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剛亮,喜慶的鞭炮聲不絕于耳,今日國舅府辦喜事,意謂著國舅爺戰臉皇後娘娘,終于娶得美人歸?
這可不盡然,瞧,咱們的新郎官臉上沒有喜氣,怒氣倒有幾分,圍觀的群眾議論紛紛,不僅是見新郎官一臉慍色,還因迎親花轎竟鬧雙胞!
見到兩頂花轎,邊承歡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他是贏了,可也算輸了,他姊姊知道爹一定會答應他娶茉蝶,竟搶先一步請皇上賜婚,讓他迎娶王丞相那個自小就走失的外孫女!
既然走失,人至今尚未尋回,干啥還娶?他雖滿肚子怨恨,可也不得不對姊姊的應對之策飲佩不已,他這個國舅爺娶王丞相的外孫女,無非是和當年娶將軍之女如出一轍,目的就是拉攏臣心,這是為公︰為私,自然是王丞相的外孫女是名門之後,娶個干金閨女方
能為邊家博得好名聲。這他哪里不知,姊姊使這招,就是擔心他娶茉蝶會壞了邊家的名聲。
明知姊姊對茉蝶有偏見,且他一天迎娶兩個新娘,王丞相的外孫女在先,茉蝶在後,這對茉蝶來說太委屈也太不公平,曉是如此,他卻無法拒絕。
一來,這是皇上賜婚,上回他同皇上要求讓平家布莊的人三與君臣宴,早有白覺皇上不會白白浪費「回敬」他的機會,二來,他爹娘舉雙手贊成,三來,娶一個空殼妻子礙不著他和茉蝶恩恩愛愛,何況王丞相還大人有大量,爽快答應讓他同日娶二妻,若他拒絕,不是顯得他度量小,是鼠肚雞腸來著?
平家七兄弟對他想娶茉蝶,一開始驚詫不已,但細細思里並討論後沒太大異議,眾人一致認定也只有他能接替他們繼續呵護疼愛茉蝶,況且茉蝶也樂意嫁他,只要茉蝶開心,他們就開心。
平一永還私下老實和他說,他們一直都有請媒婆幫忙替茉蝶找夫家,只是以前找的對象茉蝶都不喜歡,自從沈祥雲嫌棄茉蝶的傳言鬧得沸沸揚揚後,媒婆便再也不願幫茉蝶找對象,因為只要一提茉蝶,人家都紛紛搖頭走避。
而那個新科狀元沈祥雲,平五泉已查清他的底,他們暫且不動聲色,現下沒有什麼比茉蝶出嫁更重要的事。
他的好兄弟平一永也就老實,很擔心他娶茉蝶會為他帶來困擾,說到底平一永最擔心的其實是茉蝶,他私下委婉的說過,倘若茉蝶在國舅府待不慣,就讓她回平家住一陣,其實是希望淌若他逼不得已要休了茉蝶,務必通知他們將茉蝶領回,免得她在外面受委屈。
莫怪平一永會如此不安,他不是個粉飾太平的人,皇後姊姊對茉蝶有偏見一事,他誠實地略向平家人提了一下,連茉蝶他都未瞞,他想讓她知道,他娶她之前就知她的個性舉止不拘小節,即使姊姊反對他都不在意,婚後更不會因此責怪她。
「國舅爺,丞相府到了,您、您笑一笑嘛。」見他垮著臉,媒婆一臉為難的提醒他。
瞪著眼前的丞相府,邊承歡依舊臭著張臉,他心不廿情不願來娶,甭想讓他一展瀟灑迷人的笑容。
說也奇怪,雖然王丞相的外孫女「不在家」,但終究也是喜事一樁,可除了門外幾個大紅喜字讓人瞧得出是在辦喜事,卻未感受到有喜事該有的氛圍,他想,也許是王丞相向來脾氣硬,外孫女「不在家」,皇上卻偏要賜婚,許是怕人看笑話,所以低調了事。
如此正合他意,他急著想趕去平家迎娶茉蝶,王丞相似乎比他還急,滿心體諒地頻頻催促他快去。
娶了一件貼著「王初雲」姓名的新娘嫁衣,迎親隊伍轉往禾城縣平家,這回,不用媒婆嚇嚀,邊承歡的俊臉已自動掛上喜悅歡欣的笑容。
「喲,國舅爺,您這樣才像個新郎官,而且是我看過最帥最迷人的俊新郎。」
「媒婆你講話真實在,賞!」
「謝謝國舅爺。」
「別停呀,多說點吉樣好听的話,關于本國舅爺俊帥這種實在話,也要多說點。」
「蛤?噢,當然,當然要說。」媒婆樂呵呵地,國舅爺向來大方,她這一路說好話,打賞肯定不少。
離開丞相府後不久,邊承歡命人一路燃放鞭炮真到平家,迎親隊伍長又長,不僅有皇上御賜的珍奇寶物,邊家下的聘禮亦是比照皇室規格,一路行來,不乏有人誤以為他要迎娶的是某個高官或首富的干金閨女,知道他要娶的是禾城縣聲名遠播的野丫頭平茉蝶後,不少人暄目結舌之余,對著似望不到盡頭的聘禮嘖嘖贊嘆,羨慕者眾。
