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一嘉看著她離去的背影,臉上是一抹高深的微笑,再轉身,他猛然嚇了一跳,不知何時有人站在他身後,而且對方的個頭很高,待他定楮一看,更錯愕了。
「紀學長?」
蔡一嘉身高一七七,不算矮,但在一八五的紀航平面前,還是矮了一截。
此時,紀航平面若寒霜,冷然的目光猶如利刃直直的射向他,沉著嗓音問︰「你在想什麼?」
蔡一嘉一時反應不過來。「什麼?」
「你為什麼要接近那家伙?」他問。
「那家伙?」蔡一嘉微頓。「學長是指……偲月?」
听見他叫她偲月,紀航平的眉心一擰,臉上竟有著不悅。
「我不明白學長指的是什麼。」
「我的意思是……」紀航平目光一凝,直逼向蔡一嘉。「如果你對她不是認真的,就離她遠一點。」
蔡一嘉思忖了一下,才道︰「我知道學長跟她是青梅竹馬,兩家又是世交,學長……喜歡她嗎?」
紀航平的兩道濃眉皺得更緊了。「什麼?」
「如果學長是因為吃醋而希望我遠離她,我可以理解。」他笑視著紀航平。
「學長喜歡她?」
「誰會喜歡那個愛哭鬼?」
「那……她喜歡學長嗎?」蔡一嘉又問。
紀航平頓時啞然。她喜歡他嗎?答案應該是不喜歡吧,畢竟誰會喜歡一個老是欺負自己的人。
「如果她不喜歡學長,學長也不喜歡她,我想不出學長有任何理由警告或阻止我接近她。」蔡一嘉續道︰「偲月是個很善良的女孩,我很喜歡她。」
紀航平心中警鈴乍響。「喜歡她?哪一種喜歡?」
「我沒必要向學長交代吧。」蔡一嘉臉上帶著一抹勝利的笑容。「她不是學長的玩具,也不是學長的附屬品,她有交友的自由,不是嗎?」
紀航平眉頭一壓,沉默不語,須臾,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神情轉為平靜淡漠。「你說的對,她有交友的自由,就算她看走眼,交了不該交的朋友,那也是她的選擇。」他頓了一下,銳利的目光又在蔡一嘉臉上繞了一圈,隨即勾起一抹夾刀帶劍般的笑意。「但是你給我听清楚了,別讓她哭,要是你敢傷了她的心,不管你在哪里,我都會找到你。」說罷,紀航平旋身走開。
蔡一嘉怔愣的望著他的背影,過一會兒才勾起意味深長的微笑。
放暑假了。
紀航平高分考上台大醫學院,他父母還特地從大陸飛回來高調慶祝。
餅了這個暑假,他就要到台北念書,這一去就是七年,雖然他人還是在台灣,但以後應該也是偶爾才會回家。
想到自己終于可以月兌離他的魔爪,田偲月不知道有多興奮。
嗯……她原本是這樣想的,但紀航平離開的那一天,她從紀鐵平口中得知他已經搭車前往台北的消息後,竟莫名有種失落感。
她想,難道某種程度來說,這也是斯德哥爾摩癥候群的一種現象?
開學後的某個星期六,田偲月受蔡一嘉請托,去百貨公司的飾品專櫃幫他排隊買限量版的手煉,他說表妹生日,他想要買手煉送給她當生日禮物,但因為他正忙著準備模擬考,只好拜托她幫忙跑個腿。
基于學長學妹之間的友誼,她當然沒有拒絕的理由,再說,她非常樂意幫這個忙,因為他真的對她很好很好。
為了搶到名額,她一早就到百貨公司排隊,排了快五個小時,等到百貨公司開門,她立刻往里面沖,一個不小心還跌了一跤,兩個膝蓋又青又腫,不過慶幸的是,她順利搶到了限量手煉.
