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芙被他話里的反諷氣得渾身發抖,盡避如此,她仍勉強自己擠出一朵無邪的笑花,對著他十分甜美地露出笑容,輕聲開口道︰「您說得對極了,我高興站在馬路中央間欣賞車水馬龍是我的事,您就專心陪美麗佳人度過這漫長的一夜吧。」
如果不是自己也滿月復妒火中燒,以他平時的敏銳,絕不會忽略她語氣里不容分說的濃濃醋味。
「好,那你就站在這里好好欣賞,恕不奉陪。」他怒氣沖天睨了她一眼後,一見綠燈,立刻昂首闊步地走離。
唯芙站在分隔島上,第一次親身經歷什麼叫做進退兩難,她拉不下臉離開這里,可是一直站在分隔島上非常危險,而且也真、的、很、蠢!
人高腿長的凌普臣幾個大步就順利回到馬路邊,一回頭,不敢相信那個頑固的女人居然還真站在分隔島上,甚至揚起他隨手一捏就會碎掉的小下巴,示威地看著他。
他轉過頭,逼自己從一默數到十然後就離開,而且要十分果決,假裝不知道這個瘋女人正站在危險邊緣找死。
他深呼吸……再用力深呼吸,好不容易成功往她的反方向走了一小步,眼神卻又剛好看見紅綠燈面板上的小綠人越跑越快……
一記低吼從胸腔沉沉發出,他隨即腳跟一旋,毫不猶豫的幾個大步沖到她身邊,親自動手把這個不知死活的女人拉到馬路邊後,馬上又一臉嫌惡地松手,惡狠狠瞪著她警告道︰「再給我去欣賞什麼見鬼的車水馬龍試試看!」話一說完,他瀟灑地轉身就走。
唯芙不服氣地瞪著他離去的背影,被念得很冤枉,她又不是真的腦袋壞掉,還欣賞什麼車水馬龍咧!
她朝黑壓壓、只有明亮招牌點綴出幾道光線的天空看了一眼,嘆口氣後身子一轉,快步踏上與他相反的方向。
兩秒鐘後,凌普臣緩緩轉過頭,看見她的背影乖乖走向捷運地下道,一聲放心的輕嘆才自他唇邊吐出來。
老天,他要拿她怎麼辦?
***
棒天,凌普臣頂著失眠一夜的熊貓眼進辦公室,連特助幫他送咖啡進來,他都渾然未覺。
隨手翻了兩下在他右手邊堆積如山的待批卷宗,一目十行的功力讓他眼前瞬間佔滿一堆文字,可是腦子卻依然遲遲無法運轉。
每一次,他正要認真思考卷宗里案子的可行性時,昨晚她背對著他走離的身影,就會像根不定時跳出來戳他腦子的利針,瞬間奪去他所有正常的思考能力——
他不喜歡她離他越來越遠的畫面,非常不喜歡!
左掌撫上額際,他痛苦的發現自己是真的喜歡上那個會沖上頂樓對自己精神喊話的白痴女人了。
不過,這還不是最糟的,最棘手的是他明知她喜歡的是博克,目前也已跟博克在交往,他還是放不下她……
既然如此,他就跟博克來場鮑平的競爭,就算知道自己輸定了也要賭上這一把。
他低著頭,依慣性模索著左手邊的咖啡杯,修長手指卻不經意踫到了另一個東西。
定眼一看,他驚痛地看清那個東西正是他最初送給她的玫瑰發夾。
那時她曾說隔天要把發飾還給他,他只淡淡對她說了一句「不急」,之後也就沒再听她提起過這件事。
他原以為這是他們之間的默契,他想送她一樣東西,沒有任何理由,然後她便意會默默地接受……
但現在她將發飾退還回來了,這代表什麼?她想跟他強調什麼?劃清界線嗎?
