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如蘭非所說,那些盜匪傷不了他們分毫,侍衛們也只有輕傷。
但被這麼一耽擱,一行人直到天黑後才抵達蘭非設在蘭井縣的別館。
蘭井縣與歐陽原本想去的常樂縣相鄰。
昨晚她被關在柴房里,被蚊子和耗子吵得無法入眠,再加上因盜賊所受到的驚嚇和路上的顛簸,半途她終于撐不住疲憊地打起盹,醒來後卻發現自己竟靠著蘭非的肩睡著了,頓時羞窘得只想把臉埋起來。
來到鈺王爺的別館後,她婉拒了豐盛的晚膳,只想舒服地沐浴淨身,再好好冷靜思考今天在路上發生的事--
為什麼他要捂住她的眼和耳呢?
像他那種離經叛道又壞心的人,正常的反應該是放任她嚇得慘叫連連,為什麼要溫柔地保護她呢?
這讓她感到十分迷惑。他到底是怎樣的人?看似是壞人,但又有好的一面,而她的心正為那一點點好,卜通卜通的跳著。
他令她變得好奇怪……
泡了好半晌的澡,她知道會著涼,卻舍不得爬起來,因為她還沒想出一個結論,需要浸浸腦袋,才能清醒一點。
就在歐陽憋著氣,剛要把頭埋入水里時,房外傳來蘭非戲譫的聲音。
「姑娘,我進來了。」
什、什麼,他要進來?
歐陽嚇得吃了一口水,嗆咳著喊道︰「我、我還在沐浴……咳,你不能進來!」
但他置若罔聞,徑自踏入她的寢房,兩人之間如今只隔著一扇繡著花鳥的屏風。
他可以看到美人浸在浴桶里的美景映在屏風上。
「不妙,我忘記姑娘尚在沐浴了。」
他分明是故意的……歐陽警戒地壓低身子,頭部以下全都沉入水中。他一定是把外頭守著的丫鬟給撇下了,才能這樣光明正大地進來看她沐浴。
虧她方才還在想,他也有那麼一點點好……
「我在外面等你,你慢慢洗。」
歐陽哪敢慢慢洗,她真怕他等得不耐煩會隨心所欲地闖入屏風後。
她以最快的速度爬出浴桶,穿上貼身衣物,再是單衣、中衣,天啊,她的手緊緊顫抖得連繩結都綁不好,罷了,就直接套上外衣好了……
蘭非根本沒踏出房外等她,見她投映在屏風上的影子已爬出浴桶、開始穿衣,他勉強君子地等了一會兒,然後不管她到底有沒有穿妥衣裳,直接越過屏風,來到床榻前。
他不動聲色地看著歐陽和最外層的衣裳的衣帶作戰,是擔心他會闖進來嗎?
她變得笨手笨腳的,一頭及腰青絲濕漉漉地披在背歷,看起來竟是楚楚動人。
他目光灼灼地瞅著她,「考慮好了嗎?」
正在疑惑他的聲音怎麼變得那麼近,一抬起螓首,便看到他矗立在自己眼前,她驚得瞠目結舌,連罵人的話都說不出來。她真是太不謹慎了,竟只顧著綁外衣的繩帶,沒發現這男人早攻進她榻前了。
「沒關系,你可以慢慢考慮,趕到京城救人也要三天的時間,我真的不急。」
蘭非口吻十分悠哉。
他怎麼說得出這種話,她很急!
