深色是資歷較深的大臣,淺色則是新進官員,後方還有幾個侍從。
兩方人恰巧踫上,停了下來。
「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朱丞相,沈大人,梁大人,快免禮。」孟德曦——點出他們的名字。
在冊後大典上,厲陽向她介紹過幾個重臣,尤其是朱丞相,據說是將厲陽推上王位的重要功臣,她當然得記起來。
被喊出名來,沈大人和梁大人受寵若驚,只有朱丞相沒表露情緒,望了眼前方的藏書閣後,朝孟德曦必恭必敬道︰「皇後娘娘是到藏書閣借書嗎?」
孟德曦漾起端莊不失親切的笑,「朱丞相,本宮想多了解黎國的國情文化,便借了點書,藏書閣的藏書十分豐富,讓人大開眼界。」
「臣早听說娘娘飽讀詩書,學問淵博,今日一見果然沒錯,娘娘的氣度沉穩、雍容高貴,絕非十七、八歲的小泵娘比得上,難怪皇上對娘娘如此傾心。」
明明是贊美的話,孟德曦听起來卻覺得他語中帶刺,但她還是微笑道︰「朱丞相過獎了,本宮實在稱不上學問淵博,只是喜愛看書罷了。」
「娘娘,恕微臣直言……」朱丞相朝她跨出一步,抬起眼道︰「娘娘臉色看起來不太好,恐怕是還不太適應黎國的水土和食物,黎國有醫術最好的御醫,臣馬上命御醫來幫您看看……娘娘可不比十七、八歲的小泵娘了,得好好調養身子,日後才能順利懷上小皇子啊!」
朱丞相這番話說得殷勤,但那雙望向她的眼卻冰冷的不帶一絲真誠,也讓孟德曦听得不太舒服,什麼叫她的身子不比十七、八歲的姑娘了,分明是在暗諷她年紀大,難生育孩子。
但想歸想,她唇邊仍含著笑,要是表現氣惱,只怕會如了這人的意。
「多謝朱丞相的關心,朱丞相可是皇上重要的臣子,未來也請你盡心盡力輔佐皇上。」她不慍不火,不等朱丞相回應,便領著桃香等人往前走,將他們一行人拋在後頭。
「娘娘,奴婢覺得那個朱丞相挺古怪,到底是在夸您還是貶您,是關心您還是數落您?」桃香悶悶的開口。
「你不懂就別想了。」孟德曦不意外,連宮人都會用異樣的眼光看她了,何況是厲陽極看重的臣子?
「皇後娘娘,臣終于找到您了!皇上命您馬上回朝曦宮!」
服侍厲陽的曹公公氣喘吁吁的跑來,語氣急切。
厲陽政事忙碌,這些天都待在御書房里,他們幾乎只有在晚膳和就寢時才見得到面,她想不出他在大白天就找她有什麼事。
孟德曦迅速返回朝曦宮,當她見到厲陽將奏摺全都帶來朝曦宮,還在桌上堆成一座小山時,她傻眼了。
厲陽看到她開心極了,朝她招招手道︰「朕真的是太無聊了,皇後快點來陪陪朕!」
孟德曦板起了臉,要桃香先出去,然後走到他面前,正色凜然道︰「皇上付出的每一寸光陰,都是為了百姓謀福利,怎麼能嫌無聊呢?皇上大白天把臣妾叫回寢宮,居然只是要臣妾作陪,這可是昏君的作為,請皇上自重。」
「皇後在對朕訓話嗎?雁王說的沒錯,你教訓起人的確很威嚴,可是,我倒覺得十分迷人。」連昏君、自重等話都說了,看來氣得不輕。
孟德曦蹙起秀眉,她是為他好,他竟說她在訓話?
「皇上政事繁重,請皇上先將工作做好……臣妾恕不奉陪!」
眼見孟德曦轉身要走,厲陽大笑,這世上敢違抗龍顏的皇後也只有她了。「皇後,朕的肩膀酸死了,快幫朕揉揉,雁王說你都會幫他揉。」
孟德曦停了下來,這男人,竟在該用心看奏摺時召她回來做這種事,語氣還如此隨便輕佻!
