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光輝,你到底有沒有認真在檢討啊?」凌莉盤胸瞪著他。
「檢討什麼啦?我只是想找室友一起去吃頓飯嘛。」尹光輝說得無辜極了。
「……」找室友去吃飯?這和他昨天用的分明是同一個理由啊。
先別提昨晚吃完飯之後發生了什麼事,吃飯這件事本身就不對勁,一直吃飯會吃出感情來的,他難道不知道嗎?
她會和他越來越親近,對他越來越心動;她會越來越喜歡他,越來越想靠近他,越來越想獨佔他……
「我不要理你了,你找別人幫你卸妝吧!」
氣死人了!他就這樣走出門,丟臉到家算了。凌莉忿忿地將卸妝用品統統掃進包包里,轉身往門外走。
「欸?!凌莉?欸……」不是吧?凌莉真的就這樣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頂著這副模樣,別說走進公司了,光是走下樓就已經很需要勇氣了啊。
怎麼辦?繼續用清水沖沖看嗎?要沖幾次才能沖掉啊?假睫毛又該怎麼辦?上網拍買卸妝用品?什麼時候才會收到啊?尹光輝欲哭無淚。
他挫敗地坐在椅子上,萬念俱灰,不到兩分鐘,卻听見屋子大門被打開的聲音,凌莉像陣風似地刮進來,儼然如同女王般地站到他身前,又將包包里的那些卸妝用具拿出來。
「太好了,凌莉,我就知道你不會對我這麼無情的。」太好了!他就知道凌莉心軟,絕不會拋下他不管的,尹光輝像看到救星。
無情?對,她就是氣她沒辦法對他無情!凌莉都不知道她究竟在氣尹光輝,還是在氣她自己。
她想起尹光輝可能會去找別位女性或男性幫他卸妝,然後,那個人就會站得像她現在一樣,離他這麼近。
那個他或她,可能會發現尹光輝的眼楮很漂亮、眼神很深情;可能會發現他頰邊淺淺的梨窩很可愛、厚薄適中的雙唇很迷人;還可能會發現他的笑容很溫柔,有時低低啞啞的嗓音,听來很慵懶誘人……
討!厭!
凌莉迅雷不及掩耳地將尹光輝眼皮上的假睫毛扯下來,全然不顧他的哀號。
「痛痛痛痛痛……」尹光輝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搗著發紅的眼皮猛揉。
這東西怎麼能黏在眼皮上啊?太折磨人了吧!
他要向全天下貼假睫毛的女性致上最崇高的敬意,他要去請商品部研發撕下來不會痛的假睫毛膠,立刻!馬上!
「你手不拿開我怎麼卸?眼楮閉起來啦。」凌莉氣鼓鼓地出聲命令。
尹光輝的眼楮最好閉起來,永遠都閉起來,永遠不要再用那種會令她墜跌的眼神看著她了。
「……」尹光輝乖乖將揉著眼皮的手拿開,眼楮閉上,連一聲都不敢吭。凌莉女王有莫名的殺氣,他有求于女王,必須當個乖小孩。
不多時,凌莉終于將他臉上的五顏六色與慘不忍睹全部卸掉,還他一張干淨俊顏。
「好了,弄干淨了,洗面乳給你,你去浴室洗臉吧。」凌莉給尹光輝一瓶洗面乳,出口的聲音听起來沒那麼氣了,可還有些悶悶的。
「謝謝。」太舒服了,他的臉如獲新生,尹光輝朝凌莉笑得燦爛,招牌陽光笑顏和頰邊的梨窩又出現了。
他的笑容總是令凌莉心慌,心慌到凌莉覺得,她不得不對他開誠布公,鄭重申明。
「尹光輝。」
「嗯?」
「雖然我很感謝你願意跟我假結婚,也很喜歡你這個人,但是,我不喜歡你背著李震,和別的女人或男人——包括我——走得太親近。」凌莉十分嚴肅地說。
「呃?」
沒想到她會突然拋出這句,尹光輝有些反應不及。
「這樣是不對的,不忠貞,也不道德,總之,是不對的。」凌莉發出很嚴正的指責。不能這樣,這大大違背了她的道德感,她不想介入別人的感情,也不喜歡尹光輝明明有對象,卻還對別人獻殷勤的態度,就算尹光輝說這只是朋友之間的邀約也一樣。
她明白,她在這個速食化愛情的世界里顯得古板、拘謹,且老派,可是,她並不想改變。
換個角度想,若尹光輝是她的情人,而尹光輝卻一直邀約別人共餐,甚至去接對方下班,她會很生氣、很難過、很受傷的,她不能這樣傷害李震,就算她和李震只有過幾面之緣也一樣。
「……」對于凌莉的說法,尹光輝簡直百口莫辯。
他是自作孽,自己將自己推入這種很難自圓其說的處境,可是,他當時若不扯這個謊,凌莉又怎麼會答應嫁給他?
