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不容緩,待兩人來到趙封金窟已是兩個時辰後的事。
讓四周蓊郁林物掩去兩人如鬼魅般的身影,他們無聲地迅速往趙封金窟逼近。
未滅的火光,突兀地成為蒙亮天色間的焦點,兩人遠遠便望見趙封金窟外森嚴的守備,兩人稍有不慎,就算插翅也難飛。
「看來趙封在里頭藏了不少寶物。」
「很快就會充公入庫了。」
等著巡守侍衛換班,兩人低聲交談,待兩班侍衛接頭準備要交班時,兩人趁隙閃至地下通道入口。
原以為第一關卡安然通過,未料及一個遲來的侍衛匆匆由一角閃出,正巧與兩人打了照面。
莫煦宗凜眉,當下迅即扣住侍衛的脖子,巧勁一施,喀啦一聲,侍衛尚來不及出聲,一命嗚呼。
「我處理。」為防讓人發現,暮定秋先將侍衛拖到隱密處。
未多做停留,莫煦宗無聲息閃入地下通道,幸運地躲過大殿巡視侍衛,輕而易舉來到地牢石室。
許是沒料到此時會有人出現,守著地牢石室的兩名侍衛先是一愕,雙雙亮出手中武器。
瞥見侍衛揮刀而來,莫煦宗閃身縮肩,輕易躲過攻擊。
訝于對方迅捷異常的矯健身手,侍衛尚不及回神,只覺凜風直逼,再回神手中的武器已被打落。
無視侍衛臉上驚愕神色,莫煦宗厲眸一閃,先是撲身抱住一人,扭斷一人頸子後,接著回身取出腰間單刀,一刀取了對方的命。
登時兩具尸體軟倒在地上,整個過程靈巧無聲,不過眨眼瞬間之事。
莫煦宗從其中一具尸體上搜出牢門鑰匙後,他心急如焚地進入地牢石室,一條窄長甬道落入眼底。
一心懸掛著妻子,他無盡細思趙封為何在金窟里設地牢,腳步僅邁開一步,他便明白地牢的用處——一間間石室關的全是女子。
他凜眉,冷峻神色將一個個女子麻木,恍惚的模樣盡收眼底,滿心驚顫,朝廷居然養出這般禽獸。
莫煦宗越瞧越覺心寒,在腳步走在甬道盡頭,視線穿過鐵柵門的那一瞬間,他的呼吸猛地一窒。
只見一名衣衫襤褸的女子側臥倒在地,動也不動,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蝶、蝶兒……」他低聲啞喚,因為心慌意亂,鑰匙遲遲無法對準牢門匙孔。
焦急的眸鎖在離他僅咫尺之距的女子身上,一顆心直墜谷底。
蝶兒,你不能有事,千萬不能有事!莫煦宗在內心瘋狂嘶吼著。
拼命深呼吸平靜心緒,莫煦宗強迫自己集中精神,趕快打開門。
因為身處地下,整個金窟不比地面溫度,幽涼涼的氣息給人不寒而栗的錯覺。
丁笑蝶枕在涼透的地面,听到那熟悉的呼喚,思緒依舊幽幽恍恍。
不堪趙封幾近變態的施刑虐打,她暈了過去,醒來後她身體不適的感覺益發嚴重,胸口郁著股悶氣。
她整個人暈暈沉沉,只有閉著眼,讓腦子一片空白,人才舒服些。
這期間趙封來看過她,不知在她耳邊噥著什麼,她一句也听不清楚,接著有人送了水及食物,她吃不下,勉強喝了幾口水後,反而吐得淒慘。
說不上哪不適,她像處在波濤洶涌的小船中,整個人暈沉沉,飄飄然,虛弱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她在這冷餓交加的忐忑中睡睡醒醒。
渾渾噩噩中,丁笑蝶驚恐地想,她是不是要死了?否則怎會听到相公的聲音。
「宗哥……嗚……」想起心愛的相公,丁笑蝶嗚嗚咽咽哭出聲。
她好不爭氣,都到了這個時候,她還對他念念不忘。
「嗚……你別不要我……」
听見她發出的嗚咽聲,以及細若蚊蚋的聲嗓,莫煦宗的心糾結成團,失去了耐性。
「傻蝶兒別哭,我來了。我怎麼會不要你呢?」他長臂透過鐵柵門,踫到她的肩,柔聲啞聲回應著。
他驚慌又恐懼的聲音,穿透層層迷霧,將她幽晃晃的神緒給拉回。
「宗哥……我、我是不是……是不是在做夢?」丁笑蝶輕輕眨著眼,不確定地啞聲輕喚。
見到心懸掛念的人,丁笑蝶才深刻明白,她有多麼想念他……多麼想見他……
