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兒子不在乎銀心的身分,從她進門,和我拜過天地的那一刻開始,她就是我的妻,我絕不能拋棄她,爹、娘自小也是這麼教導兒子的,要盡好自己的責任,不是嗎?」馬文才態度強硬的道。
「你……」馬夫人被兒子氣得說不出話來,只好望向丈夫。
馬首輔考慮甚多,不像妻子只顧著生氣,還得慎重想著這事要是傳開了,被外人指責無情無義還事小,就怕有心人刻意傳出祝小姐與他人私奔的聳動謠言,直接讓兒子戴了綠帽,那可就丟光馬家的臉了,而且也會引起皇上的關切,這種丑事還不勞皇上費心,所以,是不該在這時候坐回頭轎,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這茶就不必喝了,我今天下午就去找祝尚書,看他要怎麼解釋!」馬首輔拂袖,率先離席。
這話的意思是,銀心的去留,等他回來再說,暫時不必坐回頭轎。
在馬府,一向是馬首輔說了算,馬夫人不得不妥協,她一肚子氣,想著她也要一塊去祝家,好好的問問親家,便領著一干丫鬟跟著離開。
臨去前,馬夫人恨恨地瞪向銀心。
銀心只覺頭皮一陣發麻,看來往後的日子不好過了。
「銀心,不用怕,有我在,我爹娘不會對你怎麼樣的,你就安心待下來吧。」
馬文才堅定而溫柔的嗓音在她耳際響起。
她愣愣的看向馬文才,跌進了他溫柔的眸光之中,原本的不安彷佛被撫平了些。
他將她手中的茶盞抽走,交給芬芳,牽起她的手道︰「來,我介紹溫姨娘、曹姨娘,還有我四個弟妹給你認識。」
「喔……好。」銀心點點頭,听著他為她一一介紹他的家人,心里流淌過一股暖流。
明明他喜歡的人是小姐,明明她只是個代嫁新娘,但他對她還真好。
她想起今日起床後他說過的每一句話,又想到方才他對他爹娘說的話,她在心里輕輕一嘆,傻氣的以為,他只是出于責任,才會堅持要將她留下來。
馬文才萬萬沒想到,為了得到她,他煞費苦心,竟慘遭她這般誤解。
用完早膳後,馬文才陪著銀心逛逛自家府邸,好讓她熟悉環境。
去奉茶時,她的心情很緊張,但現在吃飽喝足了,她也輕松許多,而且她也想通了,既然嫁進馬家已是無法改變的事實,她就走一步是一步,別再多想,自尋煩惱。
馬府不愧是當朝首輔的府邸,放眼望去的幾重屋宇皆是雕梁畫棟,又有寬敞的庭院,亭台樓閣、小橋流水,雖然這些在祝家都見過,但她覺得馬府更勝一籌。
「你家真大、真漂亮呀!」銀心興奮的蹦蹦跳跳往前跑,早把馬文才拋在後頭了,突地,她停下步伐,像是想到什麼不對,回頭道︰「那個……現在幾時了,你不去書院陪我逛府邸沒關系嗎?」
「我現在是在放婚假,想放幾天都可以。」馬文才慢條斯理走上前,牽住她的手。「走,我帶你去我的書房逛逛,我不去書院,在家自己念書也一樣。」
新婚燕爾,為了和銀心單獨相處,他早將長春和芬芳遣去做別的事。
兩人轉個彎,走回馬文才住的小跨院,書房就在他們廂房的同條走道上,銀心早上到大廳奉茶是往另一個方向走,便沒有經過這里。
她本以為他所說的書房,跟祝家幾個少爺的書房差不多,可是如今一看,根本差得遠了,一踏進去,儼然就像進了個小書庫,擺了好幾排書架,有著各式各樣的書,種類齊全,另一端則擺著一張大桌子,上頭有文房四寶,空間寬敞,讀起書來也心曠神怡。
「好棒的書房,有好多書呀!」銀心都看得眼楮都花了。「原來你平常都待在這里念書啊!」
