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翩然和沉落律父女和好一事,花效言功不可沒。
雖然沈翩然對古梅兒還是會擺臭臉,但是她沒有再責怪爹爹,只會在踫見古梅兒的時候避開,讓花效言見了都覺得她變得乖巧、馴良了。
「來,嘗一嘗,這是翩然特地為我泡的茶。」
書房內,沉落璋高興地斟了一杯茶,花效言連忙稱謝接過,茶色淺褐,茶香濃郁,他啜一口,迎上等著他稱贊自家女兒的沉落璋。「泡得真好。」
沉落璋頓時眉開眼笑。「效言,真要謝謝你,這可是翩然第一次泡茶給我這個做爹爹的喝。」
他但笑不語,能夠見到沈翩然不再糾結于過去,他也感到欣慰。
「今天找你來,是要讓你知道,國主有了新的密令。」沉落璋斂去笑容,開始討論正事,他將一只羊皮袋子遞過去。「密令就在里面,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你們了。」
「是。」蠢蠢欲動的司徒家族和當今太子,是讓國主寢食難安的主因,里面的密令應該和這些人有關吧?
花效言猜想著,將羊皮袋子收好。「我會回去稟報當家。」
沉落璋頷首。「待會兒我便會啟程前往康鐸城,翩然就有勞你照顧了。」
「那麼急?」
「是國主的命令,康鐸城的城主是國主親弟的兒子,如果有他幫襯,我方勢力必定增長。」
花效言明白當今的情勢緊迫,突然門外響起了腳步聲,二人同時不語,等著對方進來。
「爹,桂副將已經把馬車準備好,正在外頭等候。」沈翩然走了進來,立刻朝花效言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
「效言,你也來了,昨晚唾得可好?」她直接喊著他的名字。
他幾乎坐不穩,揉著眼楮,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笑容可掬的是沈翩然,女人果然很善變,而且她的笑容帶著某股寒意,凍得他抖了一下。
他還是比較習慣以前的沈翩然,說話尖酸刻薄、行事粗魯蠻橫,眼前溫柔可人的大家閨秀……讓他全身涌起雞皮疙瘩。
「沈、沈小姐好。」在沉落璋好奇的打量之下,他好不容易擠出聲音。
「我出發了,翩然,這幾天你留在家里,得萬事小心啊。」沉落璋最放心不下她。
「是,我不會讓爹爹擔心的,爹爹你也要小心,還有記得幫我向呂崛哥哥問好喔。」她揮手相送,沉落璋這才安心離開。
直到馬車逐漸遠去,她才轉身,迎上狐疑的花效言。「怎麼了?」
「你認識呂崛王爺?」呂崛是國主親弟,康王爺的兒子,也是康鐸城的城主。
「小時候我和他常常玩在一塊,他是第一個真心對我好的人。」看著他沉吟的表情,她連忙補充。「不過,我和他只是知心之交的關系。」
「嗯。」跟他解釋做啥?花效言覺得她怪怪的。
「就好像我和你,也是知心之交的關系,因為你是第二個真心對我好的人。」
她又解釋,听得他一頭霧水。
「沈小姐,還是別說這些,我會發冷。」那些話真曖昧。
「我稱贊你,你應該感到高興才對!」他真是不識好歹,她癟嘴。「我這麼說是有原因的,你都不繼續听下去。」
「是,沈小姐請慢慢說。」和她說話,很考驗耐性。
「我想既然我們有這一層比朋友更深入的關系,我們是不是可以……」她雙手合十放在胸前,朝他踏近一步,他立刻倒退。
「站在那兒說話就好了,我听得見。」這個女人不知道他討厭女人的嗎?還故意貼近他說話!
「別那麼冷酷,其實你應該大膽一些、放開一些,然後我就可以靠近一些。」
她不顧他鐵青的臉色,踏近好幾步,終于將他逼至牆角。
薄汗在他額際沁出,他好看的臉蛋上堆滿了排斥,眼神卻是微慌,瞄了一眼走廊,他好想有下人經過,可以救他一命……
「效言,你緊張嗎?」她吹氣如蘭,噴拂他的頸窩,他抑不住內心的厭惡,一把推開她。
「你再鬧,我真的要生氣了。」他的眉兒緊蹙,平日的騷味頓時被冷肅取代。
好吧,她決定實話實說。「我不是鬧,我是想幫忙你克服你的毛病。」
「我有什麼毛病?」真好笑。他比她更正常。
「你怕女人。」她直接道出他的恐懼。
他瞠目,隨即擺出不屑的總樣。「我是不喜歡女人,討厭女人。」
「你是怕!」他才不是討厭,她一眼就看穿,又逼近一步,他立刻閉眼,高舉雙手,她冷笑。「瞧,你還不承認自己是在怕!」
「這不關你的事。」他抽出手帕,包住她的手腕,將她推開。
「我可以幫你。」她不想他再這樣下去,他幫了她,她也想幫他。
「謝謝了,但是不必了。」他不覺得自己「討厭」女人有什麼不好。
看著他急急逃跑的身影,她知道唯有使出「那個」方法,他才願意听話。
「花效言,你去哪兒呀?我現在要出門。」出門之後,她會好好治他的病。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沉落璋剛才吩咐她待在家里,她不到半刻又急著出門,他回首睨她一眼。「你答應了大人不亂逛。」
「我哪有。」她只答應不讓爹爹擔心,沒答應不出門。
「真是一個麻煩的女人!」他搖頭,只希望她別惹太多麻煩。
「哈哈,這一次出門的是沈「公子」,不是沈小姐。」她端出最好看的笑容,在他眼里看來,是別具深意的笑容。「這樣你應該放心了吧?」
叫他放心?除非她願意當一個乖寶寶,不然他怎麼能夠放心?