來到平家,他歡天喜地想迎新娘,卻在門口被小柱子擋下。
「你說你是第一關?」被下馬後,邊承歡輕笑,敢情這平家人要他學關公過五關斬太將,才願讓他抱得美人歸?高大的他巍然矗立在小柱子面前,好整以暇等著。
「國舅爺,我這關最簡單,只要你在我喟完童謠時,將我端的這兩顆橘子吃完,便可進入平家大門,往我七叔那關去。」說若,小柱子將手中端的盤子舉高。
看著兩顆綠油油的橘子,邊承歡的臉都綠了。這橘子,光看皮就覺酸汁滿溢,還沒吃,他已先暗吞了好幾回口水。
小柱子一開始喟起童謠,他立即抓起一顆橘子剝皮,邊剝邊將橘瓣塞入口,一咬下,酸汁在嘴里炸開,他一張俊臉酸得扭曲變形旁人看了皆跟著皺起臉,連出題者小柱子自個兒看了都感同身受,喟得音都走調了。
酸一口是酸,酸滿嘴也是酸,邊承歡豁出去,一瓣接著一瓣猛塞,為了能娶到茉蝶,再酸他都願意吃。
當小柱子喟完童謠時,兩顆酸橘也了悉數入新郎官的肚內,酸得臉龐扭曲的邊承歡,等不及小柱子喊「過關」,便急急往下一關去。
身為拔地軍三巨頭,平五泉和平七海自是沒太為難他,拳腳比劃幾下,便讓他過關,倒是平太洪那關給他出了考題,要他以「承歡愛茉蝶」當場做一首藏頭詩。
「這有何難?」閉眼想若茉蝶美麗的小臉蛋,不一會,他提筆在紙上寫下︰承蒙平家不棄,歡天喜地迎親,愛到天長地久,茉莉清香襲人,蝶顏此生摯愛。
在平家親友鼓掌歡呼聲中,他繼續挺進下一關,之後當關主的茉蝶兄長們皆未刁難他,關卡怪松易過,最後一關的平一永甚至連考題都沒出,直接讓他通關趕緊去迎新娘子。
「小柱子,你怎麼又來當關主了?」以為平一永是最後一關,沒想到來到房前,小柱子又擋下他。
「我是替姑姑當關主的。」
「新娘子也要考我?」無妨,那麼多關都過了,哪還差這一關。況且,今日最有資格給他這個新郎官出考題的就是新娘子。
「不難不難。」小柱子拿出藏在身後的一塊板子,竊笑著,「國舅爺姑父,姑姑要你把寫在板子上的」男子四得「當眾念出來。
接過板子,邊承歡眉頭連皺都沒皺,面向圍觀的親友,直接朗讀不知從何時開始在民間流傳開的「男子四得」
「娘子梳妝要等得,娘子生辰要記得,娘子打罵要忍得,娘子花錢要舍得。」
誦讀完畢,眾人一陣哄堂大笑,他不以為杵,立即轉身想推開房門,小柱子見狀,兩手大張擋下他。
「小柱子,你是當關主當上癮了是吧?」邊承歡皮笑肉不笑的看著他。雖然他很樂意接受闖關挑戰,但也不能這般沒完沒了。
「國舅爺姑父,你剛剛不是才念出」娘子梳妝要等得「,所以你得等等。」
小柱子仰首正色道,未料,身後的門自動開了,穿著嫁衣的平茉蝶出現在門口。
「姑姑,你怎麼出來了?你不是說要考考姑父的耐心……」
「他是有耐心,可我沒有。」平茉蝶直率道,「我在房里等好久,都坐不住了,怎麼那麼慢呀!」
語落,眾人哄堂大笑,平一永想提點她含蓄些,雖然他們兄弟依她的意思不照古禮,不蒙紅蓋頭,一切隨她意,可今日人這麼多,新郎官又是國舅爺,她好歹也收斂點。
才想著,茉蝶已主動投進邊承歡懷中,眼中帶笑的問。「承歡哥,我哥哥們的那些關卡,你都通過了吧?」
「當然,要不我如何能來到這兒。」邊承歡凝視著她,今日的她讓一身大紅嫁衣襯得嬌艷無比,此刻他眼中只有她。
「既然層層關卡都已通過,那還等什麼!」她張著圓眸,認真無比,「還不快快把我娶回去。」
「是,遵命。」邊承歡眼帶笑,彎身將新娘子打橫抱起,一副迫不及待回去成親拜堂的模樣。他們夫妻倆成親的第一天,最有默契的事莫過于此。
眼前這對新人異于常人的舉止看得眾人暄目,面對親友的驚愕神情,平一永只能尷尬笑著,和在場所有人一樣,暄大眼看著新郎官抱著新娘子,大步流星地奔出大門,親自抱新娘子入花嬌,還自動喊著「起程回府」,帶上平家給茉蝶準備的十里紅妝,浩浩蕩蕩回去拜堂。
這,這敢情是在搶親來著,有沒有這麼急呀?!
