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上賊床 第8章(1)

書名︰千金上賊床|作者︰春野櫻|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利家老太爺的八十壽宴上,冠蓋雲集,好不熱鬧。

陸震濤沒讓趙世東隨行,卻帶了求安。男主子帶了個婢女出席盛宴,自然是不成體統,可陸震濤向來不受禮教拘束,也沒人對此指指點點。

入了座,陸震濤遣人多拿了一把椅子讓求安坐在他右後側,這亦是不規矩的,但正因為他是「陸震濤」,東道主沒有意見,客人雖覺不尋常倒也見怪不怪。

「十二爺……」應邀而來的範長庵來到陸震濤身側,主動攀談,「別來無恙?」

陸震濤禮貌性的起身致意,「托王爺的福,一切安好。」說著的同時,他看見範長庵身後的範志霄,「範公子近來可好?」

這話問得故意,他明知範志霄被摘了「御前行走」的官職。其實御前行走是個閑差,範長庵想方設法替他弄了這個官職,是想讓他就近監視並回報聖上的一舉一動,聖上早就知道,卻苦無機會拔去他的官職,陸震濤之前那一計算是幫了聖上一個大忙。

為此,聖上來特地叫人揀選了一匹千里馬送給陸震濤。

「志霄,十二爺跟你說話呢。」範長庵沉下臉。

範志霄不情不願地扁著嘴,悻悻地道︰「托福。」

範長庵陪著笑臉,「本王得先去向利家老太爺賀壽,不叨擾了。」

「王爺請便。」

于是,範長庵領著範志霄走了。他們父子前腳才走,又有人過來跟陸震濤招呼寒暄,他雖是客人,但在這壽宴上卻成了焦點。

席間,他不時給求安遞上盛著佳肴珍饈的小碟子,他第一次遞給她時,她呆住了,沒伸手接下,因為所有人都在看她。

主子給侍婢遞吃的,這實在太不合理、太不尋常,那些跟著主子來的小廝或婢女們也都對她投以好奇又羨慕的目光。

幾次接下小碟子後,她越來越不自在。「十二爺,我不餓……」她小小聲的說。

能在席上坐下已經讓她夠突兀了,他還弄吃的給她?她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難道他一點都不在意別人的目光及想法?

也對,他是一個我行我素、特立獨行的人,禮教世俗對他來說,根本都是浮雲。

「你平時也算能吃,才吃這麼幾小碟的菜,能飽?」他語帶促狹地說。

「我真的不餓。」她說。

鄰座的男賓客按捺了好久的好奇心,這時終于忍不住了。

「十二爺,雖然听說你對下人好,可今天親眼得見,還真是開了眼界……」男客偷偷的瞄了求安一眼,語帶試探地說︰「這小婢女肯定很得十二爺的心吧?」

听著,求安羞窘極了。她不傻,听得出這話里還有別的意思。低下頭,她只覺頭頂發燙,像冒煙了似的。

「誰告訴你她是小婢女?」陸震濤擱下手中的筷子,直視著那好奇探問的男客。

他的聲音不算小,整桌的人都听見了。

「她不是婢女,那麼是……」

「她是什麼身分,我知道便可。」他打斷了男客的話,不甚客氣。

靶覺得到他有點不悅,男客連忙陪著笑臉,「那倒是,在下多事了。」

求安意識到所有的目光都對著她,像一枝枝的箭矢般,扎得她坐不住,一個沖動便站了起來。

「十二爺,我、我去茅廁。」她不知用什麼借口離座,一個情急竟借尿遁,不等他同意,她已經一溜煙的跑了。

這利家大宅雖不及騰雲山莊大,但對她來說卻是陌生的,如廁後,她繞了幾圈,終于找到回前院的路,甫邁開步伐往前走,迎面竟來了莫羽翠。

「丫頭。」

莫羽翠先叫了她,讓原本想閃避的她藏無可藏。

她硬著頭皮走到莫羽翠跟前,「莫姑娘,你好。」

莫羽翠看著她,臉上雖帶笑,眼底卻滿是凌厲的妒意及敵意。今天她一來到利家大宅便听說陸震濤帶了個侍婢一同赴壽宴之事,不消說,她知道一定是求安。

自那次她在醉月樓故意將求安騙到範志霄的房間之後,陸震濤便與她劃清界限,再不相見。縱使她放段委屈討好,陸震濤還是鐵了心的不見她、不理她。

曾經,她跟陸震濤是最親近的,可因為求安的出現,一切都變了。

「宴上許多人都在談論著你跟十二爺的事……」她冷冷的笑視著求安,「你知道嗎?」

求安抿著唇,沒回應。

「你可真是好本事,竟能勾得十二爺神魂顛倒……」莫羽翠語帶嘲諷地說︰「你沒到醉月樓來一展身手,真是糟蹋了。」

求安一听,心里有點不快,但她向來不好斗,只想立刻離開。

「莫姑娘,我已經離席很久了,再不回去,十二爺會生氣的,告辭了。」說著,她邁開大步便要離去。

莫羽翠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那指尖用力的深深掐進她的肉里,疼得她不禁皺起眉頭。

