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惹不起 第9章(1)

書名︰女王惹不起|作者︰夏灩|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唐湘茉回到台灣。

在千辛萬苦、遭逢各種劫難之後返回國門,她幾乎有淚灑機場的沖動。這個曾令她覺得窄小擁擠、難以喘息的地方,如今竟然顯得這麼可愛。

一走出機場,她便深深吸了口氣,盡避才離開短短十多天不到,但對她來說,絕對是一生中最漫長的時光。這番經歷講出來估計一堆人不信,所以對台灣及邁阿密公司的人,她一概以遇到突發狀況帶過,反正她是公司老大,沒人敢質疑。

好在邁阿密唐嚴百貨的縱火事件已經解決——是由當地的中南美幫派份子所為,若無意外,應該與她這次被綁架月兌不了干系。

「如果我沒猜錯,路易斯應該是想藉此引誘你回邁阿密,畢竟台灣天高皇帝遠,他勢力再強,要把人綁過去還是有不少難度。」霍于飛分析道。

她想想也頗有道理,不過他們回台以後「雨果」始終不曾露面,為保安全,她決定暫時先留在台灣,剩下的視情況決定。至于霍于飛為何沒乘隙一槍斃了路易斯,一勞永逸——

開玩笑,人家背後可是響當當的羅佩茲家族,要真把他們其中一個繼承人宰了,就算逃到天涯海角,肯定沒一天安寧日子可過,為求一時爽快陪上一世,何必呢?

她問霍于飛。「你喜歡台灣嗎?」

「喜歡啊。」霍于飛一笑,眼眸如星芒一般閃動。「大部分情況來說,台灣很安全,又不會無聊得一成不變,我喜歡這里的千變萬化,不過……我更喜歡你。」說著,他竟有些熱了臉。

唐湘茉看得莞爾。過去這個每天早上都能如招呼般對她說愛啊喜歡啊的男人,現在居然只是這麼一句話便紅了臉,甚至結巴、口齒不清。一如他自己坦承的,他對喜歡的人沒辦法。

他的言下之意很明顯,他喜歡台灣,但更喜歡有她在的地方,所以……倘若她不喜歡,那就別待了。

霍于飛從未這般慶幸自己無拘無束,他無家累,不愛束縛在同一個地方,所以不曾在任何一處長期落腳,就連多數時間待在台灣,也是蹭到堂弟家去混吃等死。他曾以為那是自己的天性,現下卻發現他所有的自由其實只是為了等待一個女人出現,並且讓他心甘情願被擄獲,從此皈依她。

她就是他的根,他所有賴以存活的氧氣和養分全由她給予,而他樂于享受這一切需要。

唐湘茉明白他的改變,她也變了,變得不想再逃避,自以為堅強。不是一個人可以把所有事情辦到好就叫好,而是學習如何和另一個人相互扶持、補完,人生才會真正圓滿。她領悟到這一點,不想再任由他配合自己,仰賴他的隨行。

所以,她也想喜歡上台灣這個地方,至少在他想回來的時候,她能開開心心,心無阻礙,把這兒當成是她的另一個——家。

這麼多年第一次,唐湘茉希望與自己的父親唐濟先,好好談談。

她母親早逝,爺爺和父親為爭取唐家繼承人之位,用盡鎊種不堪入目的手段。她在旁看盡那些丑惡,年幼不懂事時還很熱血地試圖勸導父親回頭,下場卻是被流放美國。父親甚至怕她攪事,派人監視她,不許她與唐家扯上關系,唐湘茉僅剩的親情就此被斷絕,再不被聞問。

她獨力在邁阿密打拼,想證明自己,讓父親知曉即便沒了唐家的一切,他們依然可以活得很好,可惜一片苦心不被采納。父親在放逐她之後更加走火入魔,使她下定決心阻止父親,父女倆終至徹底決裂。

一年多前,唐濟光因涉嫌謀害「唐朝」主事唐沅慶及其外孫女唐左琳而遭起訴。一審被判刑,二審還在上訴,由于唐家施加壓力,法官不允交保,如今仍待在看守所里。

那些恐嚇信件、她在台灣遭逢到的「意外」,唐湘茉不知道是不是父親授意,她一直心灰意懶,不願正視,只想快快離開這個令她窒息煩悶的地方,好似遠離了台灣,就能忽略掉被血親厭棄的可悲現實……問題是,這樣又有什麼意義呢?

