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老板竟被殺死了!
前一刻,龐穆真還在對羅巧妍說明案情,表示案件的發展即將明朗化,但這一刻,隨著莊老板一死,孌童這條線斷了,未知的真相再度石沉大海,龐穆真可說是受到了嚴重打擊。
就差那麼一點,他就能知道莊老板暗示他的事,他沮喪不己,也非常憤怒。
是誰殺了莊老板?
據探子口中得知,莊老板是在自宅受害的,現場血跡斑斑,還有被翻箱倒櫃的痕跡,因此龐穆真不得不聯想莊老閱是被滅口的,莊老板曾威脅柳金城要說出行賄的一切,所以柳金城很有可能把他除之而後快。
龐穆真怕柳金城會懷疑莊老板曾跟他接洽過,為避免打草驚蛇,沒在當天前往命案現場查案,還是等到隔天晚上才悄悄潛入,以欽差大人之姿和莊老板的家人見面,想從中找出莊老板被害的姝絲馬跡。
他秘密搭上早備妥的馬車前往,當他抵達、下了馬車後,卻疑似看到了什麼,轉過頭,盯著坐在馬車前座的小廝,嘴角抽搐道︰「夫人,下來。」
她以為女扮男裝再戴個斗笠遮臉,他就認不出來了嗎?她忘記換鞋子了!
駕車的阿勇連忙道歉,「對不住,大人,是少女乃女乃羅巧妍拿掉斗笠,俐落跳下車,腳上穿的是雙鵝黃色繡花鞋。
「讓我進去吧,拜托。」她懇求道。
昨天得知莊老板的死訊後,龐穆真就一整晚待在書房,沒有闔眼,表情疲倦且充滿陰霾,讓人見了不忍,而她才剛知道可能有無辜孩子被利用受害,莊老板這一死,意味著真相可能永遠被埋沒,她發現自己無法不管,也想盡一份力量幫忙。
于是,在偷听到龐穆真和探子的對話,得知他有意在今晚前往莊家查案時,她便決定跟來一一知道他一定會拒絕她同行,所以她只好偷偷跟。
拜托完後,她眼神堅定的看著他,打定主意跟他耗到底。
看到她如此堅決,龐穆真額頭都快冒青筋了。
阿勇怕他們夫妻吵起來,勸道︰「大人,還是我送少女乃女乃回去好了。」
龐穆真嘆了口氣。「算了,進來。」
阿勇傻眼了,羅巧妍則喜出望外。
「不過,沒有我的允許,不準發問、不準亂跑或踫現場任何物品。」龐穆真利眼瞪住她,不容置喙道。
「是。」听到他答應了,羅巧妍笑得燦爛。
看她開心成這樣,他再次嘆息,不知道這決定好不好,他就是怕自己萬一拒絕,她會暗中惹事,才不如干脆答應,讓她在他眼皮下被緊緊看著。
接下來,他們從後門進入,被秘密帶領到宅子里頭,來到一棟獨立的院落。
那是莊老板和妻子兩人的院落,取名為「繁春院」,內有寢房、書房、廳房、小廚房、繡房還有幾間客房。
莊老板喜好花卉,屋外建有蓮花池還有一大片花園,環境非常清幽靜謐。
他們從院落小門踏入,來到寢房,看到一粒粒豆大干涸的血珠從寢房內拖曳在走廊上,景象怵目驚心,寢房和書房也有被翻箱倒櫃的痕跡,殺手不知想從中找出什麼。
看到這情景,龐穆真不禁擔心莊老板要給他的證物都被帶走銷毀了。
「大人,老爺的尸首是在這里發現的。」莊夫人指出位置,是位于寢房右側的走廊上,還指出丈夫死前的姿勢,是背對著房門趴在地上,很明顯的,莊老板是在房里受到暗殺,然後在步出房門十多步後倒下,走廊上才會留下一條長長的血跡。
由于寢房內噴了大量的血,走廊上卻只有滴落在地的少數血漬,死者沒有被刺第二刀的跡象,龐穆真推測莊老板是在房里受到致命傷,讓殺手誤以為他己死,然後在殺手離開後,才搗著傷處踏出房門,一步步走著,最後倒地斷氣。
「莊夫人,事發前莊老板有跟你交代什麼,或說什麼奇怪的話嗎?」雖然他認定莊老板的命案跟柳金城有關,但還是要有證據才能證明是柳金城所為。
莊夫人搖頭,「沒有,他什麼都沒說,不過他最近情緒變化很大,前陣子為了幫兒子買官的事脾氣暴躁,這兩天又心情大好,有說有笑,我還以為他是遇上什麼好事,沒想到他……」說到這里,她低頭啜泣。
「事發當時,你不在嗎?都沒有人發現有外人闖入?」龐穆真示意一旁的探子遞給她手帕,再追問道。
「老爺昨晚用完晚膳便回房了,還特別囑咐下人不用伺候,我則因為妹子來拜訪,和妹子待在主屋里,所以當時他身邊是沒人的,一直到戌時我回繁春院,才發現他遇害……」莊夫人用手帕拭淚,邊說邊哭。「龐大人,你一定要捉到凶手啊!
