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屋外陽台,渾濁的空氣頓時變得清新,他滿意地笑著,享受這難得的安靜時刻。
听著室內傳來的音樂,他也跟著輕哼,在這陰暗的角落,沒人看見他,讓他忍不住舞興大發,舉起手,假裝身前有個舞伴,優雅行禮後,腳步輕移,在月光下跳起舞,雖然他身上衣服是那麼不合身,但他與生俱來的魅力,配上輕盈搖擺的舞姿,在月光下讓人看得目不轉楮……
他沒注意到,在他舞動的陽台角落里蹲坐著一個可愛的女孩子,張著大大的眼眸,目不轉楮看著他在月光下的舞姿,眼底閃爍著光芒,贊嘆、欣賞、佩服,在他一曲舞畢的同時,忍不住報以最熱烈的掌聲。
「啪啪啪!啪啪啪……」
直到掌聲響起,凌凡恩才注意到她的存在。
不慌不忙停步,緩緩回首,看向角落正張著晶亮大眼望著他的女孩,唇邊抿著笑,彎腰行禮,「謝謝妳的掌聲。」
借著微弱月光以及宴會廳透出的燈光,鏡片下的黑眸細細打量著眼前的女孩。
毫不掩飾情緒的大眼,還有那略帶稚氣的臉龐,看上去不過二十出頭,但年輕女孩身上卻穿著夸張的低胸禮服,臉上也涂抹過于濃厚的妝,怎麼瞧都是慘不忍睹。
凌凡恩看過眼前這個女孩後,突然發現他的裝扮其實還不算什麼嘛。
女孩顯然也發現他審視的視線,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呵呵……」
她這一身打扮也不是自願的,所以才躲到這個角落來。
凌凡恩細心瞧見她眼底的尷尬與羞赧,扯扯自己身上的衣服,「看樣子,今晚我們同是天涯淪落人?」
「是啊。」微微一愣,女孩原本僵硬的笑臉放松了。原來是個體貼的男人,真是太好了。
「我叫夏璃,你呢?」氣氛有些小小的尷尬,夏璃攏了攏頰邊的頭發,試著不去在意自己臉上的濃妝,用自然的口氣說話。
凌凡恩一眼就看出她的尷尬,所以決定不走過去,以免讓她更顯難堪,只在陽台邊倚著欄桿,「我叫凌凡恩。」
「林凡恩?很好听的名字。」夏璃點點頭。平凡就是恩惠,應該是這個名字的意思吧?
凌凡恩揚揚眉,明明听出她念的音不對,也不想去糾正她,「妳的名字也很美。」禮尚往來。
「你不進去跳舞嗎?你跳舞很好看。」夏璃不好意思模模鼻子,偏著頭納悶不解地看著他,雖然他跟她一樣穿著不相襯的衣服,但她總覺得他不是一個該待在陰暗角落的人。
「這種場合,會不會跳舞似乎無所謂,妳呢?怎麼一個人待在這里?」瞧她這副無奈的模樣,應該是被長輩打扮得這麼……嗯……特別的樣子,又怎麼可能放她一個人在這里閑晃?
「穿成這個模樣,我想還是別進去嚇人好了。」夏璃嘆了口氣,自嘲地扯扯身上那件低胸禮服。她可沒忘記,方才一進門的時候,那些人看到她的目光有多麼輕蔑,偏偏爸媽又覺得她就是應該這樣穿。
凌凡恩仔細打量一下她身上的禮服,是今年夏季最流行的低領緊身短裙,質料也不錯,應該也是出自名家之手。
「衣服沒有錯,錯的只是穿在不該穿的人身上。」她就像個孩子,身材也縴瘦,怎麼撐得起這件展露性感的衣裳?
