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燭光詭譎地閃爍,翠妃趴在榻上哭泣著。
「哭什麼?是存心讓我听了心疼的嗎?」
她一抬眼看到那戴著半邊面具的俊美男人,臉上是又嗔又怨的表情,沖過去猛捶打著他。
「你這個死沒良心的,王上被柳妃迷得神魂顛倒,讓她兒子當上太子,你怎麼也是,怎麼能跟王上一樣負我!」
「夠了!」他大力擒住她捶打自己的柔荑。「我接近柳妃是有原因的。」
「我都看到你們倆在花園里親熱,你還有什麼好辯解!」翠妃雖然保義得宜,但因為她大了管司風七、八歲,一直害怕他會被別的女人搶走。
「听我說,我是故意勾引她的。」
「什麼意思?」翠妃听得很迷糊。
「我把柳妃迷得團團轉,好讓她听我的話對王上下毒。」管司風銳眼眯緊,狠毒地說。
「你、你想造反啊!」翠妃不禁驚叫,嚇出一身冷汗。
「翠兒,我是為了我們的未來著想啊!你是王上的妃子,而我只是個臣子,我們永遠都不可能在一起的,若是被捉到還是殺頭之罪。但如果王上駕崩,我拿到這個國家的大權,還有誰能阻礙我們呢?」
情人口口聲聲說著為他們未來著想的話,讓翠妃的心變貪婪了,她想要真正擁有這個男人,而不是總跟偷偷模模的幽會,可她仍有疑慮不安。
「司風,這種事太危險了,再說王上駕崩,還有太子在啊!」
避司風眸中閃過一絲算計。「太子年輕,對我一直很信任,是個可以利用的傀儡。王上一死,再除掉柳妃,失去母妃的太子才剛登上王位,定會更依賴我這個丞相,屈時,我等于就得到紅瑾國的大權了!」
翠妃早被管司風迷得團團轉,加上她對柳妃嫉恨不已,對王上也有怨,听情人說得狠毒卻也不反對,「那,到時候你會救紫兒吧?」定定神,為人母的翠妃隨即想到寶貝女兒正飽受戰鬼的折磨。
「我不是說過了,我會救出你最疼愛的公主嗎?」管司風溫柔的抹了抹她滿是淚痕的臉蛋,保證道。
「司風,你待我真好!」
當翠妃感激涕零地投入他懷里的那一刻,管司風的眼神立即轉為鄙夷不屑。
這個笨女人不會知道,她跟柳妃一樣都被他利用了,他怎麼會喜歡這種庸俗的女人呢,他不過是把她當成日後可用的棋子,才跟她逢場作戲的。
她也不會知道,她的公主會被王上選中嫁給戰鬼,是他建議的。他早有奪權之心了,但他的目標不是紅瑾國,而是那位于南方,物產豐饒、國土富庶的金翼皇朝!
當年,他被打得落荒而逃,這次卷土重來,他一定要成功!
躲在紅瑾國的這幾年來,他改名換姓等待時機,忍受這張被刀刃所傷的丑陋臉龐,忍著那惡心的宦官老頭在榻上對他予取予求,他的忍辱負重終于讓他得到進入朝廷的機會,成為王上最寵信的臣子。
而達成他野心的計劃早在紫鳶公主被送到皇朝和親的那天,悄悄啟動了……
大婚沒幾天,姬商紫便坐上蘭格準備的馬車朝軍營出發,但他只準她帶蜜兒一個婢女去,說什麼軍營不能讓太多閑雜人等進入,陪嫁的下人只能留在王府里由總管指派工作。
這讓她更顯得人單勢弱,只能故意氣他的多帶了一些華美衣裳去。
案王平時對她極為冷淡,吃的用的都沒有其他公主好,但或許是不想失了面子,她的嫁妝倒是非常豐厚。
也因為她堅持多帶行囊,硬生生多了輛馬車載送,蘭格對此頗有微詞,但她才不管他,誰教他硬是要他跟著去,她要他後悔自己下了這個決定。
一路上,除了晚上在驛站歇息,馬車經乎是不停的趕路,路上一顛簸,姬商紫就會忍不住想吐,比預計時間又多拖了兩天才抵達軍營。
只是姬商紫沒想到,軍營的環境比她想像中好太多,有著石砌的外牆,里頭一片綠意盎然,有著一座座壯觀矗立的同帳,還有各式各樣的練兵場以及水井。
蘭格在介紹幾位重要的將領謀士給姬商紫認識後,看出她長途拔涉的疲累,便差人帶她到帳里沐浴歇息,並派人替她送上餐點,讓她不用到食堂跟大伙一塊擠。
帳里的擺設樸素簡單,沒有多余的精致飾品,最奢侈的大概就是那扇屏風還有沐浴用的木桶。
姬商紫在沐俗後,吃了點熱食,便讓蜜兒去休息,自己則躺上床榻準備入睡。
在快要闔上眼皮前,她環視了寢帳一圈,對上牆上掛著的一把把寶劍和銀色盔甲……
不知睡了多久,她被一陣水聲吵醒。惺忪的睜開眼望去,她錯愕的看到自己沐浴餅的木桶里有個人,不禁坐起身,那人一頭烏黑的發濕漉漉的披散背部,正背對著她在沐浴,但看那寬闊黝黑、線條優美的肩膀……是蘭格……
確實是蘭格在沐浴,他正閉眼假寐著,忽地,他听到後方有動靜,睜開了眼。
會在他寢帳里的只有他的妻子。從今天起,他得和妻子分享自己的寢帳,既是夫妻,要她幫自己擦個背也不為過吧?
