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貓一命,好運一世?
會不會好運一世他不知,但他從「很後悔」救了她和貓,一瞬間變成「極慶幸」,尤其在她考慮三秒後馬上點頭答應充當新娘那一刻,他深深相信「好心有好報」這句經典勸世語。
「我的腳受傷,走路的樣子可能會有點跛……」夏靜香眉心微蹙,把自己全身洗干淨後,听僕人說她才知今天是他的大喜之日,讓她一度很過意不去,萬一為了救她和小貓延宕婚禮,那可真是罪過。
之後僕人又補上一條更大條的——新娘跑了!確定不是因他回來太晚,新娘耍脾氣不嫁,她才稍松了口氣。
「這點你不用擔心,不會走太遠,必要時我會扶你。」齊天威臉部剛毅的線條緊繃。
一星期前母親拍胸脯保證說新娘人選OK了,而且一次找到兩個,想不到——
這兩人竟是一對戀人就在新娘秘書幫她們化妝時,兩人手牽手無言相對,卻默契十足涌上逃跑念頭,一起上廁所後,就再也找不到人——
這場世紀婚禮新娘卻落跑,還兩個新娘手牽手一起私奔,齊家人可丟不起這個臉!他听談叔說天風已找到替代的新娘人選,這不意外,那小子認識的女人一大堆,電話一Call想當新娘的女人前僕後繼。
而他,認識的幾乎都是一些熟女,在商場上有頭有臉,不可能陪他玩這種假結婚游戲,唯一能想到的人選只有眼前這只小麻雀,本想她若不答應,他就要厚顏無恥和她討人情,孰料,她只考慮三秒鐘就點頭,前兩秒鐘還是因為貓跑了她小小分心了下,他一把將貓抓回,她馬上答應當替身新娘——
「沒問題,我願意幫你,我就說嘛‘救貓一命,好運一世’,你半個鐘頭前幫忙救貓,半個鐘頭後貓馬上報恩。」她說得頭頭是道,仿佛他的替身新娘是被僕人抱在懷中伺候的那只小貓。
無論如何,不管是她還是貓,在短短不到半個鐘頭內,這一人一貓從他的克星變成救星,今天,他的大喜之日,心情宛如洗三溫暖。
***
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吵醒了躺在床上睡得正沉的人兒,閉著眼循聲模了老半天,才抓起那支擾人清夢的手機——
「喂……」有氣無力的喚了一聲,彼端立即傳來氣急敗壞的責罵聲。
「夏靜香,你一整天到底去了哪里,怎麼沒來學校,打手機也不接,今天阿包生日,不是說好一起幫他慶生?還有,阿包打電話給你,你怎麼說你很忙正在結婚,你瘋了,說這什麼爛笑話!」
「我哪有跟阿包說我在結婚……」抓抓頭,她的頭發怎麼硬邦邦?
「那你現在人在哪里?我們都已經在‘輕康髒’等你一個小時了……」
「你們已經等我一個小時了?」夏靜香倏地坐起身,前天她已和好友高利蘭約好,要在利蘭打工的「輕康髒」餐廳幫阿包慶生,她一直很想去吃「輕康髒」標榜輕食健康五髒的餐點,但實在太貴,她一直舍不得去吃,好不容易等到阿包生日才下定決心要大開吃戒的,只是……
這里是誰家?自己又怎會穿著……白紗禮服?
「夏靜香,你到底來不來?」高利蘭在電話另一頭已失去耐心。
「我……」她想起來了,她今天真的有結婚耶,而且還吃了比「輕康髒」還貴上不知幾十倍的豪華菜色。
她是有打算去幫阿包慶生,可是,喜宴一結束她人好累,想說躺一下晚點再去,結果,就睡到現在。
「我不管,就算你沒來也要付一半的錢。」
斑利蘭的一席話讓夏靜香很確定自己不是在夢中,愛計較小姐的座右銘就是絕不吃虧。
「好啦,我會付的。」好困,結婚怎麼這麼累!
「你到底在哪里?」
「我……利蘭,等我回去再說,這種事一時也說不清。」
必上手機,夏靜香坐在床上盯著房里一個大大的雙喜字樣發愣。她真的結婚了,雖然是「義務性」幫忙,但一場很真實的婚禮,讓她有種自己真的已嫁人的錯覺。
桌上那輛跑車造型的鐘,指針定在八點半,都這麼晚了?她記得她的新郎告訴她,因為爺爺早睡,他每晚七點前一定要吃完晚餐,為了配合爺爺,所以喜宴便改在中午。
這個齊家的爺爺還真有趣,這會,他應該吃飽了,那,她的新郎呢?
才想著,門一開,人已出現在她眼前。
她彎眼一笑,「我正在想你,你就回來了。」
齊天威怔愣了下,「你,想我?」
她該不會以為他們是「真」夫妻?不,他不想自己的人生被一只小麻雀糾纏。
「嗯,我在想你不知吃飯了沒?我本人倒是……有點餓。」咧嘴一笑,她從上到下打量他,「你剛下班?」
婚宴結束時她說有點困,想借他的床睡一下,那時,他正要回公司上班,這會,手上拎著公文包的他,很明顯是才剛回來。
齊天威暗吁口氣,點個頭,「你也還沒吃?我已經讓廚師準備晚餐,十分鐘後就可用餐。」他是吩咐廚師準備他的晚餐,如果她還沒吃,廚師應該會主動端來兩份餐點。
他瞄了她一眼,「你怎麼還沒換掉禮服?」連妝也沒卸。
「噢,新娘秘書有要幫我換,但我真的覺得好困,就說我自己來,呵呵,結果我一睡就睡到現在。」
齊天威沒多說什麼,心想她大概是早上抓貓跌在水溝里折騰半天,耗去太多元氣才會睡這麼久。
「要叫僕人進來幫你嗎?」目光上下打量她,妝太濃,實在不適合她,看起來像小女生偷擦媽媽的化妝品,她沒上妝的臉蛋反而清秀可人多了,禮服也寬了些,今天說實在,是委屈了她,還好她願意配合,這場婚禮才沒因新娘落跑開天窗。
「不用啦。」夏靜香淘氣的搖搖手,「要卸下這些對我來說太簡單。」
「太簡單?意思是你常化妝?」時下年輕女生出門化妝並不是希奇事,可是她……盯著她的臉,他有種想下令叫她馬上卸掉那一臉大濃妝的沖動。
不化妝的她,明明膚質好,人也很漂亮,干麼把臉當調色盤涂上一層紅綠紫,不搭,太不搭!
