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我來說,那不是意外。」他冷靜陳述。
「喔?」棠羽菓雙手抱胸,不服氣反問︰「不是意外,那是什麼?」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車禍被稱作是意外事故。
「那是控制的失誤。」勾雷尚嗓音沉穩,徐徐道來。「只要夠了解自己座車每個細節,腦袋夠清楚,車禍是可以避免的。」
望著他堅定的側臉,棠羽菓發現要反駁他,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你這樣說也沒錯啦!」她悶悶地回應。
可是自己這一承認,怎麼感覺好像間接罵了阿志一頓?他車禍住院已經夠可憐,她、她這樣回答,感覺良心好過意不去啊……
棠羽菓還在跟自己的良心拔河,還沒察覺到座車停下時,就听見勾雷尚下了一句命令。
「坐在車里,別動。」
「怎麼了?」棠羽菓方從胡思亂想里清醒過來,驚問︰「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只是,空蕩蕩的車里根本沒人可以回答她。
她迅速打量眼前狀況。
沒車禍、沒撞車、沒意外,往右一看,剛好看見他高大背影在便利商店玻璃門後消失。
她也要跟下去,粘在大師身邊,這也是助理的工作之一啊!
可棠羽菓要打開車門時,赫然發現車門被他用中控鎖鎖住,連車鑰匙都被他一並帶走。好、好徹底的控制啊……
這男人光下令還不夠,還要所有狀況都在他掌控之下才滿意。超級標準控制狂一個!
不行,等他上車時,她一定要跟他討論一下人權問題,好歹、至少跟她說一下他下車干麼也可以呀。
等勾雷尚一上車,棠羽菓才剛張開嘴,一個字都還沒吐出來,就听見他簡潔說了一句,「拿著。」
拿著什麼東東?棠羽菓腦袋王丹空白,還來不及搞清狀況,只感覺大腿上增加了不明重量,低頭一看——是便利商店的購物袋?
「這是什麼?」她打開袋子,提醒自己稍後一定要記得跟他談談人權問題。
只是,當她把袋子打開時,所有注意力馬上聚集到袋中物,有冰塊、OK繃、小條毛巾、藥膏……
棠羽菓抬起寫滿詫異的眼眸,心跳加速,幸福泡泡正從她心底不斷汩汩冒出!
這個痛恨失去控制的男人,居然肯特地為她停下車,親自幫她買這些東西?換作其他老板會怎麼做?或者,什麼都不會做?
靶覺到她以驚詫的眼神正看著自己,勾雷尚沒有轉頭看她,只迅速發動車子,但滑進車道前仍忍不住丟出一句話。「把你的手處理一下。」
「你特地停車幫我買這些東西?」棠羽菓拿起冰塊包,放在紅腫的手指頭上,一陣舒緩涼意透進心底。
好奇怪啊!
他買的明明是冰塊,可是她的心卻覺得好溫暖好溫暖。
「有時間問東問西,還不如趕快處理你的手。」見她一副無關緊要的閑散模樣,他馬上補了一句威脅,「出海關之前,如果你的手指還是這副鬼模樣,我看你干脆還是留在台灣。」
她一听,馬上抖擻精神、瞪大雙眼!
「只是夾到手指稍微腫起來一下而已,這種小傷口一般人搞不好都不會特別處理,又不是斷掉,你少借題發揮!」休想把她丟在台灣,這次非洲之行,她是鐵了心跟定了,尤其她肩上還背負著阿志的交代吶。
夾到手指算哪門子小傷口?
貝雷尚不太高興地掃她一眼,不打算對她說,看見她手指被門夾到那一秒,他的心髒居然可笑的跟著狠狠縮了一下。
「就算你是大師,也不可以讓我留在台灣,你已經答應了要讓我跟。」棠羽菓提醒他。
他懶洋洋睨她一眼,擺明根本不把她的提醒放在眼里。
「就算我只是個普通男人,照樣可以讓你乖乖留在台灣,如果你再把自己弄受傷,我會馬上把你遣送回台。」
「我又不是犯人!」她嘟起紅唇,軟聲抗議。
快速瞄眼她略帶委屈的表情,勾雷尚不自覺軟下語調,「你當然不是犯人,但是一位受傷的助理對我能有多少幫助?」
棠羽菓輕咬下唇,仔細想想,他說的其實有點道理。
「放心,我不會再讓自己受傷。」她給出承諾。
「很高興我們達成共識。」
貝雷尚終于露出滿意笑容,油門一催,車身飛快朝機場駛去!
