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吻了多久,直到她覺得大腦缺氧,快要不能呼吸,他這才緩緩松手放開了她。
「永遠,不要說「我們沒有關系」這句話,我不喜歡听見這句話……」他將頷頭抵上她的,略帶喘息的沙啞聲音警告她,「還有,離那個男人遠一點,如果不想再經歷方才的事情的話,最好別讓我再看見你與他見面,別試圖考驗我的忍耐力,听明白了嗎?」
語畢,他推開她,徑自開門步出了起居室,留下雙腳發軟的她,怔怔地捂著被吻得紅腫的唇,滑坐到地上。鏡子里的女人,嘴唇上有著被人狠狠懲罰啄吻過的痕跡。
即使經過一夜,她被他所咬吻的紅唇,依然充血紅腫,任誰瞧了,都能清楚看出那是被人激烈親吻疼愛過的跡象。
這是喬唯恩不知第幾次拿起消腫藥膏,對著鏡中自己被他咬傷的唇瓣上藥,企圖掩飾自己昨日的經歷。
她不懂,他到底在想什麼?為什麼在得知方文存在時,竟會如此生氣的反應,其至,還警告她不許再跟方文見面,不許她說他們沒關系之類的話?
他到底是怎麼了?他沒來由的怒氣令她模不著頭緒,這已經是他們重遇以來,他第二次沒原因的吻她了……
「你在做什麼?」這時,喬司爾牽著心心進她房間,看著她對著鏡子愁眉苦思的模樣,不禁開口疑問道。
她一嚇,忙開啟抽屜將藥膏藏起,然後以手背半遮掩著被咬傷的下唇,心虛回答︰「沒、沒什麼,我只是在照鏡子整理一下頭發而已。」
「是嗎?」喬司爾眛起眼,沒有漏瞧她嘴上那道似被人咬傷的小小傷口,「心心在問,她可不可以跟管家爺爺去廚房看廚師叔叔做蛋糕?」
「媽咪,可以嗎?」心心咬著手指,小聲問道。
「當然可以嘍,不過,去那邊要听話,不可以隨便亂踫危險的東西喔。」她仔細叮嚀道,在獲得心心乖巧的點頭應聲後,她笑笑的開口,「那,你去吧」
心心開心的小跑步離去,但喬司爾卻未跟著一同前去,她不禁奇怪的看著他。
「司爾,你不跟一起,去嗎?」
「不了,我對做蛋糕沒興趣,反而對你嘴巴上的傷口比較有興趣。」他小小的身子走到她面前,上梳妝椅,撥開她遮擋的手背,眛眸凝視著她被咬傷的下唇,「這應該是被人咬傷的吧?喬唯恩,說,你被誰吻了嗎?」
她一嚇,連忙搖頭否認,「沒有、沒有,沒這回事,這只是我自己不小心咬傷的,你別亂猜……」
她企圖撒謊來帶過這事,卻被他毫不留情的戳破了。
「少騙人了,你真以為我會相信嗎?這傷口任誰一看都很清楚,分明就是被人咬的,一定是那個家伙做的。」
喬司爾嗤道,也只有那個霸道的男人,才有可能對他母親做出這種事。
不待她反應,他又接著逼問,「你老實說,喬唯恩,你是不是在我跟心心不知道的時候,又再度跟他接上線,「重新」喜歡上他」
「沒有!這怎麼可能!」她瞪大眼,焦急的扶握住他小小的肩膀解釋道,「我才沒有跟他重新接上線,又喜歡上他,司爾,你相信我,真的沒有……」
她不知是想說服自己還是想說服他,說話的語速很急,解釋的語句幾近語無倫次。
「真的?」喬司爾忍不住懷疑道,「其實,若你真的想跟那家伙復合,重新在一起,我也不會反對就是了,」
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自己已逐漸對那冷酷的男人改觀,發現他其實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麼冷冰冰,相反的,他是一個極有肩膀與擔當、懂得如何保護家人的男人。
記得有一次,自己經過他的書房,偶然听見他那兩名重女輕男的叔叔,在對他說喬唯恩的壞話,原本自己是想沖進去罵人的,但卻听見他對那兩個討人厭的家伙冷聲撂下了警告一一要是他們再多說一句關于喬唯恩的碎語,就別怪他親自動手清洗他們的嘴巴。
從那時候起,他就想,嗯,有這樣一個能力卓越、實力本事都異常強大,能夠無時無刻罩著自己,保護媽咪的父親,似乎也挺不錯。
「我……」她張口想說些什麼,卻在開口之際,猶豫遲疑的頓了下,之後,她像是掙扎考慮了許久似的,躊躇的咬唇開口,「司爾……我問你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他挑高眉,跳下了梳妝椅,在她房內的小沙發坐下。
「一個男人……為什麼會在看到另一個男人接近他已分開多年的女人時,突然發怒生氣呢?!」她迫切的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想知曉黑言邇那莫名的怒氣究竟從何而來。
她知道,她不該問孩子這些問題的,可是,她身邊沒有人可以商量,也只好找上一向早熟、聰慧,總是能察覺、觀看到事情另一面真相的兒子詢問了。
「嗤,這什麼問題啊,答案不是很明顯嗎?不就是在吃醋嫉妒啊!」害他以為是什麼高深的困難學術問題,居然是這種連三歲小孩都知道的幼稚問題。
「吃、吃醋嫉妒?這怎麼可能?」她難以置信的瞠大眼,仿佛心底一直以來被迷霧掩蓋籠罩的問題癥結點,終于被人解開。
他怎麼可能會為她吃醋,他對她不是從來就沒有關心在意過嗎。
「怎麼不可能,男人是雄性動物,當另一個雄性動物突然出現在他所屬的領域中,企圖爭奪他領域里的雌性,產生憤怒的情緒也是理所當然的,這在動物百科里有說過啊,你不知道嗎?再說,雄性本身就具有對侵犯領域的雄性有強烈攻擊性,所以……」
再來是一連串對于動物在天性上的精闢講解,但喬唯恩卻一個字也听不進去。他……因她吃醋嫉妒?這真的可能嗎?