唉,這件事很難處理……
「好了,就這樣,我出門了,就這麼決定了,你以後不要來探我的班,下班也不要來接我,不要找我去吃飯,除非你找李震一起,不然我不會答應的,再見。」凌莉下了最後通牒。
「……」尹光輝啞巴吃黃連地看著凌莉的背影再度消失在大門口。
他到底應該怎麼辦?叫李震再陪他演一場戲?讓凌莉以為李震琵琶別抱,有了新歡,讓他恢復自由身,這樣,他就可以放開胸懷地盡情追求凌莉?
也許凌莉還會因為想安慰失戀的他,所以還對他特別溫柔、特別照顧?
不對、不行!
他和凌莉說過的謊言已經太多,騎虎難下,他又怎能制造更多謊言?他已經不想再欺騙她了。
可是,得知真相的凌莉又會是什麼反應?萬一她得知他的家庭背景,他的另一個職業與身分,又會是什麼反應?
她會討厭他嗎?會干脆跟他離婚嗎?
尹光輝想向凌莉坦白,又不敢向凌莉坦白,即使他知道,離婚這事也不是凌莉單方面說了算,只要他賴皮不簽字,凌莉永遠都是他法律上的妻子,可是……
尹光輝十分煩惱地拿著洗面乳走進浴室里。
他不想失去凌莉,可是,他究竟要怎樣,才能不失去凌莉?他現在連追求或爭取她的權利,都被宣判了死刑。
凌莉走出家門口,胸口悶悶的,不知怎地,還有些空蕩蕩。
她明明就是想和尹光輝劃清界線的呀,怎麼話說清楚了,卻反而有些迷惘?還有些失落?
她究竟想要些什麼?究竟想要尹光輝退到什麼樣的距離?她都已經搞不清楚了。
心煩意亂,偶爾不要搭電梯,走樓梯好了,凌莉心想。
運動有益身心健康,消耗體力,才不會亂消耗腦力,凌莉推開安全門,想從十七樓走樓梯下樓,沒料到才一推開安全門,卻在樓梯間看見李震。
李震!
他怎麼會在這里?他不是出差嗎?是短暫的出差一天,剛回來嗎?
凌莉吃驚地往門後躲,也不知道她究竟在躲什麼,她干麼躲啊?凌莉稍微安定了下心神,又偷偷探出去往前瞧,定楮一瞧,又險些被嚇壞!
李震,他、他和一個……頭發削得很短很薄,但應該是個女子的人,正在纏吻。
女子被他壓在樓梯間的牆上,他一只手伸進那女子的衣服里,包覆她胸前的鼓起,另一只手正在解女子的牛仔褲褲扣。
這是什麼神展開?這真是太令人難為情了!
現在是白天,這里是樓梯間,雖然十七樓的高度的確沒有什麼人會爬樓梯,這個角落似乎也是頭上攝錄機的死角,但是,在這里進行這種事不太恰當吧?
而且,李震與尹光輝不是一對嗎?為什麼他會和個女人在這里糾糾纏纏?
李震與尹光輝這對情侶真的太奇怪了。
先是尹光輝說他喜歡她,想吻她,再是李震和別的女人……難道他們兩人是男女都可以接受的嗎?難道他們兩人都默許對方和別人發展親密關系嗎?
這太吊詭了,遠遠違背她的價值觀,不是她的老派世界里應該發生的事情。
凌莉還來不及深思與反應什麼,耳邊便听見女人發出一聲令人臉紅的嬌吟深喘,羞得她立刻決定落荒而逃。
罷才,李震好像朝她這里,淡淡地掃了一眼……
凌莉顧不得李震是否有發現她的存在,極具魄力地將安全門關上,回身便往電梯里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