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替她付了帳,抱著她離開KTV,直到回到車上,拿了一直放在車上小冰箱里的冷毛巾替她擦臉,她才清醒過來。
「……允非?」
「頭腦清醒點了?」他替她綁上安全帶,「酒量又不好,還一口氣喝了半打啤酒!幸好我來得早,再晚些不知道會出什麼事。」
「你在意姐姐就好,管我那麼多做什麼。」她賭氣的撇過頭。
「你姐姐是好是壞與我何干,」齊允非睨了她一眼,「不找我把話問清楚,就這麼沖動冒失的跑了,一點都不像平時的你,你是存心讓我著急嗎?」
「平時的我是怎樣的?你知不知道想怨卻又不能怨一個人的感覺有多痛苦?」
胸口像是有團火熊熊燃燒著,她恨恨的瞪向他,「我好厭惡自己,都被你傷了,為什麼心底還要一直替你說話、幫你月兌罪?」
明明很想氣他,偏偏腦袋又太理智,一遍遍重復跳針的告訴她,不是他的錯。
男人嘆了口氣,「愛臻,你喝多了——」
「我才沒有喝多,我清醒得很!」她不依的拍開他的手,紅紅的眼瞪得好圓,「我也不想活得那麼理智啊!我偶爾也想要要任性、偷個懶,不念書、不幫姐姐煮飯、不那麼認真工作……可我就是做不到……我好討厭心中擺月兌不掉的責任感、好討厭自己的泠靜……」
如果她笨一點,不要把事情想得那麼透澈,或是再任性一點,也許便能狠狠怪他,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痛苦了……想怨又不能怨,還不能罵誰發泄,她不是聖人怎麼做得到?
齊允非听著,感到一絲絲心疼。他知道她年紀雖輕,卻擁有過人的智慧與成熟,也一直很欣賞這點,不曉得她竟為此感到痛苦。
說到底,她不過是個二十二歲、大學才剛畢業的女生,要她壓抑本性活著,確實太辛苦了點。
「不想忍就不要忍了。」他輕擁住她,「想生氣就罵出來,在我面前你有任性的權利。」
真的嗎?她真的可以對他任性?可以明知道不是他的錯,卻故意遷怒于他嗎?
她很想,非常非常想。然後想著想著,話就出了口——「我討厭你,給了我愛你的機會!卻又把它收回去……」
「我討厭你,當初為什麼要跟姐姐上床?」
「我好討厭你……事已至此,為何還丟下懷孕的姐姐出來找我,繼續給我不可能的希望……」
她真的好討厭好討厭他,卻又割舍不掉對他的情感。
徐愛臻槌打著擁住自己的男人︰她以為她已經很用力了,但其實力氣跟小貓沒什麼兩樣。
齊允非靜靜听著她發泄,直到她崩潰的在他懷里哭慘了,才抽了衛生紙,仔細替她拭淚。
「說完了?」等她終于不再抽噎,他才開口,「那該我說了吧?」
「……說什麼?」她還是很不甘心。
「你姐姐月復中的孩子,不是我的。」
「啊?」她手上還拿著衛生紙,一顆淚珠掛在臉頰上,「可姐姐不是說——」
「這事說來話長,我再慢慢跟你說,總之我和你姐姐絕對清清白白,她肚子里的孩子也與我無關。」他否認的極干脆。
徐艷婷和允為想讓他背黑鍋?門都沒有。
徐愛臻的嘴張了又闔,完全反應不過來。
大概是酒精讓她腦袋變得遲鈍吧,她想。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白傷心……也白哭了?」過了好久,她才擠出話。
知道她的情緒終于穩定下來,他微笑的放開她,發動車子,「我很抱歉,不過我不會讓你有借口甩掉我的。」
「我才怕你甩掉我呢!」被他這麼一逗,她忍不住破涕為笑,「還不快點跟我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于是齊允非邊開車邊告訴她實情,以及自己的猜測。
徐愛臻越听嘴巴張越大,待他說完,她完全困惑了。
「為什麼我姐會跟你弟在一起?」
「真是個好問題,我也不清楚。」而且在一起就算了,把小孩賴給他又是怎麼一回事?
「我已經很久沒見到允為了,我們兄弟間其實沒什麼心結,只是彼此工作忙碌,再加上他或許多少因蘇雅築的事對我感到愧疚。」畢竟依客觀情況看來,允為確實「搶」了他女友。「雖然你姐姐不肯吐實,還要求我別把這事說出去,但她的情況拖下去只會更糟。我不認為允為可以接受他的孩子叫我爸爸,而且依我看,他目前八成還不曉得這件事。」
「我只是覺得奇怪,既然都懷孕了,姐姐為什麼不快點離婚,改嫁給齊允為?」除非存心把孩子賴給允非,否則越晚離婚豈不對她越不利?