她東翻翻西翻翻,發現有些是內容很艱澀的書,她隨手拿起一本,竟是外國文字。
「這是東洋人的書。」馬文才自信滿滿的對她道︰「有一天,我會讀得懂內容的。」
他還會看許多和科舉沒有直接關系的書,例如有關水利農耕的書,還有應用在問政上和各種風俗地理書籍,應有盡有,他認為看這些書對他未來的仕途有幫助,可以增廣見聞。
銀心對他好生敬佩,他果然很認真學習。「這麼棒的書房,你的弟妹們肯定都很喜歡待在這里看書吧。」
「倒不會,平常只有我大弟會來,但他會把書帶回去看,倒沒在這里看書過。」馬文才說完,發現她欲言又止,問道︰「怎麼了?」
她老實的道︰「我只是覺得好見外啊,我以為一般兄弟姊妹都會一起說說笑笑,無拘無束的。」
他淡淡一笑。「我弟妹把我當成榜樣,我自然要有當大哥的樣子,久而久之,他們對我是很尊敬祟拜,但也不敢親近我,我也習慣了。」看她微蹙起眉頭,他又自嘲道︰「看到我爹娘,你一定也明白了吧,我爹是當朝首輔,在家里也很有威嚴,我娘是當家主母,性子也很強悍,所以姨娘們安分守己,庶弟、庶妹都乖巧規矩,下人們更不必說了,都老實的做著分內之事。
「就只有我骨子惡劣吧。」他一哼,「從小到大,我爹娘雖然對我很嚴格,但我從來都不是個萬事會照听照做的人,只要是我決定的事,他們對我也沒轍,因為一個沒有主見、沒有想法的人,是無法當馬家的繼承人的。」
向祝家提親,就是他的決定,其實他娘是不滿意這樁婚事的,娘中意的是她的一個遠房佷女,于是他改為從爹那里下手,只要爹答應了,娘也無可奈何。
現在新娘子被他掉包了,想必娘心里會氣上一頓,怕娘會找銀心麻煩,他想這婚假勢必要放得久一點,他得陪在她身邊才放心。
銀心沉重的嘆了口氣,拍拍他的手安慰道︰「看來要在這個家生活不容易哪,你辛苦了。」
「辛苦?」馬文才不禁失笑,顯然很錯愕她會這麼安慰他。
她又望向這偌大的書房,雖然有好多書,但一個人待著也太空蕩了。「這麼大的書房只有你一個人用,實在太空虛了,以後我就陪你一塊用吧,你要念書,我就陪你念書,你要寫字,我就幫你磨墨,磨墨我最厲害了!以後你不會一個人那麼寂寞,又那麼辛苦了,有我陪著你。」說完,她朝他綻放燦爛的笑容。
馬文才因她的笑而屏息,听到心跳聲愈來愈振奮強烈,然後他忍不住抬起頭,颯爽的大笑出聲,「哈、哈——」
這是發自內心的笑,認識她以來,他不知道這麼笑了幾遍,次數是過去的好幾倍,她總是能輕易的走進他的內心深處,看清他不為人知的一面,他怎能不為她傾倒?
他再一次確定,娶她是再正確不過的決定,他一個人時總覺得世間孤單空洞,現在有她陪著他,變得溫暖起來,這世上不會再有另一個女人像她這般看透他,滲入他的內心,這樣的她,讓他更想好好珍惜呵護。
馬文才收斂笑意,望著她的眸光柔情眷戀,內心有想將她揉入心坎里的渴切。
銀心看著他俊朗的笑容,不免有些痴迷,但也愈看愈覺得他的眼眸像是多了分柔情,讓她心里頭變得很奇怪,氣氛好似也變得很曖昧,她必須做點什麼轉移注意力,于是她掄起雙拳道︰「我們來讀書吧」
接著,兩人就這麼佔據著書桌一方。
好好的新婚假,居然要讀書,真是太浪費了……馬文才嘆息著,但看著他的小妻子那麼有干勁的替他磨墨,還心血來潮的想練字,他只好陪她了。
餅了好一會兒,他擱下手上的書,探過頭去看她寫的字,這一看,俊眉馬上緊緊蹙起。
她是在畫什麼鬼畫符?
