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人的幫助下,火勢漸漸熄滅,舒夜閣終于閑了下來,忙忙走過來尋到洛織錦,隨即拱手為禮,深施一禮,「多謝姑娘出手相助。」
「不必謝我,舉手之勞而已。」洛織錦看著被燒後的客棧有些心不在焉。
眼看此刻離天亮還有一些時間,如今客棧卻被燒成這樣,他們要如何休息?
洛織錦圍著客棧走了兩圈,又問了掌櫃兩句話,正想先安頓沈如衣母女休息的時候,卻突然發現客棧後面牆角處分明一截尚未完全毀去的引火之物,撿起看了兩眼,她驀然縱身而起,躍上客棧頂樓四處張望,隨即似是發現了什麼,身形微微移動,便已追了上去。
卻是一個黑衣人,身形靈動輕巧,看她追來,便想要快急離去。
洛織錦微微笑著開口︰「既然做得出來,就不要怕被人抓到,你跑得快,便以為我沒有辦法抓到你嗎?」
她一邊說一邊揚起了手,一道銀色光芒瞬間劃破夜色,直飛向前面那個黑衣人。
仿佛受到重擊,黑衣人身形一晃,隨即身不由己地朝前摔去,「啪」的一聲,倒是清脆響亮。
洛織錦一腳踩了上去,隨即問他︰「為什麼要燒客棧?」
那個黑衣人卻咬牙不說,任她加重力道。
「看樣了,我再問你,你也是不會說的了?」洛織錦心下氣悶,實在不明白自己為何今日三番兩次「蒙人掛念」,怎麼所到之處都有事情發生?
黑衣人默然半晌之後,突然揚手朝她腿下攻去,洛織錦抬腿,一腳踢去,身形驀然變幻,輕松避開黑衣人的攻擊。
雖然掙開她的控制,但是黑衣人卻分明有些底氣不足,是以沒有立即再次發出攻擊。
洛織錦氣定神閑,神色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僵持片刻之後,黑衣人驀然矮身,隨即便要從旁突圍而出,洛織錦卻無論如何都跟在他身側。
如此這般貓捉老鼠半天後,黑衣人終于頹然放棄,氣喘吁吁地朝房頂上一坐,隨即舉手投降,「不玩了,不玩了!」
狀似賭氣的語氣……
洛織錦細眉一挑,心下隱隱生出一絲笑意,「你為什麼要放火?」
「有錢能使鬼推磨。」黑衣人毫不客氣地看著她,「有人出錢,我就放火,反正又傷不了人,怕什麼?」
「你怎麼知道傷不了人?」洛織錦為之皺眉。
「出錢的人說的,」黑衣人吊兒郎當,「看不見那人的臉,蒙得結結實實,給了銀子讓我在這里放一把火制造混亂就成。」
洛織錦微微蹙眉。
想來他說的人便是火場內的那個人,故意想要趁亂與她交手,伺機奪她身上的聖武令……只是,他奪令又有何用?難道當真似沈如衣所說,是為了武林盟主的位子?
只是那個人身手如此不凡,卻又看不出功夫來歷,到底出自于何門何派?
難道近日江湖中,又出現了什麼後起之秀?
洛織錦百思不得其解,最後也只好作罷,隨手重重在眼前這個黑衣人背上一拍,「那個人給你的銀子呢?」
「干什麼?」黑衣人立即警覺地看向她。
「燒了別人的客棧,難道可以當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洛織錦伸手過去,「是要我自己動手搜還是你自己乖乖交上來?」
猶豫再三,黑衣人終于心不甘情不願地從懷中掏出了銀票給她。
「只有這麼多?」她異常挑剔地開口。
黑衣人簡直想翻白眼了,「只是放火而已,我又不是殺手,能賺到多少?」
洛織錦收起那銀票,黑衣人卻瞅準機會拔腿就跑,洛織錦略略一頓,隨即沿著原路返回,沒有再追上去。
客棧的老板正在欲哭無淚地看著被燒得殘缺焦黑的客棧,洛織錦將銀票給他之後,便自去尋沈如衣。
因為客棧已經無法供人休息,所以沈如衣只好抱著菀菀坐在馬車里休息,見她回來才輕聲詢問︰「你去了哪里?」
「沒什麼,四下看看而已。」洛織錦不想她擔心,于是便隨口應道,怕她再追問,便故意岔開話題,「先休息吧,離天明還有一些時間,我幫你守夜。」
沈如衣看著她微微笑了一笑,明白她的意思,所以也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
洛織錦在馬車外盤膝而坐,正想調息凝神,耳邊卻又突然傳來一陣喧嘩,她禁不住微微皺起了眉,起身朝喧嘩聲來源處走去。
卻是舒夜閣那一幫人不知道在做什麼,她皺眉看了片刻,卻沒有說話,倒是舒夜閣看著那一幫人爭執時無奈回頭,發現了她的身影,見她面色不悅,頓時有些歉意。
「他們在做什麼?」洛織錦見他走近,不耐煩地開口。
「人多,馬車卻少,所以……」舒夜閣微微有些窘迫,但是倒希望她能夠有所體諒。
卻不料洛織錦嗤笑一聲,「你們這些人,全部都是大男人,便是露宿又有什麼關系,有必要為這馬車爭成這樣嗎?」
