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無法確切形容,但他們兩個之間……似乎有些不一樣了。
許是那一晚姬訴語煮的「滿桌全席」,在他們兩個的肚子都撐得跟肥豬一樣圓的時候,他們終于把一整桌的菜全吃光了,她還非常沒有形象的打了個飽嗝,翟立堇更因此大笑到渾身無力、肚子痛,完全沒了平常嚴肅的模樣。
他知道自己對她的戒心沒了,她那純真的性格吸引了他,他對她的感覺起了微妙的變化。
姬訴語倒沒他那麼多心思,她一心只想如何讓他到哪兒都帶著她,這樣子她才能隨時觀察出現在他身旁的哪個女人最適合他,能夠成為他今生所愛。
她厚著臉皮對翟立堇提出要求,本以為他會否決或刁難,沒想到他卻直爽的答應了。
她開心極了,真心覺得玉皇大帝終于開眼了,決定幫助她。
這日,翟立堇帶著助理跟秘書,還有姬訴語,一行六人南下高雄談生意。
不過這一次他的目標不是即將倒閉經營不善的公司,相反的,是一家目前頗為賺錢的上市餐飲連鎖公司。
通常這樣的公司並不在他的收購行列之內,而是某位認識且對他有恩的長輩要求,希望他能夠幫忙將此公司收購下來。
翟立堇是何許人也,他一出手便很少有失手的時候……不,應該說是不曾失手過。
南下之前他的團隊已經將該公司的背景資料全調查清楚,該餐飲公司目前由前董事長的大兒子顧一鳴接手,顧一鳴好大喜功、且揮霍,從父親手中接手家族企業不到三個月,雖然目前表面上看起來一切都很順遂,但翟立堇判斷,不出幾個月應該就會一敗涂地了。
而請他幫忙的長輩也很清楚顧一鳴有幾兩重,他的目的是要在該餐飲企業還沒被顧一鳴給搞爛之前收購過來。
對方要的就是該餐飲企業的金字招牌,如果被顧一鳴給搞爛了,那就一文不值了。
當晚,翟立堇非常大手筆的包下某家高級餐廳,請顧一鳴吃飯,兩方約好晚上七點,顧一鳴卻耍大牌足足遲到了半小時。
彼一鳴在拿喬,翟立堇怎麼會不清楚,他難得有耐性的等待,像一頭為等待鮮女敕肥羊入口的獅子,正慵懶的窩在草叢里伺機而動。
倒是陪他前來的姬訴語,他舍不得她餓肚子,要她先點餐吃飯。
姬訴語猛搖頭。在現場等待的又不只她一個人,助理跟秘書們也都還沒吃飯,沒道理她先吃,他們卻只能餓肚子。
翟立堇為此微微不悅的皺起眉頭。那個顧一鳴也太自以為是了,要不是受人所托……
「翟先生,翟總經理,真是不好意思,路上塞車。」顧一鳴伙同兩名親信姍姍來遲,光听他的口氣就知道塞車根本是借口,其中一點歉意都沒有。
翟立堇輕扯嘴角沒多說什麼,仍起身相迎。
彼一鳴很年輕,今年還不到三十歲,梳著油頭,總是一副自以為帥氣的神情,不高,身材微胖。
這麼年輕就接掌一家上市公司,難怪意氣風發過了頭,認為做吃的始終不夠體面,才會在翟立堇跟他接觸之後,動了將老爸留給他的公司賣掉的念頭,以為憑著自己的能力可以另起爐灶。
「既然顧董來了,我們就先上菜吧。」翟立堇吩咐一旁的餐廳經理。
「哈哈,不瞞翟總,我們才剛從另外一場應酬抽身,所以還不餓。」顧一鳴是故意的,他認為鼎鼎大名的商界死神翟立堇既然想收購他的公司,當然就要看他的臉色。
在商界,任誰提起死神翟立堇總會忍不住打個哆嗦,他要向大家證明,死神在他眼中根本不算什麼東西,他顧一鳴天不怕地不怕。
「可是我們都餓了。」翟立堇淡淡說了一句。
他話里的冷意讓顧一鳴不禁縮了縮肩,但他仍努力迎視翟立堇的目光,不想在其它人面前丟臉,雖然有點難度。
「既然這樣,就給顧董他們三位咖啡,我們就先用餐了。」翟立堇才不鳥一點禮貌都沒有的顧一鳴。他要收購他的公司是給他面子,他竟然還拿喬,他以為他是誰?!