她撫著被咬傷的下唇,不禁強烈的懷疑起來。
可昨日那個憤怒激烈、飽含了強烈霸佔意味的索吻,卻始終來回盤旋于她腦海中,久久無法散去……
陰雨的午後,細雨滴滴答答的落在花房玻璃屋頂上,花房里,喬唯恩握著畫筆打算二度修改預備交給出版社的畫稿,但腦中,依然不時回蕩起喬司爾所說的話。
答案很明顯啊,不就是吃醋嫉妒嗎……
真的如司爾所說的,向對她冷謨、毫不關心的他,會因為別的男人對她的示好,繼而產生了妒意?
搖搖頭,她否定了這種可能性,不,不可能,他從來沒有表現過對自己的在意,怎麼可能因為她與別的男人接觸而吃醋嫉妒呢?一定是司爾說錯了,更何況,她已經承諾過,不會再與他有牽扯,即使他真的因為方文的出現而心生嫉妒,她也不能再對他付出真心的……
「你是……喬唯恩喬小姐?」驀地,身後傳來一個粗獷的中年男人聲音,將她由沉思中喚醒。
「你是?」她轉身,瞧見一個身材肥胖、身著西裝的中年禿頭男子,正滿臉笑容的背手站在花房門口看著她。
「喔,我是言邇的堂叔黑潤吉,哈哈哈,你跟他們一樣,叫我堂叔就好。」
他笑咪咪的介紹自己的身份,之後,跨步邁進花房朝她走來,「我一直都很想找機會見見你,沒想到今天居然有緣在這里遇見。」
「堂叔?」喬唯恩聞言不禁有些錯愕,她從來沒听黑言邇說過他有堂叔,就連以前未離婚前,也未普見過他,但基于禮貌,她還是有禮的朝眼前的中年禿頭男人點頭問好,「您好,很高興見到您,您是來找黑……言邇嗎?」
「是啊,听說前陣子他人出了些事,好不容易平安回來,我是特地前來探望他,順便送來公司財務報告的。」
黑潤吉故意裝出一副關心晚輩的慈祥長輩樣,嘆口氣道,「真沒想到,居然有人如此歹心要對付他,幸好他人沒事,只是受了些輕傷,還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是嗎?你……」正當她想開口接話,卻突然被人出聲打斷。
「我還真沒想到,原來黑家旁支、關系一向與我疏遠的堂叔您竟然會如此關心我的安危,真是令我感到既意外又驚喜,我還以為,這世界上,最不希望看見我平安回來的人,就是堂叔您了?」
不知何時,黑言邇步進了花房來到她身旁,不動聲色地握住她的手腕,慢慢將她扯向自己身後,企圖利用自身高大的身軀,遮擋她嬌小的身影,不讓她暴露在黑潤吉那居心不良、不知打著什麼算盤的偽善嘴臉前。
「哈哈,說什麼呢,言邇,即使是遠房的堂叔,也是很關心你們這些佷子的,見到你人沒事,真是太好了。」黑潤吉哈哈的笑著走近,伸手欲拍拍兩人的肩膀,以彰顯長輩的關愛。
黑言邇卻在他即將觸上喬唯恩肩膀時,直覺地反手揮格開他的手,不讓他踫觸到她。
見到他那無意識流露出來的強悍保護姿態,黑潤吉眼底精光一閃,似乎看出了什麼端倪,但他掩飾得極好,隱藏在笑容底下。「哈哈,別緊張,堂叔沒有惡意,只是想跟喬小姐打招呼問候一下而已。」
「是嗎?沒有惡意?我還以為,堂叔的惡意表現的很明顯呢,見到我平安沒事回來,想必您一定很失望吧?」
他譏誚的揚起嘴角,察覺到身後小女人不安分的欲掙月兌他大手鉗扣的動作,他微微擰了下眉,收緊了擒握住她手腕的手,無聲警告、制止她莽撞的行動。
「畢竟,那麼精心籌劃的計謀,最後竟落得失敗的下場,您的心情一定很難過吧?不必難過,既然您送了那麼份大禮給我,那麼,禮尚往來,身為佷子的我,也會準備一份不輸于你的精彩回禮的,您大可……敬請期待。」