在她的概念中,江湖人隨便什麼惡劣環境都能夠泰然面對,只是她又怎麼能料到這些人平常出入皆是權貴富豪之家,馬車等物更是最普通的代步工具,平日休息也都有人細心打理,從來不曾有過露宿的先例,今日首次遇到,自然要你爭我奪。
她這麼一說,舒夜閣便更顯尷尬,洛織錦抬眸過去發現那些人依舊吵個不休,索性大步走過去,一只手便輕輕松松拎下那搶上馬車的人,隨即冷眼一掃,「吵什麼吵,大家都在外面休息,你們這麼吵鬧,別人還能休息好嗎?」
她面色一板,倒也生出幾分嚴肅的模樣來,那些人一時居然被她唬住,再看她一手叉腰,一手揪著同伴的衣領將他高高提起的模樣,頓時不再言語。
這女子,一看就知道跟那些整天只曉得衣綺羅的大家閨閣女子不同,凶巴巴的,所以……能不惹還是不惹的比較好。
洛織錦看他們不說話,微微回眸看向身後的五輛馬車,再看看他們,也不過十多人左右,隨即挑眉,「一輛馬車里休息三個人也已經足夠了,這還有什麼可吵的?」
「那麼擠,怎麼休息得下……」立即有人踴躍發言,只可惜,被洛織錦冷眼一掃之後便不敢再言語。
「原本就是出門在外,還有諸多講究?既然如此,又何必出門!」洛織錦眼神凌厲地掃過他們,「男人大丈夫,連這麼點苦都吃不了,真是讓人看不起!」
說罷她便隨手丟開那個被她揪住的人,看也不看便大步走開。
眾人被她說得面上訕訕無光,猶豫了片刻,終于還是按照她說的那樣擠上了馬車。
舒夜閣終于松了口氣,抬眸看向洛織錦離去的方向,唇邊不自覺地掠過一抹極溫柔的笑意。
這便是所謂的江湖兒女嗎?
丙然是快人快語,與他以前所接觸的那些女子全然不同。
明明是爽朗性格,穿衣說話都透著一股簡單利落的風格,偏生叫「織錦」這般綺麗迤邐的名字。
一念及此,舒夜閣唇邊的笑意更加深刻了。
天邊漸漸褪去夜的面紗,微微泛起了魚肚白,明明才過了片刻而已,再看時,卻分明一抹朝霞,映紅了碧空。
仿佛才剛剛合上眼楮,再睜眼的時候,太陽已經升得老高,眾人仔細朝外打量,這才發現客棧被燒的慘狀。
昨晚天色過黑,根本沒辦法看全貌,今天一看,簡直嚇人一跳。
洛織錦緩緩睜開雙眸,隨即起身,走過去在馬車上輕叩一聲,「如衣,醒了沒有?」
馬車里微微靜了片刻,便听到沈如衣應了一聲,撩開馬車上的簾子,對她笑了一笑。
雖然一夜沒怎麼休息,但是洛織錦臉上卻絲毫沒有倦意,「餓了沒有,我們找地方吃早飯?」
沈如衣點了點頭,隨即抱著菀菀下了馬車。
那盡職的車夫坐得直直的,不過洛織錦看過去,卻發現他已經睡著了。
還真是……讓人無語啊。
沈如衣也笑了,「讓他休息吧,我們等會兒帶些早飯給他。」
說著話,她們便沿著青石板路行去,早晨的小鎮上,寧靜一片,微微三兩聲狗吠雞鳴,別有一番田園風情。
街頭盡角處有一家早餐鋪子,白粥裊裊的香味溢出,洛織錦與沈如衣相視一笑,抬腳走了進去,原本以為她們已經夠早,卻不料有人比他們更早。
可不就是舒夜閣那幫人?
洛織錦徑直找了位子坐下,也不理他們,要那鋪子的老板送了粥上來。
舒夜閣隔著幾個人看她,想打招呼,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又有些猶豫不絕,就這麼一猶豫,身旁的人突然捂著肚子叫了起來︰「好疼……」
還沒說出完整的一句話,那人已經一頭栽倒在地,口吐白沫,面色青中帶著不正常的紫色,被打翻的粥碗中有米湯溢了出來,滴落在地上,青磚地面頓時發出「??」的聲音,燎出一片氣泡。
洛織錦驀地起身走過去,隨手飛快地連點他身上三十六處穴道,然後自懷中隨手取了一枚解毒丸塞進那人口中,但是咽下去不到片刻,那人卻「哇」的一聲,又將那藥丸吐了出來。
「他怎麼了?」舒夜閣吃驚之下,幾乎連正常的判斷都不會做了。
滯織錦卻沒空嘲笑他沒常識,只匆匆道︰「中毒。」
沈如衣微微一愣,驀地抱著菀菀起身,一枚銀針捏在指中,點住那粥鋪的老板,冷冷喝道︰「不許動!」
粥鋪的老板早已經被嚇到不行,見她突然出手,膝蓋一軟頓時跪倒在地,眼淚都要嚇得流出來了,「女俠饒命,女俠饒命!」
坐在粥鋪角落處的一個年輕男子听到老板說得滑稽,忍不住一笑,抬眸看過去,卻見沈如衣青衫宛然,眉目如畫,神情溫婉,心下頓時如受雷擊,「呼」的一聲站了起來,不小心踢翻了自己剛才坐的凳子。
他若不站起來制造這麼大的動靜,倒沒人注意他,但是此刻他這麼突然冒出來,眾人頓時被他那動靜吸引,于是一個一個的視線全部都朝他看了過去,想當然,沈如衣的目光自然也跟著看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