況且,他知道小雞已經很餓了,他們在外工作應酬,常常要看情況,空月復談生意是常有的事,但小雞不是商場上的人,餓不著的,他忍不住靶到心疼。
「咖啡?」顧一鳴怪里怪氣的說,他對餐廳經理交代,「我不喝咖啡的,我要喝酒。」
應酬就是要喝酒,喝啥咖啡,他顧一鳴沒喝酒沒女人,生意談不下啦!
這個翟立堇真的很不上道,談生意就是要在酒店,包什麼高級餐廳?有女人在兩側,左擁右抱加美酒,讓他顧大爺一爽,生意包準談成,不過這種高級餐廳哪來的女人……
他色迷迷的眼一轉,瞧了瞧翟立堇帶來的人——
其中有三個女的,兩個穿深色套裝OL打扮,姿色跟身材都不錯,不過他不喜歡這種嚴肅的女人,他喜歡的是……嘖嘖,坐在最遠的那個穿著燻衣草色小洋裝的可愛小女人就很合他的胃口,他就是喜歡欺負看起來天真無邪的小東西,現在光是想就很興奮了。
餐廳經理不著痕跡的用眼神詢問翟立堇的意思,翟立堇輕點了點頭。要喝就讓他喝吧,他不是那麼不上道的人,只是屆時可別借酒裝瘋就行了。
其實今天算是確定簽約前的會面,從跟顧一鳴接觸開始,這兩個月來經過討價還價,顧一鳴獅子大開口,翟立堇雖覺得不值得,但由于請托的買方認為可接受,他也不便多說什麼。
但顧一鳴並不知道翟立堇只是表面上的買方,他的節節讓步讓顧一鳴以為死神的封號不過爾爾,根本沒什麼好怕的。
是啊,沒什麼好怕的,所以盡情的喝酒吧,還有,待會兒他一定要跟那個可愛的小女人明示暗示一下,要不要跟了他,從此吃香喝辣。
彼一鳴的心思明顯根本沒在會談上頭,反正重點都會立在合約里,屆時只要讓律師看過就可以了。
翟立堇豈會不懂他的想法,也懶得跟他多說什麼,嘴角嘲諷的勾起。想著一手創立餐飲集團的顧老,若知道他兒子隨隨便便就將公司賣了,不知道會不會死不瞑目?
一個小時後,翟立堇這方也大概吃飽了,餐廳服務生動作迅速的將桌面清理干淨,而顧一鳴也喝掉不少瓶酒,一張肥臉通紅,說話還會不自覺打結。
「顧董事長,我讓律師草擬了一份合約,你看了之後若有什麼問題,可以當面提出。」
聞言,助理馬上從公文包中取出一份合約,放到顧一鳴面前。
「好好,我……」顧一鳴只隨便應了一聲,因為他的視線完全被起身離開的姬訴語吸引住。
姬訴語真的沒有料到自己會成為眾人的焦點。
在這場會談中,她只是隨翟立堇而來、毫不相關的陪客,她不懂商場的事,也不懂交際應酬,只知道他幫她點的牛小排還挺好吃的。
吃飽後她起身到洗手間去,想說自己不是重要人物,悄悄離席應該不會有人注意。
不久後她回到席間,馬上就听到顧一鳴低級地笑道——
「嘖嘖,瞧瞧她那可愛純真的模樣,真想壓到床上好好的欺負一番。」
此話一出,顧一鳴這方的人都笑了,但翟立堇那邊的人個個臉色丕變。
翟立堇的助理跟秘書都知道,雖然姬訴語一開始說是翟先生的遠房親戚,但從這些日子翟先生對待姬訴語的態度,大家都心知肚明,他對姬訴語可是有多掛一份心的,現下顧一鳴竟敢借著酒意吃姬訴語豆腐,他不要命了他。
助理跟秘書們紛紛轉頭看向自家老板。嗯,慘了,翟先生那冷到骨子里的冰冷眼神……
姬訴語則是有點後知後覺,過了一、兩秒才不可思議的瞪著顧一鳴。
她剛剛是被吃豆腐了嗎?她雖然感到很惡心也很氣憤,但她明白他可是翟立堇的客戶,她不能對他怎樣。
「你剛剛說什麼?」翟立堇冰冷的口氣,像是地獄來的使者。
彼一鳴這邊還不知死活,可能他們已經習慣在酒後或在這種應酬場合說些自以為幽默好笑的黃色笑話。
彼一鳴那張肥臉上帶著婬笑。「翟總,這位小可愛是你的秘書嗎?看起來年紀不大,我就喜歡幼齒的,在床上好欺負……」
然而,他還沒能把話給說完,砰的一聲就被翟立堇一拳給打趴在地。
現場頓時一片混亂,顧一鳴不敢置信的抬頭,鼻血就這麼流了下來,兩名親信趕緊過去扶他起身。
而翟立堇這邊的人,雖然是第一次看到老板動人打人,不過顧一鳴活該討打,他們幸災樂禍的看著他吃癟的模樣。
唯一驚嚇到的是姬訴語。雖然她也很討厭顧一鳴色迷迷的樣子,可是翟立堇不是要買人家的公司嗎?這麼一拳打下去,對方還會願意談這場生意嗎?