「王妃,過來幫我擦背。」
姬商紫在听到這聲呼喚後完全清醒。還要懷疑嗎?她是王妃,那些士兵當然是領著她來王爺的寢帳,這她能夠接受,但他竟不顧她的存在就在帳內沐浴……
她羞窘地咬唇,一點都不習慣和男人共處一室。
待在柏王府的那幾日,因為新婚之夜他們鬧得不愉快,他都是到打通的隔壁偏房睡的。在驛站時,他也以她身體不適為由,與她分房,要蜜兒陪她睡,今晚……他是打算睡這里嗎?
「王妃,櫃子第一層有干淨的布,用那個擦。」
姬商紫盯著那濕漉漉黏著發的背出神,又听他開口,這才意識到他要她擦背。
有沒有搞錯,要她伺候他?她才不想……不,幫他擦好了!
姬商紫眸里閃過一抹狡黠,拿衛塊布,朝浴桶的方向走去。
怎知一近看,她才發現他的肩背不只又寬又黝黑,上頭還有幾條的傷痕,這些都是打扙留下來的吧……
「怎麼了?」蘭格問,心想她大概是被他肩上的刀疤嚇到了。
姬商紫回了神,笑得很甜、很狡詐。「王爺,請你往前傾,讓妾身為你擦背。」
這卑微的謙詞讓蘭格挑眉,料想她又有什麼詭計,卻不動聲色往前挪動。
姬商紫是第一次替男人擦背,只敢注視水面上的皮膚,然後用力刷他的肩、他的背,想著能刷破他一層皮最好。
蘭格听她呼吸急促,知道她用了很大的力氣想刷痛他,但很可惜的,他不痛不癢。他忍住笑意道︰「王妃,你不知道擦背要先把布巾打濕嗎?」
是忘了,她滿腦子只記得要整治他。好吧,這次她就打濕巾子試試看,一定要刮掉他一層皮……然而,當她的手浸入水里時,立即驚呼,「水是冷的!」他干嘛不洗熱水,不怕生病嗎?
「當然了,是你洗過的。」
姬商紫全身僵住不能動。
他用她洗過的水,用她洗過的水,用她洗過的水……這句話一直在她腦中回響著,讓她腦子都發脹了。
蘭格等待太久,索性也不洗了,當著她的面站起。
當那結實壯碩的男性身軀「嘩啦」一聲破水而出時,姬商紫幾乎是瞠大眼看著,好一會才記得紅著臉別過頭。
天啊,他肩上的疤算什麼,他後背靠近腰那兒有更多的傷疤!但,並不可怕,他體格是這麼健碩優美,添了疤痕反倒更有英雄氣概,讓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還有他緊實的臀,他肌理分明的腿……她倒抽了口氣。不能再想了,否則她會更暈啊!
蘭格並不避諱在妻子面前赤身,但他忘了男人的果身對還是閨女的姬商紫來說太過刺激。
看到她側過身,耳根和頸子都紅了,他直覺得新鮮,拿起布巾擦拭身體的動作故意慢條斯理,想欣賞差窘的妻子久一點。
姬商紫不知他是否穿上衣物,不敢回頭看他一眼。「你、你為什麼要用我洗過的水……」
「你洗過的水挺干淨的,倒掉太可惜。」邊說,蘭格邊套上褲子,不認為自己做了什麼需要大驚小敝的事。
姬商紫依舊覺得不自在,臉龐因差窘而發熱著。「你以後別這麼做了……還有,也別在帳里沐浴……」她不想再看到他光著身子了……
她這是在命令他嗎?
蘭格挑眉,停下穿衣的動作走到她面前。「你是要本王到浴間跟士兵一塊沐浴嗎?王妃真不該說這種不像樣的話。這里是我的寢帳,我高興做什麼就做什麼。」
姬商紫嚇了一跳,因為他此刻露出一片古銅胸膛。她只能極力忽略這件事,把視線聚焦在他臉上,挑他語病道︰「對,這是王爺的寢帳,是我冒犯王爺太多,煩請王爺另外撥個帳給我。」
蘭格眼眸一眨也不眨地鎖定她,眸底迸出焰光。她不知道自己現在就在觸犯他嗎?「夫妻不同房,是要讓人質疑感情不佳嗎?」
姬商紫沒想到自己會這麼快無話可說,看到帳里只有一張床榻,她急了,略惱地指著鋪在榻下的綠色地毯。「如果你堅持要同房,那你可以打地鋪吧!」她希望他因此選擇分房睡。
蘭格漆黑的眸一眯。她真大膽,竟敢要他打地鋪?!
