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把自己像顆球一樣地裹在被窩中,執拗地不肯出來,不管他怎麼吼她,她就是不肯出來,他也拿她沒辦法,最後,他將這顆「蠶蛹」扔上了一輛馬車。
雖然不知道他要帶她去哪里,但她自得其樂得很,一個人在馬車上滾來滾去,卷著被子擺成各種姿勢,滾遍馬車的各個角落。
砰!
一道撞擊聲後,緊跟著一聲悶哼痛呼傳來。「噢——」
騎在馬車上的哲烈嘉忍不住咧開了嘴。這丫頭自從與他圓房以後,無論他怎麼發火吼叫,她就是不肯離開那團棉被,到後來他也懶得管了,由著她去。第二天他就打發了她的送親隊伍,留下她的嫁妝,並把陪嫁的丫頭婆子全部送走。
他可是對這小丫頭有著莫名的佔有欲呢,怎麼能讓別人來分享她呢?
一等她的送親隊伍離開,他就帶著迎親隊伍的開拔,向伏羲的都城桑岑趕去。
此時,哲烈嘉的迎親隊伍在廣袤的漠南草原上拉成了長長的一條線,現在正是草原上最舒適的季節,八九月的氣溫宜人,也是放馬牧羊的好時節,蒙古包像星子般散落在草原的各個地方,水美草肥,牛羊成群,遼闊的大草原在微風的吹動下宛如大海的波濤,景色十分迷人。
「世子殿下,你要去前方的馬場巡視?」石楠騎著一匹黑馬趕上來。
「是的。」原來是打算自己去的,但這一次……哲烈嘉的視線落在身旁的豪華馬車上。
他想帶她去。
「馬場離這里不遠,你們先在此地休息。」
石楠忍不住擔憂,「世子殿下,還是讓屬下帶些親兵一同前往吧!」
「不必!」哲烈嘉揮手。「整個北境都是我伏羲的天下,誰敢動我哲烈嘉?」
這是實話,雖然還有些疑惑,但是他也沒那個膽子阻攔性格狂肆的主子,只得默默退下,听令行事。
哲烈嘉下馬,挑起馬車的簾子鑽了進去。
馬車有兩道門,之間有個夾層,夾層跪著兩個伺候的丫頭,一見主子到,同時磕頭行禮,「世子殿下!」
「嗯,你們先下去吧。」
哲烈嘉彎身撩起金簾,進入馬車的內層。
那顆小圓球正裹著被子縮在角落里,一只白女敕女敕的小手伸在外面,正在揉著剛剛不小心被撞痛的小腦袋。「本來腦袋就不聰明了,撞了這麼多下,還不成白痴?」他走至她身邊坐下。
「哼!」蠶蛹挪啊挪,跟他拉出一指的距離。
「要去哪?」他痞笑,一把將她連人帶被地圈入懷中。
大手迅疾探入被中,引起她的驚叫。
「嗯,果然听我的話,小身子光溜溜的,什麼都沒穿!」他故意色色笑出聲,大手狂野地捏著一團香脂,擠揉滿指軟潤。
槽糕,怎麼一遇著這小魔女,他就忍不住要欺負她,玩弄她?
這個人,她一點都不想理,原本還因為他感動過,直到那夜被他狠狠欺負了一頓後,她就認定他是壞人。從那以後,她賭氣的一句話都不跟他說,他一靠近,她就用鐵頭功對付他,不停撞向他結實強壯的胸口。
「行了,這游戲跟我玩了幾天也不厭?」他口氣是滿滿的寵溺。「乖,起來換衣服,我帶你去馬場玩。」
她不要!
瑛符又用頭撞他,哲烈嘉準確地用手臂卡住她的小脖子,隔著棉被,貼近她耳旁,冷聲道︰「小東西,你真以為鐵頭功對我有用?」
若不是這幾日隨她去當個愛逃避的蠶蛹,她真以為就憑她那點小力氣,他就拿她沒辦法了?
「乖乖听我的話,把衣服穿起來。」他放緩聲調勸誘。
「不要!」他箝住她脖子,她就咬他的手臂,一大口咬下去,不肯松口。
這小家伙!哲烈嘉差點失笑出聲。鼓著兩頰的她咬著他的手臂,努力瞪他的表情可愛極了,但他及時忍住笑意,逼近她的鼻尖,惡狠狠地嚇唬她,「好,既然不要也可以,咱們一下午就留在這馬車上,你又沒穿衣服,我們可以做很多事。」
他像是想到什麼香艷刺激的畫面,一臉意猶未盡的表情。
「嗯,好主意,我正覺得這接下來幾天的行程無聊,我們又是新婚夫妻,此時只羨鴛鴦不羨仙,來吧,小符兒,春宵一刻值千金。」說著,他一臉色色地就要湊上去親她的小嘴。
「你走開啦!」瑛符慌忙躲開。她那天晚上已經很丟臉了,叫那麼大聲,肯定很多人都听見了,這個壞男人,竟然還想讓她更丟臉?「是你不給我衣服穿的!」
他說那話,好像她自己喜歡不穿衣服似的。
「你還狡辯?若不是你非要裹著棉被度日,我干麼收掉你的衣服?」
「你!」她倒抽了口涼氣。「我不給你被子,是因為你、你……」
「你什麼?」他等著。
瑛符被他吊兒郎當的態度氣到,忍不住地沖口而出,「你要把人家的落、落,那個落——」
「落紅!」她不好意思吐出的字眼,他卻輕易說出口。
她一張小臉紅得能滴出血來。「你要把那個東西給別人看!我不要!」
「小東西,你覺得裹著被子我就拿不到了嗎?」
「你還是給別人看了?」她大驚失色,被子一滑,小露香肩。
「你確定你身上裹著的被子是那晚壓在你身下的被子?」他眼神濃濁起來。
他只不過跟她調調情,身體竟然就被這該死的小肉包喚醒了!
