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地,抽屜底層的一個小紙盒勾起她的好奇心,她取了出來,里面裝著一疊明信片和照片,那是在完成碩士論文後,她拎著簡單的行李,獨自搭機前往大溪地旅行,從當地寄給自己的明信片。
凝看著明信片上的沙灘、海平面、藍天白雲和隨風搖曳的椰子樹,令她忍不住懷念起那平靜的自由……
她一直渴望重回大溪地,甚至想在那個陌生的國度造一個屬于自己的家——她韓愷意一個人的家。
並不是魏牧擎對她不夠好,相反地,他對她太好了,好得令她感到愧疚。
其實她並沒有他想像中愛他,更正確的說法是——她根本不愛他。
或者該說,她根本沒有愛人的能力。
她心底一直有個無愈合的傷口,源自于她貧窮孤單的童年以及母親刻薄的眼神。
她的父親和母親年輕時不顧家里長輩的反對,私奔結婚,結果兩個小夫妻根本負擔不了一個家庭的經濟重擔,成天為了金錢吵架、冷戰。
終于,兩人離了婚,而她則開始流浪在各個親戚的家庭里,有時候是在祖父母家、外公外婆家,有時甚至是在父親的女友家。
小小年紀的她就懂得察言觀色,更從他們言談和眼神中明白一件事——她是一個多余的孩子,是個負累。
沒有人期待她的到來,大家也吝于付出他們的關懷,她甚至被父親的再婚對象視為麻煩,送回母親那邊。
後來母親和繼父結婚,她跟著住進了大豪宅,戶口名簿上的姓氏也從「于」改姓為「韓」,成了韓愷意。
在韓家的生活並沒有讓她孤單黯淡的童年幸福多少,頂多就是衣食不缺,但「拖油瓶」的身分還是讓她看盡所有人的臉色,尤其是母親和繼父發生爭執時,她更成了受氣包,要一並承受母親的遷怒與怨慰。
在韓家,她的身分是卑微的,她的存在是多余的,這樣殘酷的認知讓她主動與母親疏離,不像一般小孩會膩在母親的身邊撒嬌,因為她知道就算任性地跟母親討愛,換來的也只會是一記淡漠的眼神或斥喝。
母親向來不過問她的感情生活,全副重心都落在兩個同母異父的弟弟身上,而她早已習慣被冷落的滋味,直到魏牧擎的出現。他高調的追求手法引起母親的注意,他在建築界的名氣與才華能替「韓泰營建」帶來利益和商機。
所以,當母親逼迫她報答繼父的養育之恩時,她只能毫無選擇地接受魏牧擎的求婚,因為若不是繼父的金援,她不會成為現在的「韓愷意」,沒有優渥的物質生活,更遑論出國留學,也或許還掙扎在社會底層過著貧窮的生活。
只是,最後她還是得辜負魏牧擎的錯愛。
如果可以選擇的話,這輩子她最不想傷害的人便是無辜的他……
「在看什麼,看得那麼認真?」一道低沉的男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魏牧擎整理好研討會要用的資料後,打開房門走了進來,瞧見愷意端坐在床沿,手里握著一個紙盒,她獨處沉思的表情太過專注,顯得疏遠冰冷。
即使兩人已經這麼親密了,但仍然有許多彼此不了解的地方。他對她的過去充滿好奇心,渴望知道現在的她來自于怎樣的從前?有著什麼樣的經歷?
「剛剛在找東西,翻到以前我去大溪地自助旅行時寄給自己的明信片和照片。」愷意抬起頭,嘴角揚起一抹笑容,柔化了臉上僵凝的表情。
「我可以看看嗎?」他一瞬也不瞬地望著她。
「當然可以。」她笑了笑。
他走到她的身邊,兩人並肩坐在床沿,一起翻看著她手上的照片和明信片,大部分都是一些漂亮的風景照,偶爾會出現幾張她自拍的獨照,明信片上則是一些簡單的心情隨筆。
突地,其中一段文字攫住了他的目光——
歷經了十幾個小時的飛行,窩坐在經濟艙里又窄又小的座位上,終于來到夢想中的島嶼——大溪地。
這里彷佛定上帝遺留在人間的天堂,落日的余暉在海上閃爍著粼粼波光;沁涼的風拂上了臉龐和肩胛骨,彷佛吹走了一身的疲累與傷痛。
時光宛若凝止在這一刻,過去的記憶與煩擾都成了懸浮在空氣中的塵埃,隨風而逝。如果可以,多想在這里造一個家,每日對著蔚藍海景,看日升月落,就算孤獨也是最平靜的幸福……
「你想在那里造一個家?」他側眸凝視著她,注意到她盯視著照片時,眼底流露出渴望的神色。
「因為風景太美了,舍不得回台灣,隨便寫寫而已。」她笑了笑,敷衍過去,從容地將照片和明信片收放在抽屜里。
