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軍師的女人 第10章(1)

書名︰花軍師的女人|作者︰蘭心|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紅,到處是一片大紅。門框、窗口貼滿了「喜」字,桌子上還有一對龍風燭。

「這是……啊!」沈翩然倒抽一口氣,低首看著自己的裝扮。

身上一片紅彤彤的,頸上、腕上都戴了珍貴珠寶,一頂鳳冠擱在床沿。

她、她什麼時候換上了新娘的衣裳?

她急忙站起,眼前一陣暈眩,幸好她及時按住桌角、站穩腳步。

這是怎麼回事?她努力回想,終于想起來了。

從慕容府奔出來後,她一回到沈府,便遇到了呂崛派來的貼身護衛。

她要護衛立即請王爺出兵,結果回答她的是一陣詭異的香氣,然後她失去了意識,直到她再度睜開眼楮,駭然發現自己身處一個陌生的地方。

這個地方是……她一驚,跌撞走到門前,用力要拉開門,但她怎麼也無法拉開那道門。「鎖上了?」

窗口!她立刻踩上凳子,用力推開窗口。幸好窗口沒有被封死,她拉起裙擺,直接跳出去。

一落地,四周的黑暗讓她更慌。她必須逃!不能留在這個奇怪的地方!

她盲目地往前跑,穿過曲折的走廊,牆角上的燭火不足以點亮前方的路,她撞傷了、跌傷了,但她還是一鼓作氣的往前沖。

不遠處傳來腳步聲,她大驚,連忙轉身往反方向跑去。豈料,她一轉身就撞上了一個人。

「翩然,原來你在這里。」男人的聲音柔和,卻讓她寒毛倒豎。

俊逸不凡、優雅溫柔的他,是在她小時候,唯一一個對她好的人。沈翩然看著他,瞠目結舌。「呂崛哥哥……」

男人的笑意加深,眼神卻諱莫如深。「莫誤了時辰,我們現在就去拜堂。」

「拜堂?」她不禁倒退一步。

「這里是康鐸城。你不是答應了這門親事嗎?我們今晚就拜堂成親。」呂崛的笑意給她一股森然的感覺。

她是答應了,但她是被強行帶回來,從昏迷中蘇醒,就已換上大紅衣裳,一切都是始料未及。

「呂崛哥哥,請你立刻出兵搭救爹爹——」她不管了,現在最重要的是爹爹的安危。

「翩然,」呂崛打斷她,挑起她的下顎。「只要你成為我呂崛的妻,我當然會救他。」

「可是現在——」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能夠從都里城來到康鐸城,少說也花了五、六天的時間,爹爹他恐怕已經……

「我不喜歡違抗我的女人,翩然。」他湊上前,在她粉頰上印下一吻。

她全身顫栗,猛地推開他就逃。

他緊緊摟住她。「你小時候不是很喜歡我的嗎?我們現在要成親了,你怎麼一點也不高興?」

「放開我!」她怒喝。這個男人的氣息讓她覺得很惡心!

「不喜歡我了?」他在她脖子上呵一口氣,她不禁顫抖。「還是你心底已經有喜歡的人?比如說那個不男不女的花效言。」

「花效言」三個字劈入她腦海,她的心底泛起了酸澀淒楚。她和他……已經結束了「責任」這層關系,她已經選擇獨自一人走上這條路。

「我果然沒猜錯。」環住她腰間的力道收緊,她痛得低呼一聲,他陰狠的道︰「我就知道留住他始終是一個禍害,我應該多派幾個人收拾他!」

她一驚,呂崛知道花效言的事情?「你……你在說什麼?」

「翩然,你知道嗎?那次派去的暗殺者,其實是為了幫你除去花效言。」

她駭然抬首,瞠目看著陰沉的呂崛。「他們的目標是……言?」

「言?」親熱的稱呼。呂崛眯起眼楮。「我一直派人暗中監視你們。得知你和他之間的關系越變越好,我就知道這個小子留不得。」

要得到沈翩然,他必須先除去花效言這個絆腳石。「可惜他沒死,不過現在已經不重要了。」

呂崛一把將她抱起,她驚呼掙扎,隨即被他點中穴道。她驚駭的看著他,他嘴角一揚。

「你現在就快是我的人。到時候沉落璋會听我的,花效言這個小角色也無須我再費神。」

她的內心充滿驚恐。他不是她記憶中的呂崛哥哥,眼前的他好陌生,陰森得可怕。

呂崛似乎早就準備好一切。這讓她不得不懷疑,一切都是呂崛的預謀。

他沒有救爹爹之心。他耍弄她、威迫她,為的僅是——

「你要利用我……強逼爹爹就範?」她猛地驚覺,這是一個局。

「翩然,你可知道你爹最大的牽絆是什麼?」他冷笑,證實她的猜想。「就是你。我要降服他,他卻固執的帶兵和我奮戰到底,我只好將他逼困山谷。」

什麼?攻擊爹爹的不是幽冥山上的叛軍,而是……呂崛的軍隊!