銀心在仙境哪里寫過毛筆字,仙境有各種法寶,可以把說的話轉換成文字,因此她寫出來的字歪七扭八的,像毛毛蟲。
「你不是都跟著你家小姐上書院,怎麼字還寫成這樣?」馬文才搖了搖頭,示範的寫了一個字在一旁。
「我覺得我寫得不差,呃……」銀心對照他寫的字一看,天差地別到讓她羞愧不已。
他將她抱坐到他的腿上,既然新婚假被迫要念書,他當然得自己找點甜頭。
「等、等一下……」銀心被迫坐在他的大腿上,整個人有如小鳥般依偎在他懷里,又羞又窘。
「來,我教你寫字,先教你寫兩個字。」馬文才從背後環抱住她嬌小的身子,將毛筆塞入她手里,他再捉住她的手。
她掙月兌不開,他的胸膛緊貼著她的背,從他身上傳來的熱度都快將她融化了,哪還能集中注意力學寫字,可是當她看到他寫的那兩個字,瞬間愣住了。
「夫……君?」寫這個做什麼?「這兩個字……我會寫。」
「不,你不只要會寫,也要念得好才行。」馬文才在她耳邊揶揄道。
銀心想起昨晚他要她叫他夫君,臉紅的在心里咕噥著,她怎麼有辦法念得好,肯定會結巴的。
「我再教你寫別的字。」
馬文才又捉著她的手,從左到右,在紙上寫了四個字。
「鶼鰈情深。」銀心念道,深深覺得他的字真漂亮,優雅又不失蒼勁。
「這一句話是形容夫妻感情恩愛。」他意味深長的道。
她當然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可是不知怎地,听他用微微低沉的嗓音這麼解釋,她的心立刻漏跳了一拍。
之後,馬文才又捉著她的手在紙上寫了其它字。
你儂我儂、夫唱婦隨、魚水和諧……銀心每每念著,_心頭都一悸,怎麼都是這些詞語啊,尤其他總是挨著她寫,臉又貼著她,那吹拂在她頰上的男性氣息,總讓她覺得頭暈暈的,沒法專心練字。
「都會寫了嗎?」
「會了……」銀心真希望他趕緊松開她的手,他的大手包裹住她的小手,讓她的手心和胸口都好似發著古怪的熱。
「銀心,你會慢慢習慣的。」
轟!這句話著實讓她的臉紅得要滴血了。
他是指詞語的內容她會習慣,還是他這麼摟著她寫字,她會習慣?
馬文才沒想到她遲鈍歸遲鈍,身體的反應可是老實得很,全身都僵硬了,讓他更有了逗她的心思。「銀心,你知道嫁為人妻後,有件事是不能犯的嗎?」
「什麼事?」
「就是不能比我早睡。」他湊到她耳邊,邪氣地道︰「昨晚你喝下交杯酒後,就坐著睡著了,豈有這個道理,今晚,可不許你比我早睡,你得好好服侍為夫,讓為夫盡興快活。」
銀心傻眼的張大嘴,她壓根忘記還要與他同床共枕這回事,昨晚她是不小心睡著了,才能避過洞房花燭夜,那麼今晚……不,他不是說順其自然就好,他不會強迫她的,但是他方才那句盡興快活又是什麼意思?
馬文才看著她表情變來變去的,壞心地想,就讓她心慌慌到晚上吧。
他低下頭,親昵的嗅著她的發香,捉著她的手又再寫了四個字——
鴛鴦交頸。
他遲早會讓這個傻不隆咚的丫頭,迷他迷得無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