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甄廣平安送回郊區的別墅之後,史嘉蕾便驅車離開,才剛開到山下,便接到林愛玫十萬火急的電話。
「蕾蕾,你沒事吧?!」
「嗄?」她狀況外的一愣,「什麼啊?」
「你還不知道?」林愛玫急問︰「你在哪里?」
「我剛送爺爺回家呀。」她說。
「你知道你上了《驚爆一周間》的封面了嗎?」
她呆住,「什、什麼?」
《驚爆一周間》不是專做八卦新聞的雜志嗎?她上封面?她又不是蔡依林或張惠妹,何德何能上這家雜志的封面?
「什麼東西?」她輕啐一記,「我又不是大明星。」
「你不是大明星,但你是甄道民的老婆。」林愛玫急促的說︰「雜志影射說你是小偷。」
她失笑,「小偷?我偷什麼?偷了他的心嗎?」
「你還開玩笑?」林愛玫又急又氣,「人家說你偷了名媛周家樂價值三百五十萬的紅寶鑽戒啦!」
「欸?」她陡地一震,笑不出來了。
她什麼時候偷了周家樂的紅寶鑽戒?真是活見鬼了!自那天宴會後,她就再也沒見到周家樂,而且也把洋裝洗干淨寄回去給她了啊。
「她向周刊爆料,說你趁著到她家參加派對時,進到她房間模走她的鑽戒。」
「什麼?!」史嘉蕾驚呼一聲,忍不住惱火,「真是胡說八道,我哪有!」
「我知道你沒有,不過現在事情鬧得很大。」林愛玫續道︰「周刊把你祖宗十八代都挖了出來,還說你是甄道民用錢買來的老婆。」
史嘉蕾一震。所以說,這件事也波及到甄道民了?
這真是太過分了,他才沒用錢買她……糟了,如果他的伯父伯母、叔叔嬸嬸,姑姑姑丈,還有那一海票堂兄弟姊妹們知道這件事,一定會認為他的婚姻不算數,然後……完了,這會不會引發家族爭產風暴呢?
「慘了,他要怎麼跟他家人交代?」
「你還擔心他咧?擔心你自己吧!」林愛玫叮嚀,「你別在外面逗留,趕緊回家吧!」
「嗯,我知道了。」結束跟林愛玫的對話,她一路開車回到住處。
車才到大樓外面,就看見幾輛在路邊臨停的車,還有守候在一樓大廳外頭及車道旁的記者,他們只要發現有車輛進出,就會一涌而上查看車里的駕駛及乘客。
很顯然的,他們的目標是她或甄道民。
不過她不是名人,開的又是國產小車,應該不會被認出來或鎖定吧?忖著,她放心的往車道的方向開。
沒想到突然有個抓著大炮相機的男記者沖過來,緊挨著車窗,她嚇了一跳,與他隔著玻璃對望了三秒。
那名記者像是發現了獵物的豺狼,開始拍打著她的車窗,大聲叫道︰「是她!」
听見他的吆喝,所有人上前將她的小車包圍。盡避車窗緊閉,她卻清楚听見他們在車外大聲提問。
「你是史嘉蕾嗎?企業負責人James指的就是你先生甄道民吧?」
「你知道立新建設周家的三女Holly周暗指你偷竊她的紅寶鑽戒的事嗎?」
「對于這件事,你有什麼響應?」
「你是無辜的嗎?」
「據傳你是甄道民用錢買的老婆,你有什麼說法?」
史嘉蕾受困車中,既不能踩油門往前,也不能倒退,她害怕的、緊張的看著包圍著她的記者們,雖然他們不能直接踫觸到她,卻還是給她帶來了壓力。
「史小姐,你跟我們說說好嗎?」
「史小姐,你早晚要面對的,回答我們的問題好嗎?」
「不、不要煩我……」她小小聲的、害怕的說著。
但,只有她自己听見。
她好希望在這個時候有個超人出現在她面前,一手扛起她的小車飛到外層空間。
怎麼會這樣?周家樂為什麼要亂指控她?
她嫁給甄道民好幾個月,從沒亂花過什麼錢,他也知道她不是個愛財的人,他……突然,她好害怕,他會不會也覺得是她趁機模走周家樂的鑽戒?