「那只老狐狸想要勸服我歸降于無能國主麾下,談了好幾天,他終于明白我的立場。他也真有能耐,假意答應會為我效力,結果連夜帶兵逃出康鐸城。」

呂崛狂妄地笑著,撫著她的粉頰,欣賞她吃驚的表情。

「我的軍隊追了上去,本是打算要逼他投降,沒想到沈家軍不負盛名,人數不多、糧草不足依然撐了多天,甚至被困山谷依舊不投降,所以我就想起了你。」

他故意放出消息,讓都襄城的人知道沉落璋被困幽冥山,在沈府上下束手無策的時候,提出成親、出兵的交易。

「只要挾持了你,你的狐狸老爹就會乖乖听話。」要殺掉老狐狸太容易,但他更想利用沉落璋的勢力來鞏固自己的地位。「結為姻親,我們可以互惠互利,你可以救你爹爹,我可以得到我要的皇位。」

她大驚,瞠目看著他。「你……你想篡位謀反?」

呂崛沒有回話,帶著她來到燈火明亮的大殿,她瞠目看著在場的媒婆、喜娘還有一眾帶刀侍衛,然後媒婆高喊。

「新郎和新娘,一拜天地。」

這是一個局。

她腦海中清楚響起花效言的話。

當時他不顧一切要將她留下,她……卻不顧一切要離開。

現在,她真的跌入一個無底深淵。她不由得大喊︰「我不要!我不要拜——」

「喜娘,讓她拜下去。」呂崛揮手,喜娘連忙走上來,押著她跪下。

「放開我!」沈翩然掙扎,但還是被逼著拜了天地。

沈大人在距離康鐸城不遠的幽冥山遇襲,這其中一定有詐!

花效言激動的表情在她腦海閃過。

他一直想要她明白,但是她固執的以為只要自己豁出一切,呂崛哥哥就會真心相救。

她是一個草包。從來沒有听進他的勸告,每次都是一意孤行。

「二拜高堂——」

她咬牙,強忍的淚水滑落,喜娘按著她的頭,硬是逼她往前一拜。

她從來就不是一個听話的女兒,還是一個無能的女兒。救不了爹爹,還讓爹爹為了她而承受威迫……

她怎麼也想不到這個火海,是拖著爹爹往下墜落的無底深淵。

她不能讓爹爹受制于人!不能夠因為她,而讓爹爹陷入謀反篡位的不忠不義之中。

「夫妻交拜——」

沈翩然猛地推開喜娘,極快的從發髻抽出一枝金簪子,抵著自己的頸項。

呂崛一驚,身後的喜娘也是驚得連忙踏上前,她卻用力一喝︰「再過來,我就死給你們看!」

尖利的簪子抵在雪白的咽喉上,一顆鮮紅的血珠沁出,看得大家心驚膽戰。呂崛咬牙一喝。「沈翩然,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不會和你拜堂,不會如你所願,讓爹爹受制于你。」她很冷靜地說著,手中微微用力,更多的血珠沁落。

爹爹是國主最忠心的臣子。她知道爹爹不會背叛國土,但是爹爹不會眼睜睜看著她被呂崛折磨,這會讓爹爹陷入兩難。

「我不是一個好女兒,但我絕對不會讓爹爹為難。」她輕笑,眸底盡是痛意。

「如果我死了,你就威脅不了爹爹!」

眾人一驚,她身後的喜娘慢慢逼近,呂崛看在眼里,知道自己應該為喜娘制造一個機會。「就算你死了,我還是一樣不會放過你爹。」

「我爹不是輕易言敗的人,沈家軍也不是省油的燈。他們不會如此輕易就被你擊倒!」到了此時此刻,她只相信她所僅存的唯一信念。

「如果你有這份信念,你就不會上當、不會答應嫁給本王。」呂崛輕蔑一笑。

「如果你有把握,可以直接控制我爹,你就不會引誘我上當!」她咬牙反駁。

她在害怕,手不停的顫抖。她孤注一擲的拿自己性命來貼,為的就是想看呂崛會不會因此投降。

「你錯了。」呂崛冷笑,陰狠眸光讓她一怔。「我只是想用一個比較簡單的方式來解決問題。如果你把本王惹惱了,本王有一百個方法,來慢慢折踏你父女倆至死。如果你真的想和本王賭一把,那就姑且一試。」他呂崛不會受區區一個小女人威脅。

