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你又為什麼全面攻佔我的生活,甚至不反對我夜夜找你尋歡,卻永遠不把我最想要的東西給我!」他受夠了他們之間只有金錢、受雇的關系,卻唯獨沒有真情真愛。
外人看來也許會以為他過得極度自由又極意,但他自己清楚,這種只有火燙內心卻冰涼的關系,早已經把他逼向崩潰邊緣。
他愛她,一直都深深愛著她啊!
可他不懂,她怎麼可以如此殘忍,在他表示愛意之後,居然宣稱只想拿錢跟他發生關系?
如果她的興趣是狠狠折磨他,那恭喜她,她做得十分徹底,而且絕對沒有人可以贏過她。
她把自己送到他面前,在他以為終于不用再被孤獨啃噬時,才錯愕地發現——
她趕走了圍繞在他身邊的孤獨感,卻將巨大的空洞裝進他心坎,令他飽嘗足以逼瘋人的折磨!
「我沒有。」她想忍住眼淚卻未能如意,晶透圓亮的淚珠不斷滑出眼角,紛紛崩落在兩人之間。
「你有!」董令皇壓抑許久的怒氣瞬間爆炸開來,緊緊扣住她雙肩猛烈搖晃。
「該死的你有!」
「對不起。」除了道歉,她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
聞言,他緊緊閉上眼楮,企圖努力調勻體內的憤怒。
世界上唯一會反過頭攻擊自己的強大憤怒,便是面對真心愛上的人,卻無法得到她時,那種痛楚難以言喻,且充滿令人沮喪的無力感。
董令皇推開她,站起身,漠視她眼底的脆弱,冷嗓揚聲,「知道我最不需要的東西是什麼嗎?」
她搖搖頭,原想張口說話,卻只是搖下更多的眼淚。
見狀,他警告自己得硬下心腸,不應被她的眼淚影響判斷力。
董令皇突然用拇指與食指粗暴地捏緊她下巴,落下充滿惡意的激情狂吻,惹得她嬌喘不已,幾乎無法依靠自己的力量站穩腳步。
「我最不希罕的,就是你廉價的道歉。」
一句話,如同一記強力冷箭,筆直射進她心窩。
看著他抓起車鑰匙,頭也不困地轉身離去,向陽一顆心瞬間跌進深不見底的黑獄里,全身止不住地發冷與顫抖。
她想問,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雖然她打著想補償他的旗幟,前來應征管家的工作,但她最後還是傷害了他,對嗎?
如果她就此消失,對他而言,是不是更好一點?
她就這樣呆呆站在餐廳里,動也不動,不知過了多久,門鈴聲響起,她微微震了一下,隨即回神,快步走到大門前,以為是他回來了。
「向陽,發生了什麼事?」杰鵬一看見她,詫異與憤怒同時在他眼底展現。
「你的臉色好差。」
「沒什麼的。」向陽勉強露出一抹微笑。
「那家伙呢?」杰鵬怒氣騰騰地問︰「他怎麼忍心看你變成這樣子?」
董令皇那家伙到底在搞什麼鬼?
居然無可救藥到這種地步!前陣子他都已經把話講得這麼白,原本以為今天晃過來看看,說不定可以听到他們的好消息,結果反而看到向陽一臉慘白的虛弱模持憾。
「他出去了。」她腳步不穩地微晃著身子。
「出去?!」杰鵬驚怒。
董令皇是瞎了,還是傻了,沒看見她一副隨時都會昏過去的樣子,居然還外出?.