曾經,她的表妹離開唐家,最後依然決定回來。她問過原因,唐左琳只是一笑,回答︰「說走就走很簡單,但身體離開了,心卻被綁著,得不到自由,那也不會快樂。我不認為逃避可以解決事情,至少這一生,在我閉上眼死去前,我不想有遺憾。」

正因她們都遭遇過生死關卡,唐湘茉更能體會這番話。終究是生養自己的人,不可能說放就放,她告訴霍于飛這件事,遲疑道︰「也許……我該去看看他。」

霍于飛沒反對,只笑著說︰「想去就去啊,親愛的。」

唐湘茉睨他一眼,像責怪他能講得如此輕松。「如果被討厭的話怎麼辦?」

案親確實是不喜歡她,至少她小時候感應到的是如此。長大後,兩人幾乎沒接觸,現在……她更不敢肯定在被她「出賣」以後,他的想法會有所改變。

霍于飛想了想,回答得非常理所當然。「那就回到我的懷抱里哭嘍!」

「噗。」她笑出來,忽覺輕松許多。是啊,最壞也不過如此,她不是一個人了,即便受到傷害,那又如何?有個人會給她擁抱,替她上藥,安撫痛楚,寬慰她的憂傷,甚至會用那種很欠揍的哄小孩口吻說︰「來,你看,痛痛飛走了~~」

所以她想,沒什麼好怕的了,就去看吧,即便真被父親痛斥怨恨,也當是盡一次孝,之後她就要好好享受自己的人生了,和這個男人一起。

不過,她多少仍有些存慮。「我不知道我可以跟他講什麼……」

畢竟這麼長久的歲月,父女倆始終相對無言,她唯一的記憶是父親在她十六歲那年隨她來佛羅里達,給了生日的她一把槍,說︰「自己的生命自己保護。」便再無關心。現今回憶起來,她以為自己被遺棄了,可會不會就像霍于飛講的,父親只是想要給她最好的東西?

不僅是那一把槍,更重要的是,自由——那種不受任何勢力牽制,獨力而為的能力。

「要不,告訴他你找到了一個好老公如何?」

他得意地笑,還很裝可愛地指指自己的臉頰。唐湘茉翻了枚白眼,而對這男人時不時的不要臉,她現在直接回以眼球運動,等哪天翻到三百六十度,她就出師了。

即便作好決定,夜半,唐湘茉思索著這些年來的種種,再也睡不著。

她下了床,走到射擊室,不料已經有個人在里頭,手里拿著她那把柯爾特蟒蛇,射擊姿勢依舊精悍有力。他隆起的手臂幾乎與那灰藍色的槍身化為一體,線條漂亮得教人屏息。

她心跳快了,呼吸不自覺急促起來。討厭,他怎麼可以這麼吸引人?

「好端端的不睡,醒來干什麼?」霍于飛摘下護具問她,卻好似不意外她的出現。

「這是我該問你的問題。」唐湘茉撫平胸口的悸動,走上前接過護目鏡及耳罩戴上。霍于飛重新替她裝填子彈,將那把蟒蛇交還給她。

她接過,擺好姿勢,開始擊發。

對她來說,射擊是一種愛好及運動,所以過往她擊靶的時候從不急躁,而是穩住呼吸,將思慮淨空,才開始射擊。但今天不知道怎麼了,她扣扳機的方式非常莽撞,不得不用雙手。六發子彈就這麼被擊出,霍于飛撐住她,「喔」了兩聲。光看她的姿勢和表情就知道結果慘不忍睹。