沈翩然看著他,他的眼神帶著諷刺、帶著鄙夷,她的手不斷顫抖,頸上的傷口刺痛著,但那份傷痛,遠遠不及她內心的悲傷。

是我太單純,一心以為呂崛還是以前那個和善的呂崛哥哥,傻傻地栽進了他的圈套。

爹,對不起。我真的是一個不孝的女兒。我以為自己至少可以為您出一分力,想不到最後還是拖累了您。

言,如果我當初多信任你一些,今天應該不會淪落到這種地步吧?

她有許多話想告訴花效言,但現在看來,她不會有那個機會了。

因為她必須選擇一條不歸路,雖然不能讓爹爹月兌困,但至少不會讓爹爹為了她而降服。

迎上呂崛鄙夷的眼神,她仰首挺胸,眸光變得堅定無比。

「呵。」一聲冷笑,她手中的簪子毫不遲疑地挺進自己的咽喉。

別了,花效言。

沒有血濺大殿的場面。

沈翩然感覺不到痛楚,陡然間自己的手腕一緊、腰間一緊,有人將她手上的簪子搶過,鉗制住她的行動。

這人就是看準時機出手的喜娘。

「放開——」她歇斯底里的吼叫,陡地被拉入一個懷抱內。

那是很熟悉的氣息。淡淡的馨香,涌入她的鼻間,這股一開始就被她誤認為對方是抹上胭脂水粉的香氣,重重撞擊她的心田。

「……」她激動的想轉身,奈何身後的人將她摟得無法移動半分。

那道熟悉的、曾經讓她氣得半死,現在卻讓她牽掛不已的聲音響起。

「誰叫你自盡的?草包!」花效言氣急敗壞地喝斥,但是她听出了氣急敗壞背後的意思。

是濃濃的關心和不舍。他摟得很緊,讓她可以感覺到他的輕顫。

罷才他一定很害怕。看著她選擇白盡,他比她還更害怕。

她肯定了。這個世上對她如此在乎的,除了爹爹之外,就只有一人。她不禁哽咽,握緊對方的手。「言……」

身後的人輕輕吁了一口氣,抬首撕下人皮面具。一個長相普通的喜娘霎時變成了魅惑人心的俊美男子。

「你……不,你不是喜娘?」呂崛一驚,看著眼前這個有著絕世容貌的喜娘。

「呂崛王爺,我就是那個你很想除掉的花效言。」

花效言笑得燦爛美麗,一點也沒被眼前的緊張氣氛影響。但是,他寒銳的眸子散發著肅穆殺氣。

如果可以,他不想讓懷里的沈翩然受到驚嚇。哪怕此刻的他變得殺氣騰騰,他都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和暖無害。

「你竟然喬裝成喜娘混入我的王府。」呂崛開始懷疑這個男人。說不定,對方並非僅是沈府的一個小謀士、小護衛。

「如果喬裝成王府的護衛,我就無法接近翩然。唯一能夠接近新娘的人,只有媒婆和喜娘。」花效言雙眼透著睿智的光芒,嘴角一揚。「但是扮成又老又肥的媒婆,會破壞我美美的形象,所以我就選擇當一個喜娘。」

沈翩然很想發笑,但是一股淚意忍不住奪眶而出。

當她知道喜娘就是花效言的時候,她高興極了。因為他來了,就算她和他不再有責任這層的關系,他還是沒有丟下她不管。

但是,他來了又如何?呂崛的勢力太強,他會被她連累,枉死于此。

「花效言,你不該來的。」她最不願意的就是拖累別人。尤其是對她來說,很重要的人。

「沒辦法。你既然來了,我也只好跟來。」他沒有讓她回首瞧他,用著不在乎的語調,說著心底最認真的話。

自從她踏出慕容府之後,他的心就揪得死緊。

他無法合上眼楮,因為一合上眼楮,他會想起她。他無法讓自己停下工作,一旦停下,他便仿佛听到她的笑聲。他甚至無法讓自己平靜下來,因為……

他的心里滿滿的都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