成親半個月後,平茉蝶真的在國舅府附近找了間店面,大張旗鼓成立平家布莊分店,還從總店調來了副掌櫃小柱子大力幫忙。
連著半個月跟著平茉蝶一起張羅分店成立之事,邊承歡不禁莞爾,他娶到一個舉止思想都超乎平凡婦女甚至男人的「勁妻」,一提到工作她超有勁,當初他還以為要成立平家布莊分店只是她隨口說說,沒想到……他忍不住好笑,說到底她就是擔心他坐吃山空,沒個一官半職,老倚仗皇後姊姊和太師爹爹也不成,得自力救齊才行。
雖他一再強調他沒靠家人,也不愁吃穿,可她還是堅持要設平家布莊分店,他自是寵溺的隨她愛怎麼做就怎麼做,一來他尚不打算告知她拔地軍的
,怕她擔心,更怕以她的個性,說不定還會嚷著要加入,屆時換他反過來擔心她。二來,分店成立,她和平家的親情不會斷,反倒更緊密,他知道她打心底感激著平家人,平家的恩情,她生生世世都不會忘。三來,有事做,他的「勁妻」才不會成日無聊得發慌。
「茉蝶,坐下喝口茶,歇會兒。」本意是想開間店讓她打發時間,見她忙得團團轉,他心里可真舍不得。
「我不渴,你要渴了,你就喝吧。」她朝他戲謔一笑,「昨晚你睡得很沉,還打呼了呢!」
他愣了下,他的妻子還真是可愛,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原來國舅爺睡覺也會打呼。」來道賀兼幫忙的平七海听到他們夫妻對話,硬是插上一腳。
「有沒有像打雷那麼大聲?」
「沒有,是很讓人感到幸福滿足的簫聲。」平茉蝶微笑著,「七哥你打呼才像打雷那麼大聲!」
邊承歡朝著平七海挑眉一笑,一臉滿足得意樣。
平七海搖著頭,咽嘴概嘆,「果然是女大不中留,才剛出嫁沒多久,整個人就倒戈向著丈夫了。」
「七哥,我想等你娶妻後,我的七嫂一定也會稱贊你的打呼聲是會讓人感到幸福滿足的簫聲。」平茉蝶微笑的補上撫慰她七哥的話語。
「前頭還忙著,我得出去照管著。」說若,她急急到前頭幫忙去。
平七海看向前一刻還得意揚揚的邊承歡,忍不住挪榆,「所以茉蝶的意思就是說,其實你的打呼聲就像打雷那麼大聲。」
邊承歡陰側側的眼著他,「茉蝶真正的意思是,你趕快給她找個七嫂。」他的鼾聲真有如打雷這麼大聲?那不吵到她了。
兩人笑著互捶對方胸口一拳,各自忙活去了,臨走前,平七海在他耳邊輕聲道。「五哥晚上會來,有驚人發現。」
說罷,邊承歡再往妻舅胸口撞了一拳,看似打鬧,實則響應他的悄悄話,嬉鬧的表情在轉身後倏地轉成一臉陰寒,得罪他妻子的人,他絕不會讓對方過得太爽快!
布莊分店成立一個月,店里請的掌櫃伙計上手後,平茉蝶已不用成口守著店,今晚難得和邊承歡一起在府里用晚膳,晚膳過後,兩人手牽手在院子里散步。
原本有說有笑高興漫步著,走到一果大樹前,平茉蝶突地拉下臉,指著樹道。「承歡哥,你去那兒站著。」
「做啥?」他邊問邊依她之言,往菩提樹下走去。
「面對著樹。」
他照做,不明所以的回頭問。「我做錯什麼事?」這樣子活月兌月兌是叫犯錯的孩子「面樹思過」
「蹲下。」她未答,反下指令。
「頭低著,別回頭。」
他當然又照做,滿月復狐疑之際,只覺肩上被施加重量,一會兒重量沒了,他未抬眼便知怎麼一回事--她把他的肩當墊腳石,跳上樹當猴兒去了。
拾眼,果然一只美猴攀在樹上。
「承歡哥,我好久沒爬樹了。」她整個人抱住樹干,一臉滿足享受樣。
「多久?」他輕笑,爬樹似乎比吃到山珍美昧更令她心滿意足。
「我嫁給你多欠,就有多久沒爬樹。」
這听起來是在抱怨?「國舅府里的樹比平家多得太多,你想爬就爬,為何遲至今日才爬樹?」他從未禁止過呀!