他由身後圈抱住她,將臉湊近她的頰畔,低垂著目光,視線落在她攤放在化妝台上的日志,在一周計劃欄上翔實地寫著關于兩人的行程。他喜歡自己佔滿她的生活,喜歡她為自己忙碌的身影,喜歡她的眼底映著他的倒影……
最初是貪戀她的美,但婚後卻愛上她的溫柔和善解人意,令他對她的感倩愈積愈深,耽溺在這幸福的氛圍里無法自拔。
驀地,他眼尖地注意到她的記事欄後方有一串小數字,上面寫著227、228、229……等號碼依序遞增。
「上面標著的數字是什麼意思?」他指了手扎上的數字,眼底浮現問號。
她的目光落在他手指旁的數字上,輕愣了一下。她怎麼能說出自己正默默數著婚姻結束的日子。
「我在算我們結婚的天數……」她抬起頭,透過鏡面望著他迷人的俊臉,看見他的眼底流露出純粹的愛戀,莫名的愧疚感又襲上心頭。
愷意的話只說了一半,另一半卻藏在心底不敢說出口。她給了這段婚姻三年的時間,在期限內,她想盡全力地對他好,扮演他心中理想的妻子,讓他擁有一段美好的回憶。
「傻瓜,我們是要牽手過一輩子的,你這樣一天一天數下去,豈不是要數到幾萬天去?」魏牧擎轉過她的身體,就著她美麗的眼眸,低低地輕笑著。
她踮起腳尖,吻住他淺笑的唇,藉此掩飾眼底的心虛。
在這七個多月的婚姻里,她漸漸熟悉他的脾氣,更懂得他要的是什麼,親吻和擁抱都只是滿足他渴望的方式之一。
他扣住她的後頸,舌頭放肆地溜進她的唇里,熱情地與她嬉戲著,貪婪地汲取她甜美的氣息。
他熾熱的唇摩擦著她柔軟的嘴,口中匯聚著他好聞的男性氣息,感覺到他的舌尖彷佛燃著激情的烈焰挑逗著她,教她膝蓋發軟,全身發熱,彷佛有千萬只蝴蝶在月復間飛舞著。
就算她對他的愛少得可憐,但不可否認的,她很喜歡他的親吻,他的吻既熱情且濃烈,總能撩撥起她體內沉睡的,教她甜蜜地融化……
良久,他離開她的唇,額頭抵著她的額頭,深邃的黑眸一瞬也不瞬地凝看著她被吻腫的紅唇,溫暖的大手貼覆在她的小蠻腰上,低聲地說︰「月底是你的生日,有沒有特別想要什麼禮物?」
「你平安回來就是送我的最好禮物了。」她柔聲地叮嚀著,眼底瞧不出一絲對物欲的渴望,僅有對他的關心。
他低首貼近她的頸側,鼻腔流轉著她沭浴餅後清新淡雅的皂香味,一絲絲、一縷縷地沁入他的胸腔里,撩撥起他體內熾熱的。
思及未來的十天兩人將分隔在地球的兩端,遙遠的距離催發了他對她的渴望,情不自禁地再度俯身親吻著她的唇,將濃烈的情感送入她的嘴里。
他的大手稍稍使勁,頑長的身軀緊貼著她,兩人的身體緊緊貼靠著,他低首啄吻著她紅潤的唇,綿密的親吻甜蜜地與她的唇嬉戲著。
她白皙的臉頰染上一層緋紅,他溫熱的掌心揉撫著她的背脊,挑逗地著她的每一寸肌膚。
「不要鬧了,你的行李還沒整理完欸……」她雙手推抵著他結實的胸膛,軟弱無力地抵擋他熱情的進犯,感覺到他不安分的大手滑向她的背部,扯下連身睡衣背後的拉鏈拉到底,露出一截白皙誘人的果背。
「行李留著明早再整理也不遲,反正是中午的飛機。」他往後退了一步,深邃的眼眸燃著濃烈的,目光梭巡在她美麗的臉龐上,淘氣的手指挑開她睡衣的肩帶,粉膚色的絲質睡衣沿著她姣好的身軀緩緩地滑落在地毯上,在她的腳踝形成一圈差麗的縐折。
她抬眸望向他的俊臉,從他熾熱的眼神中明白他的渴望。
因為無法交付自己的心回應他的感情,使得她更懂得如何給予他熱情。
他低下頭,吻住她微啟的紅唇和泛著光澤的肩線,潤滑的唇舌熟練地探索著她每一個敏感地帶,在她體內掀起一波甜蜜的漣漪。
他將她推躺在柔軟的大床上,月兌去身上多余的衣物,精實的身軀猶如坦克般緩慢地壓向她,將她囚困在胸膛與床鋪之間,帶著狂野佔有的氣勢吻住她,將沒有說出的愛化成一波一波熱情激切的吻,與她的唇齒廝磨糾纏著。
他渴望透過兩人身體的親密貼合,進入她心底的深處,與她的靈魂合而為一,結合成為一個完整的個體。
他不只要她的人,更渴望擁有她全部的愛。
她感到暈眩,一股極致的歡愉沖刷過全身,微啟的紅唇忍不住逸出一聲一聲細微的申吟。
她的頭抵在他溫熱汗濕的頸間甜蜜地喘息著,他滿腔濃烈的愛就如潮水般洶涌而至,將她淹沒。
每次當他親密地佔有她時,總讓她有一種很分裂的感覺——明明心底排拒著他的感情,但面對他一波一波熱情的攻勢時,她卻完全耽溺在這狂喜的悸動里……
每一次歡愛過後,她都忍不住要問自己——她對他,只有純粹的激情嗎?