臂永妃不自覺瞠大雙眼,原本快得嚇人的心跳瞬間停止跳動,他的一句話像顆石子,彈跳水面數下,最後咚的一聲,沉入她心湖深處。
把她思緒打亂的他,很快又傳來新訊息。
下個月十五號,我父親六十大壽,要在饒家老宅,也就是我父親現在的居所舉辦壽宴,你願意陪我參加嗎?
你要我陪你出席你父親的壽宴?
對,或者我自己出席,不過我還是希望你可以答應。
看著他回傳過來的訊息,觀永妃頓感呼吸一窒。他要她陪,或者干脆自己一個人出席?他是不是正在暗示什麼?
她深吸口氣,飛快發出回復。她不喜歡欠人的感覺,如果這是條件交換,她似乎沒有拒絕的理由,畢竟他也很阿莎力地幫了她一次。
我OK!一人一次,互不相欠。
這次,他回傳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她等了又等,開始擔心自己是不是說錯什麼話惹毛他時,才又收到他的回復。
把婚宴時間、地點傳給我,我們直接在那里踫面。
YES!其實他這個人很好商量嘛,能夠快速敲定這件麻煩事,觀永妃松了口氣,唇邊泛開一抹微笑。
在她正要回復時,看房的客戶匆匆趕到,她只好先收起手機,領著一家四口直奔豪宅十樓,向他們一一介紹房子內部裝潢。
送走客戶,已經是一個多小時後的事,她趕快拿出手機,以比平常快兩倍的速度按出一串文字,發送。
謝謝你,這件事對我來說意義重大。
訊息發送出去後,觀永妃等了又等,始終等不到回復,心想他大概正在開會吧,她只好先把手機收進包包里,坐上機車,騎回公司。
一進入公司,她第一件事就是檢查有無新訊息傳送進來,但沒有,除了一封廣告簡訊以外,什麼都沒有,她有些懊惱地把手機貼上心口。
是不是用「意義重大」這四個字太沉重了?可是她也不可能透過訊息長篇大論跟他解釋一大堆,包括她們姊妹昨晚的對話。
「永妃,在等客戶電話?」經理走過來關心,曖昧的朝她眨眨眼,「看你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是不是談戀愛了?快快從實招來。」
「沒有。」當經理說到談戀愛時,觀永妃的腦中莫名閃過饒胤澤的模樣,她飛快把手機丟進抽屜里,站起身。「經理,有什麼事嗎?」
經理知道她以前在廣告公司上班,也知道前老板常常拜托她回去救火,本來經理不太樂意她跑回原公司兼職賺外快,直到陳珊珊直接登門拜托,經理才赫然發現她以前的老板居然是自己的表妹。
既然如此,人有關系,事情就等于「沒關系」了。
從此,經理對她在房仲、廣告兩界游走一事,采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態度,再加上她有次成功把豪宅賣給某個廣告案主後,經理現在對她采取完全放任政策,重點是有案子成交就好。
「這本雜志,有空的時候你翻一翻。」經理放了一本商業雜志到她桌上。
「是,經理。」她看著經理,點點頭。
「里頭有你這次廣告案案主兒子的報導,寫得不錯,這幾天突然想到,剛好找出來給你看。」
便告案案主的兒子……那不就是饒胤澤?觀永妃心口輕輕一震。
「謝謝經理關心。」她向經理感謝地點點頭。
「我要是他就好了,不用天天看客戶臉色。」經理一臉感慨地搖搖頭,轉身走回自己的辦公室。
臂永妃坐了下來,低頭一看,饒胤澤面無表情的臉龐立即跳入眼中,她伸出手,輕輕撫過雜志封面上的英俊側臉,呼吸慢慢急促起來,接著才打開來閱讀。
看完報導後,她才驚覺那天楊花芸為什麼會一臉又妒又羨、林火霖為什麼態度那麼卑微又想極力討好。
從美國華爾街崛起,回到台灣靠自己的能力成了地產大亨……想起楊花芸曾說過的話,觀永妃突然感到一陣暈眩。
那時候腦子有些發昏的她,還听不太懂這是什麼意思,現在她終于明白了,原來他不只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饒家少爺,還是靠自己一手打造出房地產王國的強悍男人,可是在她面前,他一點也不可怕,也沒有什麼距離感。
一想到自己曾拜托這樣一個男人,把她抱起來,好讓她可以爬上電梯頂,她渾身不禁一陣顫栗。
彷佛要跟她的心有所呼應似的,抽屜里的手機這時也傳來清楚震動,嚇得她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
臂永妃深呼吸了幾口氣,要自己鎮定下來,接著拿出手機一看,是饒胤澤傳來的訊息。
我不會說這沒什麼,對我來說,這也意義重大。
她緊盯著手機屏幕,心跳急速飆升的同時,心里有塊地方彷佛也被牢牢抓住了……
桌上放著「大學同學」的牌子,身為新娘子直屬學姊的觀永妃坐在位子上,輕咬著下唇,視線頻頻往宴會廳門口瞄去,眉心輕輕皺起。
大概是太過無聊,一些耳語開始慢慢飄了出來。
「听說觀永妃被林火霖甩掉後,交了一個很有錢的男朋友。」
「听新娘子說,那個人好像是饒胤澤。」
「怎麼可能啊?那種男人看上的通常不是名模或名媛嗎?」