「也許她和允為並沒有結婚的打算吧。」見她露出一臉憂慮的表情,齊允非笑著伸手模了模她的頭,「放心,我會盡快把允為找回來,將這事好好解決的。」
然而他的安撫只是稍稍讓她松開眉頭,語氣中仍帶著擔憂,「允非。」
「嗯?」
「我知道你心疼我,但能不能請你答應我,不要為了急著給我名份而傷害到其他人?」
就知道這小女生總是這麼善良,她要學會耍任性怕是得等下輩子了。
齊允非微微笑,「我知道,我會盡力。」
***
經過一連十幾天的艷陽天後,這天天氣卻轉陰。氣象預報說有輕台將至,天空灰蒙蒙的,陰暗的烏雲帶來厚重的濕意。
齊允非的心情也有些沉郁。
早上他看天色不對,怕平時搭捷運上班的愛臻淋雨,便提議要載她上班,反正順路。
沒想到她居然猛搖頭,說什麼怕引人閑話,怎麼也不肯搭他的車。
他坐在車里,當車駛過某座橋,開始有雨滴落在擋風玻璃上。
齊允非的眉皺得更深了。
雖然她有帶雨傘,可從捷運站走到公司也有一段距離,車外風聲呼呼作響,刮得樹枝激烈擺蕩,雨傘能濟什麼事?當他正掛心著愛臻不知有沒有淋雨著涼時已到了公司,正打算駛入大廈的地下停車場,沒想到卻突然涌上一群人,將他的車子包圍住,讓他無法前進。
看到人人手上不是麥克風就是攝影機,他立刻便知事情不妙,可他們這樣擋住他的車子,他也無法動彈。
都已經又是風又是雨的了,這群人也未免太拼了吧?
見警衛已匆忙趕來,他立刻以手勢示意警衛替他將車開進地下停車場,他則干脆下車打算用走的。
「齊先生,」他一開車門,麥克風就通通遞了上來,「听說您夫人有喜了是嗎?」
「您結婚才四個多月,夫人就已懷孕兩個月,看來您和夫人還挺努力做人的。」另一位記者以開玩笑的口吻道。
齊允非變了臉色。
消息怎麼傳出去的?他明明交代徐艷婷要守口如瓶的!
他原是打算和弟弟談過後再和徐艷婷迅速離婚,並押著他們進禮堂。雖然可能會傳得不太好听,但若與醫院協調好,要求他們對徐艷婷懷孕幾個月的事嚴格保密,至少還有機會瞞過眾人,讓大家以為孩子是徐艷婷與允為在婚姻關系中懷上的。
可事情怎麼會在這時曝光了?
「你們怎麼知道的?」他冷冷的問,表情一點也沒有為人父的喜悅。
「哎,齊總何必還想隱瞞呢?齊董事長昨晚就公布這項喜訊了。」
爺爺?難道是徐艷婷為了怕他還是堅持要離婚,才告知爺爺想趕鴨子上架?
他的臉色更冷了。
他向來是不受人威脅的,徐艷婷既然想算計他,他也不會讓她好過。
無視媒體的追逐,他快步走進公司,讓保全將媒體攔在外頭,接著立刻撥了電話給徐艷婷。
電話很快被按起。
「敢這樣算計我,你倒挺有膽量的。」她怎麼會笨到不知道他有最優秀的律師團隊,有的是辦法讓她離了婚卻一毛錢都拿不到?
「這件事我不是故意傳出去的。」徐艷婷在電話那頭急道。「我原本還在想要怎麼跟你商量,不知道爺爺居然立刻大肆宣揚出去……」
他才不信,「你沒說,爺爺又怎麼會知道?」
總不可能是他自己講的吧?
「是上次我不小心把超音波照片掉在老宅,我後來怎麼都找不到照片,還以為在路上不見了,哪知道爺爺撿到照片,昨晚突然打電話問我。」她吸了口氣,「這事是我的疏忽沒錯,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事已至此,你是不是故意的有何分別?」懶得再听她解釋,他直接掛了電話。
搭電梯上樓,大步走進辦公室,他的忍耐已到達極限。
不管了,他什麼都不管了。
他的心眼太小、太自私,只在乎他在乎的那個小人兒,只想將她安安穩穩的保護起來,不受任何傷害。
至于其他人的名聲還是什麼的,他顧不得了。
齊允非決定快刀斬亂麻,這兩天就把事情一並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