她坐真身,低頭看他,扁扁嘴,「出嫁前,大哥和大嫂再三嚇囑過我,要我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爬樹,他們說我現在是國舅夫人,那麼做會給你鬧笑話的。」
他一征,沒想到平一永那麼疼她,還是跳月兌不了世俗觀念,不過,這嚇囑表面上是為他這個妹婿顧面子,實則是擔心茉蝶胡來,不出三天就接到休書。
這一個月來,平一永在家說不準每天都坐立難安,替茉蝶提心吊膽著,過了一個月未接獲茉蝶被休的消息,說不定正慶幸不已哩。
思及此,邊承歡不禁莞爾,縱身一躍,跳至平茉蝶身邊坐著。
「還好這棵老樹夠強壯,負荷得起我倆的重量。」他笑著,伸手攬住她的肩,疼愛的道︰「茉蝶,日後不管何時,你想爬樹就爬,在自家府里,不用拘泥。」
這一個月來,她忙著布莊的事,忙到連爬樹的時間都沒有,心疼之余他不免自責,他該注意她的喜好,若連爬樹這麼簡單的事他都沒法讓她如願以償,他怎能白詡是個好丈夫?!
「不可以這樣!」她正色反駁。
「為何?」他訝問。
「承歡哥,我其實是懂事的。」
她一這麼說,他趕忙點頭附和。
「我既然已經嫁給你,就該替你著想,不能給你鬧笑話。」正色說完,她心虛的補充,「可我有時雖心里想著不能這麼做,但往往已經先做了……」
邊承歡凝視著她,她的心意他接收到了。
「茉蝶,我說過,我早知你的個性如何,不會因此挑別,你一樣可以做自己,不用為了我刻意改變。」她有這份心,已讓他感動不已。
「你當然不會挑剔我,我知道的。」她一副信心滿滿樣。
她這麼信任他,他真是感動呢。
「那你為何還強迫自己做改變?」
她一雙眼珠子骨碌碌轉了下,「你不都說了,皇後姊姊嫌我未俱備婦容,所以我要做到比一般女子更有婦容,好讓她吃驚嚇一跳。」
他為她天真的話語失笑,隨即溫柔地幫她將散落的發絲塞于耳後,「我不是說了,別太在意這事。」
當初他之所以坦言不偉,是為了證明他絕不會因旁人觀感嫌棄她,與其讓她突然發現她被他家人嫌棄時驚惶失措不如直言,好讓她面見皇後姊姊時有心理準備,才不會受傷太深,未料他的一番好意卻讓她老耿耿于懷。
當初她還以為皇後姊姊是嫌棄她面貌不佳,遂決定出嫁時不蒙紅蓋頭,要讓眾人瞧瞧他的新娘子有多美,經他說明,她才知搞錯重點,不過她還是強調他娶了一個貌美的新娘子,讓他很有面子。
平茉蝶是個大美人,這是眾所皆知的事實,他自是點頭如搗蒜。
她仰望他,篤定道。「我絕不會讓你因為我,在你姊姊面前抬不起頭來。」
他莞爾,「我在皇後姊姊面前,向來頭都仰得挺高的,我不都說了,我壓根不在意姊姊的看法,你也無項在意。」
「承歡哥,你不用替我擔心,我只要把自己弄得干淨整齊,舉止再端莊一點就能俱備皇後姊姊口中的」婦容「,這些事這麼簡單,哪會難得倒我,我絕對可以做到。」她下了破釜沉舟的決心,「二個月,不,一個月內我定能做到讓皇後姊姊刮目相看。」
「真的可以?」他眼中帶笑,目光落在她晃動的雙腿上,椰輸道︰「想要俱備婦容,頭一件事就是不能爬樹。」
「蛤?誰規定的!」她蹙眉,苦著張臉。
「沒人規定,就是如此。」他失笑道。
「那從明天開始,我就不爬樹了。」她扁嘴,下了個為難自己的決定。
見她沮喪,他好心疼,附耳悄聲道。「不過若是沒人瞧見就無妨。」
「真的?」她眼楮發亮,旋即做賊心虛似地給了個保證,「我一個月爬一次就好。」
他朗聲笑著點頭,她也歡喜地跟著點頭,爬樹一事就此下了定論,夫妻倆同喜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