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天一早,晴慢吞吞的從床上爬起,往窗外一睞,發現天光早已大明,她開始懷念從前早睡早起的日子,因為那代表她身體健康,不像現在這樣,走沒幾步路就氣喘吁吁。
「水兒,世子去哪了?」她有氣無力的坐在銅鏡前問。
水兒將她散亂的長發快速的撾成一個髻。「世子正在前廳。知府大人前來稟報,有那些殺手的消息了。」
晴挑了挑眉,「消息?什麼消息?」
「奴婢也不知道,只知道世子正跟博赫還有知府大人在大廳議事。」她也是剛才奉茶水時偷听到的,本想多待一會兒,可那個博赫卻拎著她的衣襟把她給扔出廳。
「嗯,有個頭緒就好,我可不想一天到晚被追殺。」晴抖抖肩膀。那樣驚險刺激的場面,還是在書里看看就好,搬到現實中上演,實在是太教人心驚膽戰。
「對了,格格,您待會兒真打算去探望泯嘉公子嗎?」要她說的話,才不用去看那個貪生怕死的家伙。
「是啊,總是得去把事情問清楚。」
她也不想看到他,一想到他把她當成擋箭牌,她就滿肚子火。真是多謝他了,要不是他,她的手臂也不會傷得那麼重,到現在都還抬不起來。
「走吧。」看著水兒替她蒼白的病容抹上一點脂胭,晴扶著椅把慢慢起身。
主僕兩人緩緩走到泯嘉暫住的院落,她偏頭使了記眼色,水兒了解的點頭,走上前去敲門。
「泯嘉公子。」她對著緊閉的房門喊道。
一會兒之後,泯嘉的聲音才很虛弱的從房里傳出——
「誰啊?」
「泯嘉公子,奴婢水兒,格格來探望您。」
「進來吧。」
晴一踏入房里,濃重的藥味隨即撲鼻而來,她伸手在鼻前揚了揚,突然覺得泯嘉有點親切了?因為這股濃濃的藥味,她房間也有。
泯嘉虛弱的靠坐在床頭,一臉蒼白,身邊站著他的貼身小廝。一見到晴主僕進房,小廝很自動的退開來。
「泯嘉公子,你還好吧?」奇怪了,他不是拉著她擋厄嗎?怎麼她都能下床。他還躺在床上病撅撅的?哇,怎麼他整張臉上還多了不少青青紫紫的瘀痕?
水兒十分貼心的靠在她耳旁解釋,「那是肚子賞給泯嘉公子的。」她還覺得少打了呢!男子漢大丈夫,躲在女人背後真不像樣。
泯嘉勉強扯個笑給她,「好多了。小晴,你怎麼過來了?」
水兒替主子搬了張椅子過來,晴落坐之後,才端著笑臉看他,「沒什麼。泯嘉公子總是客人,自然要來關心問候。」瞄了眼身邊的水兒,主僕倆交換了記眼神。
「原來如此。」泯嘉微微頷首,唇邊噙著笑意,「難得你過來,那就陪我聊聊天吧?」
晴微微愣了一下。他的笑意,為什麼看起來有些冰冷?
「泯嘉公子想跟我聊什麼?」那塊玉佩的事嗎?
「小晴,你似乎不是第一次來洛陽,對吧?」他突然問道。
原以為他會開口討玉佩,沒料到他突然丟個莫名其妙的問題。她柳眉輕蹙,「的確不是初次,約莫三年多前,我曾來過。」
泯嘉垂眸笑著,一手輕撫著錦被的一角,「我也不是第一次來,我跟你一樣。很巧,三年多前……我也來過洛陽。」
心里打了個突,晴隱約覺得有點不對勁,不動聲色的垂眸,「是嗎?那還真巧。」一樣都是三年多前?她不信世上有那麼巧合的事。
「小晴,你還記得我跟你提過,我有一個妹妹嗎?」
「記得。」晴輕頷首。納悶的望著他,不惱他為什麼突然提起這些?驀地,一道靈光閃過她的腦海。等等,她想起來了,她曾听阿瑪說……巴泰尼大人只有公子!哪來的格格?
而她記得,他還說過,是他妹妹挑中她當未來的嫂嫂,可他沒有妹妹,那是誰挑給他的?
泯嘉定定的看著她,緩緩啟唇道︰「我與她曾失聯一段時日,後來才又聯絡上。我傳信給她,與她相約在洛陽白馬寺。到了約定的日子,我有事在身慢了幾天才到,沒想到等我抵達洛陽時。她卻不見了……
「我發了狂似的找她,用盡心力,終于皇天不負苦心人,我找到了。」他一頓,眸色越來越冷,兩辦唇掀了掀,道︰「就在洛陽的義莊!」
晴的心倏地揪成一團,呼吸有些不穩。他看著她的眼神充滿恨意!
