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昨晚被他的手下送回家後,唐筱整夜都不能安眠入睡,一顆心惴惴不安,滿腦子想的都是喬以森昨夜讓人送她離開前跟她所說的話——「咱們的帳只好改日再算了!」
這句話就像個魔咒似的,讓她即使經過一夜,心情還是難以平靜。
她沒想到離開了一年,僅憑著他們過往那些微弱的談話,他竟然也能循線追查找到她的下落。
可見他對她當初背叛的恨意怒氣,比她想象得還要來得深啊。
頂著黑眼圈起床,她無精打采地來到廚房餐桌,她那枯萎樵悴的模樣,驚著了剛從廚房端煎雞蛋出來的駱承淵。
「液姊,你、你失眠啊?」不然怎麼黑眼熊貓上身,一副整夜熬夜沒睡的模樣?
唐筱拉開椅子到固定的用餐位子上,略帶疲困的回他道︰「只是想些事情,沒睡好罷了。」
但她這番說辭未能說服一向聰敏伶俐、最會察言觀色的駱承淵。
「沒睡好?你騙誰啊,你是不是遇上什麼麻煩問題了啊,筱姊?」他一邊將煎好的火腿雞蛋遞給她,一邊推了推眼鏡直言問。
「哪、哪有!小淵你怎麼會這麼想呢!」聞言,她一震,忙心虛地撇過頭去。
「因為你臉上滿臉寫著『哦喔,我遇上大麻煩了』這幾個字。」他伸出手指往她臉上繞了幾圈。
她一驚,忙捂住自己的臉,低頭不肯讓他再細瞧。
「你不想說就算了,」取起烤好的吐司,駱承淵慢悠悠地往上頭涂著女乃油,慢慢開口的道︰「我是不知道你遇上了什麼困難麻煩啦,但是筱姊,連我這個小孩都知道,遇到事情一昧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直接面對才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這種事,不用他這個才八歲的孩子教她吧。
而原本正處于嚴重煩惱憂慮當中、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的唐筱,驀地被他所說的這番話給點醒了!
是啊,與其一昧在這里擔心,被動的猜測喬以森接下來會如何報復她,倒不如主動出擊,直接去問他想怎樣,若能好好與他談談,借機解開兩人之間的仇怨誤會,那就再好不過了!
「小淵,你真是我的福星!」思及此,她不禁開心地從椅上跳了起來,繞過餐桌捧住駱承淵的小臉狠狠親了一下。
接著,她急忙沖回房換衣服,預備到他所住的飯店去找他。
「你不吃早餐啦?!」駱承淵嫌惡地抹去臉上她親吻過所殘留下的口水,並提高聲量喚叫那個像發了瘋似的突然奔回房里不知要干什麼的女人。
「不吃了,我有事急著要出門,小淵你自己慢慢吃吧。」下一秒,只見她已換好衣服,如陣風似地刮出房門,背著包包沖出去,留下駱承淵一個人對著滿桌的早餐干瞪眼。
匆匆搭車來到他所住的飯店,然後,按照昨夜離去時他那些手下帶領她走過的路線原路返回,不知是不是因為記得她的面孔,竟意外地沒有被攔下,一路暢行無阻來到了位于頂樓的總統套房,她在門外深呼吸,做好了一切面對他的心理準備,然後按下門鈴。
前來應門的,是隨身管家喬瑟夫。
「喬管家,好久不見。」她尷尬的抬手向他打著招呼。
「好久不見,唐小姐。」見到消失一年的她,喬瑟夫面色變也未變地微微頷首響應她的問候,一如往常的紳士有禮,「你來是要見先生的嗎?」
「是的,不知道現在方便嗎?」她緊張的捏著皮包肩帶,小心翼翼地詢問道。
「方便,先生正好起床了,就在房里,請跟我來。」他側身讓她進門,而後領著她到喬以森的臥房。
他替她開門,躬身請她進入,「唐小姐請進,麻煩在這里稍候,先生在浴室,馬上就出來。」之後,他禮貌的朝她一行禮,隨即關門離去。
唐筱一個人待在房里,局促不安地環顧四周,這房里用的是他最愛的黑白色調裝潢布置,眼前所見的每一景、每一物皆充滿了他獨特的冷悍氣息,讓身處在當中的她不自覺感到有些慌亂、緊張起來。
