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
門外驀然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輕喚。
封雪並沒有抬頭,只是埋首低聲哭泣著。
展懷遠一向帶笑的眼里隱隱閃過一絲落寞,卻一閃而逝。
走進房里,他輕笑道︰「小雪,讓你大哥好好休息吧!如此折騰你大哥,三天後,他哪還有體力支撐度過‘情落’的藥力?」封雪霍然從封玉懷中抬起了頭,眼中帶著驚喜,「大哥,你願意用‘情落’了?」
封玉並沒有回答,只是輕輕笑了笑,「小雪,不早了,去睡吧!」
「不,大哥還沒有答應我,我要知道答案。」
見封雪固執依然,封玉忽然雙眉一皺,緊緊捂住了胸口,一臉的蒼白。
「大哥……」封雪驚呼,然而話語未落,卻眼前一黑,倒在了封玉懷中。
「懷遠,先抱她回房休息吧!」看著被自己點了睡穴的妹妹,封玉憐惜地道,「她已經好幾天沒睡了,幫我好好照顧她。」
「我會的,」展懷遠從他懷中抱起封雪,抬眼看著封玉,「我知道,你並不打算用‘情落’!」
「我不想忘了她。」封玉淡然輕笑著,一向淡定的眼中卻涌上了一絲無法掩飾的情愫。
「我了解。」展懷遠看著懷中昏睡的女子,帶笑的眼底隱隱閃現著復雜莫測的光芒,「我若是你,我也不會選擇忘記。」
「小雪有你照顧,我便放心了。」封玉眼底的笑意逐漸加深,有著欣慰,也有著安心。
苦苦支撐了三年,終于撐到小雪找到了自己的歸宿。
「但你若離開,小雪一定會很傷心。」
「小雪不能老是依賴著我。懷遠,我相信,你可以讓小雪忘記傷痛。」
「我會盡我所能。」
「我知道你一定不會讓我失望的。」封玉輕輕閉上雙眼,眉宇間滿是疲憊。
看著封玉滿面的倦意,本想離開的展懷遠想開口說些什麼,但卻欲言又止。
「有什麼事嗎?」沒听到展懷遠離開的聲音,封玉疑惑地睜開了眼。
展懷遠嘆了口氣,語含擔憂,「我收到消息,大哥已經到中原了。」
當初自己雖救了封玉,卻也害了他!
「躲了他三年,也應該見見他了。」封玉嘆息,眼中帶著一抹愧疚,「但‘碧心’和‘情落’,我卻只能還他一樣了。」
雪,下了又停,停了又下。
寒意,似刀,幾乎滲進人的骨子里去,但她的感覺卻已有些麻木,似是體會不到任何寒意,只是漫無目的地在山林中行走著。
終于又見到了他。
他,一點也沒有變。
一如三年前般從容淡然,一如三年前般溫和似水,甚至一如三年前般平靜無波。
再見到他的那一刻,她終于體會到什麼叫做欣喜若狂,那種失而復得的感覺,使她不顧一切地沖了出去,追上那道身影,甚至,放下一切驕傲與自尊問出了心底一直埋藏的話。
以為是上天憐憫,又給了她一次得到幸福的機會,但到頭來,她依然還是一無所有。
一切又回歸到了原點。
原來,幸福對于她來說,真是一種奢侈的願望呢!
只是,心中雖然失落神傷,卻無悔。
至少,讓她知道了答案,不是嗎?
他是不愛她!但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是愛他的。
就讓這份愛埋在心底好了,當做此生最美好的回憶。
「焰兒。」
不遠處傳來了一道略帶焦急的熟悉呼喚,燕紅焰一驚,忙一個縱身,掠至正在林間模索的錦衣婦人身旁。
「娘,你出來干什麼?天氣這麼冷,您眼楮又不方便。」伸手扶住幾乎絆倒的母親,燕紅焰有些氣急。
「我沒事。這條路我早已模透了,不會有事。倒是你,我看你出來這麼久都沒回去,有些不放心。」緊緊抓住女兒溫暖的雙手,燕夫人一直緊提的心終于放了下來,但忍不住念叨,「下這麼大雪,你跑出來做什麼?」
燕紅焰聞言,緊握著母親臂膀的手不禁緊了緊。
「焰兒。」察覺到女兒的異樣,燕夫人不禁擔心地問,「焰兒,你怎麼了?」
「我見到他了。」燕紅焰輕輕地道。
「他?」燕夫人心中一緊,急忙道,「焰兒,你,你是說封玉嗎?他回來了?他真的回來找你了嗎?他在哪?帶我去見他,焰兒。」
「娘,不用了,」燕紅焰一把拉住就要去找人的母親,「他已經走了。」
「走了?」燕夫人瞪大空洞的雙眸,不敢置信地問道,「他不是回來找你的嗎?他為什麼要走?焰兒,封玉真的是個好丈夫,你不該錯過。」
「娘,我知道,封玉是個好人,也會是個好丈夫,但他與我,終究是無緣。」燕紅焰斂去眼中的黯然,淡然一笑,「娘,我們回家吧!就算沒有了封玉,我還有你們,還有家,不是嗎?」
「焰兒,你沒事吧?」
「沒事。」輕輕握住母親的手,燕紅焰無聲地給予母親安慰。她不會再像三年前那般自怨神傷,那樣,傷己,也傷人。
寂靜的林中,忽然傳來陣陣輕微的異響。
燕紅焰回過神,驀然發現不遠處,有數十道黑影從林間匆忙穿過。
一個閃身,燕紅焰拉過母親,本能地隱身于林間一株大樹後細細觀察,並示意母親不要出聲。
看穿著,那些人竟不似中原中人,而那矯健迅速的步伐,顯然個個都是武林高手。
這荒山野嶺,為什麼突然出現這麼多塞外高手?
