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決定要結婚了,又加上確定懷孕了不能拖,事不宜遲,當晚,呂晉洋迅速地和梅慶雅商量過,進行沙盤推演後,由梅慶雅打電話通知媽媽他將在周日拜訪一事。
「媽,我……我明天想回去一趟。」梅慶雅握著話筒,手心在冒汗,聲音怪緊張的。
梅母接到女兒的電話很開心,沒听出女兒的緊張。「那太好了,你好一陣子沒回來,外婆和芷琳都念著你。」
「呃……媽,可是我不是自己一個人回去耶!」
「嗯?什麼意思?」
「有個人會載我回去,就是……我之前有跟你提過的,我現在正在交往中的男友,他叫呂晉洋。」
「好啊!媽也想見見他,你交往了什麼樣的人,媽也想多了解一點。」
「對了,媽,我記得芷琳明天下午兩點要去幫小朋友上課對不對?」她知道芷琳遠離台北傷心地住到高雄這段時間,在外婆家附近的安親班當才藝老師,又兼了一份假日鋼琴班的工作,過著很樸實簡單的生活。
她打算趁芷琳不在的時候回家,既然要提結婚的事,勢必要讓母親知道呂晉洋的身份背景,若是芷琳在場知道呂晉洋是呂雋風的哥哥,恐怕會一時無法接受。她絕對先跟母親和外婆說,至于芷琳,她想私下跟她談談。
「對啊!怎麼了?」梅母不明白女兒干嘛突然這樣問?
「沒什麼,媽,總之我會在明天下午兩點左右到達。」
「好,媽等你們。」梅母沒再追問。
梅慶雅的母親這邊先交代好後,換呂晉洋稟明自家父母。
他打電話給母親,告知梅慶雅剛剛確定懷孕,也已經接受他求婚了。
呂夫人在電話那頭興奮不已,直說︰「那得找一天去慶雅她家提親,我跟你爸一起去。」
呂晉洋急忙阻止。「媽,不急,我會和慶雅先回去一趟,你跟爸爸不用急著去高雄,等我跟慶雅的家人見面後再說。」
慶雅未婚懷孕這件事恐怕會被她家長輩責難一番,他先去一趟,要罵要打,他先承受下來。
于是,隔天星期日一早,呂晉洋開車送梅慶雅回高雄外婆家,後車廂載了大包小包的禮盒,這是他第一次登門拜訪未來岳母大人與外婆,該有的禮數決不能少。
臨出門前,梅慶雅心情很復雜,擔心地喃念著︰「我媽如果知道我未婚懷孕,一定把我罵死,罰我跪在我爸牌位前,說不定還會打斷我的腿逐出家門。」
呂晉洋模著她的頭發,沉穩地安撫她。「你媽不會這樣對你的,別擔心,如果她真的要罵就讓她罵我好了,要跪也是我來跪,要打也是我來挨打,你不要那麼緊張,會影響胎兒的,放輕松點。」
梅慶雅可沒辦法放輕松,媽媽向來很信任她,她不敢想象當媽媽听見自己即將當外婆會有怎樣的反應。
呂晉洋牽著她的手來到車子旁,體貼地幫她開車門,護著她上車,車子一路開往南下交流道。
沿路上,呂晉洋嚴陣以待,處處小心翼翼又謹慎,簡直把梅慶雅當成毫無行為能力的小嬰兒來呵護,不時提問——「安全帶會不會勒得肚子不舒服?」
「會想吐嗎?我有準備話梅。」
「要不要把椅背放低比較舒服些?」
「听說孕婦很容易肚子餓,沿路看到什麼想吃的,立刻叫我停車沒關系。」
梅慶雅翻了個白眼,啼笑皆非地看著他說︰「沒那麼嚴重啦!我很好,身體一點感覺都沒有。」
「真的?」他再度確認。
「嗯!」梅慶雅點頭。
「那就好。」既然孕婦本人都說沒事了,他也就稍稍安心。
終于,車子如他們預計的在下午兩點半抵達高雄外婆家,下了車,梅慶雅轉頭看了看呂晉洋一眼,內心忐忑不安地猛作深呼吸。