這時結束晨浴的喬以森一邊用毛巾擦著濕發,一邊從浴室緩緩走了出來。
他赤果著健碩的上半身,下半身僅圍著一條白色浴巾,見到她出現,只是微微挑高了眉,用慵懶又戲謔的口吻朝她開口,「真是稀奇,沒想到你竟然會主動來找我?」他還以為經過昨夜刺激又戲劇化的重逢後,她會嚇得找地方躲起來,不敢見他呢。
瞧見他那性感的果身,她不自在地紅了臉,羞澀地別轉過頭去,「我、我來是想找你談談的,你可以先把衣服穿上,然後我們坐下好好聊聊嗎?」
他現在這副模樣,他們恐怕無法好好談話。
未料,他卻輕嗤一聲,甩手扔掉了手里的毛巾,非但未听她的話穿上衣服,反而故意展露一身健壯的肌肉,刻意邁步逼近她。
「害羞什麼,你不是曾看過我的果身嗎?我不覺得這對我們的談話有什麼影響。」
「誰、誰看過你的果身了?!」听到他這番扭曲事實的話,她漲紅了小臉,情不自禁地張口抗議辯駁,「你別胡說!」
她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可都是清清白白的,才沒和他發生什麼事呢!
「你想到哪兒去了?」他斜眸笑睨了她一眼,語帶調侃地回她道︰「我指的是我們初次見面我在泳池游泳的那一回,倒是你,不知你腦中又想歪成什麼?」
唐筱這才發現是自己誤解了他的意思,小臉頓時一片火辣辣,紅燙得似火燒,她結結巴巴的開口,忙轉移了話題。「別說這個了,這並不是我今天來找你要談的事情。」
「那麼,我能問問親愛的唐小姐,你這個惡劣利用感情詐騙他人的犯罪者,大膽上門來找我這個受害者,是要與我談什麼呢?」
她咬咬唇,原先想質問他意圖的話,一時間竟堵在喉嚨問不出來,最後也只能嚅嚅地問起不相干的問題,「你……為什麼好好的自家豪宅不住,要住到飯店來?」
聞言,喬以森發出一聲嘲弄的嗤笑,「這便是你今日特意前來找我要說的事?」
她輕咬著下唇,低垂著頭沒有回答。
「原因很簡單,」他突然一步步朝她逼近,將她逼往身後的床鋪,「因為那間屋子充滿了太多我跟你的回憶,只要待在里面就會令我想起你是如何用這張清秀無辜的臉蛋和這張甜蜜的小嘴誘惑、勾引我,誘得我對你動心之後,又如何殘忍無情地狠狠背棄我!」
所以,他賣掉了那棟大宅另買了一間新屋,在房子尚未裝潢好時,剛回國的他會暫時住在飯店里。
她被他逼得向後跌坐到床上,心慌地欲起身避開,他雙手卻驀地撐在她兩方身側不讓她逃。
「你害怕?」他高大的身軀如同一道黑影,完全籠罩住嬌小的她,他伸出手,以溫柔無比的力道輕柔地緩撫著她的臉頰,「是啊,你的確該害怕,畢竟你對我所做的事是多麼的惡毒殘酷,多麼令人無法原諒啊。」
「你到底想做什麼?你用一年的時間拚命尋找追緝我,就是想要在找到我後進行報復嗎?」想要報復當年她利用他的感情,盜走畫作的可惡行為,以及報復她對他的背叛嗎?
「你猜啊,」他勾起她的一撮短發,湊到唇邊印下一個曖昧的輕吻,「猜猜看我在隔了一年之後,再度出現在你面前的意圖與目的,你不是很聰明嗎?能夠將我像傻子似地耍得團團轉,那麼就好好猜猜我到底想做什麼。」
「我不知道,也不想玩這種猜謎的游戲。」她伸手用力推開壓覆在自己身上的他,慌張地翻坐起身,「你直接告訴我你的目的吧。」
看是要對她復仇還是什麼的,干脆點,一句話,讓她能事先做好心理準備,知曉該如何面對他的報復打擊。
「這樣未免也太無趣了吧,我說過,不用著急,我們將來能算帳的時間多得是呢。」他懶懶抬手爬過一頭半濕的黑發,從床上緩緩起身,「但既然你這麼心急,迫切想知道我的意圖,不如這樣吧,明天我有一場重要的宴會要出席,正好缺個女伴,你若陪我參加,或許我能稍稍透露一些線索給你,如何?」
當他一次女伴,交換她想要的答案線索,這交易對她來說並不吃虧吧?