只是孟德曦不知,厲陽只有待她隨便,他在朝堂上可凌厲得很。
「皇後,要朕抱你過來嗎?」
輕柔的一句話,讓孟德曦一咬牙。「臣妾遵旨。」
被如此威脅,她不得不來到厲陽後方捏起他的肩膀,本來還有幾分怒意,在發現他膀子很硬,知道他一定很疲累時,心里生起了不舍。
「這幾天過得如何?」太舒服了,厲陽閉目養神。
「就看點書,發現黎國的國情跟雁國有很大不同。」
「有听到什麼嗎?」他仍閉著眼說。
孟德曦頓了下,道︰「原來皇上早就知道我這個皇後不受歡迎,還故意不聞不問。」
厲陽低低一笑。「要朕把那些人拿下嗎?還是皇後要親自去訓話?」
又取笑她了。「不需要,罵他們一頓他們就會接受我嗎?我想只要日子久了,他們看的就不再是我的年齡,而是我這個人了。」孟德曦想起方才遇到朱丞相一事,心里有些疙瘩,但也不打算說,免得讓他們君臣有心結。
厲陽當初不顧眾臣反對,執意迎娶她為後時,不是沒想過她會得不到認同,但他沒辦法考慮那麼多,他心里只有一個念頭——不管別人怎麼看她,他都會竭盡所能的保護她。
現在看到她那麼堅強,他安心了,看來暫時還不用他出手。
「倒是你,我喜白,你干麼總送些大紅大綠的衣服給我?你送那麼多珠寶簪子來,是要我全都插上頭頂當孔雀嗎?你也不用一天到晚命人送補品和甜點來,我吃不完,我的吃用不多,不需要花費不必要的銀兩!」孟德曦一口氣說完,她在雁國就是過著簡單樸素的生活,在黎國也想簡單的過。
厲陽听她滔滔不絕說完後忍不住大笑,「是,朕會改。」他知道她不愛,雁王對他說過她的喜好,但他就是會忍不住想寵他的皇後,給她最好的。
孟德曦可听不出他的誠意,瞪了眼他的後腦勺。
「對了,德曦,你說你看了書,發現黎國的國情和雁國不同,是哪里不同?」難得悠閑,他想听听她怎麼說。
「太奇怪了,黎國居然有奴人制!」孟德曦直言,語氣不覺揚高。
厲陽睜亮眸,想起這幾天的案子,讓他傷透腦筋。
孟德曦清秀的臉龐嚴正板起。「而且還是世襲制,這對剛出生的孩子多不公平,一出生就是奴隸,沒有未來,不能做想做的事,太可憐了,是他們祖先犯的錯,並不是他們。」
奴人制是幾百年來沿襲下來的,起因是某個先皇痛恨犯罪,為杜絕犯罪才定立的,他對此雖有異議,但因為此法確實有警戒作用,在黎國鮮少有強盜殺人等重大罪案,他也不能說廢就廢。
「那如果在奴人里,有才能的人卻不能從政,你怎麼想?」
孟德曦認真道︰「那麼就太可惜了,他們既然有能力,就該為黎國做更多有益的事。如果雁國有這種制度,我絕對第一個反對。」
厲陽听完後豁然開朗道︰「你說的真對。」
滔滔不絕的孟德曦終于回過神,想到她方才說了什麼,頓時驚慌不已。天呀!她竟批評黎國的奴人制度……「對不住,我不該這麼說話……」
在雁國,每當軒兒有政事上的煩惱時,她都會幫他解惑,因此一時忘了這不是雁國,是黎國。
「不,德曦,我這幾天都在煩惱一件事,你讓我確定了我該怎麼做。」
「什麼事?」孟德曦疑惑問。
厲陽將宋新元的案子和盤托出。「……我對他如何考上狀元很好奇,一查之下才知道原來他在艱困的環境下苦讀十年,耐力絕非常人,不過要不是他冒用別人的名字,恐怕也無法應試。
「我想了又想,該治他的罪嗎?革除他的狀元身分,是治了他的欺君之罪,但也斷送了他的才能、他的努力,日後若有第二個、第三個,更多的奴人冒名考取寶名,我也得因為他們是奴人就治他們的罪、斷送他們的才能和努力嗎?這麼一來奴人制豈不是讓黎國錯失了許多良才?!
「德曦,是你讓我想通了我身為黎王,真正該為國家做的事,謝謝你。」
對孟德曦,厲陽也是欣賞的,一般女子都養在深閨,只懂得撫琴刺繡,哪像她能有自己的見解,她真的很特別。
被他稱贊,孟德曦感覺自己好像做了一件了不得的事,臉微微酡紅。
她知道,在世俗上,女子是不容許高談闊論國家大事的,就算她在雁國貴為朝曦公主,擁有特權,但當她成為一個男人的妻子時,也一樣要遵守這些禮教法則,可厲陽竟听她大放厥詞的說完話,還說謝謝她……
孟德曦對此有說不出的感動和喜悅,厲陽雖然總是我行我素,讓她很頭痛,可是他卻比一股男人多了寬容雅量,包容她大膽的想法,她真是嫁了個不畏世俗眼光的丈夫……
孟德曦雙眼迷蒙的想著,突然毫無預警地被攔腰抱起,安坐在厲陽腿上。
「皇後,再陪我看奏摺!」
孟德曦坐在他的大腿上,頭都快暈了,咬牙道︰「你真是……昏君!」
「你罵一罵,讓我精神更好了!」厲陽低笑道,將下顎置在她肩頭上。「就這樣陪著我。德曦,你得慢慢習慣我。」
習慣他?
孟德曦想起每天早晨醒來時,都會被他的手腳緊緊抱纏著,快喘不過氣,莫非他是故意的?
她無法思考太久,那肩頭上的重量,耳邊、臉頰邊他吹拂來的男性炙熱氣息,都讓她的心怦然狂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