棠羽菓在飛機上被「命令」一定要睡飽,本來她心里還咕噥自己最好能說睡就睡,結果證明——咦?她居然真的可以耶!
當她窩在頭等艙舒適度椅,從熟睡中被低柔噪音喚醒時,勾雷尚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讓她差點滑下椅子。
她不只在飛機上陷入昏迷式睡眠,等坐上來接他們的座車時,車身一搖晃,她立刻又睡得天翻地覆。
這次醒來時,更糗!
她猛然睜開眼楮,花了幾秒時間回想自己身在何處,等回過神,仰首一看,赫然發現自己整個人靠在他身上,整顆頭還舒服地窩在他右肩上。
這一次,他紳士的微微轉開臉,一掌輕捂著臉部下方,在她起身時,她不小心瞄到他手掌下的嘴角正微微向上彎。
直到下了車,勾雷尚因工作認識的當地友人——薩伊,把吉普車鑰匙交給他後,便因還有事先行離開。
薩伊是多年前勾雷尚來南非幫一位法國電影明星拍攝個人寫真時結識的,那時薩伊負責安排所有當地行政事宜。
兩人一見如故,勾雷尚說案子結束時,兩人一起大醉三天三夜,之後,一直都用網路互相聯系。
走進事先安排好的旅館,在櫃台拿了房卡,棠羽菓拖著自己的行李,跟在一肩扛起所有攝影器材的勾雷尚身後。
他的肩膀好寬,近乎倒三角的體格令他背影看起來好有男人味,盡避背負沉重的攝影器材,腳步依然穩健篤定。
就算身處異國,單單只是這樣看著他,她心里便會慢慢暈開一股安全感,密實地包裹著她……
「這是你的房間。」
貝雷尚在一間房門前,停下腳步,刷下房卡,替她把房門打開、將房卡插入感應器上,瞬間打亮房內所有燈。
棠羽菓越過他,加快腳步走進自己的房間。
房間很大,大約有二十坪左右,與門口相對的是一片大窗戶,窗戶下有簡易的大桌子,右側是一張大床,左側有衣櫃、梳妝台跟浴室。
不過,畢竟是在非洲,窗簾、地毯、床鋪都顯得有些陳舊,家具也都有些斑駁,空氣中還有股淡淡的霉味。
「可以嗎?」他站在房門口問。
听見他的聲音,她猛然回過神,轉頭看向他。「這里很好,我會把窗戶下的大桌子變成工作桌。」
「很好,你稍微整理一下,可以先睡。」勾雷尚說著話,一手已經放上門把,一副要離開的模樣。
「你不休息?」棠羽菓喚住他,下意識對他離去的舉動,隱隱感到一絲不安。
「有點事要先安排,我打算明天先進叢林拍攝。」他在心底無聲嘆口氣,把自己的計劃說出來。
本來他打算在明天用早餐時,再跟她提這件事,但既然她起了話頭,一次解決也不錯。
這麼趕?這男人根本就是工作狂跟控制狂的綜合體!通常有其中一項就已經很夠瞧,他這樣搞,身體OK嗎?
「我要做些什麼?」棠羽菓皺眉問。
「如果不累,今天把這些相機全部保養一次,我明天要用。」勾雷尚定定看著她,眼底溫柔盡斂。
「好。」她點點頭,同時發現他說完這句話,似乎就沒有往下說的打算,困惑的她,只好再次出聲詢問︰「那——我們明天進叢林,我要不要準備一點食物?還是保暖衣物?」
貝雷尚靜靜端詳她,眼神轉為嚴肅。
「你不進叢林。」他說這句話時的態度很強硬。
她听得滿頭霧水。「可是你不是說明天就要進叢林拍攝?」
「不管是進叢林或是到草原上拍攝是我的工作。」勾雷尚一字一字說得很慢、很堅定。
她越听越不懂,最後終于忍不住出聲輕喊,「也是我的啊!」
貝雷尚強勢地望著她,徐余搖頭,語氣堅決地開口——
「你的工作在這里,羽菓,幫我整理設備跟照片,你——」他用不容反駁的冷硬音調下令,「不進叢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