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酒吧里,他根本不理會那些找上門的鶯鶯燕燕,有人笑著打趣他,他卻微笑,「我們公司美女就很多啊,要是我想欣賞美女的話,現成的就有。」
「你們公司?也不見得你帶一個過來。」那朋友撇了撇嘴,「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和尚呢。」
齊東陽微微一笑,十指交叉放在吧台上,身子卻稍稍朝外移了一下,「誰說的?」他看著里面的服務生,「麻煩你,再一杯。」
「禁欲太久會傷身的。」朋友曖昧地笑,輕轉著手里的高腳杯,燈光打過來泛起一片柔和的琥珀光。
接過新調的酒,齊東陽的唇略略一揚,居然站起身來,「是嗎?」
那朋友詫異地看著他仿佛鎖定目標似的,直直朝一個從背影上看像個鄰家女生模樣的女孩子走了過去,這才笑著喝了杯中的酒,「這小子!」
原來他喜歡那種調調的女孩子。
無論怎麼看,那女孩子都不像愛泡吧追求夜生活的樣子,長發利落地扎了個馬尾,一身白色休閑運動衣,就像是個偷學大人喝酒的小泵娘,與這里昏暗的燈光曖昧的氣息格格不入。
仿佛是察覺到了身後有人,她回眸,這時候才讓人發現居然在這樣昏暗的燈光下,她居然還戴了一副墨鏡,遮住了她大半張臉。
「CHESS!」齊東陽微笑著對她舉杯,「你好,慕容小姐。」
她摘下眼鏡,認真端詳著面前突然出現的男人,「我們認識?」
「不。」齊東陽微笑著對她舉杯,「我們是第一次見面。」
「可是他們都認不出我。」慕容靜水的笑容里有種惡作劇成功的洋洋得意。
和電視上的網球寵兒比起來,此刻的她像個大女生,神情俏皮可愛,不過想來也是,雖然她是國內外知名的奧運會網球冠軍,並且在溫網比賽時進入過半決賽,但是她也不過才二十三歲。
慕容家向來出這種體育天才,長跑、擊劍、籃球……除了運動員外還有教練,據說家族歷史可以上溯到清朝慈禧光緒時期,是個很恐怖的體育世家。
「你怎麼會出現在這里?」齊東陽含笑看著她,全國都在準備2008奧運,而且听說她很快就會有場重要的比賽,怎麼她不在訓練場努力,反而悄無聲息地回到了她的故鄉?
慕容靜水無奈地搖了搖自己的右手,「訓練時傷到了手,只好跟教練請假回家休息。」
「嚴重嗎?」齊東陽抬眸看了一眼,發現她的右手果然包扎得很結實,只不過因為穿著寬松運動衣的關系被籠在了袖子里頭。
「大概要靜養一段時間,希望它快點兒好啦,不然教練又要罵人了。」她無奈地吐了下舌頭,神情很是輕松自在,絲毫沒拿他當外人的樣子。
面前的男人很俊朗,高而瘦,剛好是她喜歡的那種類型,雖然她是被搭訕的那一個,但是她寧願管那個叫緣分,不然那麼多人為何只有她將他認了出來?
「現在訓練應該很緊張吧。」齊東陽微微一笑,和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是啊,全國都在備戰2008奧運會嘛,不加油的話,所有人都會罵死我的。」她咬著唇輕笑出聲。
「我看過你的很多比賽,表現很優秀,想來一定是從小就練習出來的成績。」正好她身邊的位子空了下來,齊東陽索性坐了下來。
「是啊,小時候有段時間好討厭網球,練到想吐。」她看著他笑吟吟地開口,「沒想到吧?」
「從小就一直練習網球嗎?沒有想過練習別的運動?」齊東陽笑著鳳眼斜斜睨她一眼。
「別的?」慕容靜水倒也配合著做思索狀,最後卻無奈地雙手一攤,「好像沒有呢。」
「哦。」齊東陽應了一聲,仿佛漫不經心般地開口,「喜歡花樣滑冰嗎?」
「花樣滑冰?」她連連搖頭,「我怕摔跤,以前倒是在冰場玩過兩次,結果被摔得哇哇叫,我們家倒有人喜歡,但是不是我。」
齊東陽薄唇一揚,微微笑了起來,不再說話,低頭將杯子里的酒喝完。
慕容靜水也笑著沒有說話,模出口袋里的手機看了下時間,「不早了,我得趕緊回去。」
「我送你。」他突然開口。
慕容靜水愣了一下,隨即笑著點了下頭,「好啊。」
齊東陽把手機掏出來按了一串熟悉的數字,跟電話那頭的人說了幾句話又掛了電話。
「朋友嗎?」慕容靜水好奇地看著他。
「同事,」他微笑,「我讓她把車子開過來,等一下吧,要不要再喝點東西,我請客。」
「好啊。」慕容靜水含笑點頭,眉目宛然,容色如畫。
齊東陽忍不住嘆了口氣。
她抬眸輕笑,「見到美女不是應該表示驚嘆嗎?怎麼你的反應是嘆氣呢?」
「為什麼你不是練習花樣滑冰的呢?」他依舊嘆氣。
慕容靜水笑起來,覺得今天真是開心,「原來你是花樣滑冰運動的超級FANS,那真是太遺憾了,我讓你失望了。」
「是啊,很遺憾。」他輕笑出聲。
神情半真半假,讓人不知道他是在說真的,還是只在開玩笑。
時間將近晚上十點的時候,阮秋笛仍在加班。
桌子上的台燈映得她的臉色更加溫潤柔和,她不是那種骨感美女,但是看起來,那一種紅塵煙火的溫艷感卻格外動人,五官如畫,一式的套裝穿在她身上,硬是有種櫥窗模特里才有的整齊感。
此刻,她眉微顰,貝齒輕咬紅唇,手下依舊寫寫畫畫、忙忙碌碌,今天最晚的一個航班是夜里十點多的,到現在客人還沒取票,因為只有寧榕一個人在這里加班,她不放心,所以就陪著她等。
時間一長,人便覺得倦,或許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就算她平時再怎麼樣笑臉迎人,一旦無人時,她的笑容便淡了下去,倦了下去,就像是一陣煙,風一吹,就散了開去,人也跟著朦朧起來。
「有電話了,有電話了。」她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有夸張的聲音在拼命地提醒著她。
阮秋笛被嚇到了,甚至失手打翻了一杯水,她只好一邊慌張地拿紙巾吸水,一邊緊張地抓起手機,「啪」的一聲卻把手邊的電話听筒撞掉在地上。
「你好,找我有什麼事?」還好還好,她接通了手機,而電話的听筒也被撿了起來。
「阮秋笛,幫忙把我的車開到路客酒吧來,我要用車。」那頭的男人習慣性地發號施令。
除了齊東陽,還有誰用這樣的口氣直呼她的姓名?