「丫頭,給你一個忠告。」她柳眉一豎,神情嚴厲,「男人都是善變的。」

「莫姑娘,我不懂你的意思。」她微微轉了一下手腕,莫羽翠的指尖竟掐得更深,「莫姑娘,你弄疼我了。」

莫羽翠冷冷一笑,「你會更疼的。」

她疑惑的看著莫羽翠,不解她的意思。

「你以為十二爺能喜歡你多久?」莫羽翠哼笑一記,「你對他來說不過是新鮮,很快他就會對你生厭,尤其是他得到你之後。」

聞言,求安的心揪了一下,她知道她不需要把莫羽翠的話當真,可她還是都听進去了,而且,她在意了。

「像你這種不解風情又涉世未深的小丫頭,是無法滿足他的。」莫羽翠語帶警告地道︰「他是野馬,你馴不了他。」

「我、我沒想過馴服他。」求安終于弱弱的擠出一句話。

「你可別說沒對他動了心……」莫羽翠冷哼一聲,咬牙切齒地說︰「凡是他看中的,不管是女人還是什麼,沒有他得不到的,你也一樣……你的心早就被他偷去了。」

求安沉默了。是的,她的心早就被陸震濤偷去了,不管她如何抗拒,怎麼忍耐,她早已深深的愛上了他。

因為愛上了他,她甚至期盼著一點點的可能,希望他不是殺害她爹的幕後真凶。多少次她在心里想著這或許是誤會,或許是有人背著他做了那些壞事,總之,她打從心里希望他無罪……而這一切,只因她愛上了他。

可她不能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她不只要騙過別人,還要說服自己。

「不,」她倒抽了一口氣,悍然的直視著莫羽翠的眼楮,「你看走眼了,我對十二爺從沒有半點動心,因為我心里早就有了別人。」

聞言,莫羽翠怔住,「你是說……」

「我心里是有人,但那人絕不是十二爺。」她直視莫羽翠,目光澄定。

「你在這里做什麼?」突然,陸震濤的聲音傳來。

求安跟莫羽翠都因他的突然出現而有點小小受驚,尤其莫羽翠已經許久不曾見到陸震濤了。雖說今晚他們同赴壽宴,但她也只能遠遠的看著他,未敢接近。

她也是愛面子的,再說,她好歹是醉月樓的第一紅牌,多少男人捧著白花花的銀兩跟各種稀奇的寶石首飾只為見她一面,要是在這兒讓陸震濤給了她釘子踫,她還怎麼在臨河行走?

正苦惱著該怎麼開口跟他說話,才不會招來一頓拒絕時,他卻對她開了口——

「羽翠,好久不見了,近來可好?」他走了過來,看都沒看求安一眼。

莫羽翠心頭一震,又驚又喜,「真想不到十二爺還惦記著羽翠,還以為你早已忘了我……」

「有哪個男人是能夠忘記你的?」陸震濤唇角一勾。

莫羽翠喜出望外,「十二爺,羽翠曾經一時糊涂惹怒了你,還想說你這輩子都不會再理我了……」

陸震濤伸出手,輕輕的撫模著她的耳垂,「我的氣早就消了……」

「是嗎?」莫羽翠眼底閃動光芒,「十二爺,羽翠以後絕不會再惹你生氣了。」

「過去的事別提了。」陸震濤向前一步,輕輕的勾住她的香肩,「走,陪我喝幾杯。」

求安目睹著眼前的這一切,整個人呆住,剛才莫羽翠對她說「男人都善變」時,她還沒意識到這句話的道理,可現在……她真真切切的看見了男人的善變。

「小雞,」陸震濤冷冷的瞥著她,「你還杵著做什麼?」

她回過神,木木的答應一聲。

就這樣,她跟在他們的身後返回席上。當他們回到席上時,所有人都好奇又狐疑的看著,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包括她。

不久前還對她細心體貼的他,這一刻竟是如此的淡漠。為什麼?只因他看見了美艷絕倫的莫羽翠,勾起了過往的旖旎回憶?

男人真是如此善變的東西?喔不,為什麼她的心這麼痛?看清了他的真面目,不是很好嗎?這麼一來,她就不會再喜歡他,也不會再期待他不是凶手了。

她可以抹去心中對他所有的想望,她可以不再掙扎糾結,她可以全心全意的對付他……可明明心里這麼想著,她卻是如此的悲傷難受?

