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上的女主角猶在發表感言︰「一個人生活更痛快,一個人吃飯也很舒適,看電視也是一個人更自在,偶爾和男人眼神相對的話,‘我的臉上沾了什麼嗎?’開始習慣性審視一下自己。」
桑晨突然有些感嘆,如果女主角在前面不加「30歲時開始慢慢習慣自己一個人生活了」這句話,倒和她的現狀有點相似了,不同的只是她的「一個人生活」是不得不這樣選擇的結果,而不是女主角的自然而然。
一個人生活。
在剛入社會的時候,她向往這樣的日子,住在自己租住的小鮑寓里,每天上班下班,偶爾和同事逛街,其他的時間全部都耗在那小小的公寓房間里,胡天胡地,躺著站著靠著坐著,想怎麼折騰都可以。
直到後來遇到衛辭言,然後改變了她的生活方式。
一個人生活固然輕松自在,可是她貪戀屬于兩個人生活時的幸福溫馨,即便那僅僅是對她而言。
可是每當最幸福快樂的時候,她總是不自信,當真可以這樣維持下去嗎?當真可以這樣一直開開心心地生活下去嗎?
所以衛辭言和她有時候談到婚姻之類的敏感的話題時,她總是下意識地岔開,不然就是一句話也不說。
正是因為媽媽婚姻的不幸福,所以她才對自己說,一定要幸福。
她其實是向往婚姻的。
在神的見證下,與自己所愛的男人交托彼此的生命和一切,她覺得,只有這樣,在這個世界上,才能確定自己的位置。
但是現在,她似乎把事情做得很糟糕,看來她果然是EQ超低,不然也就不會一個人躲在這城市的一隅,每晚承受著失眠的痛苦了。
沒錯,失眠。
也不知道是從哪一天開始的,她的精神好得近乎亢奮,即便再困也睡不著,晚上躺到床上,即便數綿羊數星星都不管用,依舊睡不著。
桑晨沮喪得都快哭了。
「你看我也沒有用,」慕樨舉手投降,「你這個應該是這個時期特有的癥狀,也許過一段時間就好了。」
「過一段時間?」桑晨有氣無力地睜著熊貓眼夢游一般開口,聲音細若游絲,「我懷疑我撐不到那個時候就掛掉了。」
「你自找苦吃。」慕樨不為所動,「這不是你自己的選擇嗎?不負責任的準媽媽?」
「我知道了,你來這里就是為了消遣我吧?」桑晨沒好氣地伸手指了指大門方向,「慢走不送。」
「起來吧,起來走一走,說不定你累了就比較容易睡得著。」慕樨的目光下意識又朝她的月復部看過去,總覺得有點好奇和神秘,「反正你現在的那個……呃,還看不出來。」
桑晨瞪他,不過倒是被他說動了,「也好,你陪我去買手機好了,之前我的手機被偷走還沒買新的。」
慕樨似笑非笑,「要不要再通知通知你那些舊同事,說你換了新手機新號碼,以後記得常來聯系?」
「好啊。」桑晨白眼以視,「你就承認吧,你根本就是來消遣我的。」
「哪里哪里,我們去選手機吧。」慕樨一笑,隨手把她拉起來,突然異想天開,「你說要是被你媽媽看到我們現在這樣,會不會以為你和我偷偷同居卻沒有報告她?」
桑晨揚手一拳︰「那樣正好,我媽媽肯定先揍你一頓再說!」
「好了好了,我不說了。」慕樨吃痛,連忙後撤。
桑晨這才過去換鞋,只是腳腕處一陣痙攣,她忍不住「哎呀」一聲,頓時扶著牆壁皺眉呼痛。
「怎麼了?」慕樨被她嚇了一跳,連忙上前察看。
「我的腳……」她眼淚汪汪。
慕樨俯察看,發現並不是特別嚴重,連忙安慰她︰「別緊張,來,深呼吸,把腳放輕松。」
「你說得輕松,我要是能放輕松的話,現在能這樣嗎?」桑晨皺眉忍痛。
雖然抱怨,但是還是按照他說的那樣放輕松,深呼吸,然後試著把腳朝上勾,慕樨則把她的腳輕輕朝上托。
痙攣來得快去得也快,試了幾下之後,她的腳終于恢復了正常。
「現在好了吧?」慕樨擔心地又看了兩眼。
「沒事了。」桑晨猶豫了一下,「謝謝。」
「不客氣。」他微笑,突然捏著下巴若有所思,「我這樣,算不算助紂為虐,知情不報?」
「慕樨!」一句話,成功地讓桑晨開始發火。
慕樨連忙舉手投降。
桑晨恨恨作罷,拿了鑰匙出門。
慕樨替她關了門,並跟了上去,只是盯著她的背影的他,總是免不了要多想一想。
既然她不肯面對現實,也只有他幫忙來想了,到底要怎麼樣才能讓這件事有個皆大歡喜的Happyending?