真是不可思議,向來不重的自己,怎麼像只時時發情的種馬了?
「你真的換了被子?」他的表情如喪考妣,覺得自己丟臉丟回朔金了。
看她那副呆呆的表情,不忍再戲弄她,他如是相告,「沒有,騙你的。但如果你再不听話換衣服的話,我馬上就把你身上的被子扒下來,公諸于眾。」
「沒衣服我怎麼穿?」面對惡勢力,她只能很沒骨氣的屈服。
他咧開嘴,一口白牙閃亮。「這才是我的好娘子。」
哲烈嘉拍了兩下手掌,侍女只撥開簾子的一道縫隙,將折疊整齊的衣服和鞋帽恭敬奉上。
「穿!」大老爺他找了一個位置,斜躺下來,好不慵懶。
他擺明了就是要佔她便宜,要看她換衣服,哼,那就太小看她了!
瑛符想哲烈嘉吐了吐舌頭,扮了個鬼臉,又鑽回她的蠶蛹中,很努力地同那堆衣服斗爭!
「咦,這個東西是這樣穿的嗎?」
「哇,這鞋子好漂亮哦!」
一聲聲驚嘆不時從被窩中傳來,嬌甜的女聲可愛逗趣,哲烈嘉只是看著那團棉球滾來滾去,一會擺成這樣的姿勢,一會擺成那樣的姿勢,他的嘴角揚起淡淡的笑意,並未發覺自己眼底下自覺流露出的溫柔寵愛。
瑛符穿上伏羲的服裝很可愛,她也很喜愛自個兒身上的這套衣服,傳統的伏羲貴族騎射服,天藍色的軟緞長裙子胸口下緣束緊,裙瓣輕攏在小腿處,兩側開叉,里面是可愛又帥氣的騎褲,雙腳上套著白色的小皮靴。
她覺得很新奇,被哲烈嘉抱在懷里、坐在馬上的時候,還在不停地低頭看自己的新衣服。
「這料子又輕薄又柔軟。」她從沒穿過這麼好的衣服。
看著她雪白的小手珍惜地這邊模模,那邊模模,他唇角隱笑。
「朔金的女人一般都不能穿褲裝吧?」
「嗯。」瑛符又看了一眼腳上的靴子,真的很可愛,她歡喜得緊。「我們那里的女人如果穿褲裝,會被認為驚世駭俗,我以前從來沒穿過。」
「伏羲的女人可以像男子一樣騎馬射獵,所以穿褲裝沒有什麼新奇,反倒是穿裙裝,做起事情來不方便,草原不若中原,男女都不拘小節。」
瑛符輕笑著,昂著小臉,感受著從臉上吹過的風,她開心的笑了,就連草原的風斗帶著青草的清新香氣。
天空那麼藍,遠處的草像綠色的麥浪,一波一波起伏,放馬隨走,感受著草原的夏季,清爽舒涼,心情真好呀!
「你要帶我去哪里?」
「我其中的一座馬場。」哲烈嘉攬緊她的腰,讓她靠著他。
在這種美好的感覺下,她沒有拒絕他的親近,听他提起馬場,她的精神一振。
「我知道你是我們朔金的皇商,朔金所有的軍馬,都是你們提供的。」想要更了解他,瑛符繼續問道︰「你是世子,不需要做什麼,只要坐在那里,就會有下人來服侍你了,為什麼要開這麼多馬場?」
「世人總是會用自己既有的經驗去給別人下定論,富貴出生、權勢加身,合該就是個貪圖享受的紈褲子弟,萬一這人有點上進心,開創了一番事業,就成了某些人的心頭大患,開始晚上睡不著覺、胡思亂想,這人做的任何事情都能曲解成另一種意思,久而久之,忌憚變成了威脅,結果……」
「結果什麼?」
「結果就是——欲除之而後快!」他目光深沉地看著她,這話已經是挑明在說了。
瑛符低下頭,半響,才小聲問道︰「那麼……你做了讓人家欲除之而後快的事情嗎?」
聞言,哲烈嘉的鷹眸驀地一凜,他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說了句意味深長的話,「既然你已嫁給了我,我想我有沒有,早晚你都是會知道的吧?」
他是什麼意思?他已經知道她身負的任務嗎?