「人家談戀愛,關你們什麼事?」跟新娘同系同屆、目前在演藝界小有名氣的秦成,濃眉一皺,不悅低哼。
「不過,如果是饒胤澤很有可能,听說他很神秘,從不亂搞男女關系,對中國書法很著迷,傳說他辦公室里有王羲之〈蘭亭集序〉的真跡。」大學跟大家一樣念中文系,後來跑去念古文物研究所的張晴水突然開口。
所有人拋開原本在嘴里繞著的八卦,專心听了起來。
「那是古代多名聖明帝王渴求卻不可得的墨寶,相傳唐太宗費了好大的勁才得到,最終還成了他的陪葬品,從此真跡從人間消失。連清乾隆也對王羲之的書法情有獨鐘,在位時,幾乎把王羲之所有作品收集進宮,可惜後來大多毀損了。」張晴水一邊說,一邊看向坐在旁邊的秦成。
秦成接收到她的目光,手在桌子底下給她比了一個贊。
自從知道這對新人邀請觀永妃出席後,他們便約好要來給觀永妃站台,幫她擋擋這票勢利眼同學的攻擊。
楊花芸當年倒追秦成失敗,為了他一句「我比較欣賞永妃學姊」,便開始計畫要把觀永妃的男友林火霖搶過來。
所以秦成總覺得自己或多或少要負起一點責任,格外留心觀永妃的消肩。
「我出去看看好了。」觀永妃小小聲的說完後,快速起身,想直接到飯店門口等饒胤澤,免得他來了還得到處找人,也想藉此躲開這些閑言閑語。
「我看是不會來了。」其中一人見狀,又忍不住吐槽。
「對方應該只是玩玩的吧?」另一人也跟著附和,毒舌一下。
「麻雀變鳳凰只會在電影里頭出現,現實生活根本就……」
眾人刻薄的言語,毫不客氣地一句又一句射來。
秦成正想出言喝止,一抹高大身影突然來到觀永妃身邊,大掌強勢卻紳士地摟著她的腰,醇酒般的迷人嗓音抱歉地表示——
「永妃,抱歉,飛機誤點。」
饒胤澤一現身,整桌紛紛擾擾的聲音頓時消失無蹤。
臂永妃感覺腰間陡然一熱,倉促仰首,就見他頭頂上的黑發有些凌亂,卻更顯出他狂放的陽剛氣質,發絲上還有幾顆晶瑩的小水珠。她下意識地問道︰「外面在下雨?」
他一臉高深莫測,唯獨深深凝視著她的雙眼帶有幾分溫度。
她困難地咽了咽口水,覺得自己渾身像有火在燒。他怎麼這樣看她,是為了讓大家相信他們是情人嗎?
「傾盆大雨。」饒胤澤抬起一掌,濃眉微蹙,手指輕輕滑過她有些蒼白的臉龐,剛剛那些人的話,是不是傷到她了?
「你沒撐傘嗎?」觀永妃的目光被他視線緊鎖,無法移開。
「司機原本要幫我撐,可是我不想等他過來幫我開車門就直接跳下車,跑進飯店。」他微微一笑,輕聲問︰「我是不是遲到了?」
听見他是為了自己的事才心急淋了雨,她低頭從包包里拿出一條手帕,沒多想就踮起腳尖、舉起右手,替他擦去臉上的水珠。
同桌的人看到這一幕,都驚訝得說不出話來,連新人進場也沒空理會,這桌的異動引起旁桌側目。
漸漸的,席開一百多桌的盛大婚宴,開始飄出一聲又一聲的驚呼聲——「饒胤澤有來耶」、「在哪在哪我要看」、「他看女朋友的眼神好溫柔喔」。
擦完臉,觀永妃直覺想要幫他把頭發也擦一擦,他察覺她的想法,主動彎下腰,讓她不用一直踮著腳尖。
直到她覺得滿意,收回手帕,一抬頭才赫然驚見身邊所有人都停下手邊動作,瞠目結舌地看著他們,包括走紅地毯走到一半的新人。
靶受到楊花芸妒恨的眸光,觀永妃轉開視線,覺得他們站著實在太過惹眼,想拉著饒胤澤坐下。
未料,腰間手掌一收攏,她腳步一個不穩,順勢跌入他寬大的懷中。為了避免一頭撞上他懷里,她連忙抬起右手壓上他胸膛,撐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兩人的上半身雖沒踫在一起,但她手掌貼上他的左胸口,沉穩有力的心跳透過掌心,一聲又一聲傳進她心底。
隨著他心跳的頻率,她的心髒也跟著狂跳個不停。
「永妃,謝謝你。」彷佛嫌她心髒跳得還不夠快似的,饒胤澤一掌繞到她後腦,溫柔托住,俯身——
「嚇!」
「哇嗚~」
現場一連傳出好幾聲倒抽一口氣的聲音。
饒胤澤在她額頭落下輕輕一吻,溫熱的唇貼上她略顯冰涼的肌膚時,他感覺到她渾身狠狠一震,呼吸轉急。
其實不只她,連他心里也大受震蕩,原本隔在兩人之間的那扇門,猶如透過這個小小的吻,被徐徐打開了。
他傾身,貼在她耳邊,溫熱氣息吐向她敏感發紅的耳根子,低喃,「想留下,還是跟我走?」
「可是我們就這樣離開,可以嗎?」觀永妃靜靜看著他,眼底充滿對他莫名的信任。
「誰敢說不行?」他丟給她致命的勾人微笑,低頭牽起她的手,在眾目睽睽之下帶著她離開現場。
等喜宴結束時,最新出爐的流言也沸沸揚揚的傳開了。
「听說當初是觀永妃甩掉林火霖的?」
「這是當然的,可以跟饒胤澤那麼閃亮亮的男人在一起,天底下有哪個女人會傻到跟一把火就可以燒光光的樹林結婚。」
「奇怪,新娘那邊家世還不錯啊,怎麼會挑上這樣的新郎?」
「哪知?大概是真愛吧?」
「原來如此,真愛力量真偉大。」
秦成邊听邊笑,和張晴水一起離開時,心里不免又開始為觀永妃感到擔心。那個得天獨厚的男人,會對她全心全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