眼見自己被他掐住了弱點狠狠欺負,她恨得咬牙切齒,但也心知必須做出選擇。「我、我……」
「擦干。」然而他問完之後,似乎又不在乎她的答復,只專注地看著她那猛滴著水的發,在她的外衣上暈出一朵朵水印。他想都不想地就月兌下短褂,往她頭上罩。
她心一暖,模了模短褂,輕軟的觸感一模便知是上等的料子做的,而他居然舍得給她用來擦發……
「不會擦嗎?」發現她呆呆地不動,他拿過短褂,推著她在榻上坐下,坐在她身後,輕柔地替她擦起濕發來。
「我自己來……」這樣太親密了!她無所適從地發出微弱的聲音反抗他。
「听我的話,姑娘。」蘭非用著不容違背的誘哄嗓音道。她那濕答答貼著背的發,讓他看了就覺得礙眼,直想把水都擰吧不讓她著涼。
怪了,他堂堂一個尊貴的王爺,干麼非得幫她擦發?
他眸里閃過迷惑,同時想到今天他們在路上遇到盜匪,她的雙肩明明就嚇得一顫一顫的,卻逞強地不說一個怕字,讓他看了很是煩躁,忍不住捂住她的眼耳,不讓她听到或目睹打斗的聲響和血腥。
為什麼?
為什麼他要這麼做?他不明白……
歐陽被他哄得乖順坐好,任他擦著頭發,心里卻很不滿,他又不是不知道她的名字,老是姑娘、姑娘的喊她。生疏的稱呼中帶著輕佻,讓她忍不住心煩。
現在,他為她擦發,更讓她戰戰兢兢地幾乎坐不住,擔心他下一刻便會將她壓在床楊上,對她為所欲為……
她力求鎮定,說服自己若要救父親,與他肌膚相親是無法逃避的事,卻仍壓不不滿心的恐懼,她不想被強迫、被威脅,不想連僅剩的一點尊嚴都被糟蹋……
她要跟他談判--
「王爺,我考慮過了,我願意向你求助。」
她突來的應允讓蘭非的思緒中斷,眸里霎時迸出興奮的灼熱光芒。
雖然也曾多次告訴自己,她不過是個暖床的女人罷了!但不知怎地,她就是能讓他、心情轉瞬起伏……
歐陽知道她接下來的話肯定不中听,小心翼翼道︰「我知道你想要我的身子做為報答,但在沒親眼見到我爹被救出大牢之前,我不打算馬上把身子給你。」
蘭非眯起眸,既然她都知道他要的是什麼了,還由得她做主嗎?「可是怎麼辦呀,你的身子可是你這個人所擁有最有價值的東西,我急著想要。」
他誠實表露的令她有短暫的失措和害怕,但她隨即斂足勇氣道︰「王爺真的急著想要嗎?比起我的身子,你明明有更喜歡的東西。」
他頓住擦發的手。她在玩什麼花樣?「什麼東西?」
穩住呼吸,她側過身來直視著他,「王爺你比我更清楚不是嗎?要不你不用把我關進柴房,百般威脅我跟你走,還要我非得接受你的幫忙,纏著我不放。」
「我纏著你不放?」蘭非瞪著她久久,發現她雙眸眨都不眨的望著他,毫不退卻,他不禁大笑出聲,興味盎然地盯住她那張清秀的臉。
「對,我就喜歡你這性子,看起來溫溫柔柔,卻一點也不柔順,要說凶悍嘛,又只會講一堆道理來頂撞我。你確實有比這具身子更有價值的東西。」
他說喜歡她……歐陽一時怔住,熱氣乍然一股腦地涌上雙頰。
她不明白,為什麼她明知他只是貪圖新鮮,明知他即將搶奪她的清白,又受了那麼多屈辱,明明該痛恨著他,她卻還是會為他說的話感到難為情……
「可是,我是男人啊,不要太小看男人了,我愈喜歡你的性子,就愈想得到你的人。」他邪肆地輕笑,修長的指尖點一點她一淨的額,然後順著她秀氣的鼻梁往下,滑過她的唇、頸子。
「我可以不強迫你,但我會讓你甘願上我的榻,成為我的人。」
讓她心甘情願,似乎比強佔她更有趣。
低頭看著他放肆的大掌,她腦中倏地空白一片,不自覺地屏住呼吸,良久才勉強鎮定的挪開身子道︰「那、那你可要好好努力了……」她在胡說什麼啊?
