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室內,一盞孤燈驅趕不了一室的黑暗。
倚在牆角的那抹身影在等。身上的衫,一如夜色的深墨,微弱的火光只能映出此人的唇瓣。
是一張美麗的薄唇。可惜,是淡無血色的。
他在等,等著那個他必須刺殺的人。
薄唇抿了抿,很快的,他听到了外面的腳步聲,呼吸登時放得更輕。
呀——木門被推開,發出輕微的聲響,他听到有人踏入的腳步聲。
是時候了吧?只要對方一關上門,他……必定會毫不留情地出手。
微弱的月光透射進來,淡淡的銀光為寢室帶來片刻的光明。來人似乎想讓這片刻的光芒維持得更久,在門口站了好半晌,才極輕的關上門。
銀光褪去,微弱的孤燈在瞬間熄滅,是被一股凌厲的劍氣所滅。毫無遲疑、準確無誤的,長劍已經刺向那人的心髒。
但是——暗殺者倏然瞠目,看著對方準確地擋下他的攻擊。
「我知道你一定會來。」狹長的鳳眸微微眯起,隱藏在里頭的慧黠此刻一覽無遺。那人輕輕喚著他的名字。「慕容臻。」
他擋下了,竟然擋下了他手中的「天舞」。這不可能!一定只是湊巧!
他驚訝之後,很快站穩腳步,沉聲開口。「那你應該知道,我是來殺你的?」
「你不會這麼做的。」對方手中的短刃擋住他的長劍,騰出的另一只手往前一伸,落在他光滑的臉頰上。「因為你的‘天舞’,已經讓我看穿了你的心思。」
唰——長劍一翻,那只不規矩的大掌登時出現一道深刻劍傷。他低喝︰「少自以為是,藍知逸!」略低的嗓音,是雌雄難辨的嗓音。
藍知逸抽回手,他不在乎滴落的血珠,借著微弱的月光,把眼前的慕容臻看了個清楚。
他,還是老樣子,只是臉色略嫌蒼白,眼神多了幾分痛恨,身形變得更加清瘦單薄。但是,他撐過去了,來到了自己的面前。
「我好想你。」扯出平日會讓他臉紅的笑容,藍知逸的眼神多了認真。
「少廢話!納命來!」這一聲低喝帶著沉怒,慕容臻再次極快地挺劍直刺。
當!長劍和短刃相接,他又擋下了「天舞」的攻擊。慕容臻的俊秀容顏變得更加蒼白,來不及變招,手中的「天舞」已被他擊落在地。
這……這怎麼可能?他是堂堂塞西國第一暗殺世家的當家,他手中握著的,是唯有最強的當家才可以使用的「天舞」!藍知逸竟然、竟然擊落了他的長劍?!
突然一雙大手伸了過來,在他的腰間收緊,慕容臻驚得愣住。
他被藍知逸摟住了。二人之間靠得好近,藍知逸的氣息鋪天蓋地向他襲來。
灼熱的,熟悉的,是藍知逸的氣息。慕容臻恨得咬牙,身體卻不禁輕顫一下。
他的身形在男子當中算是中等,但是站在藍知逸面前、被困在藍知逸的臂下,他……他竟然該死的變得嬌小!
「我好想你,一直想著,想到我快要瘋了。」他的慕容臻來了。
「色胚!放手!」慕容臻低喝。他環在自己腰間的雙手開始收緊,緊得他動彈不得,只能低吼。「我一定會殺了你!」
「我們之間可以不是仇人,只要你願意放下慕容世家這個包袱。」他不理會他的咆哮,只是輕聲說著。
「我不可能背叛慕容世家!你別做夢——」
「如果我說我愛你,還是不夠嗎?」藍知逸的眼神變得悲傷。
「我不會愛你!我不會愛上一個男人!因為我是一個男人!」慕容臻大吼。
他是塞西國第一暗殺世家「天譴」組織的當家。是頂天立地、誓要守住慕容世家的當家!他絕對不會說一個「愛」字!
藍知逸眸底掠過一絲傷痛。
「你不是。」他湊上前,在慕容臻的耳垂上輕聲開口。「你不是一個男人。早在我接近你的時候開始,我就知道你是一個女人。」
「早在……接近我的時候開始?」慕容臻的聲音在顫抖,眸子被震驚填滿。
他……不是在那次受傷之後,才知道她的真實身分嗎?!
「是的,我一開始就知道了,臻兒。」親昵地喚著她的小名,他偏首,覆上了她因為吃驚而微啟的薄唇。
如果打從一開始,他不是司徒家的人,她也不是慕容世家的人,一切將變得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