提著裝著白色盒子的白色提袋,她完成了蔡一嘉交托她的任務,開心的離開百貨公司。
她想,蔡一嘉的表妹收到這個禮物,一定會很開心的。
蔡一嘉真的很nice,連對表妹都這麼用心。上次她生日時,他也送了她一個音樂盒,她每天總要打開好幾次,听著那清脆悅耳的旋律,心情都會很放松。
罷轉進巷子,她便看見有個人從紀家出來,那人不是別人,正是紀航平。
一、兩個月沒見,她不知為何覺得有點慌,這種感覺不像以前看見他時,擔心他又要欺負她的那種,而是……另一種說不上來的慌。
就這樣,她看著他,他看著她,兩人怔愣了好幾秒。
只是幾秒,真的只是幾秒,可是她卻覺得好像過了一個小時,甚至更久。
但一如過往,他先開口打招呼,「唷!」
一听,田偲月方才的心慌瞬間消失不見,他果然還是跟以前一樣,還有,有人像他這樣打招呼的嗎?听起來像是在叫鄰居家的小狽。
紀航平這時注意到她手上的提袋,有點訝異。「禮物?」
「嗯。」她點頭。
「你今年的生日已經過了,明年的又還沒到,西洋情人節跟七夕也都過了,再來是……」他微皺眉頭,語帶促狹,「重陽節?」
「不是我的。」田偲月說。
紀航平不解的問︰「不是你的,是誰的?」
他知道那個飾品品牌,許多女孩都喜歡,雖然它也有出男性飾品,但通常是附屬在女性飾品之下,是為了與女生成對而做。
「是幫別人買的。」
他眉梢一挑,冷笑道︰「你又在當奴才?」
「才不是。」她抗議道︰「我是幫學長買的。」
「學長?」紀航平的眼底馬上迸射出兩道銳利的光。「你是說姓蔡的?」
「什麼姓蔡的?」田偲月沒好氣的回道︰「學長有名有姓。」
「你還真是個白痴。」他冷冷地道︰「被騙去賣,還幫人數錢。」
「什……」
「他在干麼,為什麼不自己去排隊?」
「學長要準備模擬考。」
「你確定他不是正在跟哪個女生一起看電影逛街?」
「學長不是那種人。」田偲月火力全開,執意捍衛蔡一嘉的清白。
紀航平不屑的哼了一聲,看著她的目光彷佛在說「你真是個無可救藥的笨蛋」。
「禮物是買給誰的?」他又問。
「學長的表妹過生日。」
「表妹?哪個表妹?叫什麼名字?幾歲?念什麼學校?是有形的還是無形的?」
「嗄?」人怎麼可能無形?他在胡說什麼?她開始有點不高興了,因為他一直在攻擊她最敬愛的學長。
「你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嗎?」紀航平神情一凝。
「他是個好人。」田偲月說︰「他沒有你這樣的出身,但他很努力,他在學校受到很多人的歡迎及認同,我知道沒有人討厭他,大家都……」
「沒有人討厭他?就像你一樣嗎?」他表情凝肅的望著她。「為了討所有人喜歡,你扭曲自己迎合他們,為了討所有人喜歡,他隱藏自己的本性,偽裝成另一個人,難怪你這麼喜歡他,你們根本臭味相投。」
听到他這麼說,她感到受傷又受辱。臭味相投?這絕對是眨低人的一句話,他憑什麼這樣說她,又憑什麼這樣說蔡一嘉!
「希望得到大家的認同跟喜歡,有什麼不對?」她氣憤的質問,「學長是因為待人和善才受人歡迎,他才沒有偽裝成另一個人!」
「我不討厭出身低的人,但我討厭裝好人的人。」紀航平說得篤定,「他就是那種人。」
「我更討厭自以為是的人!」田偲月瞪著他,眼里彷佛要迸出火花。
迎上她憤怒的目光,他的表情並沒有什麼變化,沉默了一會兒後,他又道︰「我不想在後面道人長短,他是怎樣的人,如果你夠聰明,終究會知道。」
「學長是好人,他總是對我伸出援手,他總是看見我的優點,他總是肯定我,不像你!」她說得急促,小臉也因此漲紅。
「知人知面不知心。」
「你是說你嗎?」田偲月氣憤地回道︰「長得人模人樣,可是卻……啊!」
她話未說完,紀航平突然高舉手朝她揮來,她嚇得驚叫一聲,還閉上眼楮。他要打她嗎?因為她頂嘴?可是他從沒打過她呀。
就在她疑惑的同時,她感覺到他大大的掌心落在她的頭頂,她陡然一震,倏地睜開雙眼,錯愕的仰起臉來看著高大的他。
出乎意料的,她跌進了他那雙幽黑深邃的眸子。
她從沒見過他露出這樣的表情跟眼神……看來溫柔卻又憂郁,她心頭一悸,頓時說不出話來,也無法反應。
「你這家伙……」紀航平的聲音低啞,卻清楚的鑽進她耳里。「我總是擔心你受傷,但我不能再保護你了,你得學著長大。」說罷,他將手移開,旋身離開。
望著他的背影,田偲月反復思索他的話,久久無法動彈。
他這麼說,究竟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