蘭非笑得暖昧,「你是在暗示我,要努力誘惑你嗎?」
她臉蛋燒紅,受不了他講這種不正經的話,不想理他。
「兒。」
歐陽心房顫動著,不禁警戒地想,他喚她兒,是開始在誘惑她了嗎?喚她兒比輕佻的姑娘多了分親昵,也宣示著他們的關系不同以往了。
「你也得叫我蘭非,知道嗎?」
直接喚他名諱?她才不想這麼親密的喚他!「可是這樣不合宜……」又來了,這個正經八百的姑娘!他冷不防地勾起她一繒發湊到唇邊親吻,存心想令她無法思考。
她果然被他嚇得倒抽了口氣,「做什麼?」
「不讓我踫你,至少讓我親親你的臉、你的小嘴,和你的頭發吧?」既然暫時踫不得她,他也要她受盡同樣的苦。他會讓她紅著臉喊他的名,把她挑逗得芳心大亂,再引誘她為自己輕解羅衫……
歐陽找不到理由制止他,只能任他親吻著她的長發,從發尾一路吻到她頰旁的發鬢,兩人近得幾乎能听見彼此的心跳,他那灼熱的氣息也跟著竄迸了她的心房,她的胸臆間驀然感到一陣酥酥麻麻。
他真的會親她的臉、她的嘴嗎?
歐陽一個未經人事的姑娘,哪禁得起這般高明的調情手段,她緊張得繃緊了身子,月兌口道︰「你、你得到我的身子以後,就會馬上讓我回家吧?」
只要救回爹後,能隨爹回到安知縣平靜地過口子,她或許能試著讓他親親臉和嘴,努力習慣他的踫觸,不再害怕被他佔有……
她說什麼?回家?
蘭非像是被一桶冰水兜頭潑下,僵住了所有動作。他誘惑她的第一回合都還沒結束,她就在想著回家的事了?
尊嚴遭受打擊,他滿月復的欲火剎那間全轉為在胸口悶燒的怒火。
松開了方才還愛不釋手的發,冰冷地道︰「不,等你自願上了我的榻,我就會佔有你一遍又一遍……直到我盡興了,才放你走!」
常樂縣縣令府邸里,上上下下都為伺候旭王爺這貴客而忙進忙出了好幾天。
旭王爺來訪常樂縣,自然受到縣民們熱情的歡迎,他的為人和政績,也讓縣民們很愛戴他。
今日清晨,旭王爺隨縣令巡視完市並街道後就早早回府了,剛一進門,府里的雜役立即告知有個男孩要求晉見,正在偏院等候。
「有個叫做寶兒的男孩找我?」蘭逸想不出那人是誰,但既然知道他在常樂縣,必定曾費心查過他的行程,便要雜役喚男孩過來。
一會兒,一名嬌小、穿著過大男裝的男孩來到正廳,一看到蘭逸,雙腿頓時一軟的跪下。「王爺,寶兒好不容易代替咱們小姐找到您了!」
那男孩正是寶兒,昨天早上醒來,她在房里沒看劍小姐,著急地和阿權、阿貴在客棧里四處尋找,直到踫見店小二,才知小姐被鈺王爺給帶走了。
原來她沒認錯人,那個俊美邪魅的公子真的是鈺王爺!店小二雖說鈺王爺是邀請小姐當貴客,但大人命在旦夕,小姐是萬萬不可能跟他走的,而他們全很擔憂,掌櫃竟還一副小姐被鈺王爺看上了的猥瑣嘴臉,氣得她和掌櫃一言不合打丁起來,阿權為保護她,被椅子砸到頭破血流。
情況危急,她只好把小姐用手環換來的一半銀兩交給阿貴,要他背著阿權去找大夫。而她,當然要代替小姐來找旭王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