老爺雖然投機取巧做錯很多事,但不是無惡不作之人,不應該這麼不明不白被殺死,你一定要替他申冤。」
「有不見什麼東西嗎?」龐穆真繼續追問,要想真相水落石出,就沒有時間可浪費。
「有一些重要冊子不見了,老爺平常都鎖在房里,還是在有特制機關的牆壁里,不易被發現,但那機關卻被破壞了,里頭的冊子也都不翼而飛……這兩天我才看到他拿出來在整理,也不知道寫了什麼。」
肯定是要交給他的證物。龐穆真臉色冷了幾分。
那些證物都被帶走了嗎?連一點都沒有殘留下來?
「莊夫人,我可以搜查一下嗎?」
「當然,請。」莊夫人恭敬的低頭道。
龐穆真和探子分別往有遭到翻動的寢房和書房找,甚至不死心的連沒被搜過的房間、繡房都順道找了,但都一無所獲。
「可惡!什麼都沒有!」阿勇喪氣叫道。
龐穆真也不禁懊悔,為何自己當時沒找人保護莊老板?就差那麼一點,他就有咐能得知藏在弊案後,更大、更難以想像的某個黑幕了。
難道說,他只能從柳金城身上下手找線索嗎?這又要再花多少時間?
「奇怪,為什麼莊老板被刺後要走出房間?」
听到妻子的聲音,龐穆真橫眼掃向她,不是說不準她發問嗎?而且她問的還不是什麼怪問題,連小孩子都懂。
「為了向人求救。當時的他肯定還有一口氣在,結果走到一半失血過多斷氣。」他答。
「可是,莊老板要求救的話,應該是往前或往左走吧?我看過了,主屋在繁春院的前方,下人房在左邊,他應該要往有人的方向走才對,往右是蓮花池和花園,那麼晚了不太可能有人啊。」
羅巧妍一踏進莊府便保持安靜,也沒吵著要搜查,並不是听他的話,而是她太專心在看地上的血跡,來來回回看了十多次。
現在她會發言,當然是完全忘了他的囑咐,而他的解釋,也無法解答她心里的疑惑。
听她這麼說,龐穆真也慎重的思考起來,不自覺回答,「或許是他太慌張,沒弄清楚方向。」
羅巧妍托著下巴,大膽假設道︰「或許他不是想求救。殺手離開後,當時還有一口氣在的他,慢慢爬了起來,努力走來這里」?…」她沿著走廊上的血跡走,走到末端道︰「但他沒想到,他的傷會那麼嚴重,會讓他還沒到達目的地就倒下,只好抬起右手,想寫下什麼給你……你看,這個字看起來是要寫大人的大,但人還沒寫下就斷氣了。」
就因為這個筆劃,吸引了她的目光,讓她對莊老板倒下的方位產生質疑。
龐穆真仔細看,果然有個疑似手寫的字,隱沒在莊老板印在地上、帶有些微血跡的五指印里,不容易被發現。
難不成真如她所說的,莊老板想留下什麼訊息給他?
而莊老板沒往前或往左走向人求救,反倒往右走,是右邊有什麼他一定要去的地方嗎?為了去那里,他連命都不要了?
他推論道︰「會不會是莊老板藏證物的地方還有別處,當他看到藏在房里的重要冊子被搜走了,怕藏在別處的證物也會被找到,才會踏出房間,想親眼去看看還在不在?」
羅巧妍覺得有理,頻頻點頭。「但因為走不到那地方,只好留話給你,想暗示你調查。」
那,莊老板要去的地方究竟是哪?