「杰鵬,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向陽深吸口氣,認為該是做出選擇的時候了。
「你說。」他機警地上前一步,隨時觀察她的狀況。
「我想離開這里,還有……別把我身體的事情……告訴他,拜托……」
「向陽!」
在投向黑暗之前,她听見杰鵬驚愕的大喊著自己的名字,但她已經沒有多余的力氣去弄清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下一秒,她失去了所有知覺。
*****
「你這該死的家伙!」杰鵬一看見好友現身,立刻上前狠狠賞他一記力道強勁的拳頭。
「她呢?」董令皇抬起臉,陰冷注視著正勃發怒氣的好友,抬起左手,一把抹去嘴角上的血痕。
罷才他人在酒吧里喝悶酒,一接到好友的電話,立刻連闖幾個紅燈,一路加速趕到醫院。
他痛恨自己今晚管控不了情緒,尤其在她那句道歉後徹底被擊潰,短短三個字,對他來說,像是最殘忍的拒絕。
喝著酒,腦中不斷重復播放她說那三個字時的語調與神情,兀自感受胸口漫溢的心痛像漲潮,一波又一波洶涌襲向他,令他更加難過。
「正半死不活躺在加護病房里。」杰鵬死命冷瞪著他,故意把病情夸大,好點醒董令皇。「這下你滿意了吧?醫生說她身體狀況原本就不樂觀,再加上過度勞累,生命跡象不穩定,最糟的是求生意志薄弱。」
董令皇听了,一顆心急速往下沉墜,尤其在听到求生意志薄弱時,他渾身開始過止不住的猛發顫。
「怎樣?快把她弄死了,你感到很得意嗎?還是要我這個好友為你殘忍又愚蠢的行為鼓掌叫好?啊?」杰鵬越說越憤怒,恨不得把所有事情通通一次吐個痛快。
「好好一個那麼愛你的女人,你不懂得珍惜就算了,死抓著被她狠甩的那點小傷口,就理直氣壯折磨她,你到底憑什麼?」
「她是這樣跟你說的?」他眼神空洞異常。
「她什麼都沒跟我說,我自己有眼楮會看,不像你!」杰鵬氣得抓狂大吼。
「她要我什麼都別告訴你,明明快死掉的人是她,卻一直擔心你以前受過的傷,甚至連你的未來也一並設想,你這家伙到底憑哪一點讓她這樣掏心挖肺地對你?」
「什麼叫『明明快死掉的人是她』?」董令皇胸口瞬間抽緊。
一堆線索開始在腦子里快速運作,令他心緒突然異常混亂起來。
「你以為幾年前她會提分手,真是為了錢?」杰鵬嘲諷地問,不屑的眼神直盯著好友。
「不是嗎?」他茫然。
「我告訴你,那個有錢對象從頭到尾都不存在,真相比這個更殘忍,你有種听嗎?」
董令皇大腦快速運轉,所有奇怪的小事件通通串聯在同一條線上,他猛然瞪大雙眼,「她的胃……」
老天,他終于弄懂之前自己覺得奇怪的點是什麼!
難怪,從上次她在自己面前吐過後,他就隱隱約約感覺到不對勁、非常不對勁。
「不容易,人都快死了,你才猜出來。」杰鵬故意嘲諷地冷哼。
董令皇口干舌燥,強烈的恐懼感像條毒蛇,張開利牙一口狠狠咬進他胸口,自責的毒液竄流全身,令他又痛又狂!
「她不會有事的。」他喃喃自語。
「她本來的確不一定有事,多虧你死命加重她的工作,現在她連要喘口氣都顯得力不從心,虛弱到在我面前直接昏倒。」
「我不知道……」董令皇第一次嘗到什麼叫真正的心痛,跟多年前分開的痛相比,遠遠不及心疼她的萬分之一。
「你不知道的事情有一卡車那麼多。」杰鵬打算干脆一次把話全部說清楚。
「多年前,她為了不拖累你才狠下心提出分手,你去德國痛快展翅高飛時,她獨自面對所有嚴酷的治療,現在你功成名就回來了,卻如此待她,我問你,你可曾仔細推敲過事情的真相?你沒有,你只想痛快羞辱她,而她呢?還傻傻的認為只要你好,一切就值得了。」
盡避好友所說並非全部是事實,但他無力反駁,現在他只在乎一件事,那就是——她。
其余什麼都不再重要。
「知道她為什麼遲遲不敢接受你的愛?因為她怕自己的病按發,與其令你痛苦,飽嘗失去她的劇痛,或是得時時刻刻陪她一起提心吊膽,她寧願獨自承受,把你要的任何東西都給你,唯獨不給愛,她不敢向你坦承,她這麼做不是為了自己,全是為了保護你。你到底懂不懂啊?」
杰鵬把梗在心里,憋了好幾年的話一古腦宣泄出來,然後看著好友從原本的震驚、自責、心痛,到逐漸理解、懊惱、心疼,最後終于恢復他原本自信飛揚的模樣,眼底淨是堅決。
董令皇不發一語,走到外面打了幾通電話,動用關系安排好病房相關事宜與看護的醫護人員,然後走回來,開口要求,「我想進去看她。」
「醫生說現在不行。」杰鵬無奈地聳聳肩。
「我就是要現在。」他拋下一句話,轉身就往加護病房移動,不料,卻被好友一掌扣住肩膀。
董令皇側過頭,看見杰鵬滿臉笑意地開口——
「別驚動那些醫生和護士,我有辦法讓你見到她,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