梅母听見外頭的聲響,開門出來迎接。
呂晉洋看見一名中年婦人走了出來,穿著打扮很樸實,留著平順的短發,但是氣質溫婉親切,立刻就猜出是慶雅的母親。
梅慶雅馬上迎上前去,勾住母親的手臂喊媽媽。「媽,我回來了。」
「回來啦!」梅母堆高笑臉,模模女兒的臉蛋,又看了呂晉洋一眼,招呼著︰
「呂先生是吧?歡迎,請進來坐啊!」
「阿姨你好。」呂晉洋提著禮盒也禮貌地上前打招呼。
打過招呼後,三個人一同進屋,三層樓的透天厝,一層樓約莫二十幾坪大小,擺設簡單,窗明幾淨。
呂晉洋看見一位頭發斑白的老人家坐在沙發上,老人家一見他便慈祥地笑著,他想這位老人家應該就是外婆。
丙然,梅慶雅上前去喊外婆。「外婆,我回來了,我好想你喔!」
外婆年紀已經八十幾歲,身子還算硬朗,脾氣隨和不計較,總是笑眯眯的,像個笑彌勒。
呂晉洋上前蹲在外婆身邊打招呼。「外婆您好,我和慶雅一起回來看您,我听慶雅說您愛吃桂圓蛋糕,我幫您帶了一大盒回來,您開不開心?」
「開心,梅丫頭回來我就開心。」外婆點頭笑著說。
「呂先生,請坐,來吃水果,我泡老人茶給你喝。」客廳茶幾上放在早就準備好的水果,梅母又拿出事先準備好的茶點招呼客人。
昨天女兒突然說要帶男友回來,她特地早起將家里大掃除一番,又上市場買了許多水果和食材回來加菜。
目前為止她對女兒的男友頗為滿意,看他長相端正、眼楮炯炯有神,舉手投足皆很沉穩,對老人家也很關照,光是第一印象就得到挺高的分數。
她邊泡茶,邊好奇探問著兩人交往的過程。「呂先生是從事什麼工作的?和我們家慶雅又是怎麼認識的?」
呂晉洋接過梅母遞過來的茶杯,恭敬地一一報告。「阿姨,您叫我晉洋就可以了,我是品誠企業的總經理,品誠企業是我父親所創立的公司,我在五年前接手公司的經營。說到我跟慶雅的認識過程,其實是在她來公司面試那天……後來我們之間有一點誤會,她誤認我是我弟弟……」
他把自己的身份背景和兩人相識、相戀的過程全說了,梅母听完後愣住。
「所以說你是慶雅的上司?是品誠企業董事長的兒子?等等……」她有點被搞糊涂了。「我听芷琳說她那個劈腿的男朋友就是品誠企業董事長的兒子,不會是你弟弟吧?」
呂晉洋不否認。雋風是他弟弟的事毋庸置疑。
梅母這下覺得不太妙,他有一個這樣的弟弟,連帶也影響他的分數,而且要是芷琳知道了,不知道會怎麼傷心呢!
「媽!」換梅慶雅接口。「那個讓芷琳傷透心的男人確實是晉洋的弟弟,不過我跟他弟弟談過了,他至今仍愛著芷琳,並且一直在找尋她的下落,我沒讓他知道我是芷琳的表姐,我想先和芷琳溝通一下,晚一點會找機會跟他談。」
「難怪!」梅母這下才想明白了。「難怪昨天你會問芷琳是不是不在家,你是怕她知道得太突然?」
「嗯!媽,我知道提起那件事她就會哭,我想私底下跟她講,她可以不用顧忌什麼盡情地哭,不用忍著。」
梅母有感而發地點頭。「我懂,好吧!晚點你好好地跟她說,如果真有誤會就該早一點解開,媽也很替她擔心。」
這件事取得梅母的認同後,接下來是重頭戲登場了,由呂晉洋負責開口。
「阿姨,交往期間我母親很喜歡慶雅,我也帶她回家見過家人,他們都很滿意她,也希望我們快點結婚,我對慶雅很認真,只認定她成為我的另一半,我這次來就是想得到您和外婆的允許,希望你們能祝福我和慶雅的婚事。」
梅母一臉震驚,怎麼才第一次見面就跟她談論女兒的婚事?