瑛符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他詭異一笑。「你想我做了還是沒做呢?」
她啞然。
真可憐的小東西,什麼心事,全都明明白白寫在那張小臉上。
瑛符的雙眸眨了眨,小聲說︰「我希望你沒做……」沉默了一會,她再次堅定地道︰「我不要你這樣做!」
哲烈嘉微愣,然後什麼都沒有說,將她緊緊抱在懷中。
「抓好我,我帶你體驗一下狂奔的感覺。」他狂放的大吼一聲,強壯有力的手臂抓緊了韁繩。
「啊!」瑛符尖叫出聲,身子隨著馬兒起伏的力道猛地撞向身後的哲烈嘉,隨即被他佔有欲十足地勒緊了腰部。
草原上,駿馬狂奔,鐵蹄如蹈,踏翻草浪而去,在無垠的闊原,像一道疾風刮過。
「我的天啊!這、這里真的是人間嗎?」實在是太美了!
哲烈嘉率先跳下馬,抬眼看馬上的小人兒半張著小嘴的驚訝表情,他壞心眼地拍了拍馬,馬兒低嘶一聲,四蹄亂踏,嚇得瑛符小臉變色,一下子跳到他的身上,緊緊抱住他的脖子,把他當大樹攀爬。
他拍拍她的小,對于她下意識尋求保護的動作感到開心。
「我以為你喜歡馬。」剛抱她上馬時,她還夸獎這匹馬呢。
「馬兒長得俊,誰都會多看兩眼,可是它們長得都那麼高大,會傷到人啦!」
瑛符想起上次瀛泰墜馬的事情。
「所以你主動投懷送抱,是因為我的懷抱比較安全?」他逗她。
「才不是呢?」只是她剛才真的被嚇到而已。「放我下來啦,」她拍他胸口,他這樣抱著她走,不會覺得累嗎?「我很重的。」
「還有點自知之明。」哲烈嘉故意掂了掂她的分量。
「那你干麼不放我下來?」瑛符白他一眼,被他的毒舌頭氣到。
他給她一個「我高興,你能拿我怎樣」的眼神,一手托著她,一手牽著馬兒。
反正他是不會放她下來,她索性就當只烏龜,安居在他身上。他的頭擱在她肩膀上,看她身後的風景,而她與他相反。這感覺真的很奇妙。
風吹拂著,他的發飄揚在她的眼前,她的發逆飛,與他的在風中糾打纏舞,這里的天地實在是太遼闊了,尤其是這片無垠的馬場。
遠處起伏的山坡上,一片片移動的雪白,是牧民放養的羊群,散落在各處,像是天上的白雲失落在綠色大地上,而騎在駿馬上的養馬人們為趕著馬群,那跑在最前面的,是一頭通體黑亮的雄駒,與瀛泰那匹高貴的太陽不同,這是一匹野性十足的烈馬,它奔騰在天地間,肆無忌憚,仿佛這偌大的廣袤土地都為它所有。
瑛符靠近哲烈嘉的頸窩偷笑。
「別以為我沒看見就不知道你在偷笑了。」他感覺到她嘴角展開的弧度。
「沒有,只是看見了一匹好美麗的黑馬。」她覺得那高大的黑馬跟他好像。
「那一定是‘黑暗’來了,這里沒有一個養馬人能馴服它。」這匹馬是他得到這個馬場的時候,親自帶著馬師們捉回來的。
為了保有它原來的性情,他把它放養在這個馬場中。
「它比你們以前獻給瀛泰的太陽還要珍貴嗎?」
「寶貝,在這片土地上,自由比珍貴更重要。太陽已經被磨掉了野性,黑暗卻仍保有最原始的性子。」雖然他可以親自上場馴服它,但他更喜歡它現在的樣子。
她暗忖,太陽就像是小瀛泰,雖然聰明高貴,卻被養在深宮中,被班布善蒙蔽了雙眼,對他听任放縱,而哲烈嘉則是黑暗,馳騁在更加廣闊自由的天地,是真正的王者,讓別人為他臣服。
「你怎麼將這門生意做起來的?」
「我喜歡玩‘走馬’,開始只是興趣,有些善巴結的人有求于我,就將自己的馬場送給我,我經常親自來馬場,馴馬放馬,慢慢馬場越來越多,越開越大,馬匹除了滿足整個北境需要,南蠻跟西戎的馬販也深知伏羲馬的優良,向我的馬場訂購大量馬匹,伏羲馬的名聲不徑而走。」
雖然他只是隨口說說,可是她能從中听出他的意氣風發。
「‘走馬’就是以前瀛泰讓馴馬師表演的馬技絕活嗎?」她好奇問道。
「不單單是那樣,有機會讓你看到的。」他一拍她的,放她下地。「好了,下面你可以自己走了。」
「嘻嘻。」終于肯放人了,自由果然很重要!瑛符開心地撲向遠處的花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