凌普臣緊閉雙眼,下意識拒絕思考這個問題,他怕自己了解她這個動作背後的涵義後,會再也無法武裝起風流隨性又不在乎的面具。
他撥了通電話給羅博克,而後者彷佛料到他遲早會打這通電話,跟他講不到兩句便掛斷,三十多分鐘後,人已經出現在他辦公室里。
「找我?」
羅博克走進他辦公室的第一句話,不知為何讓他有種想扁人的沖動。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愛說廢話?」凌普臣冷著臉諷刺,坐在辦公桌前看著好友輕松愜意坐上他精挑細選的經典款沙發。
「不說廢話,那我就直接問嘍?」卸下面無表情的偽裝,朝他曖昧地笑了笑,「你跟唯芙在一起了?」
他認識凌普臣不是這一兩天的事了,會主動找他,絕對與公事毫無關聯,而既然非公事,那就是感情大事了。
「你說什麼?」凌普臣大大皺起眉頭,以為自己听錯了。
「你跟唯芙……喔……」羅博克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依照你的神情來判斷,你們應該還沒在一起。」
「你見鬼的在說什麼鬼話?」
凌普臣的思緒開始運作,不解好友任何一點細微末節的動作跟口氣,為何都別有暗示?
「唯芙喜歡你,別跟我說你這大情聖自己感覺不出來。」羅博克直接開門見山地指出。
「她跟你說的?!」他整個人突然僵住,彷佛十分吃驚。
「不是。」看好友原本發亮的黑眸又黯淡下來,羅博克扯起性感的嘴角,淡笑著繼續發話,「是我觀察出來的。如果你眼楮功能還正常的話,應該也嗅得出來。」
眼楮跟嗅覺見鬼的能扯上什麼關聯?
凌普臣眼神不屑地瞥視好友一眼,甚至懶得糾正,直接就原本的話題往下延伸。
「我昨天問她,她沒否認跟你在一起。」他悶悶地陳述。
「但也沒承認吧?」羅博克輕松駁回他的質疑,利眸突然注入一絲興奮,語調輕快地問︰「昨天發生了什麼事?」
凌普臣只花了兩秒鐘,就判斷出自己很不喜歡好友現在那雙饒富興味的眼神。
他冷冷瞄他一眼後道︰「我把裘艾丟在餐廳,跑去她身邊,然後今天早上這見鬼的玫瑰發夾就出現在我桌上。」
「你送她的?」羅博克打量他拿在手中狀似不經意把玩的玩意,心中暗自詫異,因為好友向來只送女人花束那種有賞味期限的禮物。
他哼了聲,「你硬要這麼說也可以。」
玫瑰發夾……羅博克突然低笑出聲,好友當初到底是抱著怎樣的心態幫助唯芙接近自己的?
如果一開始只是單純把唯芙當作一般女人看待,以他怕麻煩又不想被異性纏上的性格來看,怎麼可能會願意幫她一把?
凌普臣從不掩飾自己需要相當大量的愛,但他並不期待這些愛的時效可以很長。
「你還在等什麼?」羅博克突然問。
「什麼等什麼?」凌普臣不爽地挑了挑眉。
「去追她呀。」沒有絲毫遲疑的建議。
「她現在看到我轉身就逃。」就像昨晚那樣。
「只是這樣而已你就不敢繼續了?」羅博克突然發現自己還滿有挑釁的天分,不用練習自然可以水到渠成。
「繼續什麼東西……等等!」凌普臣狹長黑眸瞬間一瞇,神色危險地問︰「你現在的意思好像是我跟她互相喜歡,只差我主動追擊了?」
「事實就是這樣沒錯。」羅博克懶得再跟他拐彎抹角下去。
「你從哪一點看出我喜歡她?」
「送她玫瑰發夾、對身邊所有人都漠不關心,卻願意協助她來勾引我……」說到這句話時,羅博克被好友狠狠瞪了一下,反而心情不錯的接著說︰「那天在公司大門口你反常的表現、每一次對我提起唯芙時臉上的妒意……還有很多,要听下去嗎?」
在心底深深嘆了口氣,凌普臣在好友身邊的沙發坐下來,帥氣地揮了揮手,要他別再說了。
「听起來有一卡車這麼多。」他冷哼,可既然他都做得這麼白了,為什麼她還不懂?
「好好把握她還在公司的這段時間吧。」羅博克見他終于開了竅,一派輕松地站起身,朝他扔下一枚炸彈。
凌普臣黑眸再度瞇起,「什麼意思?」
羅博克故意吊人胃口地聳聳肩,走到辦公室門口後才懶洋洋回過頭,一只手還擱在準備關上的門板上——
「听說你的她打算辭職。」
當場,這句話把凌普臣轟得足足有一分鐘反應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