越見冰寒的眼神化為利刃,刺進她的心窩。「你能了解,當我听見這個消息時,是什麼樣的滋味嗎?」
他這麼說是什麼意思?晴眼眸越睜越大,在她眼中的泯嘉,這一瞬間看來無比的猙獰和恐怖!她慌忙的起身,防備的瞪著他。
像沒看到她驚駭的神情似的,泯嘉自顧自的說下去,「她喜歡親昵的叫我一聲大哥,我們很相愛。那年我們約好,我要帶她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小鎮,我們會在那邊白頭到老,但是……有人卻破壞了我們的美夢!」
他眼神一變,目露凶光,「有人將她推下山崖,破壞了我跟她的美夢,讓我們從此天人永隔!我發誓,一定要找到這個凶手!我要她也嘗到被人推下懸崖碎尸萬段的痛苦!」他驀地出手,拽住晴的手腕。
「啊!你想干麼?放開我!」晴剛听得心驚肉跳,手腕上傳來一陣劇痛。
「格格!」水兒想上前幫忙,沒想到泯嘉的小廝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繞到她身後,一掌就將她給劈暈。
「我想干麼?哼!」泯嘉冷冷一笑,「你不是來問玉佩的事嗎?那塊玉佩,是我在我妹妹被推下的懸崖上找到的!」伸手搶過晴藏在胸前的玉佩,在她面前晃了晃。這塊玉佩,是他故意落在廳上,目的就是要引她們來找他!
「三年,我花了三年的時間,從這塊玉的出處、質地、離功、流向,一步一步的追查,就是要你血債血還!」他赤紅的眼里盡是一片瘋狂。
「我用盡心機,終于查到這塊玉佩的所有人是位格格,只可惜那個工匠想不起你是哪一府的家眷,只能跟我形容你的容貌,可是京城里的格格有多少個,我只能利用一年一次的賞花宴來找人,皇天不負苦心人,今年……終于讓我找到你這個賤人!」
晴嚇得臉色發白,死命的想抽回手。她現在知道了,泯嘉講的妹妹一定是當年在她面前跳崖自盡的姑娘!
「你講的是賞花宴……」該死的,前幾年的賞花宴她都沒有去,所以他才沒有遇見她,但今年她去了!「你接近我也是為了報仇?」
晴打從心底發冷,泯嘉靠近的臉龐上滿是恨意,她看得出來,他真的想殺她!
驀地,腦海中閃過幾個她被襲擊的畫面,現在仔細想想,每一次她被襲擊,似乎都是在泯嘉出現前後,難怪幾天前殺手群起圍攻時,他會抓著她當擋箭牌!可是他這麼貼近她,多得是機會直接殺她,為什麼要如此大費周章?
「對啊,我不是說了嗎?我妹妹已經替我挑上你,她早就留下訊息,要我為她報仇!很多次我都有機會殺你,但……不是這個地方,你該死的地方不是在這里!」抓著她的肩膀,他瘋狂的搖晃她瘦弱的身子,狂笑的看著她痛苦的表情。
「你誤會了,我沒有殺她!」晴痛苦的解釋。要命,那個姑娘根本就不是她殺的,她是投崖自盡的!
「你毀了我一生的幸福,我要你也跟我一樣!」
「不——」她想再說些什麼,可下一刻,她的頸邊一痛,跟水兒一樣昏了過去。
冷冷的看著晴,泯嘉松開手,任由她摔落在地,「帶她走,把那個賤婢綁在床上。」
「是。」
大廳里,氣氛詭譎沉重,知府呈上這幾日探查到的消息。
「世子,經過卑職多日的探查,怎麼也查不出這批黑衣人的來歷。只不過湊巧,仵作驗尸時,咱們衙里有個捕快,認出其中一具尸體是他的同鄉。」說到這,真要感謝老天保佑了,要不然他都不知道該拿什麼來交差。
知府對身旁穿著紅色勁裝的捕快點個頭,後者上前一步拱手道︰「小的參見世子。昨天仵作驗尸時,小的偶然發現,其中一具尸體是與小的同鄉的師兄。」
「師兄?」麒格不解地看著他。
「是的,他與小的曾在家鄉同一家武館習武,後來小的當上衙門的捕快,自家鄉遠至洛陽當差,與他再沒有交集。小的昨日發現這件事後,就已派人打听他的事,只問到此人後來輾轉到了京城,到了一戶貴族人家里當起護院。」
「知道是誰嗎?」難不成是格圖肯大人的政敵?不可能!如果要針對章佳氏一族,沒必要特別挑遠在洛陽的晴下手。
捕快為難的低頭,「小的不知。這個同鄉早已離開多年,師兄弟對他的事也了解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