阮秋笛咬了下唇,再抬頭開口時便換了淡淡的笑顏︰「好的,我馬上過去。」
「還在公司?」齊東陽開口問她。
「已經沒事了。」她換了輕松的語氣跟他說話。
「嗯,我等你。」他說完就掛了電話,那邊依稀很吵。
路客酒吧,她知道那個地方。
她轉身進了經理室,從辦公桌抽屜里雜亂的東西中準確地找出他的車鑰匙。然後她走出來對寧榕開口︰「我有事先走了,你記得等下票出了後對完賬趕緊回家,這里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那鑰匙……不是齊東陽的嗎?
「經理要用車?」寧榕忍不住多嘴。
「是啊,我幫他開過去。」阮秋笛依舊微笑,對她揮了揮手,「我先走了。」
「哦,好的。」寧榕的神色微微一黯。
阮秋笛注意到了,但是此刻卻不知道要說什麼,安慰她?那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既然她要掩飾,就隨她吧。
下了樓,她徑自去了停車的地方,找到了齊東陽的「小老婆」,熟練地避開周圍的車,換檔啟動,車子出了大樓向酒吧一條街疾馳而去。
想來現在她還是應該蠻有成就感的,從以前的路痴到現在可以熟練地駕駛車輛,這兩年里,她的改變是以前從沒有過的,若不是齊東陽逼著她改掉路痴的習慣,或許到現在,她依舊還是那個走在路上不斷戰戰兢兢的路人。
學會遺忘、學會掩飾、學會微笑,這個都市,只有堅強的人才可以活得更好,雖然她做得還不夠好,但是她已經很努力很努力,努力到她自己都相信只要她肯,沒有她做不到的事情。
車子悄無聲息地停在了路客酒吧前,她開始打電話給齊東陽,掛了電話後,她拿了自己的東西下了車,站在一旁靜靜地等他出來。
這就是都市里的夜生活嗎?
她看著身邊車來車往川流不息輕喟,路燈將影子拉得極瘦極長,讓她想起來自己曾經也有過這樣瘦削蒼白的樣子,一時不由得入了神。
「這麼快?」仿佛不過眨眼的工夫,便有人在她身後笑著開了口。
「沒有紅燈,所以我就一路殺過來了。」她回身微笑。
「給你介紹,」齊東陽微笑地將身邊的女伴介紹給她認識,「慕容靜水。」
他身後的女孩子便微笑著伸出手來,「你好。」
阮秋笛驚訝地挑著眉,看著她的打扮,利落的馬尾,簡單的休閑運動衣,片刻後才伸手出去,「久仰大名,我是阮秋笛。」她的手極涼極冰,慕容靜水小小地驚訝了一下,因為那半分好奇,她便上下將她打量了一番。
「我有沒有見過你?」慕容靜水看著她面善,忍不住就開口,一旁的齊東陽立即笑了起來。
「沒有,我們怎麼會見過?」阮秋笛仿佛略帶尷尬窘迫之色,低首笑了一笑。
「沒有嗎?」慕容靜水笑了起來,「難不成是上輩子見過,這一世還記得?」
齊東陽笑著連連搖頭,看向她們兩個,「走吧,一個一個送你們回家。」
阮秋笛卻突然開口︰「不要了,我家離得近,我慢慢走回去就成了,你還是送靜水回去吧。」
沒有人注意到,第一次和慕容靜水結識的她直呼了她的名字。
「一起走吧,這麼晚了。」慕容靜水拉住了她。
「不用了。」她連連搖頭。
「走吧,不用跟我客氣。」齊東陽再次開了口。
「不是客氣,」阮秋笛微笑,「夜色那麼好,我只是想自己走一走罷了。」
齊東陽無奈搖頭,「你還真有閑情逸致。」
「不可以嗎?」她微笑,對他們揮了下手,「我先走了。」
「路上小心。」慕容靜水在她身後開口。
阮秋笛回眸一笑,對她又揮了下手,「你們也是。」
齊東陽幫慕容靜水拉開車門,「走吧。」
「今天就勞煩你了。」慕容靜水看著他一笑,微微傾身上了車,齊東陽關上車門繞到另一邊也跟著上了車,車子響了兩聲,隨即馳離路客酒吧。
相反的路上,阮秋笛沿著人行道慢慢前行,直到身後的車子徹底消失在夜色中她才回頭,看著它離開的方向。
握緊的手終于可以放開,手心里有指甲掐出來的痕跡,深深淺淺。
她微微一笑。
郎才女貌,或者也可以說是女才郎貌,這樣多好。
斷不會再像那些三流劇本中所編造的。
沒有好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