她的心像是被狠狠的戳了一刀或是槌了一記,好痛好痛。

宴畢,賓主盡歡,各自向東道主告辭並離去。陸震濤跟莫羽翠喝了不少酒,兩人都有醉意,莫羽翠邀他回醉月樓小聚,他答應了。

于是,他讓求安上了回放真院的馬車,自己則上了醉月樓派來接莫羽翠的馬車,與莫羽翠一同離開。

回放真院的路上,求安不知為何淚流不止,她又氣又恨,怨自己對他動了真心真情,更覺愧對死去的父親。

可她不斷的想起關于陸震濤的點點滴滴,他時而溫柔、時而熾狂、時而深沉、時而爽朗……他的各種樣貌都深深的吸引了她、攫住了她的心。

她曾經不止一次的抗拒,她奮力的不對他產生任何的好感,她不斷的質疑他……可是她所努力的一切,終究敵不過她對他痴狂而失控的感情。

她從沒想過自己會這麼難過,在她落淚的此時此刻,他正在莫羽翠身邊,她光是想象那個畫面就覺得心痛如絞。

也就在這一刻,她意識到自己不只喜歡他、愛上他,甚至已深刻到不想失去他對她的寵溺及愛憐。

回到放真院,她沒回到自己的房間歇息,而是不知不覺走進了陸震濤的寢間,坐在床沿,放眼環顧著四周。

好靜,好可怕。

一切都是假的?他對她的好,他對她說過的話,都只是一時興起?他隨時可以撇過頭去,仿若他對她不曾有過任何的愛戀?

想起陸雲濤在壽宴上跟莫羽翠暢飲談笑,不時交頭接耳,耳鬢廝磨的親密模樣,求安的心好痛。

那感覺像是有人將手穿進她的胸膛,狠狠的捏住了她的心髒,要置她于死地般。

「陸震濤,你是騙子……」她忍不住掉下眼淚,氣憤的咒罵著,「你是騙子!是小偷!」說著,她抓起他的枕頭,發泄般的朝著門口扔去。

就在她將枕頭扔向房門口時,一個身影閃過——

「誰是騙子?是小偷?」

聞聲,她陡地一驚,定楮往門口望去,登時瞪大了雙眼。

她怔怔的看著站在門口的陸震濤,腦子有一瞬的空白。

陸震濤拾起枕頭,微微皺起濃眉,「我不在時,你都是這樣丟我的東西?」說著,他認真的檢視著枕頭,一臉嚴肅地道︰「說,你沒在我枕頭上吐口水吧?」

她木然的看著他,說不出話,但眼淚……止不住的落下。

陸震濤走向她,兩只深邃的黑眸緊鎖住她,眼底有著一絲溫柔,也有著一抹狡黠。「哭什麼?」

她猛地回神,胡亂的抹著眼淚,此刻她的心情十分激動,有懊惱,也有狂喜。

他不是去了醉月樓跟莫羽翠共度春宵嗎?為什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你哭,是因為看見我跟莫羽翠親親熱熱嗎?」陸震濤唇角微微上揚,帶著一絲促狹。

聞言,她漲紅了臉,想矢口否認,但話到嘴邊竟說不出來。

「你剛才說我是騙子,為什麼?」他笑睇著她,有些許的壞心眼,「你覺得我說喜歡你是在騙你?」

她驚慌失措,胡亂抹著眼淚,急著想逃走,可她一站起卻被他拉住,然後一把扯進懷里,緊緊的抱著。

「放開我。」她驚羞不已,滿臉潮紅。

「不放。」陸震濤強勢地道︰「你什麼時候才能老實一點?」

她心頭一震,驚疑的看著他。老實?他知道她的秘密了嗎?!她的真實身分已經被他識破拆穿?

「我……」

「承認吧。」他直視著她的眼楮,「你早就愛上我。」

「嗄?」她愣了一下。知道他指的是這個,她悄悄松了一口氣,但旋即又繃緊神經,羞惱地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快放開我。」

陸震濤深深一笑,「在利老太爺的壽宴上,看著你泫然欲泣的表情,我都快笑出來了。」

她一頓,「你……」

「我跟莫羽翠在你眼前卿卿我我,你心里很不是滋味吧?你該看看你當時的表情,任誰都看得出來你有多難過。」他聲音里帶著一絲的快意及幸災樂禍。

她驚羞的看著他,似乎意會到什麼。「難道說……你是故意的?」

他挑眉一笑,「我若沒這麼試你,怎麼知道你才是真正騙人的人?」

「你……」驚覺到自己著了他的道,中了他的招,她又氣又羞,「你怎麼可以……」

「是你逼我的。」他打斷了她,濃眉微微皺起,略顯懊惱,「你知道當我听見你說你心里沒有我,而是另有其人時,我有多惱?」

「咦?」她一頓,這才意識到原來他听見她跟莫羽翠的對話。

這麼說來,他是因為听見了她們的對話,才會故意在她面前跟莫羽翠重修舊好?他對莫羽翠說的那些話都不是真心,而只是為了氣她、逼她、讓她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