他的休息時間也差不多要結束了,再不盡快解決,只怕來不及了吧?
從上個星期算到現在,衛辭言整整忙了五天半,最長的睡眠時間不超過五個小時。
但是還好,效果顯著,他們的及時發現和果斷出擊,成功地阻斷了那惡意想收購他們公司的人的招數,最終一戰而勝。
這五天半的時間內,公司內部的氣氛緊張到稍有風吹草動,就會讓人打起十二萬分的小心,連睡覺的時候,夢中似乎都還在跟那幕後黑手作斗爭,一拳一拳K得興起。
如今危機一過,衛辭言頓時松了口氣。
「經理,難得我們席大程序師也在,不如一起喝一杯如何?」蘇婉婉走到他面前,伸手一撩卷發,樣子慵懶而迷人。
「難道我不在,蘇,你就不去喝一杯了嗎?」含笑說話的高大男人就是思圖電子有限推廣公司的首席程序師席可風,思圖就是他和衛辭言一起創辦的。
「可是少了你,酒的味道就不一樣了。」蘇婉婉長袖善舞,游刃有余。
「怎麼樣?」席可風在衛辭言肩上拍了一巴掌,「一起去?」
「你們去吧。」眼看周圍投來殺人的目光,衛辭言很乖覺地補充後半句,「我來付賬就好了。」
「那你要去干什麼?」席可風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補眠。」衛辭言指了指自己稍顯憔悴的臉,苦笑了一下。
「你老了你老了,這樣就叫累,還要回去補眠?」席可風大聲地嘆息,搖頭表示嗟嘆,最後手一揮,「有時間有精力去跟我去Happy的兄弟姐妹,一道走吧!」
衛辭言在他即將走出辦公室的時候突然拉了他一把,「等一下。」
「干嗎?」席可風大惑不解。
衛辭言一笑,在他肩上捶了一記,「平常都是你不來公司正常上班,如今我有事,跟你有樣學樣,你來公司頂幾天,我先撤了。」
「呃?」席可風有些茫然,等他反應過來時卻看到衛辭言已經走出了辦公室,他連忙追著喊了一聲︰「你怎麼這樣啊?好的不學,專跟我學不好的?你到底要去哪里?你不來公司,準備窩在家里孵雞蛋嗎?」
衛辭言卻沒理他,只笑了一笑,拿在手中的西裝外套一甩,正好搭在肩上,然後極瀟灑地對他揮了揮手,以示告別。
開了車徑直回家,洗過澡之後準備上床補眠。
可是一顆心不知道為什麼,總是跳得劇烈,仿佛在提醒著他,他等下要做的事情已經刻不容緩似的。
直到最後,他終于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外面正下著雨,淅淅瀝瀝的,風吹過,居然有那麼一點點的涼意。
他倒了杯茶拿在手里,站在窗邊朝外看了一小會兒,直到茶水變溫,他才回過神來喝掉那杯茶,然後收拾東西,刻不容緩地奔赴機場,去找桑晨。
這個念頭,已經在他心中盤桓了好長時間了,自從那日回公司之後,就一直想再這麼做。
在行程中,看著和她之間的距離一點點被縮短的那種感覺,很美妙。
他享受那種感覺。
只是他沒有想到,第一時間沖過來的他並沒有見到桑晨。
以下是他尋找過程重現時間——
1,首先去的地方就是桑晨家。
桑晨的媽媽開了門,看到他的時候帶著笑,「是你?」
「我來找桑晨。」他微笑,有些緊張。
桑晨的媽媽頓時滿臉詫異,「她已經離開了,說是要去上班,沒跟你說嗎?」