看著她的笑意,他又抖了下。
真是見鬼了,他怎麼開始覺得她的笑容,有那麼一點點的好看,也有那麼一點點的……讓他移不開視線呢?
「請問一下,我們來這里做啥?」
熱鬧的館子,一片人山人海,已經喬裝成翩翩公子的沈翩然羽扇輕拂,坐在她對面的花效言無聊得快要睡著。
謗據他對沈翩然的了解,她上館子肯定不是為了品茶吃點心那麼簡單。
「我們來物色對象。」沈翩然的眸光在人群中打轉。
「嗯,物色對象,不錯喔。」他順口回應,啜一口茶,猛地想到事有蹊蹺,忙不迭地咽下茶水。「物色什麼對象?」
「幫你物色對象啊。」她答得再自然不過。
他差點兒被茶水噎著,她沒去注意他瞠目的呆樣,自顧自的為他物色對象。
「左邊桌子那位姑娘看起來不錯,雖然面紗遮去了容顏,但是你瞧她的十指縴縴,必定擅于女紅。」想當年娘的十指縴細,做起女紅來,可是連其他官夫人都贊不絕口。
「嗯,右邊桌子的那位也不錯,瞧她舉止斯文大方,就連舉杯的動作也如此優雅,帶她出門必定不會失禮。」她好心介紹,絲毫沒注意到花效言的臉色發臭。
都不適合嗎?沈翩然瞄了他一眼,他的表情真夠冷,肯定是嫌棄她的眼光。
「好,我知道你們男人最喜歡哪一種姑娘。」她偷偷指向角落那一桌。
「那位姑娘如何?瞧她凹凸有致,該大的地方大,該細的地方細……呵呵,身材實在是曼妙得讓人流口水——」
「喂,你確定你是姑娘家?」花效言忍不住打斷她。他清楚遲鈍如她,很難發現他的不悅,他干脆打斷她的叨念。
「說那麼大聲做啥?」她瞪他一眼。他還想像上次那樣害她出糗嗎?
「你的樣子,十足像個登徒子。」一個大姑娘竟然看起姑娘家的身材?實在怪異。
「我是好心推薦。」她立即反駁,還一副他不懂得感恩的不悅表情。
「那你自己瞧個夠。」他才不需要她的推薦。女人有什麼好?身邊多一個像她這樣的女人,他光想就覺得頭疼。
沈翩然見他老實不客氣地要挾起精致的芙蓉糕,生氣地伸出筷子攔截。「不許吃。」
「我上館子是吃點心的,不是看姑娘。」他的筷子一翻,又挾向芙蓉糕旁邊的翡翠粉粿。
「我偏不讓你吃!」她最氣他這副事不關己的態度。
她是為他好,為他著想,擔心他以後找不到姑娘願意和他過下半輩子。再說,這麼做完全是為了報答他幫她與爹和好一事。
「你不覺得自己很幼稚?」她幼稚起來,還會變得不可理喻。
「你應該覺得我很好心。」她干脆將翡翠粉粿整盤搶過來,放在自己面前。
他眯起眼楮,極快伸手往她面前的翡翠粉粿挾去。她忙不迭攔截,他一連勁,內力將她的筷子輕輕震開,順利將粉粿挾過,放入嘴里。
「無聊。」沈翩然冷哼一聲,雙手環抱生悶氣。
無聊的是你才對吧。花效言細細咀嚼,沒有出聲,逕自享受美味的粉粿。
二人之間維持了好半晌的寧靜。她越想越不甘,陡地開口,「花效言,你為什麼會喜歡男人?」
她的聲音響亮,吸引了不少茶客的好奇目光。他瞪著她,她雙頰微紅,鬼祟地壓低聲量。「是為什麼啊?」
「因為……」他看著她,本來想隨便說兩句就混過去,但是她的認真眼神一直凝睇他,輕輕勾住了他的心神。
看來她是真的關心他。想到這一點,他決定對她說實話。「因為小時候一段不愉快的回憶。自此之後,我討厭女人。」
他輕描淡寫的帶過,眼神變得很冷淡,嘴角的弧度不再揚起。她很想繼續問下去,但是他的表情明確告訴她——我不想再提。
「嗯。」每個人都有不想提起的過去。他不想說的話,她也不會相逼。她深吸一口氣,揚起笑容。「我明白了。」
「你明白?」花效言微愕。他什麼也沒說耶,她就明白了?
她笑著頷首,笑容有一絲僵硬。他看在眼里,眉兒緩緩蹙起,直到明白了什麼似的,他才淺笑搖頭,繼續品茶。
「笑什麼?」她看不明白他笑容背後的意思。
「你怕我難過,所以極力抑制自己的好奇心,還盡力擠出笑容來安慰我。」他是一個聰明人,一眼就瞧出來了。「這和以前的你有很大的分別。」
她被他說得不好意思,如此輕易就被他猜對了,她覺得自己的面子掛不住。「我才沒有怕你難過!」
他只是輕笑。「現在的你,可愛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