他不說話讓姬商紫心頭猛跳,心想自己一定是激怒他了吧,他堂堂一個王爺怎麼可能睡……
「睡地毯也不錯,好,我就睡那。」
姬商紫吃驚著,心里也著實松了口氣。雖然沒達到目的,但幸好他沒生氣,也同意不睡同一張床。
「不過最近夜里熱,我習慣打赤膊睡。」
罷放松的姬商紫又全身緊繃的瞪著他。
對上她的水眸,蘭格勾起深意的笑,「記住,因為你是我的王妃,我才妥協的。」他對她已經釋出最大的善意,她該滿足了。「今晚好好休息吧,明天我陪你逛軍營。」
陪這個字眼他從不曾對女人說過,他滿腦子塞的通常都是軍事公務,但她是他的妻子,他想自己再怎麼忙也都應該撥空陪陪她。
「不用你陪!」姬商紫怒吼道,爬上床榻,拉起薄被。
什麼妥協,說得好像他大人有大量,而她很無理取鬧似的!
「是嗎?」被她拒絕,蘭格沒有一點不快,吹熄油燈,平躺在那不甚柔軟的毯子上,曲起手臂當枕頭。
姬商紫瞪著躺在自己榻下的男人,簡直不敢相信他真的想光著上身睡!
「快睡吧,軍營里大伙都習慣早睡早起,一大早你就會被吵醒了。」蘭格閉上眼說。
姬商紫已然適應黑暗的眼楮看他睡得那麼怡然自得,鼓起的胸肌充滿力與美,臉又熱了。
她不禁用薄被蒙住頭,滾了兩圈,在心里哀嚎著,這種日子她要怎麼過啊!她不相信自己真會有習慣看他果身的一天!
听到她翻滾的窸窣聲,蘭格睜開眸,像是能听到她內心的哀嚎,他的唇邊勾起一抹充滿興味的笑。
他這王妃真是又傲又倔又不溫馴听話,他該讓她徹底學會服從這兩個字怎麼寫。
但不知怎地,她的叛逆、她的挑釁,都讓他胸臆間涌上一股亢奮的熱血,想陪她過幾招。
他開始期待他的婚姻生活了!
姬商紫在軍營住下幾日後,便模熟蘭格的作息,于是她每天都比他早就寢晚起床,也就不再踫上他沐浴、打赤膊的窘況,加上蘭格白天要處理軍務還有練兵,他們夫妻鮮少有獨處的時候,她日子過得相當悠哉。
只不過,在她發現自己每天能做的只有散步,觀看士兵操練以及看馬兒吃草之後,她突然膩了,覺得這種一成不變的生活很無趣。
不由自主的,腦子就懷念起家鄉,惦記著母妃不知過得好不好,愈想,心里便愈加難受……她決定找點事情做,讓自己忙碌些,才不會再胡思亂想!
她問了蜜兒,蜜兒在老實回答後,突然明白了主子的用意,慘叫了。
「公主……不,王妃,你不能去灶房啊,這不符合你的身份!」
「不想幫忙就算了,別妨礙我!」姬商紫想做的事,從沒有人擋得了她。她快步朝煮食專用的大帳蓬,豈料來到帳口處,還沒踏入,就看到鍋子、鍋鏟在她面前交錯的飛來飛去。
「我說今天吃烤羊排好,听我這個大廚的準沒錯。」
「你是大廚?我可是宮中派來的御廚,听我的,炖牛肉才是最好吃的!」
「御廚又怎樣,廚藝還沒我好,你只紅燒牛脖,大伙都吃膩了!」
「你呢,招牌菜永遠都是烤羊排,一點都沒沒變化!」
接著,又是用鍋子、鍋鏟招呼對方,不夠扔了,還拿其他物品充數,金屬撞擊的「鏗鏘」聲此起彼落。
「阿洪師、阿金師,拜托你們別吵了,要是傳入王爺耳里少不了又是一頓責罰!」助手阿茂不敢踏入「暗器」紛飛的戰場,遠遠勸著。
「是啊,別吵了,以和為貴嘛!」也是助手的幾個大嬸應和道。
「王妃,這里好危險,我們快走吧……」怕主子被波及到,蜜兒想拉走她,偏偏主子不動,還大膽的踏入帳里。
「王妃!」蜜兒臉色一變。堂堂王妃來灶房就不像樣了,又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