「可是繁春院的房間,我和阿勇都找遍了。」
「一定有遺漏的地方,在右邊這方向……」
「倉庫!」兩人一同思索著,默契十足的異口同聲道。
從這里一直往右走,踏出一扇側門便通往花園,在那里有一棟獨棟的舊倉庫,倉庫他們還沒找。
龐穆真陣底閃過奇異的光芒,他居然在不知不覺間和妻子討論起案情來了,還在她的推敲下看到一絲曙光。
因為她,他長久以來對女子的刻板觀念徹底額覆了,這才知道原來女子不只可以在家相夫教子,做好自古以來傳統女人的美德,也是冰雪聰明,有縝密敏銳的思考,能和男人並駕齊驅的做同樣一件事。
他的心微微撼動著,對她,竟有種刮目相看的感覺,心里忽然有點異樣,一時居然無法正眼看她,很快越過她道︰「我進倉庫了。」
羅巧妍愣了一下。他干麼對她說要進倉庫,是在請她一起進去嗎?他居然沒有罵她女人不該插嘴發表意見?
「是。」下一刻,她露出笑容,快步追上去。
她真是呆子,這還用想!他都和她一起討論案情了,當然是認同了她說的話。
能幫上他的忙真是太好了,她好開心。
「莊夫人,請問倉庫里放了什麼?」走去倉庫的途中,龐穆真問起。
「放了一些壞掉的花瓶、器皿和家具。老爺小時候是苦過來的,壞掉的東西都舍不得丟,堆放在里頭,我啊,也不敢丟他的東西。」
「倉庫有被搜過的痕跡嗎?」
莊夫人搖頭道︰「有搜過的只有繁春院的房間,倉庫很老舊,里頭堆滿破銅爛鐵,他們看了大概也會認為不值得找吧。」
接下來,除了莊夫人外,龐穆真等人都進了倉庫,看得目瞪口呆。
天啊!這是資源回收場嗎?東西那麼多,要他們怎麼找呀?羅巧妍頭暈的想。
幸好,莊夫人接著找了幾個家丁來幫忙,協力將東西分類了下。
羅巧妍負責的是快堆滿山的花瓶器皿,其實她也不知該找什麼東西,只曉得要是有在里頭塞紙張冊子的物品,交給龐穆真就對了。
找著找著,忽然間她打了個噴嚏,聲音之大還真讓她不好意思。
「著涼了?」龐穆真轉頭問道。
她搖頭,吸了吸鼻子道︰「是有香粉的味道。」
「香粉?有嗎?」他疑惑。
「我的鼻子很靈,對香氣很敏感。」她再嗅了嗅,雙手挖起一個個花瓶器皿聞,發現味道愈來愈重,而且……「咦,這味道好像在哪聞過?」她瞠大雙眸,對著他驚呼出聲,「這跟那個色老頭身上的香味一樣!」
「什麼?!」龐穆真听得起雞皮疙瘩,柳金城身上總有一股播播的香氣他也聞過,但不像自然的花香味,聞久了會不太舒服,而會在這里聞到,那代表……羅巧妍自然也聯想到了,更往下挖,捉起一個個花瓶嗅聞,再往一旁丟。
龐穆真見狀,叫來阿勇過去幫忙接,他也聞到了,那味道很近,就在附近,會出現在道里,肯定有什麼意義_這時候,有只老鼠從牆角的洞飛奔出來,他嚇了一眺,以為妻子也會嚇得抱住他,豈知她只是貓了一眼便作罷,倒顯得他大驚小敝了。
為了聞香氣,羅巧妍最後還半蹲在地上,翹得高高的。
龐穆真覺得這姿勢太不文雅,想出聲要她莊重點,但當她扭動著小時,他卻又覺得誘人,看得眼楮一眨也不眨,一直到他發現阿勇也在看才回神,狠狠瞪了阿勇一眼。
「找到了!」
羅巧妍此話一出,振奮人心,她抱著花瓶打了好幾下噴嚏,將瓶口朝下倒出里頭的東西。
一個香袋掉了出來,她拿起來聞了聞。「對,就是這味道,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