丙然一看靶子,唐湘茉臉都綠了。「連我第一次握槍時的成績都比這個好。」

霍于飛笑了。「你不知道心里有事的時候,千萬不能在槍里裝子彈?」

她掀了掀唇,想反駁,但在他灰墨一般沉靜且了然的注視下,終究還是放棄那些自欺欺人的言語。

只是她難得鬧別扭,不想說話,畢竟她對自己的射擊能力一向頗有自信。

霍于飛瞅著這樣的她,眸底漾起疼寵的光,想把她抓入懷里,吻住那因倔強而微微翹起的可人豐唇,可惜只是想象就令他手腳局促,渾身糾結地發熱,很不自在。這種種「反應」實在很不男人……想著,他真是有了想死的念頭。

唐湘茉眨眼,看見他眼中涌動的情潮,逐漸加溫,滾燙灸人。她抿了抿唇,忽然很想親吻,吻他,或是被他所吻,怎樣都好,可她知道這個男人目前還辦不到。

「要怎樣,你才會自在一點?」她問他,他的煎熬同樣令她焦躁,不論有沒有能力,她都能感受到他的渴望,所以也被撩起。不是只有男人會期待這種事情而已啊……

霍于飛苦笑。這問題也困擾了他許久。「把我打昏?或者還有另一個方法……」

「什麼?」

「就是沒那麼喜歡你了……」他開玩笑。

但話一出口,就見她驚愣,紅了眼圈。霍于飛這才意識到自己講了多白痴的話,恨不得給自己掌嘴!「老天!我這賤嘴!我不該這麼講的!我只是……我只是……嘴巴爛習慣了,不是認真的……」

「所以,你不是認真要和我在一起的?」她表情更委屈了。

這是哪跟哪啊!「唐湘茉,你不能誤會我!我要不認真,會追你追到墨西哥去?我這輩子只在軍隊里干過穿越雨林橫越沙漠這種蠢事!你當我真吃飽了沒事,還是秉持救苦救難的售後服務精神?我是熱愛刺激沒錯,但沒傻到為了刺激送命的地步——」

「意思是,你是認真的?」

「當然!」她淚眼汪汪的,好似只要他回答錯就要落淚,逼得霍于飛真是恨不得把心都挖出來給她看。

「很認真地愛我?」

「當——」正要信誓旦旦地回答,卻見她再也憋不住地笑出來,還越笑越大聲,霍于飛稍微推斷一下就曉得自己上當了。「Shit!唐湘茉,你玩我啊?!」

「誰教你先開那種差勁玩笑?」

「你——」這下他一句話都吐不出來。

唐湘茉報了一箭之仇,心情舒爽,尤其這男人還很努力地向她解釋,唯恐她真的誤會,瞧他神態慌張、語無輪次,她好氣又好笑,卻也開心,開心他這麼喜歡她,喜歡到如此緊張,分辨不出她的情緒真假。即便她早不懷疑這男人的心情,但真切听到那些表白,無論如何還是挺受用的。

「吶,說真的,沒有其他辦法嗎?」

她試圖靠近他,見他又一下子燒紅了臉,滿是懊惱。「我不知道,以前沒這機會……」

嘿,這代表她是第一個?

唐湘茉不禁有些虛榮起來,隨即又覺得自己膚淺。她笑出來,腦子轉了轉。「不然,我們來嘗試看看?」

「怎麼試?」霍于飛好奇一問,下一秒瞪眼,看她手里的蟒蛇竟不偏不倚地直抵他腦門,他愣住。「你干麼?」

「現在開始,你不踫我,我就宰了你。」她想了會兒,接道︰「然後我再自殺。」

什麼跟什麼!「你槍里沒子彈。」他苦笑,「好心」提醒。

「喔。」她還真要去裝,霍于飛臉色白了。當然他不以為唐湘茉是認真的……應該吧?槍彈不長眼,世界上沒有任何一把槍可以百分之百保證不走火,如果一不小心擊發了,他就算收集了十輩子的好運都不夠用。

「親愛的,我們一定得這麼‘刺激’嗎?」

「我怕不刺激沒用。」她甜甜一笑,把子彈裝進去,重新上膛。「而且,你不是很愛‘刺激’?」

但不是這種的啊!霍于飛瞅著她,她手里拿著那把填滿槍彈的蟒蛇逼近,不得不說這方法還真該死的有用!他顧慮著槍枝走火的可能,竟再無法專心于她越來越曖昧的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