「我也知道。」夏璃嘟起嘴,涂抹得紅通通的嘴翹了起來,「這件禮服是我姊姊的,我爸媽硬要我穿上,我臉上的妝更是我媽一手打造的。」
她要是知道媽媽今天通知她早點回家就是為了參加這個宴會,她一定不會提早從公司離開,也不會落得現在這個下場。
「呵呵……」忍俊不住笑了出來,凌凡恩覺得她這副哀怨的模樣有趣極了,「令堂手藝真是特別啊。」
夏璃對他拋去沒好氣的一眼,「不要取笑我,我也不是自願的,唉……有時候,有錢真不是件好事。」錢真是一種可怕的東西,它會迷惑人心,讓人喪失原本應有的道德與良知。
「因為要常參加這種宴會嗎?」有錢是不是件好事,他覺得端看個人。
「不是,因為有很多無可奈何的事。」夏璃垂下眸子輕輕地說著,臉上的表情既孤單又落寞。
凌凡恩看著她,心不禁為她這份孤單落寞抽疼了下,吸了口氣,舉起手假裝在月亮下晃了晃,指著手腕上根本就沒有的空氣表,「我應該有一點時間能听妳訴訴苦。」
夏璃一愣,眼楮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些熱熱的,笑著揉揉微紅的眼眸。
「謝謝你。」她微赧的低下頭,「其實也沒有什麼苦啦,不過就是電視上常看到的那樣,有錢人家的子女對自己的婚姻沒有自主權……很多事也都身不由己。」
「我有一個大我三歲的姊姊,前兩年嫁人了,嫁給一個大她將近二十歲的男人,就因為他可以幫忙爸爸的事業,姊姊很痛苦,卻還得強顏歡笑,在別人面前說自己嫁得很幸福,是真愛。」諷刺的揚起笑,這種人前談笑、人後吞淚的日子,她已經過到快麻木了,就連對自己的婚姻,她都不抱任何的希望。
凌凡恩靜靜听著,並沒有說些什麼。這種企業聯姻後的悲劇他听多了,只是凌氏已經夠有錢,所以用不著這一步棋,這是一盤難解的棋局,父母養育之恩、金錢與名利的誘惑,會讓人蒙蔽心靈,結果造成父不父、母不母,但這些並非他一個外人可以大放厥詞批判的。
他只是很慶幸,至少他的婚姻大事可以由他自己決定,擇其所愛、愛其所擇。
「你知道嗎?小時候,姊姊曾告訴過我,長大以後她要嫁給她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哈哈,只可惜這永遠都是她無法實現的夢了,現在……」垂眸看著自己這一身打扮,扯扯松垮垮的前胸,「好像也輪到我了。」她無可奈何,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反擊。
「妳也希望嫁給白馬王子?」他憐憫的看著她臉上自嘲的苦笑,這麼年輕的女孩,要是生在凌家,一定是眾人呵疼的寶貝,怎麼可能會讓她臉上展露這麼復雜痛苦的表情?
夏璃想了下,搖搖頭,「白馬王子只是夢,現實生活中根本不可能存在。」夢永遠只是夢,不可能會變成真實。
甩甩頭,她試著轉變話題,「你進去跳舞啊,你跳舞很好看。」她原本只是想找個沒人的角落躲起來,看能不能捱到結束,離開這個地方,沒想到會讓她看到一段賞心悅目的舞蹈。
有很多男生跳起舞來姿態扭捏,學過國標舞的,卻又感覺只是要展現自己很厲害似的拚命扭腰擺臀。又不是正式表演,那些過于夸張的肢體動作總讓人覺得格格不入,他就不一樣了,每一個動作都優雅得讓人迷醉。
她這麼欣賞他的舞姿,讓凌凡恩小小開心了一下,想了想,走到她的面前,單手在胸前舉起,伸出一手攤放在她的眼前。
「美麗的小姐,我是否有這個榮幸,能夠邀請妳共舞一曲?」
夏璃一愣,小巧的臉蛋染上驚喜,猶豫地看著他,不知道到底該不該伸出手,凌凡恩的眼底露出幾許鼓勵,她這才釋然一笑,伸出手輕輕放在他的掌心,兩手互相接觸的那一瞬間,像有道電流滑過她的掌心似的,她心底一震,抬眸定定看著他。
「夏璃!妳在這干什麼?」令人不舒服的尖銳嗓音突地響起,破壞他倆這寧靜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