她氣若游絲的回應,給了他莫大的激勵,莫煦宗咽聲啞道︰「沒有,不是夢,不是夢。」
他想抱她,恨不得徒手拆掉阻礙在兩人中間的鐵柵門,緊緊將她攬進懷里,讓她確定,感受他的存在。
在他重新拿起鑰匙那瞬間,丁笑蝶緩緩側過身,對上他的眼。
兩夫妻的視線在空中交會,恍若隔世。
莫煦宗拿著鑰匙的手僵頓住,心擰痛不已。
那張總是揚著笑的可愛笑臉蒼白若紙,總是泛著健康粉暈色的頰被一片腫脹青紫取代。
眼角、嘴角、額角的傷口不再流血,凝成褐色血塊,整張臉慘不忍睹,更別提手臂上的鞭痕……
「他們……打你?」他覆著粗繭的指小心翼翼避開她臉上的傷口,發出低不可聞的咽嗓。
他痴痴地、心疼地看著她遍體鱗傷的模樣,感覺到憤怒在胸口沸騰,這一刻,他恨不得一刀取了趙封的狗命,以泄心頭之恨。
他發誓,救出她後,他絕對會將這喪心病狂的惡官繩之以法。
「宗哥……你……你真的來救我……」
淚意瑩然,眼前一片模糊,她努力睜著眼想看清眼前男子,卻徒勞無功,最後只能激動地咽著嗓,吶吶開口。
強抑下內心的憤怒,莫煦宗將她冰涼的手緊握在掌中,愧疚道︰「對不住……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是他沒盡好做相公的責任,沒將她納入懷里保護,是他的錯。
丁笑蝶瞧不清相公臉上的表情,只有怔怔听著他說話,確定他不是她因為過度思念所產生的幻影。
他微顫的大手包覆著她的,手心的溫暖撫平她內心的不安,讓她感到安心也安慰。
至少相公是在乎,擔心她的……她心里悸動萬分,無法言語,只能勉強擠出一絲微笑,告訴他,她很好,沒事……
看著她臉上恍惚的笑,他重新拾起鑰匙,準確插入匙孔的那一瞬間,頸上一股蠻力將他的身子狠狠拖離鐵柵門。
「宗哥!」狀況來得太突然,待丁笑蝶瞧清有人逼近,已來不及發出警告。
雙手下意識落在扣住他頸子的那雙粗臂,莫煦宗瞥見男子猙獰異常的笑臉,心里為自己的大意扼腕。
「幸好趙爺有先見之明,要不然若真讓大當家把人給帶走,我們還有臉見趙爺嗎?」
「狗奴才!」男子的力道奇大,莫煦宗咬牙,被迫受制拖拉著移動腳步。
趙豹不以為意地咧嘴狂笑,「只要能吃香喝辣,當狗倒也不差。」
莫煦宗不置可否冷哼,單手順利模到腰後單刀後,不假思索往扣鎖住他頸子的粗臂刺下。
刀深入骨,痛徹心扉,趙豹因為手臂遽痛,發出撕心裂肺咆哮,一把將他給甩開。
莫煦宗飛身撞上鐵柵門發出巨響,那吃力的踫撞力道讓他疼得額角沁汗,卻遠不及趙豹的皮肉之痛。
然而趙豹也非尋常人物,拔出單刀後,不顧傷口血流如注,勇猛無比地撲向莫煦宗,與他赤手肉搏。
暗嘆趙豹驚人的意志力,莫煦宗接拳變招,除了抵制他的攻擊外,更想早些將他制伏。
丁笑蝶雙手無力地扶著鐵柵,沒見過相公這一面,不知道他的武功如何,見兩人打得正熾,分不出勝負,她心急如焚,哭得一塌糊涂。
連續過了百招,趙豹因為失血過多,急著想速戰速決,想撂倒莫煦宗而頻發招猛攻。
沒想到,急中生錯,在莫煦宗不經意的左腿強悍橫掃下,趙豹被重重撂倒,暈了過去。
穩定下紊亂吐息,莫煦宗漠視隱隱酸麻的雙臂,不多作二想,迅速定神打開牢門。
如果此時再有人膽敢阻止他,他絕對會毫不考慮殺掉對方。
看著他可愛的小娘子哭得慘不忍睹,他低身將她因為恐懼而微微發顫的身子,緊緊攬進懷里,在她耳畔低聲道︰「沒事了,你別擔心。」
「宗哥……」偎在他渾身發熱的汗濕身軀,丁笑蝶緊緊圈住他堅實的腰,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心滿意足將妻子緊緊護在懷里,莫煦宗壓抑下想將她揉進骨血的沖動,柔聲道︰「別哭,我們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