「這太快了吧!你們有需要這麼急著結婚嗎?我覺得有點太快了。」
「阿姨,我知道慶雅是您辛苦撫養長大的寶貝女兒,您一定舍不得輕易將她交到任何男人手上,我跟您保證,我會珍惜慶雅一輩子,不讓她受任何委屈,將她放在比我生命還要重要的位置,這是我對您的承諾,不管任何事物都不會改變我的保證,請您放心將慶雅交給我,也請您和外婆同意我們的婚事。」呂晉洋態度非常真誠地請求梅母的答應。
梅母心里很欣慰,她不反對慶雅跟這個男人交往,但此時談結婚還是倉促了點。
「阿姨看得出來你對慶雅很認真,阿姨也很歡迎你和我們成為一家人,要不,等過完這個農歷年後,我們雙方家長再來見面討論。」
「這……」呂晉洋露出苦惱神色。「不好意思,阿姨,如果您不反對的話,我希望婚事能越快越好。」
「越快越好?」梅母疑惑地看了女兒一眼,「慶雅,你自己的意思呢?」
「我……嗯!」梅慶雅臉上閃過一抹心虛,眼神飄忽不敢看母親。
知女莫若母,梅母馬上瞪眼問︰「等等!懊不會是慶雅的肚子……」
梅慶雅這才鼓起勇氣看了母親一眼,然後面對現實,用力點頭。
「唉啊!你真是……」梅母吃驚嘆叫。
「阿姨,全是我不好,您別怪慶雅。」呂晉洋把錯攬在身上,還把女友拉到身後,捍衛的意味相當強烈,深怕梅母一氣之下會動手打慶雅,他願意替她承受一切。
不料,被他護在身後的梅慶雅拉了拉他的衣袖,呂晉洋回頭,驚見女友眼眶殷紅、淚沾眉睫。
他心疼她的眼淚,轉頭想替慶雅求情,卻看見梅母也雙眼泛紅。
「阿姨?」兩個都哭了,這場面不在他預設的範圍內。
梅慶雅越過他,走到母親面前抱住母親。「媽……對不起……」
梅母也摟緊女兒,邊揉撫著她的頭發邊哽咽地說︰「你這孩子真是的……這麼突然……要我怎麼說你呢?等一下趕快跟你爸上香,你自己告訴他這件事。」
「嗯……要告訴爸爸。」梅慶雅用力點頭,哽咽地問︰「那媽……你願意答應我和晉洋的婚事了嗎?」
「媽沒有不答應,媽只是舍不得你太快嫁出去,現在都懷孕了當然不能再拖,婚事確實是要越快越好,你喔!這種事怎麼現在才跟媽說,身體還好吧?有沒有孕吐不舒服?」
「對不起,我沒有故意瞞你,我也是昨天才知道得,媽,謝謝你肯答應,我最愛你了。」
呂晉洋看著這一出母女情深的戲碼,完全插不上手。
一旁始終沉默的外婆開口了。「還真是舍不得,我們家梅丫頭都要當媽媽、要嫁人了,你啊!可要好好對她,別讓梅丫頭受委屈。」
「當然!」呂晉洋信誓旦旦。「我跟外婆保證。」
事情終于圓滿落幕,他也終于可以松一口氣。
當天下午,呂晉洋開車送梅母和梅慶雅去靈骨塔跟梅父上香,他也跟著她們一起拈香,向岳父稟明自己要娶慶雅的誠意已經慶雅即將當母親的事。
回來後,梅母留他們吃晚餐,她心情很復雜,要當外婆了很雀躍,但想到女兒要出嫁又很不舍,她忙進忙出張羅著菜肴,為即將為人母的女兒補充營養。
而剛從才藝班下課回來的何芷琳也來打招呼,知道表姐要結婚了,肚子里已經有了小寶寶,她開心地柔聲祝賀。「慶雅,我真替你高興。」
「謝謝!」梅慶雅笑著抱了她一下。
這時何芷琳才跟呂晉洋打招呼,但看到未來表姐夫時不禁一愣,怎麼他的神韻有點像……某人?
她有些疑惑,但沒在客人面前失態,點頭微笑道︰「姐夫你好,我是慶雅的表妹芷琳。」
「你好,很高興認識你。」呂晉洋態度從容地跟何芷琳打招呼,對第一次見面的何芷琳印象不錯,從外貌來看,是一個長相柔美的清秀佳人,談吐優雅輕柔,舉手投足之間給人一種沉靜舒適的感覺,不難想象雋風是怎麼栽在這個小女人手上。
罷烈叛逆的雋風對上何芷琳這種柔情似水的女人,一柔一剛,剛好可以中和協調,也難怪雋風失去她之後,會焦躁得像是一頭被關起來的老虎。
打完招呼後,梅慶雅對呂晉洋悄悄地使了個眼色,呂晉洋明白,那是希望他回避的意思,恰巧外婆習慣趁著黃昏時去公園散步,一听外婆說要出門,他馬上自告奮勇。
「外婆,我陪您一起去走走好嗎?」
「好好好。」外婆什麼都好,有人陪著一起散步她更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