「上班?」他頓時茫然。
「對啊,走了有兩三天了。」桑晨的媽媽肯定地點頭。
2,打電話。
「嘟」聲持續響起,隨即一個女中音如此這般告訴他︰「你所撥打的電話號碼已停機,請核對後再次撥打……」
衛辭言捏著手機,差點把它掐出水來。
3,詢問。
桑晨的媽媽一臉茫然,「她的電話停機了?不會吧,她去上班的那天還跟我通了電話。」
「她有沒有說在什麼地方上班?」衛辭言心急如焚。
「我沒有問。」桑晨的媽媽笑了,「我知道晨晨會把事情處理好的,等她閑下來就會告訴我了。」
衛辭言一听這話,幾乎當場撞牆。
還真是……開明的老媽啊。
……
她到底去了哪里?
桑晨的媽媽看著他,「你也不知道她在什麼地方?」
衛辭言苦笑,「如果知道,我就不會來這里找她了。」
「其實,我一直想問你來著……」她突然有些吞吞吐吐,「你和晨晨……」
「我是她男朋友。」這一次,他承認得極其爽快。
「這就是了!」桑晨的媽媽立即笑眯起一雙眼楮,「我就知道這丫頭肯定有事瞞著我,你們吵架了?」
衛辭言搖了搖頭,「沒有,沒有吵架,只是突然之間,她就說辭職,然後要離開,我以為……這是分手的意思。」
「有沒有問她原因?」
他搖了搖頭,「我還沒有問。」
「那怎麼辦……」桑晨的媽媽這下也急了,「我們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連電話都聯系不到,怎麼辦?」
「伯母,我來處理這事情就好了,你不用擔心。」見她發愁,他連忙出聲安慰。
只是說永遠都比做要簡單,而事實上,他根本想不出辦法要如何找到她,她就像是突然憑蒸發了一樣,沒有留下任何線索給他。
是還待在這個城市,還是已經離開?
如果是換了手機號碼的話,有沒有誰知道?
他驀地心念一動,抓起手機打給蘇婉婉,「桑晨有沒有和你聯系?」
電話那頭的蘇婉婉听他口氣一副要吃人的模樣,被嚇了一跳,立即乖乖奉上答案︰「沒有。」
「她有跟你聯系的話,你第一時間通知我!」話說完,干淨利落掛上電話,完全不管蘇婉婉在電話那頭饒有興致地推論辯證他和桑晨之間的關系。
連和她關系親密如蘇婉婉者都不知道,還會有誰知道?
「伯母,您知道怎麼和桑晨那位老同學聯系嗎?」他突然想到慕樨,隨口就問了出來。
「慕樨?」桑晨的媽媽搖頭,「不清楚,我听晨晨說他只是在休息,這兩天沒見,是不是已經離開了?」
又是一個死角。
衛辭言簡直想無語問蒼天了。
要怎麼才能找到她?
某商場。
桑晨坐在休息區的椅子上百無聊賴。
要不是慕樨總鼓動她說運動有益身心健康,她才懶得動,外面秋老虎在發威,還是有點炎熱的。
昨天下了場雨,原本以為會涼快一點兒,哪知道今天就艷陽高照了,真是過分。
喝完手中的果汁,順手將杯子放到垃圾筒內,她站起身來微微伸了個懶腰,準備回家。
這個慕樨,把她踢出來運動,自己卻不知道跑哪里去了,還跟她說什麼放假時間快結束了,自然要快點打包行李,準備離開。
離開就離開,有什麼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