「翟立堇,你怎麼……哎呀……」
「你這個笨蛋,都被吃豆腐了還想替對方講話!」翟立堇瞪她。
「我又沒有……我不是……」她是替他著想好不好,沒想到他還罵她!她委屈又生氣地踩腳。「你才是壞蛋!」頭一扭便離開了餐廳。
翟立堇見姬訴語離開,連忙用眼神示意一旁的男助理跟上,免得她在高雄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走丟了,畢竟依照她的迷糊個性,這樣的可能性很大。
確定暫時不用擔心她的安全後,他才回頭處理眼前那一頭被他打倒在地的肥豬。
彼一鳴捂著被打腫的臉,鼻孔還塞了衛生紙,偏偏他又氣得七竅生煙,那模樣好笑得很。
「翟立堇,你竟敢打我?!」
他俊臉冷凝著說︰「我才打你一拳是給你面子。」
竟然覬覦姬訴語還出言不遜,要不是中間還隔著餐桌,他早就揍扁他了。
彼一鳴狼狽的破口大罵,「你……合約不用看了,我們這場買賣,拉倒!」想買他的公司,門都沒有!
「喔,好,我正有此意。」翟立堇拿起桌上的餐巾紙擦了擦手,彷佛動手打顧一鳴弄髒了他的手似的。
彼一鳴傻眼。他本以為藉此威脅,翟立堇會妥協,沒想到他竟為了一個女人打他,即使交易沒了也不在乎。
「你……好,算你狠!」顧一鳴在親信的攙扶下狼狽地爬起身。「你以後別爬著回來求我!」說完就想要離開。
「等等。」翟立堇突然喚住他。
彼一鳴得意的回眸。「後悔了吧?」
翟立堇對于他的誤解嗤鼻一笑,他朝始終站在一旁的餐廳經理點了點頭,只見經理走了過來,手里拿著賬單遞給顧一鳴。
「這是顧董剛剛喝的酒,總計四瓶,共十六萬,麻煩顧董買單。」
由于先前顧一鳴想著,反正這一頓是翟立堇該請的,所以點酒喝時一點都不手軟,叫的都是餐廳最高級珍藏的酒,沒想到翟立堇竟當場翻臉不認人。
「翟立堇,你、你好樣的,我顧一鳴又不是沒錢,十六萬是小Case。」為了面子問題,顧一鳴丟出信用卡。
翟立堇才不在乎。沒錯,顧一鳴不是付不起,但他就是不想幫他付酒錢,便宜了他。
結完了帳,顧一鳴不忘又再叫囂一頓才憤憤離開。
「吵死了。」在他離開餐廳後,翟立堇掏掏耳說。
助理及秘書們听了,忍不住笑成一團。
對上冷面的翟立堇,顧一鳴就像一頭只會亂吠的瘋狗,荒謬又可笑。
「翟先生,看來這場交易是談不成了,陳老那里……」助理一想到這個重要的問題,馬上正經了臉色問道。至于他口中的陳老,就是請托翟立堇的長輩。
「我自會有交代。」翟立堇輕描淡寫的帶過,吩咐秘書將在餐廳的消費結清,包括被他毀損的餐具桌椅,均以兩倍的價格賠償。
他們一行人離開餐廳,往停車的方向走去,翟立堇遠遠已經看到助理陪同姬訴語在車旁等待,他的一顆心才穩當下來。
「既然台面上的交易談不攏,多得是方式可以收購,以顧一鳴那顆蠢腦袋,應該連公司易主了都還察覺不出來,我給你兩個月的時間。」邊往座車移動時,翟立堇輕輕開代助理。
助理微微頷首,表示知道了。
既然顧一鳴不給面子,那麼連里子也不用給他了,翟立堇要助理操盤買下他公司超過百分之五十的股權,如此一來,公司就不再是顧家所有,陳老一直不願意他用這種手法,實因陳老跟已故的顧董有交情,但非常時期有非常時期的做法,顧一鳴惹毛了他,這便是他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