不行,她要立刻打電話給他!想著,她立刻拿出手機,正要撥打,一個男記者居然將相機的鏡頭整個貼在車子玻璃上對著她。她嚇得大叫一聲,手機也掉了。
一慌,她眼淚撲簌簌的直掉。
這時,車外一陣騷動,所有包圍著她的記者像是一群發現新獵物的鬣狗般,一陣風似的跑開。
史嘉蕾噙著淚往窗外一看,只見他們涌向一輛停在她後面不遠處的黑色凌志。
她先是一愣,接著便發現那是甄道民的車,雖然知道她不該下車,但在這時候,她只想立刻飛奔向他。
于是她沖動的打開車門,下了車往回走,記者們一看見她下車,立刻回頭沖向她、包圍她。
他們不斷對她按著快門,那喀嚓喀嚓的聲音讓她驚恐害怕。
「史小姐,你有偷走Holly周的紅寶鑽戒嗎?」
「史小姐,回答我們幾個問題好嗎?」
「我、我什麼都沒做,我不知道。」史嘉蕾覺得自己像是快溺斃,不能呼救,甚至不能呼吸。
她眼前一黑,整個人暈眩得快站不住。
忽地,一只大手牢牢的攫住了她的手臂。她慢慢恢復視覺,迎上的是甄道民那張冷峻的臉龐,還有那雙堅定中微帶著慍怒的黑眸。
他在生氣嗎?氣她讓他陷入這樣的窘境中?也是,甄家有頭有臉,如今他們家的孫媳婦卻被指控偷竊,這是多麼難堪的事情。
甄道民一返抵住處,便看見史嘉蕾的小車受困在車道口,他最擔心的事終究發生——她被一群鬣狗包圍了。
他將車開到她後面想助她月兌困,果然成功引來那些記者,正當他以為她會明白他的用意順利將車開進地下室的車庫時,她竟然下車了?!
像是發現肥羊的狼群般,記者們一涌而上將她圍困。見狀,他也立刻下車,當他幾個箭步上前,她已被圍剿到像是快暈厥般臉色發白,腳步不穩,他忙伸出了手攬住她。
「甄先生,對于Holly周的指控,你有何響應?」
「這會不會影響你們的婚姻?」
「你是為了保有股東權益才閃婚的嗎?」
他單臂將縴瘦的史嘉蕾攪進臂彎里,決定棄車直接走向大門口。這時,門口的兩名保全已經朝他們走了過來。
「甄先生?」保全想替他們開路,卻被記者們擠開了。
「鑰匙還在車上,麻煩你們把車開到地下室。」他說。
保全點頭,立刻繞道跑開。
「甄先生,回答我們的問題好嗎?」
甄道民冷著臉,將史嘉蕾緊緊的抱在懷里,一路往大門口而去,毫無停下腳步響應他們的打算。
靶覺到他預備來個相應不理,記者們更激動了,他們拚命的往前擠,還將相機及攝影機整個貼到他們的面前來,讓甄道民惱了,卻還是忍住。
這種時候不響應、不動怒是最好且絕不會節外生枝的方法。
「甄先生,對于你買老婆這件事,你有……」
「啊!」發問的記者手上的相機長鏡頭敲到了史嘉蕾的頭,她不知是痛還是驚的叫了一聲。
這像是引爆彈藥庫的火星般,教直至前一秒鐘還保持風度,冷靜淡定,喜怒不形于色的甄道民火了。
他臂膀一伸,毫不客氣的推開了那名體形壯碩的記者,兩只眼楮像要殺人似的瞪著他。
所有人都嚇了一跳,驚疑不定的看著他。
「你們干什麼都行,就是別踫她。」他冷冷的目光掃過他們每個人的臉上,語帶警告的說。
「我……」
「無可奉告!」他丟下一句,攬著史嘉蕾走向大門口,當他們一穿過大門,保全立刻把門一關,將記者們隔絕在外。
一路走進一樓大廳,甄道民的手沒有一秒鐘離開過她,他將她緊緊圈著,而她也把臉埋在他胸口,不想看見任何人,也不想被任何人看見。
現在,恐怕全台灣的人都認為她是小偷。
她開始擔心,擔心他成了一個娶賊為妻的蠢蛋,變成所有人茶余飯後閑聊的話題。他是廣興集團的副總裁,是有頭有臉、事業有成的企業家,卻娶了一個家世普通的小資女,而且是小偷的小資女。
盡避她什麼都沒做,可是別人會怎麼看她,往後又會怎麼看他?他在他的家族面前怎能抬得起頭?她越想越難過,忍不住啜泣起來。
知道她在哭,甄道民什麼都沒說,直到他們走進電梯里才開口。
「嘉蕾……」
「對不起。」她推開他,淚眼汪汪。
他一愣,「你做錯了什麼?」
「這一切都是我惹出來的,都是我堅持要去那個派對,如果不是我,事情也不會變成這樣。」想到方才所發生的種種,她難過得掩面哭泣。
雖然不是事實,但因這種事上了周刊封面總不名譽,就算他相信她的清白,也已經對甄家及他造成傷害。
想起疼愛她的甄廣,她更忍不住淚水,「我讓爺爺丟臉了,我……」
「嘉蕾,」他抓住她的手,「我跟爺爺都知道你不是那種人。」
「你們知道、你們相信又如何?新聞鬧得這麼大,所有人都知道了,姑姑他們會怎麼看我?他們會不會說你娶了一個損害家族名聲的女人?他們會不會……」她顫抖著收回了他的手,瞪大了眼楮,「對了,我們離婚,馬上!」
甄道民先是一怔,然後眉心一凝,有點慍怒,「你在胡說什麼?」
「只要我們離婚,我跟甄家就一點關系都沒有了!」她說。
「這不等于你默認拿了她的鑽戒?」他濃眉一蹙,「你到底在想什麼?」
「我只是想解決這一切!」她急了、慌了,因為情緒激動而有點不講理,「我是想幫你!」