他冷諷的回敬了他幾句,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鋒,而後黑潤吉終于斂去了掛在臉上的虛偽假笑,沉下了一張老臉。
「喔?那我等著你的「回禮」嘍,到時,就看誰有本事消化彼此的「贈禮」。」他眯起狹小的眼,撂下話後,哼了一聲,轉身離開。
臨走前,他還不忘回頭輕瞥黑言邇牢牢牽握住喬唯恩的手一眼,露出一抹冷笑。
「對于來路不明的陌生人,你都是這般沒有戒心,隨便與之談話的嗎?」倘若不是他在書房落地窗前,見那假錯送報告之名,特地來黑家大宅探查他傷勢的黑潤吉來到她所在的花房,緊急拋下手中未處里完的事務趕來,只怕她已被黑潤吉設計陷害,步入對方所布下的危險陷阱里。
「我只是安靜的坐在這里畫稿而已,是他自己跑來跟我說話的……」她咬著唇,揉著被他握痛的手腕,喏喏低頭道。
「總之,小心那個人,不要隨便接近他,他並不像外表看起來那麼和善無害,日後,若有機會再見到他,你自己當心注意。」他沉聲警告她,而後,發現她一直揉捏著自己手腕的動作,忍不住蹙起後眉,「你的手怎麼了?」
「沒……沒事。」她將手藏在身後,不想讓他看見手上的紅痕。
「我看看。」他向前踏進一步,欲查看她的手,她卻躲開了
「不、不用了,真的沒事。」她不想再跟他有太多的接近,她怕自己的心,會因為他的靠近,而又再次產生動搖。
黑言邇聞言冷抿起唇,迅速逼近她,拉過她藏在身後的左手,發現上頭是一片難看的紅痕。
「我弄傷的?」他盯著她手腕上的瘀紅,聲音低沉的問道。
「沒關系,只是一點瘀紅,等過幾天就自己消散了……」她弱弱的回他,要他不必放在心上,沒想到,他接下來的動作,卻徹底震傻了她。
他緩緩持起她受傷的手,湊到唇邊,輕柔的印下好似疼惜歉疚的一吻。
「你、你……」她驚詫的瞠大了眼,心髒怦怦直跳,整個人慌亂不已。
「抱歉,我沒想弄傷你,疼嗎?」他斂下綠眸,輕聲詢問著她,以一種極為溫和柔緩的力道,為她樣撫著手上的瘀腫。
她猛搖頭,傻傻地任他樣按著手腕。「晚一點,我讓人送藥膏給你,你記得自己上藥。」直到她腕上的瘀紅稍稍消散,他這才松手放開了她,然後他凝視了她半響,突然踱近她一步。
喬唯恩嚇了一跳,忙向後退去,「你……你想做什麼?」他一頓,沒再逼近,只是伸手替她將落在頰旁的卷翹發絲撥勾到耳後。
「我沒想做什麼,我只是想提醒你,今天天氣不好,晚一點,可能會下大雨,你最好趁早收拾東西回屋里去,免得待會兒下了雨,你精心繪制的畫稿,可能會被雨給淋濕了……」
說完,他丟下她轉身離去,在步出花房之際,還不忘拋下一句,「還有,別在這兒待太久,花房溫度比外頭低,如果你不想感冒的話,下回來這里記得多帶件外套。」
語畢,他的身影消失在花房外,融進那蒙蒙陰雨里。
直到這時,喬唯恩才終于確定,喬司爾說的沒錯,他對她……似乎真的產生了不同以往、屬于男女問的異樣情感,所以才會在方文出現時,嫉妒吃醋的強吻她。
可怎麼辦?她已經向他那兩個弟弟承諾,不會再跟他有任何幻想,現在,她該怎麼辦?
曾誓言宣告不再為他動搖的心,卻又因他那一絲曖眛不明的情愫與靠近,再度茫然旁徨、搖擺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