「宴會女伴?不用了,我沒興趣。」唐筱听了他的提議,想也沒想地便開口拒絕。
在沒弄清他的意圖之前,她絕不會與他有任何的糾纏牽扯,他還是另找宴會女伴吧。
「你以為你有選擇的權利嗎?」他驀地挑高了眉,朝門外輕拍了兩下手,「喬瑟夫。」
既然他要逮的兔子自己自投羅網跳進他的網中,現在想要逃出去,恐怕已經來不及了。
听到他的召喚,一直守在門外的喬瑟夫立即推門進來,躬身行禮朝他問道︰「先生,請問有什麼吩咐?」
「聯絡飯店樓下的女裝精品店,讓他們派人上來替唐小姐試裝,一定要選出最漂亮、最適合唐小姐的衣服,將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讓她明天陪同我出席李董的宴會。」他徑自走到衣櫥前,打開挑選里頭的衣物,一邊如此吩咐道。
「是的,我知道了,先生,唐小姐,請跟我來。」接到了他的指令後,喬瑟夫立即喚來在總統套房服務的數名女佣,不顧唐筱的意願,強硬地攙著她到隔壁房等候試裝。
「你們干什麼,我不去,听見了沒?放開我!快點放開我……」哪怕她拚命掙扎,卻依然敵不過她們眾人的力氣,被強架到隔壁客房去。
而後她抗議的呼叫聲,隨著房門的緩緩關上,消失在安寧寂靜的臥室里,最終化作無聲的沉寂悄然沒去。
盡避百般不願,最終唐筱還是被強迫帶來參加喬以森那所謂重要的宴會。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豪華氣派的宴會于山頂一棟私人別墅舉行,此時別墅宴會廳內賓客雲集,樂聲悠揚,處處可見身穿晚宴華服的名流、賓客手執酒杯交談,氣氛顯得熱鬧非凡。
而在這歡笑喧鬧當中,不同于其它賓客的談笑,今日宴會的主人李次通正陰沉著臉與一名手下站在宴會角落,商談著昨日警方到他所開的Pub突襲臨檢的事。
「老板,現在警方一天都來店里查個三、四回,咱們的貨根本都銷不出去,昨天甚至還有幾個小的,在臨檢過程中不小心給條子被抓了,這該怎麼辦才好?」
「哼,那個何檢真是只打不死的臭蟲,真以為他是什麼大英雄嗎?竟然盯我盯得這麼緊,現在他就囂張得意吧,總有一天,我要他知道我李次通的厲害!」李次通一邊眯著眼抽雪茄,一邊陰狠地吐出狠厲的話來。
「你交代下去,這些日子小心點,做事盡量收斂些,別讓條子抓到什麼把柄,至于那些小的……讓林律師設法將他們保出來,若罪行太嚴重保不出來的,就在里頭設法做掉,別讓他們向警方泄漏了什麼不該說的!」
「是!」
沒人想得到,表面上是受政府曾表揚熱心公益的慈善企業家的他,真實身分竟是東南亞最大毒梟,警方一直想抓捕的販毒集團首腦。
此時,他特意花重金從國外聘來的殺手兼保鏢喬舒亞從樓上慢慢踱了下來。
「李先生。」
「哈哈,喬舒亞,你來得正好,我正想讓人找你來呢,樓上檢查得怎麼樣了?一切都沒問題吧?」可不能讓一些宵小雜魚混進來,破壞了這場精心籌辦的晚宴啊。
「沒問題,我檢查過了,一切安全。」一身黑衣勁裝的他點頭回道。
「很好,你辦事我放心,既然沒問題,那就陪我去向賓客們打招呼吧,今天我可是宴會主人呢,可不能一直躲在這里不出現,怠慢了咱們這些身分尊貴的客人們。」
于是,李次通領著他走向宴會大廳中與受邀的賓客們一一攀談、打起招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