「你這樣不是幫我,而是在幫她。」話才說完,電梯門開了。
他拉著她走出電梯,打開了他們家的大門,正要抓著她進門,卻感覺到她的抗拒。
他轉頭,看見哭慘了的她一臉堅決、倔強。
她的手輕顫,她的唇瓣顫抖著,他感覺到她全身都在發抖。他的心一揪,轉身便將她鎖進懷里。
「不是你的錯,嘉蕾。」他低聲安慰著她,「我沒想到她會這樣整你,是我沒好好保護你。」
他低沉又溫柔的聲音讓史嘉蕾的情緒徹底崩潰,顧不得丟臉的放聲大哭。
她的哭聲讓甄道民心疼得快不能呼吸,氣惱自己讓她受了這樣的委屈。
「嘉蕾,我說過絕不會讓你再受委屈,我對你的承諾永遠不會變,所以你不必擔心,我會解決的。」他捧起她無助而彷徨的臉,溫柔的抹去她臉上的淚,「我這麼高,天塌下來都有我頂著。」
迎上他深情的眼眸,她又熱淚盈眶。
「別哭了。」他一笑,把她攬在懷中安撫著。
而在柔聲安撫著她的同時,他眼底迸出冷冽的、深沉的銳芒。
周家樂,我會讓你知道自己惹上了什麼麻煩。
一整個下午,甄道民都在家里陪著她,因為不希望她胡思亂想,而且他得幫她響應那些打電話來關心的家人及朋友們。
傍晚時分,他們接到了甄廣的電話,要他們立刻前往郊區的別墅見他。于是,他們甩月兌了一直守候在外面的記者跟狗仔,抵達半山腰的甄家豪邸。
他們到時,發現被甄廣電召而來的不只是他們夫妻倆,還有其它家人。
進到家人聚會專用的客廳,大家都已就座,個個神情凝重。
看見眼前陣仗,史嘉蕾心頭一驚。她知道,甄廣急電叫他們到此,一定是為了那件丑聞。
縱使甄廣不相信周刊的報導,並不代表其它人對她有著相同的信任,如果他們因為她讓飄家蒙羞,並損及飯道民的名譽而要求甄廣暫時拔除甄道民的副總裁之職,那她可真是罪孽深重了。
偌大的客廳里明明坐滿了人,卻靜得讓人不安。她有點卻步,甄道民什麼都沒說,握緊了她的手,抬頭挺胸的往前走去,還瞥了她一眼,像是在對她說「一切有我」。
「坐下來吧,道民,嘉蕾。」見過大風大浪,早已練就一身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功力的甄廣氣定神閑地道。
兩人坐下,他又沉吟了片刻,才輕咳一聲,「好吧,咱們來談談今天發生的事吧。」說著,他犀利的目光掃視了所有人一遍,「你們心里有話,只管說出來。」
他說完,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個個臉色凝重。
「爸。」張晶最先開了口,「這件事嚴重損害了甄家的名聲,我覺得道民應該給我們一個解釋及交代。」
她說完,甄濟業瞪了她一眼,像是在怪罪她多嘴。
這時,甄道平附和著母親的話,「爺爺,我媽說得對,這次的事真的非同小可,甄家出了個賊,這可不是……」
「道平。」他話未說完,甄道民沉聲打斷了他。
甄道平一怔,迎上他那恍若利刃般的目光,不覺有點畏怯。
「小心你的用詞,嘉蕾不是賊。」他神色嚴肅地重申。
與甄道民早有宿怨的張晶逮到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哪肯放輕易放棄,見兒子被甄道民警告,她立刻反擊。
「道民,道平有說錯什麼嗎?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娶了什麼女人?」張晶不以為然的一哼,「周刊說你是為了完成爺爺交付的任務才花錢買了她當老婆,不是嗎?」
「我跟嘉蕾之間從來沒有錢的問題。」甄道民直視著她,「我知道她是個什麼樣的女孩,這件事純粹是私人恩怨引起,嘉蕾是被設計栽贓的。」
「這不是你說了算,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你妻子順手牽羊模走周家樂的鑽戒,你說……」
「好了,你少說兩句。」甄濟業拉了她一下。
她不滿的甩開丈夫的手,眼底閃過一抹算計,「我只是說出大家不敢說的實話!爸,我認為道民不適合擔任副總裁一職,至少目前非常不適合。」
此話一出,大家的表情都有點怪。沒錯,他們一直很擔心甄道民的權力及勢力過于擴張,會影響到他們的權益,可現實是,廣興集團自他接手以來,盈收年年增加,版圖甚至大過甄廣掌權之時。
他們雖不願承認,卻心知肚明甄道民是廣興集團的靈魂人物,沒有誰比他更有能力打理這麼龐大的帝國,如果把他從副總裁的位置上拉下來,那麼誰夠格坐在那張王座上呢?
甄廣沒說話,只是神情凝肅,若有所思。須臾,他看著甄道民,「道民,你怎麼看?」
「不管爺爺做什麼決定,我都照辦,不過……」他目光一凝,直視著張晶,「這件事無論結局是什麼,都不要算在嘉蕾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