「嗯,不過我通常畫的是小丑妝,不穿禮服,穿的是小丑服。」
「小丑?」濃眉緊攏,原來她是愛搞怪的女生?
「對呀,我……」肚子咕嚕叫了聲,夏靜香不好意思笑笑,「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先去梳洗一下。」雖然很餓,但頂著這一身裝扮吃飯,還真別扭。
「餓的話,就先吃吧。」中午他見她沒吃多少,睡這麼久,肯定非常餓了。
「不是十分鐘後才要開動?」彎唇一笑,「我很快的,十分鐘OK,浴室借我一下。」
他比了個「請」的手勢,只見她抓了原本準備給「準新娘」的換洗衣物和一堆女人用得到的東西,飛快沖入浴室,三秒鐘後嘩啦啦的水聲清晰傳來……他疑惑的皺起眉,回頭一看,浴室門竟未關上——這女人如此放心……難不成真以為他是她老公?
真是……小天兵一枚!
***
齊家山莊每個庭園主人用膳時間不同,用餐時間便由廚房僕人推送餐點到各庭園的餐廳。因為是新婚夫妻私下獨處的第一餐,主廚用心準備西式浪漫燭光晚餐,從前菜、湯、面包、沙拉……餓壞的夏靜香全嗑光光,好不容易等主菜端上,手握刀叉準備大開吃戒,齊天威冷不防逸出的一句話,讓她怔愣住,刀叉停頓在半空「蛤?我今晚不能回去……」死定了,高利蘭肯定以為她是賴著不想付一半的生日餐費才故意不回家,今晚不付錢,過了午夜十二點,她會自動漲利息的,那人,人如其名,活月兌月兌是高利貸的妹妹。
「不只今晚,是半年之內都不可以。」啜著紅酒,齊天威漫不經心道。
「半年?」手中的刀子冷不防指向他,她還沒氣到要殺他,收回刀子,細眉微蹙,「可是,你沒說。」
雖然她現在家中已沒大人管,可在一個男人家住半年,萬一讓同學朋友知道……總是怪怪的,何況,她還和他結婚了!
想想,同學可能會覺得男女朋友同居沒什麼大不了,結婚才是最勁爆!畢竟她還是大二生。
咦,她已經和他結婚了呀,住在一起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吧。
不對啦,自己明明只是替他在婚禮站一下台,充當一下假新娘,怎麼現在還要跟他共同生活半年,這不變成真新娘了?
「對,我沒說。」他坦言不諱,「因為時間太急迫,所以沒說清楚,這點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話畢舉杯致歉,誠意十足的飲盡杯中酒。
「呃,沒、沒那麼嚴重啦……」干麼跟她道歉?不過仔細想了想,她眉一皺,「可是,好像又有點嚴重……」
「有任何困難之處就說出來,我們一起商量。」他表情認真嚴肅,「如果是你父母那方面……」
「我爸媽都不在了。」夏靜香甜甜一笑,眼神卻黯淡下來。
「這樣啊……」她眼底那抹憂愁讓他不忍多談她父母之事,「那,還有其他家人嗎?爺爺、女乃女乃、外公、外婆……」
她只是一逕苦笑,放下刀叉,娓娓說著,「他們都不在了。我讀高一時爸媽去大陸工作,結果事業不順,他們選擇在那邊結束生命,從此以後我跟著外婆和大舅住,高三畢業那年,身體向來硬朗的外婆突然因小靶冒病逝,隔天,才隔一天,大舅也跟著外婆上天堂……」
驚愕的看她,確定她不是在開玩笑,他輕嘆一聲,「當時你一定很難過。」
斑三才多大,不到二十歲,身邊至親一一離去,尤其一天前後兩個親人相繼離開,她的心中一定很彷徨無助。
她點點頭,「難過是一定的,可我後來想想,這也許是菩薩給外婆最後的恩賜……」眼眶泛紅,哽著聲,不想「新婚第一天」氣氛搞得太沉重,她勉強露出笑容,卻是一抹心酸苦笑,「自從我媽離開,外婆是逢廟必拜,一來。保佑患有肝病的舅舅能身體健康。二來,她請求菩薩,一定要讓她比舅舅先走,她無法再次承受失去子女的傷痛。」
齊天威體貼的遞了紙巾給她拭淚,「所以,你認為你外婆的離開,是菩薩完成了她的心願?」
「嗯,我想一定是外婆心地善良,常幫助人,菩薩才會賜她人生最後的福報。」堅強拭去眼淚,鼻水仍不住流出,她尷尬一笑,「我、我去一下洗手間。」
她起身快步走向洗手間。盯著她的背影,他眼中染上一抹復雜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