看著那些人飛奔而往的方向,燕紅焰的心忽然沉了。
那個方向,正是前往紅楓樓的必經之路。
「砰」的一聲巨響,紅楓樓的大門忽然被猛烈地撞開。
「什麼人?」燕正山從大廳急掠而出,正想大聲怒斥,卻駭然怔住了。
被撞開的大門外,數十名黑衣人,將紅楓樓團團圍住。
那樣的陣勢,不禁讓他想起了六年前東方勝空帶人包圍住紅楓樓時的情景。
但此時,站在那些黑衣人當中的卻不是東方勝空,而是一名身著黑衣的年輕男子。
那目空一切的霸氣、狂傲與東方勝空如出一轍,卻多了一份魔魅。
魔般的氣息,頓時籠罩著整座紅楓樓。
「燕紅焰在哪里?」
隨著冷笑聲響起,那一身黑衣的男子不待燕正山回神,忽然扣住了他的咽喉,如鬼魅般的身法,幾乎驚出了燕正山一身冷汗。
他竟然連對方的招式都沒有看清,就被擒住了。
察覺到來者不善的來意,燕正山咬了咬牙,硬聲道︰「不知道。」他現在只希望紅焰和她娘不要這麼早回來。
「不知道?你會不知道嗎?」黑衣男子魔魅的雙眼閃過一絲冷酷的笑意,「燕正山,我可是最喜歡折磨不順從我的人了!」扣住燕正山咽喉的手,驀然加重了力道,「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燕正山你可要想清楚了。」
隨著呼吸的越漸困難,燕正山的臉已紫青,卻忽然艱澀地笑了起來,「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就算、就算你殺了我,我也、不知道……」
「果然是一條硬漢啊!但在我展心揚的手中,再硬的漢子,也會變成軟骨頭!」
正要捏斷燕正山的咽喉,門外驀然傳來了一聲嬌喝︰「住手,放開我爹。」
那一道紅火的身影被攔在門外,然而憤怒的雙眸卻綻放著烈焰般的光芒,「我就是燕紅焰,放開我爹。」
這些人,果然是沖著紅楓樓來的。
「紅焰,快走!快帶你娘……」
燕正山的話還未說完,便被一掌擊倒在地上,吐出了一口鮮血。
「來不及了。我展心揚想要的獵物,沒有得不到的。」看著門外那一身火紅的美麗女子,展心揚邪魅一笑,一步步地靠近,「果然是個絕色佳人啊,雖然滿頭白發,但我喜歡。」
伸出手,想撫上燕紅焰那一張絕美的臉,卻被冷然拍掉。
「不要踫我,」燕紅焰毫無畏懼的臉上寫滿了憎惡,「拿開你的髒手。」
「髒手嗎?」展心揚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被拍掉的右手,「比起封玉,我的手可是干淨多了。」
「封玉?」燕紅焰一怔,但眼眸中依然鎮定如常,「閣下究竟意欲何為?」
「意欲何為?」展心揚冷笑,黑沉的眼眸中閃著莫測的光,「封玉奪了我的最愛,那我,當然要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了!燕紅焰,今天你便要成為我展心揚的妻子。」
「你做夢!」燕紅焰冷聲怒斥。
「做夢?不,我從來不做夢的。」展心揚輕笑著,忽然伸手輕拍了兩下。
兩名黑衣人頓時押著一名錦衣婦人走了出來。
「焰兒,你快走,不要管我們,快走!」
「娘。」燕紅焰的心沉了,一顆心結成了冰。剛才在林間看到這些人已覺不妥,匆忙間,便將母親留在安全的地方,沒想到還是被他們所擒。
這些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把他們押進去,全面封鎖紅楓樓。」
紅楓樓的大門再度被緩緩關上,看著漸漸合攏的門隙,展心揚魔魅般的雙眼中流露出一絲冷漠無情的笑意。
封玉啊封玉,我倒要看看,究竟是燕紅焰比較重要,還是你自己的性命比較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